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师父是武馆的馆长,名扬海内外,一定可以帮你把手臂接回去的!我保证一点儿都不痛!」她亦步亦趋地紧跟着。
「十公尺!」他伸出食指警告。
她赶紧往后退一步。
阿野扶着疼痛的臂膀,快步穿越马路,试图要甩掉这盆「祸水」。
「你没听过我师父的名字,但应该听过我堂姊的名字吧?她是武术美少女霍梅笙,杂志上有专访过的~~」她用手圈在嘴巴旁,在他的身后喊着。
人行道上红灯亮起,如猛兽出柙般的车辆阻去她的路,教她只能隔着马路看着他狼狈地走入人群里,消失在街的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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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志」是国内第一家以男人为主的杂志,不论是流行时尚、休闲娱乐、两性关系……等话题都有涉猎。
创社者为陆野和裴定捷,但因为裴定捷接掌家族企业「曜风电通」而离职,所以公司裁定经营者为担任总编辑的陆野。
公司内部人员上自总编,下至管理员,本为清一色的男性工作人员,但因裴定捷的私人因素而多了一位总监特助霍梅笙,她是公司唯一的女性人员,也是未来的裴太太。
霍心琦走在信义计划区,望着栉比鳞次的高楼大厦,手里捧着一迭牛皮纸袋,一边对着纸上的住址。
突然,悦耳的「春之颂」响起,她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掏出手机接听。
『心琦,妳现在在哪里?』梅笙急促的声音从话筒的另一端传来。
「堂姊,我现在在靠近『君悦饭店』这边,正在找你们公司的大楼。」
『我开会要用的资料,妳带了吗?』梅笙道。
「我拿了。」心琦的脸上沁着一层薄汗。
『那快点送来办公室给我!』梅笙催促着。
再三十分钟会议就要开始了,她得趁阿野来上班之前弄好,否则肯定躲不过他的毒嘴攻势。
「堂姊,妳总要给我一点时间走路吧!」心琦委屈地扁着小嘴。「我又不像妳,腿那么长,妳的一大步我可要跑好几步呢!」
『好啦!妳快点送来,午餐我再叫妳未来的姊夫请我们吃义大利面。』梅笙自知理亏,连忙安抚道。
心琦加快脚程,见两方没有车辆,赶紧穿越马路。
「我才不要去当电灯泡呢!就这样,我快到公司了,等会儿再聊。」
匆匆收线后,她气喘吁吁地走进「男人志」的办公大楼里,推开厚重的玻璃旋转门。
她边走往电梯,边朝警卫点点头,道:「我要到十七楼的『男人志』,找霍梅笙小姐。」
「小姐,电梯正在维修中,妳要爬楼梯上去喔!」警卫唤住她。
啥?!爬楼梯?她瞠大水眸,一脸愕然。
「电梯坏了,妳要从旁边的侧门爬楼梯上去。」
「十七楼耶!」她垮着脸,哀叹自己的命运。
「没法子,还是妳要等到中午过后再来?」警卫提出建议。
算了,她决定好人做到底,咬着牙拾阶而上,朝「男人志」的办公室迈进。
静寂的楼梯间只有她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回荡着。
随着楼层愈高,她轻盈的步伐也逐渐转为沉重,不禁抚着酸软的双腿悲叹。
蓦地,她身后响起另一串脚步声,浓浊粗喘的呼吸声,让她的心跳登时加快,脑海浮现幼童时期受虐欺凌的画面……
「霍心琦,不要害怕,妳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娇弱无依的小女孩了!」她拍抚着胸口,自言自语着。
但是随着身后脚步的贴近,她的眼前却不由自主地闪过几个恐怖的画面──清纯少女在空旷的楼梯间惨遭侵害,然后白晃晃的刀锋划过她柔细的颈项,鲜血汩汩涌出,阻绝了呼喊……
她惊惧地愣在原地,倒抽一口凉气,脑海仍继续闪过几个血腥的画面,直到那沉重的脚步声逼近,手臂擦过她瘦小的身躯──
她一个旋身,长腿一踢,抡拳挥向对方的腹部。
「啊~~」男子的惨叫声划破天际,高大的身躯滚下阶梯。
第二章
阿野狼狈地瘫在楼梯间,回想数分钟前他踏进「男人志」办公大楼的情形……
警卫告知电梯正在维修中,必须步行上楼,然后他在上楼的途中看到一抹背影,那人正呆愣愣地站在楼梯间。他不予理会,快步地想越过她身边时,蓦地,对方却朝他猛挥拳,又将他给踹下楼,害他跌了十几阶。
要命!阿野觉得浑身发痛,眼冒金星,头脑昏沉沉的,小腿处还传来剧烈的疼痛。
他是走了什么霉运?上星期才在公园被打到手臂脱臼,请霍梅笙的父亲「乔」了回来的,今天居然又遇到不明人士的攻击。
他试着坐直身体,却发现左脚的小腿疼痛难耐,看来肯定是骨折了。
此时,他口袋里的手机恰好响起。
『阿野,你人在什么地方?大伙儿在等你开会耶!』担任摄影师的小杜坐在会议室里,跷着二郎腿。
「我被攻击了。」阿野蹙紧剑眉。
『老兄,迟到就迟到,还找这种烂理由!」小杜的笑声从话筒的另一端飘出来。『你是被火星人绑架,还是遇到了恐怖份子的攻击?』
靠!阿野抚着抽痛的左腿,从牙缝里迸出几个不得体的字。
『对方有没有说要挑断你的脚筋?不对,你嘴巴这么毒,对方应该是想毒哑你才对!还是--对方肖想你的男色已久--』小杜继续凉凉地嘲讽。
「我在楼梯间被人推下楼--现在肯定是跌断腿了,快过来--」
『啊?』小杜从他气息不匀的声调中察觉有异。『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十四楼左右的楼梯间,你快过来。」
阿野收线,额际因为疼痛而沁着冷汗。他开始检查受伤的部位,除了左腿不能移动外,头部昏沉沉的,恐怕有脑震荡的危机。
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居然三天两头祸事不断。
倏地,他想起前几天在街上路经算命摊时,老人说他什么来着--「大祸将临、小祸不断」?是巧合还是命定?
一阵杂沓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几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黑眸中,瞬间,「男人志」的工作人员将窄小的楼梯间挤满,围住阿野,纷纷询问他的状况,表达深切的关心。
「阿野,你还好吧?」造型师乔治担心地问。
「我的腿恐怕是断了。」阿野的脸色发白。
「那就不能乱移动他的身体,我帮你叫救护车。」梅笙连忙拿起手机。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小杜探头问道。
「我刚刚在爬楼梯时,突然有一个女人像发疯似的,朝我猛挥拳又将我推下楼。」阿野述说当时的情况。
隐约间,他好像在几个同事的身后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躲在梅笙的身后,微微露出半边秀气的脸庞。
「他是谁?」梅笙身后的女孩小声地问道。
梅笙转头对着堂妹介绍。「他是我们公司的总编陆野。不好意思,阿野平日的形象很威猛,绝不像今天那么狼狈。」
梅笙不忘替「男人志」的精神领袖重振声威。
「他、他是妳的上司?!」心琦看着阿野惨不忍睹的模样,连忙将脸藏在梅笙的身后。
「对啊,怎么,妳认识他吗?」梅笙转身,望着身形只及肩头的小堂妹。
「梅笙,妳旁边的女生是谁?」阿野瞇起眼,努力聚焦想认出这名陌生女子。
「我的堂妹霍心琦。她刚才打电话给我,说在楼梯间遇到一名企图非礼她的色--狼--」梅笙突然错愕地瞠大眼睛,指着两个人说道:「然后她三两下就把色狼给--」
「妳!」阿野忍着痛,从牙缝里迸出话来。「我认得妳这张脸!上星期妳在公园摔得我的手臂脱臼,今天又弄断我的腿!」
「我--我以为你是色狼--」心琦皱着无辜的小脸,躲在梅笙的身后。
「我哪里像色狼了?」阿野怒吼。
虽然他离温文儒雅的斯文形象有一点距离,但也称不上猥琐下流,偏偏遇上这盆「祸水」,三番两次把他误认为色狼!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因为我反射神经很发达,遇到惊慌的时候就、就会很本能地做出正当防卫的行为--」她羞愧地将头颅埋在胸前。
「正当防卫?!」阿野又爆出一串精彩的国骂。「妳的正当防卫让老子摔断一条腿!上回我能自认倒楣,但这次我一定要告妳!」
「堂姊--」心琦转向梅笙求援。
「阿野,你太激动会影响到病情的。我已经叫了救护车,担架很快就会抬上来了,你忍着点。」梅笙安抚他躁怒的情绪。
「很好,我直的走进来,横着被抬出去。姓『祸』的,咱们走着瞧!」阿野愤怒的眸子射出两道毒辣的光,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此时,救护人员正好抬着担架上来,暂时终止了阿野的怒骂声。慌乱中,阿野被送上救护车。
躺在担架上时,他又忆及算命仙的话:大祸将临、小祸不断。
此「祸」不正是姓「霍」的那丫头吗?
哇靠!居然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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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野黑着一张俊脸躺在病床上,左腿裹上厚厚的石膏,手腕上打着点滴,素白简洁的病房里则多了几抹熟悉的身影。
「阿野,你福大命大,只受了一点点轻伤。左脚小腿骨折,已经打上石膏,很快就能复原了,而头部有轻微的脑震荡,观察三天后若无异状就能出院了。」造型师乔治道。
「也就是说,我要用这玩意儿好几个月?」阿野指着自己左腿上的石膏,恶声恶气地质问「霍氏姊妹花」。
算命的没说错,他真是大祸将至、小祸不断。从霍梅笙一进「男人志」他就觉得浑身不对劲,现下又来了一个超级「祸水」,专找他的麻烦。
「你为公司鞠躬尽瘁、尽心尽力,现在就当度假。」梅笙说。
他的目光转为凶恶。
「老子我还没挂,鞠什么躬,尽什么瘁?有人是在医院里度假的吗?那妳要不要去阴间观光?」他火大得只差没晕过去。
「是有观落阴这个行程,你有兴趣吗?」小杜接收到两道毒辣的眸光后,立即噤声。
「那、那就当休假,放三个月的长假。」梅笙小心翼翼地措词,深怕再度惹恼这只「喷火暴龙」。
休假,这句话简直就刺痛了阿野的要害!原本他已经订好了去澎湖冲浪的行程,就连潜水装、饭店、几组摄影人马也都安排好了,只差没提着旅行袋到机场去划位。
如今,眼前这盆「祸水」却坏了他的大事!要他裹着十来斤的厚重石膏度过一个炎热的夏天,他若不告她伤害,他就不姓「陆」!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的反射神经特别发达,只要受到惊吓或紧张时,反应就会特别大--」心琦从人群中探出小小的头颅来,无辜地澄清罪行。
她也觉得很闷,怎么三番两次都遇到这只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喷火,嘴巴比眼镜蛇的毒牙还狠毒的「暴龙」。
「对对对!」梅笙连忙附议。「心琦小时候受过创伤,从此之后,她的反射神经就异于常人,所以不能怪她。」
「难不成怪我吗?怪我没在身上安装警铃,警告我前有危险人物,需绕道行进,否则恐怕有断手断脚之虞?」
「话不是这么说--」两姊妹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毫无反驳的余地。
「总之,我要告妳蓄意伤害、间接谋杀!」他的目光望向小杜。「小杜,替我找出公司里法务顾问的电话。」
「阿野,你就大人有大量,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告心琦吧!她真的不是故意的。」梅笙再次求情,早知道会酿成这些祸事,她就不叫心琦替她送文件至公司了。
「看妳的面子?妳的面子一斤值多少钱啊?」他吼道。
梅笙窘红脸,吶吶地说:「那看我未婚夫裴定捷的面子呢?」好歹他们是朋友又是事业伙伴,应该会管用吧?
「妳现在是拿裴定捷来压我吗?」
「没。」梅笙噤声。
小杜见气氛僵凝,试图站出来从中斡旋。
「阿野,人家小姑娘也不是故意的,你就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吧!再说,你和她告上法庭只是浪费彼此的时间罢了,届时这些事情要是传到Women's Talk那里,免不了又要受她们的冷嘲热讽了。」
这倒也是。原本,他只想借着提出告诉挫挫「祸氏姊妹花」的锐气,让她们皮皮挫,敬畏他三分的。
「小杜说得对。我想如果Women's Talk的主编何菊幽知道这件事的话,大概会说你心眼比针眼还小,搞不好还会因为此事写一篇专栏乘机批评你呢!」造型师乔治模仿何菊幽冷傲的语气。
Women's Talk是一家出版女性时尚杂志为主的月刊,主要是宣导女性主义,对于「男人志」物化女性颇有微词。
两派人马早就互看对方不顺眼了,直到前阵子经销商为了因应景气低迷而采取合并订书优惠的方案。让两家出版社开始有了合作后,才稍稍化解了这场男人与女人的「壕沟战」。
「不如让她赔你一点医药费好了?」小杜提出意见。
「对,我愿意赔你钱,只要你开口,多少钱我都愿意付!」心琦猛点头,附议小杜的看法,尽量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阿野对她爽快的口吻恨得牙痒痒的,旧仇加上新恨,不给她一点苦头尝尝不行。
忽然之间。一个念头飞快地闪过他的脑海,黑眸掠过一丝凛光。
「你们全都给我出去,我要和她单独谈。」他沈声道。
「好。」小杜和乔治很识相地马上走出去。
「那我们就不吵你们了。」梅笙快步走出病房并带上门,把这方小天地留给他们两人。
不能怪她没有江湖道义,实在是不想再沾惹上任何麻烦去困扰她未来的老公了。再说,阿野只是嘴巴毒了一点、脾气差了一点、脸臭了一点、为人机车了一点罢了,不会真的找心琦麻烦的。
「那我也不打扰你休息了,再见。」心琦想借着娇小的身形混在人群里落跑,却被他唤住。
「姓祸的,妳给我留下。」阿野朝她勾勾手指,俊脸噙着一抹奸险的笑容。「妳坐下。」
心琦皱着小脸,可怜兮兮地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
「我又不是故意的,更何况我已经道歉了。」
她发现自己遇上这位陆野先生后,「对不起」这三个字都快成为她的口头禅了。
「道歉要是这么管用,咱们法院就成了观光景点,法官是雕像,坐着就能领钱了!」
阿野又吼道,声音之洪亮,让心琦陡然如触电一般,畏怯地缩着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