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恋爱的感觉，商宇凡知道。
只有恋爱是这样简单而神奇的，只要一记眼神的碰撞，一枚笑容的相遇，心口就可以甜得难以形容。
她睐著他。“你要是配上这一件白色长裤，一定超好看，你去试穿让我看看。”
“喔。”他愣了一下，他很少这样穿。
“去啦，去啦！”她推著他。
“好。”他拿了衣服走进更衣间。
她在外面等著，他走出来，样子完全不同。他平常穿衣服的时候，只求干净整洁，浪费了运动员般精实的身材。那件银灰色的衬衫，以及白色的长裤，完全衬出他的挺拔伟岸。
他的气质斯文儒雅，这样的穿法，既不呆板，也不流气。
“超好看！”她几乎想要尖叫。“老天，你应该常这样穿的。”
他看著镜子中陌生的自己，听她这样说，他也觉得好像挺好看的。“我不大会挑衣服，要不，以后就找你陪我买衣服好了。”他脸上挂著笑。
她睨盼著他，嘴角一抹狡黠的笑。“我是你什么人，要陪你买衣服？”
“喔。”他脸上的笑容一退，写满失望。是啊，她是他什么人啊，有什么义务责任帮他买衣服。
看到他的反应，商宇凡气得咬唇。
哎呀呀，这人真是个大木头。女孩子撒娇也听不出来，他不会顺著她的话说啊？说什么都好呀，像是“我是喜欢你的人呀”，或是“你是让我觉得幸福的人呀”……这种话一说出来，就可以让女孩子甜到四肢发软，头脑发晕了。
偏偏他是大木头、二愣子、呆头鹅，什么都不会说。
唉，她斜睇了他一眼。“走了，去付钱了。”
“喔。”他还是只会应那一声。
见她走得急，他快步跟上。糟了，糟了，他又做错什么了吗？
街道上，杜宇凡提著一袋衣服，跟在商宇凡的身边走著。
“公司忙吗？”商宇凡问。
“满忙的，不过最近有一个假期。”杜宇凡说。
“嗯哼。”商宇凡看了他一眼。“休几天？”
“一个星期。”
“好棒。”商宇凡羡慕地嚷著。
杜宇凡一笑。老实说，他有点压力，不再能自在地说话。他有点不明白，之前和商宇凡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开心的，为什么这次不管怎么说话都觉得不大对劲？
他当然不知道，商宇凡是把这次当成“准约会”。在心情上，在对他的期待上，都是不一样的。
这样微妙的变化，他隐隐觉察，却不知道所以然。
红灯亮起，他们两个停在马路口。
杜宇凡都不说话，商宇凡只好自己丢问题。“你有想要去做什么吗？”
“有。”他点头。“我打算去打禅七。”提到“禅七”，他脸上又有了笑意。
“禅七？！”她皱了眉头。
他解释。“打坐七天，中间不说话，藉著这样来观照自己内心的纷扰。”
“啊？那算是出家先修班吗？”她眉心紧蹙。
他失笑。“不算，不算。”
她瞅著他，无力地想──唉，谁叫她喜欢上跟别人都不一样的他，所以她的情敌都很奇怪，不是男人，就是佛祖。
两个人默默不语地望了好一会儿。商宇凡看著他，有一些出神，人群在她旁边穿梭，等她回神的时候，才发现绿灯早就亮了。
她一看，号志灯的绿色小人，快速地跑动著。
她想也没想，脚步一跨，虽然穿的是有跟的鞋子，仍然飞快地奔了出去。
杜宇凡的反应慢了一拍，他想追出去，不过黄灯已经亮起。
他担心地看著商宇凡，商宇凡的动作飞快，已经过了一半。
红灯亮起，她刚好安全地抵达对街。他松了一口气，远远地与她相望，车流在他们中间穿梭，他扬起一抹放心的笑。
她看到他，也对他一笑。
突然之间，她再度感觉到彼此有多么的不同！他们两个不只喜好、兴趣不同，连人生态度都可能是极不一样的。
如果人生是一场竞赛，她就快快快地赶著，而他就慢慢慢地拉著。所以他才会说出那种什么观照内心纷扰的话来。
他的态度没有什么不对，只是两个人的速度是如此地不一致，情路上，能走在一起吗？
如果只是朋友，他们之间也许就没这样的困扰。
“你在想什么？”
商宇凡想得出神了，连杜宇凡什么时候到他面前都不知道。商宇凡回神，牵了一抹笑。“我从这里回去了。”
杜宇凡看了看，他们两个要走的方向不同。
“那好，路上小心。”他叮咛。
“嗯，再见。”商宇凡跟他道别。
还是做朋友好了！商宇凡这么想。
这种念头，并不是第一次生出来，但是这一次，她的胸口窒闷，觉得沮丧而难过。她对他的喜欢，早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啊！
在街头，他们各自分向东西。
第六章
半个月后，办公室里，商宇凡催促著。“快、快、快！东西快点弄出来。”
“好、好、好。”她底下的人赶著。
“嗯。”商宇凡眉头一皱，闷哼了一声。糟了，怎么突然犯胃痛？她回到椅子上，想找颗胃药吃。
“Ｓｈｉｔ！”她粗声咒了一句。胃药没了，她完全忘了。
“谁帮我去买胃药？”她嚷著。
“哪一种？”虽然大家很忙，还是有人出声问她。
她一愣。只记得药盒子的样子，可是一下子竟说不出是什么牌子。
“算了、算了，我自己下去买好了。”她抓了皮包，快步地走出去。
“我跟你去买。”席斯横了出来。
“好呀！”商宇凡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要是我突然痛到昏死，你要负责背我去医院。”
“知道。我会去警告其他的病人，不要被你吓到。”席斯嘴上一抹笑。
“呿！”商宇凡睨了他一眼，跟著他走。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刚好错过电梯。“Ｓｈｉｔ！”她极不耐烦地按著上下电梯的按键。
“你最近是吃了炸药啊？”席斯冷冷地问。
“怎么了？”商宇凡看著他，眼睛张得很大。她有做什么事情吗？
席斯摇摇头。“你不觉得你自己最近脾气坏得很？”
她愣了一下，嘴上还倔强著。“没有啊，我是胃痛才脾气不好。”
席斯嘴角一勾。“我应该这么说，你本来脾气就不好，最近更差。”
商宇凡瞪了他l眼，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你最近还有跟杜宇凡约会吗？”
商宇凡扯了一个心虚的笑。“哪有那个美国时间，常常和他约会见面。”
“你跟他吵架了吗？”席斯一眼就看穿了商宇凡。
电梯门开了。商宇凡走进去。在电梯里，她沉默了一下，还是说道：“怎么办？我觉得要做和他有关的决定越来越难。”
“什么样的决定？”
“唉。”她叹了一口气。“什么决定都做不了，本来想好，两个人差太多，还是不要再交往好了，可是又忍不住会打电话给他，但是想要很亲密的交往，又不敢，烦死了！”她说著，胃又痛了起来。直觉地，她靠到席斯的身上。
席斯任由她靠著，也不说话，他没有办法提供她什么意见。如果在爱情里头，他能慧剑斩情丝的话，他对她也不会有这么多理不清的情丝了。
门打开。席斯问道：“还好吗？”
“还好。”商宇凡摸著胃，走了出去。
一出去，就撞到杜宇凡的妈妈──王总经理。王总经理一看到她，马上露出笑容。“哎呀，太好了，我正要去找你呢！没想到，无巧不巧，就这么遇著了。”
呃──商宇凡嘴角抽搐。什么无巧不巧，是好死不死吧！不过她还是展开笑容。“有什么事情吗？”
“过几天就是宇凡的生日，我想请你来热闹热闹。”她眼睛刚好瞥见席斯。“席先生，你要不要一起来？”
席斯皱起眉头，他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王总经理热络地拉起商宇凡的手。“你一定要来喔，那一天会有神秘嘉宾出现，我给你们引荐引荐。”
“什么神秘嘉宾？”商宇凡被她的热络态度引得好奇了。
王总经理格格地笑著。“是宇凡以前禅学社的学妹，从国外回来了。她人可漂死，活像琼瑶笔下的女主角一样，你看看，说不定以后还可以找她来拍广告。她以前跟我们家宇凡感情不错，相信他会很高兴介绍你们两个认识的。”
看著商宇凡脸色一白，王总经理暗藏了一抹笑。
她可不是故意要刺伤商宇凡的。相反的，商宇凡才是她心目中理想的媳妇人选。商宇凡和杜宇凡虽然有很多歧异的地方，但是两个人刚好是互补的绝配。
杜宇凡对商宇凡的感情，照她看，那是很深的。杜宇凡不是个情绪容易起伏的人，但是只要和商宇凡有关的时候，他的情绪起伏都会特别的大。
看他们两个交往，好像有些眉目了，她正高兴著，谁晓得，最近杜宇凡不知道怎么了，人就是不大开朗。她猜他们两人之间的进展一定是到达某个瓶颈了。唉哟，她在旁边，可是急死了。之前，怕给两个人压力，她一直忍著没管，不过杜宇凡实在太迟钝、太温吞了，她这个做妈的，终于等不及了。
治重病须下猛药，他们两个人，就靠她这一帖了。
“你会来吧？”她再次向商宇凡确认。
商宇凡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席斯就先替她回了。“会。”
商宇凡抬头看了席斯一眼，只见席斯说：“谢谢你的邀请，我也会去的。”
开玩笑，商宇凡的可能情敌都出现了，这还能不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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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宇凡生日那天晚上，席斯开车载著商宇凡去杜宇凡家。他们家在阳明山的别墅群中，商宇凡看了那气派的大门，才真正感受到杜宇凡家的有钱。
下车之后，商宇凡略带不安地拿起镜子照著，左看又看之后，她转头问席斯。“漂亮吗？”
“哎呀，很漂亮了。”席斯敷衍地说。
商宇凡扁嘴。“说漂亮的时候，麻烦看著我的脸。”
席斯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没有自信啊？”
“我不是没自信，只是……”
“你来了！”杜宇凡看到她来，眼睛一亮，急切地走到她身边。
商宇凡侧转过去看著他。她本来就亮丽而抢眼，穿起火红色的小晚礼服，更是艳色逼人。
杜宇凡瞧她这一身打扮，愣愣地说不出话来，他现在才知道“惊艳”是什么样的感觉。
席斯在一旁说道：“不要呆在这里啊，赶快说她很漂亮啊，连这种话你都不会说，要怎么交女朋友？”
杜宇凡脸上浮过一抹暗红。商宇凡的心思，对他来说是捉摸不定，他一直都弄不明白。
他不知道该怎么定位两个人的关系，才不会让商宇凡尴尬或是不舒服。
他还在想著怎么说才好的时候，有人叫住他。
“宇凡大哥。”方巧柔细细软软地叫著他。
“巧柔？！”他惊喜地回头。在社团的时候方巧柔和他感情就很好。
一听到那声“宇凡大哥”，商宇凡鸡皮疙瘩全起来了，她回头看著说话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一身白色的洋装，长得真的很不错，笑起来更是温婉甜美。
“好久不见！你学位拿到了吗？”难得的，杜宇凡这样的人，也会热切地握著女孩子的手。
商宇凡的目光紧紧地盯著两人相握的手，胃里冒起难言的酸。
方巧柔温柔地看著杜宇凡。“伯母打电话给我，说她很想我，说很怀念以前你生日时，我们都会帮你庆生的情形。想想，我们真的也有两年没见面了。我想，今年无论如何，就是多坐一趟飞机，也该来看宇凡大哥的……”
她甜甜地说著。几句话当中，动不动就加个“宇凡大哥”。
看他们有说有笑，又听著那一声声的“宇凡大哥”，商宇凡终于忍不住说：“对不起，你可不可以不要叫他宇凡大哥。”
方巧柔愣了一下，看著商宇凡。
商宇凡一笑，说道：“对不起，因为我也叫宇凡。你左一句宇凡大哥，右一句宇凡大哥的，会让我有性别错乱的感觉。”
方巧柔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好巧，你也叫宇凡。”
“是啊。”杜宇凡说道。“你记不记得我们学校有个商宇凡？”
方巧柔笑起来。“记得，记得，商小姐在学校很出名，她的男朋友还是学生会会长，对不对？”
杜宇凡脸上闪过尴尬的神色，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商宇凡隐下怒意，咧了一个笑。“是啊，不过那是前男友。他结婚了，我和大大宇还一起去祝贺他。”
方巧柔微蹙起眉头。“大大宇？！”这是谁呀？
“就是杜宇凡啊！”商宇凡故意笑得很灿烂。“他叫我小小宇，我叫他大大宇，我们总不能都叫对方‘宇凡’吧？”
“也……也是啦……”方巧柔抛了一枚疑惑的眼神看著杜宇凡。她完全无法想像他和女孩子之间会有这样子亲匿的叫法。
杜宇凡的脸微微地热了，见腆地点著头。
“哟，看看是谁来了？”王总经理热烈地招呼著。“商小姐、席先生，还有巧柔都来了。”她直呼方巧柔的名字，亲疏很快就分出来了。
商宇凡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她不介意王总经理心里亲近的是谁，可是那代表方巧柔和杜宇凡之间，有一段过往是她所没有参与、也没有办法介入的。
“宇凡啊，你替她们两个介绍过彼此了没？”王总经理说。
“喔。”杜宇凡补介绍道：“小小宇，还没跟你说，这是我‘禅学社’的学妹，我读研究所的时候，她刚进大学。”
王总经理自己接话。“是啊，宇凡在当兵的时候，巧柔都会来陪我，还好有她陪，我才不寂寞。”其实她也喜欢方巧柔，只不过她是把方巧柔当成女儿就是了。
嗯，还没结婚就登堂入室了──商宇凡酸溜溜地想。
看到商宇凡的脸色，王总经理暗爽。看来她的计谋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这嫉妒，就像是爱情的催化剂，常常可以加速反应的。
“巧柔啊，我久没跟你聊聊了。”王总经理说。“来、来，你和宇凡一起进来。”她一手拉一个，拉得可亲切了。
等走了两步，才“赫然想起”“冷落”了两个人，她夸张地一笑。“哎呀！你们也进来嘛。”
商宇凡挤著笑。“好，一会儿就进去了。”
看著他们三个人携手走进去，商宇凡连著几个深呼吸。
“你还好吧？”席斯问。
“还好。”商宇凡叹了一口气，觑了他一眼。“喂，我刚刚是不是很没风度？”她是很要面子的人，很不喜欢自己这么没风度的样子。
“是。”席斯老实说，看商宇凡嘴巴一扁，他拍了拍她的肩膀。“但是没关系，我挺你。”
商宇凡一转喜色。“好哥儿们！”真够义气！她拍了拍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