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乖。」荻翔赞赏地微笑,眼底有簇烈火跳跃着。「我喜欢这么乖巧的妳。」大掌顺着她的粉颈往下滑,在她性感的锁骨上徘徊。「妳好香,妳一定搽了香水……」
珀懿摇头。「我没有。」她对香味过敏,连身体乳液都要挑选无香料的。
「妳有。」荻翔很坚持,而且笑得像个恶魔。「妳故意搽了香水来挑逗我,妳真是个坏女孩,呵……」
带着几分醉意,他又欺身向她,堵住她柔软的红唇。
当他俯身逼近时,珀懿无助地闭上双眼,她知道自己永远都无法拒绝这个男人。
四唇紧密地纠缠,他捧起她的脸蛋,辗转而疯狂地吻着。他好迷恋她嘴里的味道,香香甜甜的,像是蜂蜜,也彷佛带着一缕蛊惑的气味。
她真是个魔女,他在心底叹息。明知道她是一个谜样的女人,明知道自己不可以假戏真做,但……天杀的!他就是无法抵抗她的魔力!她的眼角眉梢似乎蕴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只消一个眼神,就足以把他电得神魂颠倒。
他以最煽情的方式吸吮她的唇瓣,以舌尖眷恋地描绘着她的唇形,伴随着粗嗄喘息声的热吻下滑到她的颈窝,在雪肤上烙下一个个色泽绯丽的吻痕。
珀懿闭眼轻呢浅吟,感受到他精壮的身躯如火炬般焚烧她的理智,也感受到他的大掌解开了她的睡袍……
她感到紧张与不安。「不……」纤纤素手忍不住抓住他的大掌。
当珀懿抓住他时,一个冰冷的东西不小心撞击到他的手臂,他低头,不料竟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
「这是什么?」
瞬间,荻翔停下所有的动作,由床上坐起来,一脸严肃地扣住她的手腕。
珀懿也跟着翻身坐起,不安地看着脸色凝重的他。「是……是伯母送给我的银镯。」一瞬间,她彷佛由天堂掉落到凡间,纤躯忍不住微微颤抖,悲伤地凝视着突然远离自己的男人。
「我妈?她送给妳的?」
闻言,他的眉头更是紧锁,像是不相信这个答案。
他当然认得出这只银镯!四兄弟年满二十岁时,爷爷都会亲自画设计图向卡地亚特别订制,每个镯子的花纹都是独一无二的,眼前这只,是属于他的银镯。
但,为何会戴在她手上?母亲为何会把这么重要的银镯送给她?
「你……不高兴?」珀懿的晶眸瞬间黯淡。「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收下这只镯子,请你帮我还给伯母。」
她拔下镯子,轻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巨大的悲哀笼罩心湖。她早该知道的啊!她早该明白他会生气,可亲眼看到他铁青的脸庞,她的心还是好难受。
他真这么排斥她吗?他真这么讨厌她进入他的世界吗?她在他眼中真是如此的不堪吗?
她拔下银镯的动作没来由地惹恼鹰荻翔,怒火猛地翻腾,他冷冷地说道:「既然都已经收了,就代表妳很喜欢这只镯子,何必还给我?」
「你是什么意思?」珀懿看着他,水眸盛满屈辱。「鹰获翔,我再重复一次,这是你母亲主动送给我的,不是我厚颜无耻地向她讨来的,你懂吗?」
他当她是什么?一个毫无自尊的拜金女吗?他以为她是那种不管用尽任何手段都要攀着他,死也不想离开鹰家的女人吗?
「我懂,我当然懂。」他还是冷笑,犀利的眼神令人脊背发麻,寒峻的气息让四周的空气彷佛也跟着冻结了。「不过,既然妳这么喜欢它,如此的『用心良苦』,妳当然可以留下这只手镯,它是妳的了。」
这只银镯是鹰家用来送给未过门媳妇的见面礼,他很清楚母亲不会轻易地将它送出。珀懿到底跟母亲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他讨厌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盛怒之下,他选择了口不择言。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承受着他轻蔑的眼神,珀懿简直要气疯了,她气呼呼地跳下床。「鹰荻翔,我不懂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我要明白地告诉你一件事:我一直谨记着自己的『身分』,知道来鹰家只是一场交易,只是为了要演一出戏,因此从来没有想过要从这儿得到任何好处。如果我收下这只银镯的事让你觉得愤怒,那么我向你道歉,但请你不要随意羞辱我!」
他那鄙视的眼神宛如利刃般,不断地切割她的心,她受够了!他怎能如此地看轻她?
「妳没有吗?」鹰荻翔跟着下床,眼眸笼罩着一层冰霜,一字一句地冷斥。「妳敢说妳没有费尽心思地讨好我的家人吗?妳以为笼络我的双亲后,就可以得到更优渥的待遇,要是一个不小心弄假成真,顺利嫁入鹰家的话,甚至还可以当个人人艳羡的富家少奶奶,不是吗?」
话一出口,他立刻就后悔了。不,这不是他真心想说的话,他只是被重重谜团给逼疯了!
他想说的其实是: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对他是否有半点真心?如果他不是鹰家的继承人,她还会爱他吗?她爱的到底是「鹰荻翔」这个人,还是富可敌国的「鹰氏集团」?
他更想做的是伸手搂住脸色惨白的她,向她道歉。可他说不出口,因为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认过错……
两人无语地对峙,空气沉重到令人窒息。珀懿的脸色发白,眼神由震惊、屈辱,慢慢转变为悲伤、绝望。
她懂了,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当初她根本就不该答应来西雅图,不该答应他那个可笑的交易条件,更不该傻傻地对他动了心,不该愚蠢地爱上他。
是她的错,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
深吸一口气,把泪水逼回眼眶,她不要在他面前落泪。
她好恨她自己,她怎么会这么傻,竟痴傻地以为有一天他终会了解她的真心?这个男人早在一开始就把她归类为拜金女了,还警告她不要爱上他,可她却仍愚昧地一头陷了下去。
是她傻、是她笨,怪得了谁?
绝望地闭上眼,再度睁开时,她的表情很平静,眼眸无波无澜,没有愤怒、没有爱恋、没有悲伤,也没有灵魂。
「你说得对。」她浅笑。「我的确费尽心思想拉拢你的家人,我爱慕虚荣,我渴望嫁入豪门,很高兴你如此了解我。现在,我可以回房了吗?」
深深地凝视他一眼后,珀懿面无表情地越过他,走到门口拉开木门,无声无息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鹰荻翔面色难看地留在原地,一只手差点儿就要伸出去抓住她了,可他的自尊不允许,因此只能紧握双拳地看着她离去。
天杀的!他知道自己伤了她,也知道自己最好赶快追到她房里跟她道歉,并且好好地安抚她,可双脚却像是被钉住似的,黏在原地无法动弹。
脑海里不断盘旋的,是她离开时,那双茫然空洞的水眸……
第九章
一年后
入冬后的巴黎又开始飘雪,宛如棉絮般飘落的雪,使得整个城市染上了一层白。
国际机场外,珀懿跟着同事搭上航空公司派来的接驳车前往下榻旅馆。一身湛蓝色的空姐制服让她看起来更加窈窕,黑色外套下露出一截修长的小腿。
「喔,好冷哦,冷死人了!」梅蒂拉着珀懿坐在交通车的最后一排,抱怨着。「真是冷死了!冬天的巴黎真不是人住的,一天到晚下雪,天气又湿又冷的!唉,以前我看到被白雪覆盖的城市会觉得很浪漫,现在只觉得累。这种鬼天气,我压根儿不想去逛街。老天,我的头还在痛呢!真讨厌!」
半年前,珀懿参加「寰宇航空」的招募考试,再度成为空服员。后来,好友梅蒂也离开濒临破产的「达亚航空」,顺利考进「寰宇」,因此又跟珀懿成为好同事,一起翱翔于天际。
珀懿微笑地安慰她。「我这里有止痛药,待会儿拿给妳,进饭店后妳赶快泡个热水澡,然后吃下药,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说完,她幽幽望着窗外。冬天的巴黎很安静,街道上没有大批的观光客,少了喧哗声,古老的城市显得分外静谧。眼眸缓缓飘向塞纳-马恩省河,河畔的左岸,是巴黎最富人文气息的地区,有美丽的咖啡馆、画廊和美术馆。
左岸曾经是她最喜欢的地区,每次来到巴黎,她总会找时间在河畔漫步,然后挑一间最静谧的咖啡馆坐下,悠闲地看人,感受异国的气氛。但,再度当空姐快半年了,即便因工作关系来到巴黎很多次,可是她却一直没有勇气再度重访左岸,更不想再踏入那间古典的咖啡店。
只因那是他初遇她的地方,在那间咖啡馆,她这一生最难忘的男人走进了她的生命中。
一直到现在,她还是无法厘清鹰荻翔带给她的究竟是什么?是伤痛,是心碎,还是魂萦梦牵的爱恋?
一年了,她总以为自己可以遗忘他,可以忘记那段回忆,但有关他的种种,却像是永不熄灭的生命之火般,悄悄地在她心底燃烧着。白天时,她可以用忙碌的工作来转移注意力,可每当午夜梦回时,他的脸庞、他的声音,总会在她脑中不断地盘旋,啃蚀她的心,清楚地提醒她──她无法忘记他!
他,始终栖息在她心底。
不该是这样的!她下意识地摇头,告诉自己──蓝珀懿,一切都结束了!早在妳离开西雅图的那一刻,妳跟他之间的所有恩怨,就通通都结束了!
一年前的那个深夜,她被鹰荻翔的话语伤到体无完肤,一颗心顿时裂为无数碎片。
妳敢说妳没有费尽心思地讨好我的家人吗?妳以为笼络我的双亲后,就可以得到更优渥的待遇,要是一个不小心弄假成真,顺利嫁入鹰家的话,甚至还可以当个人人艳羡的富家少奶奶,不是吗?
就因为一只鹰母硬塞给她的银镯,他竟对她说出如此残忍的话。
心死了的她绝望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没有流泪,只是在黑暗中静静地坐到天明,待天色微露出曙光后,她便收拾好简单的行李,没有带走任何一样他买给她的东西,悄悄地离开鹰家,离开西雅图。
也完全走出他的世界。
回到台湾后,她疯狂地工作,白天晚上都身兼数职,以忙碌来填满自己的生活,也按月把钱寄去给鹰荻翔。虽然她没有能力一口气还完一百万,但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能积欠他一毛钱。不管再怎么辛苦,她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钱还给他。
这样她就可以告诉自己:结束了!她与鹰荻翔之间再无任何瓜葛,没有债务关系、没有情感羁绊,什么,都没有了。
沉重的经济压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所幸在纽约念书的小妹及时传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因为她的表现非常杰出,因此获得了一位纽约的艺术家所提供的奖学金,对方将全额赞助她在纽约的学费和生活费,让她可以专心地在音乐的领域上发展。
这个好消息给予她们极大的帮助,小妹从此可以心无旁骛地钻研音乐;而她不但可以早日把积欠鹰荻翔的一百万还清,也不用再担心小妹的就学问题了。
六个月后,珀懿在网络上得知法商「寰宇航空」正在招募空姐,由于她已经可以淡忘那次乱流造成的阴影,也逐渐克服了对飞机的恐惧症,因此鼓起勇气前去考试。很幸运地,她被录取了,再度成为一名空服员。
她又穿上空姐的制服,乘着飞机到世界上的各个角落,拖着行李箱穿梭在大街小巷中。
可以再度得到这份工作,她非常的珍惜。她不怕辛苦、不怕累,也不怕飞长途线,工作敬业又认真,永远笑脸迎人,因此,现在的她已经成为「寰宇航空」最受欢迎的空姐,常常有乘客直接写信到总公司赞扬她。
对于外界的赞许,她总是淡淡一笑,因为她认为自己只是做好分内的工作罢了。目前的她只想过着简单的生活,只想牢牢地守住这颗残破的心,再也不让任何人伤害它。
交通车拐了个弯,往郊区前进,一旁的梅蒂细细观察她脸上的表情,小声地问道:「珀懿,妳……妳还在想他,对不对?」
珀懿一愣,默默地看着窗外的雪景,没有回答。如果可以,她真的好希望自己可以完全忘记那段记忆,可以完全忘却那个人。
但,在巴黎,在这个两人初识的城市里,她实在无法否认自己的心头始终烙印着那人的身影。
离开西雅图回台湾后,她跟梅蒂取得了联系。一开始,她并不愿提及自己到西雅图的内情,后来是在一个伤心得喝醉了的夜里,她才向好友吐露心声,娓娓诉说那段悲伤的记忆,诉说那段把她伤到体无完肤,却无法遗忘掉的感情。
梅蒂小心翼翼地道:「我知道妳不喜欢我提起那个男人,可是,我觉得妳……很不快乐,妳好像一直试图用忙碌的工作来麻痹自己。珀懿,我不忍心见到妳这个样子,既然放不下他,为何不去找他呢?去把误会解释清楚吧!既然爱他,为何要因为一个可笑的理由而分开呢?妳应该去告诉鹰荻翔,妳不是他想象中的拜金女郎,妳看上的是他那个人,而不是富可敌国的『鹰氏』。」
珀懿只是淡淡地摇头。「不需要。」
何必多言呢?早在她踏出鹰家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已经死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怎么会不需要?」梅蒂好焦急。「唉哟,我真会被妳气死!妳就是这样,活像个闷葫芦似的,即使受了气也不肯辩解,把所有的委屈都往肚里吞。我要妳去找鹰荻翔,并不是希望你们两个一定要复合,但是我不允许他继续误会妳,认为妳是个爱慕虚荣的拜金女!」
看着好友落寞的神色,梅蒂越说越激动。「妳都被他伤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不把事实的真相说出来?他在巴黎的咖啡馆里所听到的那些话通通是我乱说的,又不是妳说的!而且那只是朋友之间的玩笑话,他凭什么因那些片面之词就对妳妄下定论,认为妳是个唯利是图,心底没有感情,只有金钱的女人?」
「真的不需要。这没有意义。」珀懿喃喃地重复。告诉他真相又怎么样?他们两人已经不可能再相逢了,就像两条永不会交集的并行线……
「珀懿,妳不能这么消极!」梅蒂好气,她舍不得看她如此委屈自己,更不想看到好友一直这么落落寡欢的样子。她很清楚,解铃还需系铃人。珀懿嘴巴上说不想再见到鹰荻翔,可其实她的心底却写满了他的名字,她压根儿无法忘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