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两眼大剌剌地定在她形状美好的胸部上,她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着自己,接口问?
「可曾有过夫妻之实?」
「咳!」他掩饰性地咳了咳。
「你不清楚?」她微偏螓首,直接把问题扔回他的身上去。
流连花丛多年,他会不清楚这事?只是……
他低声在嘴边喃喃,「又不是每个女人头一回都会——」
「都会留下证据?」她接得好顺口。
「对……」他实在是太感激她的善体人意了。
无邪二话不说,马上拢好了衣裳转身就走。
他追上去,一手按住她的肩,还在问。
「有没有?」
她笑得好温柔,「你很介意?」
「我……」这……这该怎么说呢?她本来就是有夫之妇,问她这个问题本就很不合理了,只是她昨晚的反应……就是让他有点怀疑嘛,而说不介意……其实只有一点点而已……好吧,这是骗人的,他介意,他就是那种很愚蠢、很小心眼、该拖去大街上被牛车辗死的男人!
「你爱了夜色多少年?七年,还是八年?」无邪却挑在这时,神色自若地反问起他另一个问题,并自问自答,「就算是七年吧。」
他隐隐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妳我之事与她何关?」
哼,关系可大了。
她柔柔轻笑,「因我决定在七年后再告诉你答案。」在那之前。他就梗着这个心结吧。
「无邪……」在她姑娘撩起裙襬大剌剌地走人时,孔雀忙想追上去,但身后一串几不可闻的足音,又马上让他止步。
他才回首,就见一张哭花的脸庞直接朝他扑来。
「主子!」哭得乱七八糟的纺月,直搂着他声声地喊:「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好啦,我没死。」他朝天翻了个白眼,也不知这家伙是怎么找到他的。
「我就知道我一定能找到你……」纺月拉起了水袖,抽抽噎噎地泣诉,梨花一枝泪带雨的模样,让人看了好不心怜。
「喂……喂,你别搂搂抱抱的行不行?你没事又穿女装做什么?」眼看停下脚步的无邪,看他们的眼神愈来愈冷,孔雀忙指着怀中的男人澄清,「等一下,他是男的!男的!」
无邪的反应只是挑挑黛眉,不置一词。
「主子?」被他一把推开的纺月,纳闷地看着他微绯的脸庞,「主子,你的脸怎这么红?」
「哪有?」正与无邪四目相接的孔雀,随即撇开视线。
他好奇地问:「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刚刚从大宅那边过来时,听他师父说,他好像中过毒。
「没有!」反驳得很快。
「可你的样子好像很……」纺月还是很怀疑。
「你哪只眼瞧见我心虚了?」孔雀用力瞪向他,完全不知自己不打自招。
他有说心虚这两个字吗?
纺月讷讷地,「好吧,没有就没有……」
一直在忍笑的无邪,干脆转过头去笑个痛快。
「主子,她是……」纺月这才发现她的存在。
「她……」也不知该不该透露她的身分,孔雀以眼神问无邪。
笑过一回的无邪很大方,一副不介意的样子。
孔雀只好介绍,「她是皇后,咱们帝国的皇后。」
「微臣参见娘娘!」纺月忙不迭地跪下。
「免礼。」她沉稳地应着,仿佛方才在这从没发生过什么事似的。
这在孔雀的眼里看来却觉得很刺眼。因她,头一回在他面前变回一个皇后该有的样子,虽明知她的身分就是如此,但真正见着了,他却很不是滋味。
他情愿她当个小画师也不要她当什么皇后。
纺月在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时,小小声地挨在孔雀的身边问。
「主子,皇后怎会与你走在一道?」有些人当了一辈子的官都见不到皇后,而他的运气就这么好,居然能在这见到皇后。
他随口应着,「她绑架了我。」
「啊?」
「不,我只是依后命行事。」这个故事说起来太长,带过,他也不打算解释清楚。
「主子,乐天呢?」此次任务不仅是找他,也在找乐天的纺月,在这见到他后,以为他也一定见到乐天了。
「在我师父那。」说起乐天,孔雀的神情就泛着内疚,「师父说,得择日才能将她带回去。」
其实也大约早料到会是这种局面的纺月,心底早已做了准备,只是一时之间,还是有点难以接受……他瞧了瞧脸上都是自责的孔雀,不打算在此时再多增他的愧疚。
「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日子!」他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渍,转身跑向宅子。
在纺月离开后,无邪动作快速地凑近他的身旁,踮高了脚尖飞快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让心情转换不过来的孔雀,只是不解地看着她。
她先是走去一旁的石椅上拿来他的上衫,再慢条斯理地帮他穿上。
「当心点。」
「当心什么?」他狐疑地看着四下。
「说话的时候,当心点,别露了口风。」她边说边帮他整理衣衫,并顺手拢了拢他仍湿着的发。
「口风?」
「你偷了陛下的人,现下的你,可是人人得而诛之。」她干脆挑明了对他说,「我可不希望你在人前不小心透露了什么,因而掉了人头。」
「记得,当心点。」她还刻意朝他眨眨眼,然后,笑意一收,再一脸正经八百地走向宅子。
等到孔雀的脑袋总算恢复运转时,他只觉得今日的天空既是打雷又闪电,而他未来的人生,似乎也正是这等光景。
「天啊……」想起他做过什么好事后,他忍不住掩着脸呻吟,巴不得从没活回来过。
这下祸闯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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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能进去?」站在无邪门口的孔雀,一脸失望地问。
「不能。」她笑得好诱人。
「……最多不留下过夜。」她微敞的襟口,露出一片雪白凝脂,他挣扎了一会,忍痛放弃一些甜头。
「不行。」闭门羹再奉上一碗。
「……我保证定会在天亮前离开。」他的表情几乎已经是闺怨了。
「晚安。」房门直接关上。
「无邪……」他隔着门低叫。
一旁的窗扇顺道关上,杜绝门外的噪音。
夜半三更的,睡不着的孔雀……应该是想回房唾却又回不去睡的孔雀,满腹抑郁地站在自宅的门前。
搞什么,有必要这样吗?他们又不是什么偷情的野男女……其实也有点像啦,不,根本就是名副其实的偷情男女……
唉,白日里,他得在人前与她划清皇后与臣子的距离,夜里好不容易趁所有人都睡了,他才偷偷溜出来找她,他都这么小心翼翼不让他人察觉他俩的关系了,她却防范得比他更紧,不要说进房里再与她缠绵一夜,她就连让他拉拉小手、亲亲小嘴的偷香机会也都不给。
看得到,却吃不到……他已经开始恨纺月为什么要来这凑热闹了。
高昂的欲望无法平抚,他想,等会他又得去湖里泡上一阵子,哪天他要是染上风寒,他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侧首看着无邪映在窗上窕窈的剪影,他的心中就有一份浓得化不开的不舍,他实在不明白,美好如她,浩瀚怎会舍得让她独守空闺?
若他是她的夫君,他会在夜晚来临时,在闺房里点燃一个个红融融的灯笼,在灯笼下,脱光了她的衣裳,让她躺在红色的丝绸里,任她乌黑的青丝披散了一床,再以珠宝为衣,点缀她那一身雪白的肌肤……
糟了,光只是想想他就有种想流鼻血的冲动。
一手捂着着鼻子的孔雀,满心郁卒到极点地准备走向湖边,好去消消方才他在脑子里乱想的绮念所带来的后果。
「主子。」永远都挑在不该出现时机出现的纺月,让他看了实在是很想狠狠揍他一拳。
「何事?」他还是捂着鼻子。
「夜色将军有动静了,将军知妳在此,故命人来联络你,将军有事与你商议。」
许久不再想起的名字一入耳,他就像被冷水淋湿了一身,整个人霎时再清醒不过,而这时在屋里也听见这些话的无邪,则是悄悄地打开房门站在门口看着他。
夜色找她?向来就无所不能的她,会需要找他商议?听他师父说,夜色近来大举动地在迷陀域里招兵买马,正在为陛下组织另一支属于帝国的大军,治军向来就很有一套的她,会需要他的帮忙?
他想不出个所以然。
「你就去吧,或许夜色将军真碰上了麻烦也说不定。」无邪在他还在反复思索的当口,直接代他下了决定。
她居然叫他去另一个女人的身边?孔雀不带表情地看着她,可在她脸上,他找不着地往常的无辜与天真,他只见着了皇后该有的威严和气度。
她是不是又在对他演戏了?若她开口不要他去,他可以不去的,可为何她偏要将他推向夜色?是他证明得不够,还是她给他的两只小舟,她认为放得不够远,而她不足以留下他?
「你派人来这保护好娘娘。」他别过脸,握紧了拳心下再看她。
「是。」
在他转身离去时,他看见屋前的无邪又再度失去了笑容,芳容上的神情,显得有点落寞。
为此,他有点想回头,但他还是跨出了脚步。
月儿西斜,夜露愈来愈浓重,站在门口再也见不着孔雀的身影后,无邪在好不容易才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后,朝旁弹弹指。
北斗与南斗立即来到她的跟前。
「南斗,丽泽回京了吗?」他有他要做的事得去做,她也不能一径沉醉在温柔塑异
「西凉王已回京。」
「三道有何动静?」那夜在见过丽泽后,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以天宫为首,三道正积极协商对中土战事,三道团结已是事实。」她最不想见的事情果然已经发生。
她推测地问:「朝中可有人立场不坚,想要转头投靠天孙与海皇?」
「人心确有浮动。」不少具有混血神子血统的大臣,在见三道似有复苏之状后,已在心中摇摆,若是两界之战再起,他们这一回该赌哪边。
「浩瀚有什么反应?」
「尚无。」
无邪忍不住有些气恼。真是的,她最看不过的就是浩瀚那家伙慢吞吞的性子。他到底在等什么?等神子先出手吗?还是他要等神子先占住了先机才要来收拾残局?
思索不过一会,她快人快语地下旨,「北斗,通知日月二相,不许他们离开浩瀚寸步,还有,立即派人除掉丽泽,绝不能让丽泽有机会接近浩瀚。」
除掉……西凉王?北斗难以理解地瞪着眼。
「我知道这很困难,但我要他的首级。」她想,即使她派去再多的杀手,恐怕也只是徒劳而已,可只要能动丽泽半分,哪怕是机会渺茫,她也要先下手为强。
「可他是陛下的——」北斗还在犹豫。
无邪低笑,「浩瀚太自负了,他总以为留着丽泽无伤大雅,他以为丽泽是什么人物?就连我都看出来了,没道理他会看不出来。放纵敌人成长的下场,向来就只有死路一条,瞧瞧孔雀,他放纵马秋堂成长的下场是什么?就算浩瀚认为他很有把握好了,反正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的事总会有人去替他做,但若是帝国毁在丽泽手中那可怎么办?」
「臣会尽力。」北斗不再犹疑,立即点头离去。
南斗站在她的身后问。
「娘娘还不回京?」既然那么担心三道与中土之间的变化,她不回去助浩瀚一臂之力?
回想起方才那具离她而去的身影,无邪垂下了眼睫,此刻看来,再也不像个皇后。
第八章
在纺月的带路下,相隔数月,孔雀见着了那个他曾逼自己得背对着她离去的夜色。
在去的路程上,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记忆变得很恍惚,有些明明应该深深刻划在他心坎里的事,如今想来,却模糊得像清晨的雾景,他很想拨开迷雾将往事看清,可又觉得,这世上,有很多人花了一辈子都忘不了不想记得的事.也有人花了一辈子都忆不起拚命想忆起的事,无论是记住或遗忘,皆是一种深刻的苦。
往事若是不堪,为何不放下?情字若苦,何不放自己一马?既是忘了,那就忘了吧。
那日无邪给了他两只纸折的小舟,他在将它放逐水而去前,在其中的一艘上,放满了他曾给过夜色的爱意,在另一艘上,则放满了所有他因得不到而生的难堪。
当小舟顺着流水离开他的眼前时,他告诉自己,他放不下没关系,因为已经有两艘小小的纸舟,将他放不下的那些都载走了。
「主子,到了。」策马来到一座建筑宏伟的石城外时,纺月轻声提醒他。
孔雀抬首看着这座占地庞大的石城,在城外不远处,还有着一座规模甚大的军营,他不禁很感叹,夜色那女人,行事不知收敛,跟破浪一样嚣张的作风……还是一点都没变,甚至比他还要更招摇。他也不怀疑她是怎有法子在这段日子里,就能一手创造出这等规模,他想,光是顶着前帝国第一武将的名号,愿投入她麾下或是为她做牛做马的人,肯定就得一路排队排到几里外。
策马入城后,立即可以了解这是一座军事用城,里头的兵员们正在操练,而在进入内城后,他一眼就看见那头他老是觉得夸张到让人很想摇头的天狮,正趴在马厩里跟其他的战马一块吃草。
进入里头的一路上,孔雀始终都想不明白,在夜色把一切都弄上轨道时,她还找他敞什么?她这伟大的女人到底能够遇上什么难题?
「你真的来了。」
两脚一踏入议事厅,倚在窗边的夜色样子像是终于松了口气.
「意外吗?」看她还是一如以往,他搔搔发,也对她放松了原本紧绷的心情。
「陛下知道这事了吗?」
「知道了。」他们的陛下还叫他帮忙看着家妻呢。
夜色正色地邀他在议事桌旁坐下,「见你活着,我很高兴,但我今日找你来并不是来与你闲谈的。」
「妳有何事?」
「我听说你与石中玉知道石片的事。」
孔雀登时两眼一瞇,「谁告诉妳的?」
「陛下竟没告诉我这事……」见他没有反驳,夜色的表情显得有些失望。
「我是在石中玉当年得到它时知道的,这事陛下没对几个人说过。」他缓下有些严肃的表情,徐声向她解释。
「我听说迷陀域里也有一块。」夜色以指轻敲着桌面,看来有些烦恼。
「妳哪来的消息?」
「我收到消息,有人将一块石片献给了我师父解神,而解神在不久前即携着石片前往天宫。」她怎么想也想不通,「那块石片有何作用?为何解神要将它带往天宫?」
他摊摊两手,尽可能的解释,「石片的真正用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陛下要得到它,三道也想得到它。这石片总共有六片,三道各有一片,南域与迷陀域里,自然也都有一片,在中土里,还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