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梦堪多,
看破的,继续前行,或许就将是柳暗又花明。
看不穿的,在原地兜兜转转,遍地都是伤心。
人生里需背负的忧伤,已教人吃尽万苦干辛,
爱情里割舍不下的重量,又岂重如千斤万鼎?
一切不过是情海翻细浪,何苦?何苦?
因爱情就如同生了翅的鸟儿,一旦振翅远飞,就永不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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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空斩——」
轰隆一声,震天巨响自午后的林间传来,刚刚返家的宫垣,无言以对地看着自家后院的山头,在一阵刀气划过后,林间的树木一一倒下,飞鸟惊飞四窜,尘土冲天不散。
居然拿破空斩来劈柴火……
那小子习武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说起他那个徒弟,说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枉他这个师尊,卜卦医药天文地理无所不精,而那小子咧,样样都学,样样不精!成天就只会穿得花枝招展,三不五时拿刀把木头当人劈!还无论大事小事,皆要坚持优雅的原则,因此就连砍个柴,那小子也要坚持来个……
丰姿绰约,一派优雅非凡。
他绝不承认,自家徒弟的那种性格是他教出来的。
抬首看向建地广阔、足以媲美官府建筑的柴房,宫垣轻抚着微微作痛的额际,至今他仍然很是后悔,当年他收徒弟时,为何就只收了那个臭小子一人而已。
这不,要是他当年再多收几人,那只闲到没事做的笨鸟,也不会动不动就上山劈柴当作消遣,还好他家住得山高水远、左右芳邻离得更远,不然他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去向左邻右舍解释,为何每每在他家徒弟上山劈柴后,后山的山头就又平白无故秃了一整片。
无声无息自暗地里窜出的刀风,在下一刻直扑面门而来,宫垣微微侧首一偏,顺道抬起两指夹住飞向耳畔的宝刀。
「臭小子,你是想弒师吗?」他额上青筋直跳地瞧着那个背着一堆柴火下山的自家徒弟。
「这把刀坏了。」与身后柴火完全不相衬,穿得花枝招展的孔雀,边说边走向他,「老头,再买把新的。」
「再买来让你劈柴吗?」为此损失惨重的宫垣恨得牙痒痒的,「天底下就属养你这徒弟最是花钱!都说过这把宝刀是家里的最后一把,你要再劈坏剩下的这把,往后咱们师徒俩劈柴就只能用菜刀了!」试问有谁会拿价值连城的绝世好刀来劈柴?有,他家徒弟!可他这个吃米不知米价的徒弟,却老以为他用的只是便宜货!
孔雀不屑地瞥了瞥那把不怎么耐用的宝刀,而后不满地将两手往胸前一拢,「我说老头,你床底下那些银子又不能带到坟墓里,你揽着那些钱干啥?还不如去多买几把能用的刀回来。」
宫垣火冒三丈地撩起两袖,「就算你家师父我有再多的钱也不够你买刀!」
不管大刀小刀柴刀菜刀,每一把刀统统都拿来练破空斩,最要命的是他家的这个臭小子还非好刀不用,价钱若是没个成千上万两,那小子还不屑用!偏偏每一把刀在那小子手中寿命绝不会长过三个月!他纵有再多的银子也不够那个不肖徒弟买刀四处乱砍!
「干啥摆个难看的脸色?」走到师尊的面前,发觉师尊的脸色臭得跟什么似的,他有些好奇,「你不是去开那劳什子武林大会吗?怎这么早就回来?」
宫垣更是没好气地将脸往上一抬,两个鼻孔很认真地与老天套交情。
「怎么,解神又找你晦气了?」孔雀连猜也不必猜,也知道唯有何人才能让自家师尊摆出这副德行。
在这迷陀域里,唯一能够与宫垣比肩而论的,大概也就只有那个活像半仙的解神了,这么多年来,他家师父与解神分据迷陀域各一片天,也一北一南而居,若非必要,两者是老死不相往来。
「喂,你命中注定会为两个女人而死。」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解神那个外行人,对占卜那类的东西,玩得还满精的。
孔雀停下手边砍柴的动作,不以为然地挑着眉。
「解神这么说的?」
「对。」
「这你也信?」他朝天翻了个白眼,「你不会是又想诓你徒弟吧?」
「为师若要诓你,还需拿那家伙的名字来诓吗?」他以为他很爱提死对头的名字吗?
孔雀不怎么相信地问:「解神说,我会死两次?」死一次不够,还得死两次?还是有两个女人联手陷害她?
「谁晓得那家伙在打啥哑谜?」浑身充满挑战性心态的宫垣,一手紧握着拳心,「不过为师已为你打点好,同时也决定好了。」
「打点好什么?」他不感兴趣。
「保命要计。」
「决定好什么?」还是兴趣缺缺。
宫垣手指着他的鼻尖,「你,今日就离开师门!」
他挑挑眉,「又去帮你买酒?」
「是去扫荡江湖!」
孔雀晾着白眼问:「你要你家徒弟砍死全武林中人吗?」
「蠢鸟,是闯荡!」这才发觉用错字词的宫垣,赶紧改口澄清误会。
「我走了谁来帮你劈柴煮饭?」孔雀走至他的面前两手环着胸问。
「吃饭事小,扬名立万事大!」胸无大志!都什么节骨眼了,他还在意那些枝枝节节的小事?他要是动作再不快一点,等那个叫什么夜色的离开师门并去打天下时,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一双微微上扬的凤眼一瞇,锐利的视线来回上下扫了自家师尊几遍后,心底有谱的孔雀没好气地哼了哼。
「说吧。」
「说什么?」被他一瞪就不由自主有些心虚的宫垣,刻意将一张老脸的脸皮绷得紧紧的,坚持不肯露馅。
他随便想想也推敲得出来。
「那个解神的高徒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使得你马上打道回府来鞭策你家徒弟奋发向上?」打从死对头收了个高徒后,他家师父就成天怕他会被比下去似的,老是动不动就打听那个叫……她什么色来着?哎,反正这回肯定又是那个色字辈的女人做了啥事就是了。
被逮着个正着的宫垣,硬是僵着一张老脸不吭口气。
孔雀烦躁地搔着发,「你干啥老要跟解神比?」这么多年来,他们两人都已是各自占据武林一片天了,这还不够吗?就算要比好了,他也没一次胜得过解神,还年年这样比来比去,这又何苦?
宫垣涨红了脸大吼:「我就不信我教出来的徒弟会输给他的,」哼,师父输人,可不见得徒弟也一定会输!
「万一输了怎么办?」他凉凉地问。
「你敢输给个女人?」对女人存有某种敌视程度的宫垣,当下激动地扯过他的衣领赏他一顿好吼。
「是是是,不敢。」他讨饶地伸着两掌,「我这回下山的目的是什么?就只是替你打响咱们师门的名号?」
宫垣笑得很得意,「为师不过是要你下山试试自个儿的身手如何。为师有把握,无论是人子或神子,这世上,无人会是你的对手,所以你记住,你得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并且替为师去砍了那个解神的徒弟!」
「真不知你是在夸我还是在褒你自个儿……」他咕哝给自己听。
「既然你要下山去闯荡江湖,别说为师什么都没给你。」宫垣先是一骨碌地跑进宅子里,拿了把大刀后放在他手上,「喏,拿着吧。」
「没诚意的糟老头……」还以为他会给个什么旷世兵器呢,没想到是他家那把旧到不行的大刀,又重又难用,搞不好连只鸡都砍不动。
宫垣兀自按住他的肩头交代,「记住,下山之后,你要输给谁都行,就是不能输给女人!」
「你少触我楣头。」孔雀大爷不屑地赏他一记白眼,「我可没打算输给任何人。」谁像他一样输了一辈子从没赢过什么?
「总之你不可以输给女人就是了!」一辈子都单身的宫垣,对女人很有成见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听见了。」他懒洋洋地摆摆手,随意将行李往肩上一扛,再一手拖着那把沉重又碍事的大刀。
「那还不快去?」等不及的宫垣脚将他给踢得远远的,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他的同意。
就在被打鸭子上架的孔雀出了师门大门后,宫垣随即脸色一换,快步地跑进屋内打开一间石室,并在里头排起孔雀的命盘。
命中将会为女人死两次?
哼,他就拆解神的招牌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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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究竟来这干啥?
一面面迎风飘扬的各色旗帜,高悬在城墙上头,帝国众高官全数出席,参与这场由陛下举办的四域将军之选,台下坐在远处的,是也有官职的皇家人等,而在外头一点,则开放了一小区块给京城里的百姓一同观赏,这场难得一见的皇帝点将大会。
孔雀愕然地看着身旁一个个不是生得肌肉贲张,不然就是身上串了九个吓人的大环的男人,同场中那些造型跟他们不相上下的人,也都一同挤在列队中,准备听从指示抽签选择武台以及号码。
随意抽了个签的孔雀,走着走着,迎面差点撞上个壮如小山高、浑身又似擦满油的男人,他掩着鼻忙换个风水好的地方待。他想,他一定是又走错路了,因这里根本就不像是选武林盟主的地方,这里若不是哪个皇后在筛选后宫男人,就是哪个将军在挑部下……啧,又挤又臭,光闻了都觉得反胃,早知道他就不没事闲晃到这来了。
其实这一切,说来说去都怪他家那个师父。
自己打不过死对头,就要徒弟出门去练个千人斩,累积了足够的经验后,再由他去打败死对头的那个徒弟。按他的师父说法是,师父输给了死对头就已经很不光彩了,要是他这徒弟也还敢输,那他这辈子就甭想再回师门,而无颜面对列祖列宗的师父,则会直接在祖宗牌位前悬梁自我了断。
因此在被师父踢出师门前,他家师父只开给了他两个条件。
一是在江湖间扬名立万。二是杀了那个死对头的徒弟。
说真的,单就第一点,他就觉得似乎有点困难。
因打他下山以来,架,是有打了几场,人,也杀了几个,可江湖里的高手不知因何事跑个精光,或是学山里的大熊躲去冬眠了,别说是称不上高手的没一个留下来,就连登样点的也跑得无影无踪,害得他在迷陀域里找了近三个月,仍是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就在他已把迷陀域逛过一圈,仅剩中土这座京城没逛到时,他心想,反正来都来了,而这座京城也不知是在热闹些什么,他闲着也是闲着,那就顺道去逛逛吧。
待他两脚踏进京城里,他才赫然发觉,原来不论是在道上名声响当当的大侠、隐居山林的居士,背负着百来条人命的杀人狂……一些你曾听过或是压根就没见过的武林高手,全都跑来这儿凑热闹了,搞了半天,原来他不是没有高手可过招,而是高手全都一骨碌的往这跑。
只是,他们来这凑什么热闹呢?
那不重要。
也好啦,至少他不需一个门派一个门派的去下战帖或去踢馆,主办这劳什子活动的皇帝一口气省了他不少事。看样子,他要是想完成他家师父交代的这两件事,他只要待在这就成了,谁教它没事抢走了他得拿去交代的人们?
只是他一直很好奇,来到此地的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十分地肃杀,且他们似乎都非常敌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每个人。于是闲着也是闲着的他,索性就从城外一路眼进了京城里瞧热闹,而在内城城门处,则有个报名表格,他连看也没多看一眼,就随手画上了名字,兴匆匆地钻进人群里准备看戏,接着他就发现,他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堆架可以打。
接下来的日子,他被安排上了武台,连续打了两天架,可两日下来,他整个人仍是兴致缺缺提不起啥劲。
到了第三日,位于主楼的看台处,来了一名身着皇服的男子,在他身边则有两名身着相服的一男一女,一幅幅飘扬在武台四处的旗帜,掩去了他们的面容让他看不清,也不知那三者的来历,随后一袭红纱帘自身着皇服的男子身后放下,远远看去,里头似坐了个女子。
红色的纱帘,遮去了女子的容貌,他颇为惋惜地掉过头将精神集中在武场上。
武场上那三个人,他注意很久了。
现下这名正在武台上的,名叫破浪。这几日来,这小子无论何时何地都对人摆着一副高傲的脸色,听旁人说,这个叫破浪的,是当今皇帝的亲皇弟,他根本就不该出现在此地等等……他对破浪出身何处,没兴趣,他只是很好奇,怎么会有人的脸可以长得那么嚣张?
他将两眼往旁一撇,就见那个先前只用一拳就将挑战者轰下台的石中玉,此刻完全感染不到四下紧张的情绪,他老兄只是两手捧着一只大饭桶埋首猛吃,吃完了就往后一扔并再要来一桶,完全无视于他人怎么看他。
然后是场中唯一的女人,夜色。
也正巧是他师父死对头的徒弟。
久闻解神徒弟大名,却始终未曾见过她一面,在来到这后,孔雀终于见到了那个让他家师父老是悬在嘴边唠唠叨叨的女人,生得究竟是何模样。
出乎他意料的是,几乎被宫垣视为背上芒刺的她,既长得不像场中其他练武之人常见的吓人体魄,还生得如花似玉的,可他在第一眼见着了她后,他不禁也同他家师父一般,看她不是很顺眼,因为……石中玉的大摇大摆,和破浪的趾高气昂,这两种资质,眼下全都集合在她的身上。
啧,这女人是怎么回事?为何在她的脸上,他就是随时随地都找得到一副看不起在场所有男人的神情?瞧她,娇小的身躯看似没几两重,她不会以为,单凭她是解神的徒弟、黄琮之女,这就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吧?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这么想时,一道人影横飞过天际,他侧首一瞧,就见方才踏上武台的夜色,两手背在身后,单只是一脚就轻松解决了上台找她挑战的男人。
好吧,或许她的功夫还行,但究竟有多行,这就有待商榷。
看人看了好半天的孔雀,抬起一手抹去额际又流下来的汗水,他仰首看向天际那颗毒辣的烈日,而后在四下又传来阵阵叫好声后,他缓缓蹙起了两道朗眉。
高坐在台上观赛的浩瀚,见一旁的临渊已耐不住热,频频以袖拭汗时,他再看向另一旁神情也显得懒洋洋的丽泽,他朝两旁扬手。
「天热,皇兄不必在这陪朕,到里头歇歇吧。」他先对大汗布满额际的临渊委婉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