参加婚礼去 蔡小雀
在完成《大丈夫》的三天前,我去了一趟高雄。
为的是参加我大表哥的女儿──跟我同年龄的美女秀琪小姐──的婚礼。
因为大表哥是我阿姨的大儿子,跟我家又非常亲,而且我家雀子娘也多蒙大表哥的照顾,只要一到高雄,几乎是伺候得无微不至,表哥和表嫂都拿雀子娘当自己亲娘看待。
我常常在想,嗯,慈祥风趣的阿姨会不会吃醋啊?
不过阿姨也很疼我,每次回澎湖的时候,她都会亲自拎来大螃蟹或自家种的冠军玉米──冠军是因为姨丈家的好品种,每次都夺全社区之冠──给雀子啃。
嘻嘻嘻,真是太感动了。
哎呀!言归正传,美丽的秀琪外甥女(由此可知雀子辈分很大吧?哈哈!我已晋身姑婆阶级了)要嫁入台南世家,男方长得清秀英俊极了,看样子对她也很好,看在我这个“长辈”眼里,忍不住一阵欣慰。
虽然秀琪长年住在高雄,但是她小时候也常回澎湖,我们俩也可算是青梅竹马了,常常窝在小表姊香喷喷的闺房里聊天、看漫画。
现在看到她穿得梦幻优雅的新娘礼服时,心底不免又是高兴又是感叹──说也奇怪,我自己要嫁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多感触咧?
这次南下参加男方家的婚宴时,我这才发现……哇!难怪人家说台南人嫁娶排场大呀!
那露天的广场铺设了帘子,席开五十桌以上,热热闹闹不说,最惊人的是那特别聘请的歌舞团,那口齿伶俐、妙语如珠,又穿得跟吴君如在电影“金鸡”里红发亮礼服的女主持人,打从一开口就没停口过,字字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连著一大堆的吉祥话滚出来,无论从哪个字接,她小姐都能接到一句对联式的吉利话。
而且那个舞台呀!最令我瞠目结舌的是,舞台上方架起的四、五层楼高的灯墙,随著音乐闪动著各式花样,一片眼花撩乱目眩神迷。
了不起啊,这真是在台北很少见得到的奇景哦!
果然是南部特有的热闹文化。
然后隔天晚上,女方宴请女婿、女儿回门,一样是席开数十桌,好酒好菜轮番上来,因大表哥交游广阔,所以整个场面真是太壮观了。
不过重点是──我也吃得很开心就是了。
呵呵呵,好久没有看到那么多龙虾、红蟳、红烧蹄膀笋丝、海鲜了,吃得真是痛快啊!
最后,还是祝福我那亲切可爱、美丽温婉大方的秀琪和她夫婿,从此后能够恩爱岁岁、幸福年年,白首偕老,鸳盟永结……
PS:这本实在给他“大丈夫”千呼万唤始出来,是被众读者和网友连翻炮轰追问了好久──“十二生笑咧?”、“洒狗血系列咧?”、“什么时候可以看到啊?”、“你该不会忘了古代系列了吧?”……雀子万分惭愧地双手呈上前来的。
希望大家都会喜欢啦!谢谢、谢谢。
咱们下本书见!
楔子
打开中国爱情亲情伦理史,处处可见可歌可泣、赚人热泪、爱得要死不活、心酸委屈到天地同悲、人神共愤……呃,重点就是,这是个爱情至上的年代,处处充满传奇,到处可见一片狗血挥洒。
于是,在这个热闹繁华到人人都稍嫌无聊的朝代,又怎容错过这款惊天地、泣鬼神的亲情爱情伦理悲欢大团圆剧呢?
戏说从头,事情是这样开始的──
甄、卑、艾三大家族,祖传下来有三大,哪三大?家大、业大、势力大。只可惜如此庞大家财却是子孙代代单传,个个都神秘……有多神秘?
谣传一:甄家少爷性情粗鲁,二十七年前天狗食月日生,说话像打雷,一根手臂就比别人大腿粗,生起气来可以力拔山河、横扫千军,所以娶妻不到半年,贤妻美眷就禁受不住,香消玉殒魂归离恨天。
谣传二:卑家少爷性情阴柔,二十七年前天狗食月日生,十足娘娘腔,天生爱男不爱女,讲起话来嗲到可以剥落全城百姓鸡皮疙瘩通共五万斤,所以娶妻不到半年,贤妻美眷就忍受不住,跳楼了此残生。
谣传三:艾家少爷性情古怪,二十七年前天狗食月日生,长相很奇怪,不男不女像妖怪,一张脸面观者晕厥、看者流泪,还有奶娃吓到拉青屎,所以娶妻不到半年,贤妻美眷就因心灵与视力严重受戕害,一命呜呼真无奈。
就因为这样的谣传满城飞,所以当甄、卑、艾三府中传出少爷要“续弦”的消息,吓得全城姑娘躲的躲、逃的逃,还有十岁女娃提前就被夫家迎娶过门,免得被可怕的甄、卑、艾三家少爷看上,难逃魔掌。
可怜复神秘又可怕的甄、卑、艾三家少爷,究竟能不能够找到生命中的第二春,续弦成功呢?
第一章
她恶名昭彰。
她美若天仙却人尽可夫。
她是京城有名的女混混,一家三口全居花街柳巷,天天干那营生。
就因为这是个最热情、最繁华,也最无聊的京城,所以流言与传言时兴鼎沸热闹得不得了,每天都可翻出新花样,找得出某某某和某某某的私事、糗事、好事、坏事供人说长道短。
所以,柳春儿才会如此痛恨京城。
“我若是个男人,我早就远远地离了这个莫名其妙不知所谓的地方。”
春天的这个早晨,她第一百零八次地痛骂著这个生长了十八年的地方。
“姊姊,呼……先不忙说那个……咱们先做馒头吧。”柳联儿使劲地揉著面团,小巧的脸蛋上满头大汗。
春儿叹了一口气,美艳精致动人的脸庞随即满是沮丧。“去去去,你是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哪能揉得了面团?还是我来吧,你趁早去念书才是正经。”
但是念了书又怎样呢?女人又不能去考状元。
可恶卑鄙无耻自私下流龌龊愚蠢无能……的臭男人们,都是他们订下这种无知笨蛋不近情理的烂教条,这才害得女人不得超生。
她著实深深为好学不倦又才气纵横的妹妹抱不平。
“姊姊,我想过了,我是个女孩子家,读书不能当饭吃,也许我应该学你做这些有意义的事。”联儿咬著下唇道。
“学我干什么?”春儿凤眼倏睁,气呼呼地道:“你快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太闲了就去看四书五经,那个什么公羊母羊的……”
“是公羊传和谷粱传。”联儿小小声道。
“随便啦!”她挥挥手,雪白的面粉跟著飞散。“反正你就是别过来碰这些粗活就是了。”
“那我去烧热水。”联儿殷切地道,迫不及待想多做点什么。
“不用,反正咱们俩都梳洗过了,”声音自春儿的齿缝迸出。“至于咱们那个老娘,没有太阳晒屁股是起不来的。”
“是日上三竿。”
“好啦、好啦,是三竿也好,五竿也罢。”她用力地捣弄手里的面团,一次比一次劲大,仿佛要发泄充斥胸臆的愤慨。
她卖的馒头会嚼劲十足不是没有原因的。
只是最近就连卖馒头都变得异常危险和麻烦……
想到这里,春儿美丽的容颜也不禁颓然懊恼了起来。
唉,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她将面团揉好之后,盖上一层湿布等待醒面,这才有空闲审视打量自己。
她一向知道自己长得很美,吹弹可破的肌肤和小小的鹅蛋脸,光这七分白皙就胜过一切,再加上弯弯的黛眉,晶光流转的双眼,挺直秀气的鼻梁与艳若樱子的唇瓣……她的身段更是柔软窈窕、秾纤合度,一头黑瀑般的青丝更是羡煞这整条花街柳巷的花姑娘或清白女儿家。
美丽是有沉重压力的,她为了她的美貌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但是不要紧,她索性是豁出去了,现在是全心全意为皎洁无瑕、天真纯稚的十五岁妹子打算。
待她攒够了钱,一定要搬离这个流言蜚语堆满街的可恶京城。
虽然京城是那么大,但是她已经受够了走在路上被认出来而指指点点!
联儿艳羡又崇拜地望著娇艳绝伦的姊姊,一身洗褪了色的桃花点点薄衫明明穿得整整齐齐,可是那微露出的颈项一抹雪色肌光,却教人不由自主怦然心动。
姊姊的长发绾成松松云髻,看起来更是活色生香。
她完全能体会为何有众多男人为姊姊疯狂,但是他们为什么想亲近她,却又每每用最下流的言语与举止伤害她呢?
十五岁的联儿还不甚明白,人性里有种唤作“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态。
“姊姊,你今天还要去卖馒头吗?不如我去吧。”她不忍地道。
她再也不想听见当姊姊打开摊子,就传来阵阵口哨和挑逗撩拨的言词──
春儿的美丽,反成了她最辛苦的负累。
“你给我乖乖待在家里,若读书累了就去扫扫地,至于衣裳等我回来再洗,那样湿答答又费力的事你给我少做。”春儿边絮絮叨叨,边俐落地掀开一只冒著阵阵热气的大蒸笼,里头的五十颗馒头已然面香四溢。
“可是姊姊我……”
“你身子太弱,吹多了风也是不行的,快回屋里去,别在厨棚下穷打转,当心头疼。”春儿手脚极快,纤纤秀指一点也不怕烫似的,飞快地将五十颗大馒头轮番拈起扔进松木背笼里。“我开摊子去了。”
联儿怔怔地望著莲步款款、身段妩媚的姊姊扛著馒头走了,她忍不住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究竟到几时,她和娘才不会是姊姊沉甸甸的包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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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例凶巴巴地赶跑了一堆苍蝇似黏上来纠缠的急色鬼,大的小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老的小的统统有,饶是她凤眼放射刀光剑气,身摆左闪右避之形,还是免不了被偷吃了几记豆腐。
“搞什么?全京城的男人都有病是不?偷摸著了一下就高兴成那样?这是什么毛病?”她顿了顿,再度恨恨地道:“我若是男人,或者若是有了钱,绝对要速速离开这个可恶透顶的地方。”
不过还得拜那堆色鬼所赐,她的馒头一开张就卖掉了七七八八,就剩下几颗了。
趁空她掏出手绢擦汗,才吁了口气就听见议论嫌恶的声浪响起──
“就是她,就是这只狐狸精,天天来这儿卖馒头,其实还不是卖胸卖屁股!我昨儿个亲眼见到她为了答谢一次买十颗的客人,还把那人拉进巷子暗处去……天哪,那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呀!咱们这儿的风气全给这个贱人给败坏了。”
她认得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声音!
花街柳巷登记头一号,名为良家妇女实为私家暗娼,为了首饰和锦罗绸缎而天天大开后门,若要说败坏风气……恐怕她自己最为实至名归,当之无愧。
但是正如作贼的喊捉贼,这类妇人在扑杀喊打起春儿来时也最不遗于力,还理直气壮得很。
“什么?不会吧?也太大胆了吧?”另一个尖声尖气的女人矫揉造作地倒抽口凉气。“呸呸呸!真是不知羞耻。”
这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她也完全不陌生,因为此号人物就住她家隔壁,薄薄老旧的墙可挡不住这位妇人在勾搭邻居与野汉子时发出的淫声浪语。
春儿懒得跟她们这种货色计较,更懒得向她们解释昨天那件事的实情是──那名色鬼花了十枚铜钱买馒头就想要偷香一次,后来被她拖进暗巷里狠狠毒打了一顿。
被打鼻青脸肿的他不知悔改,还为了弥补男性自尊心而四处去宣扬她有多么狂野淫荡火辣辣,而他们在暗巷里又是如何翻云覆雨花招百出到浑身青紫。
“骚,真是骚透了。”他见人就说。
如果不是怕闹出人命,怕被砍头,她真想抡起菜刀去追杀那个死不要脸又破坏她清誉的混蛋。
我一定要离开这个烂地方!一定!春儿玉葱般的指尖紧紧压著抽疼的鬓角,再次在心里发誓。
“啧啧,她跟她娘一样是个骚狐狸,我看她那个弱不禁风的妹子也是行货一名,说不定成日躲在家里接客无数哩!”两名妇人咭咭咕咕地笑了起来。
够了!
春儿猛然抓起案上粗长的擀面棍,凤眼恶狠狠一撩。
“你们如果不想要被敲落满口牙的话,最好马上给我滚出这条巷子。”她双眼烈焰炽燃,几可喷火。
“哎呀呀!你这娼妇──”两名涂脂抹粉的妇人瞬间花容失色,想撂狠话却又本能地你搀我扶,腿软地往巷外跌撞退避。
“滚!”她用尽控制力才没有把擀面棍射过去。
一根扎实好用的擀面棍可得不少钱,她不能浪费在这两个婆娘上头。
“侮辱我和我娘也还罢了,敢把我冰清玉洁的妹子拖下水……”她咬牙切齿,“下回我见一次打一顿,不把你们揍得变形,我就不叫柳春儿!”
气死人了,她也不过是想安安生生地卖馒头揽跑路费,偏偏就有这种不长眼的来捣蛋。
“请问……”
“干嘛?”她凶巴巴地一抬头。
一名衣袍华丽、两鬓星星斑白的老人吓得一退,却在看清了她晶莹娇媚宝光流转的容貌时大大一呆。
这这……这名卖馒头的姑娘怎么清丽绝伦得像天上的仙子?
呃,但是脱俗慈悲的仙子大概不可能做得出她此际横眉竖目的发狠表情吧?
“买馒头还是吃豆腐的?”她柳眉一撩,娇靥一沉。
这是什么年头?就连看似气派尊贵、年高德劭的老人家都是色中饿鬼,难道这普天下没有正常人了吗?
真是烦死了。
“呃……我是路过这儿……闻到了好香的馒头味……”老人结结巴巴地解释。
不知怎地,被这双晶光灿烂的眼儿一扫,他修练得气定神闲的功夫全七零八落了。
春儿挑高一眉,“路过?”
她一个字都不信,这里可是京城下三滥胡同里最知名的花街柳巷,有谁会是刚巧路过的?
怕是甫从其中一间“出过劲”出来的吧?
只不过瞧这老人家一身贵气逼人,若真要消遣消遣,也该去京城红袖十大街找那知名歌妓或花魁吧?怎么会沦落到这不入流的花街柳巷来?
“是呀,是呀!”老人猛点头,摸著饥肠辘辘的肚子道:“这馒头怎么卖?”
“一颗一枚铜钱,买五颗算四枚铜钱。”她继续怀疑地瞅著他,丝毫没有放下戒备。
上回她就是对一个七岁的孩童稍失警戒,结果被他摸著了屁股,看著那小色胚兴奋地沿路大喊:“我摸到了!我真的摸到了!”她真想追过去把他压在腿上狠狠打几下屁股。
“那么先给我一颗吧,我尝尝好不好吃。”老人自有著精致云纹绣的袖子里取出了一枚铜钱。
“谢谢您老,馒头烫,当心。”春儿微松口气,小心翼翼地掀开依旧热气蒸腾的松木背笼,取出馒头仔细地放在一张桑皮纸上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