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听到声音,同时回头看了欣玮一眼。由于妹妹在场,槿枫并不想说些什么,只好无奈的给凌沄一个抱歉的眼神。
凌沄轻点头,算是了解她未说出口的话,「好吧,那我先走了,回到家再打电话给你,拜拜。」
「拜拜。」槿枫站起身,朝他挥挥手,看着他离去的车影,暗自吁口气。
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欣玮。说她心底没压力是骗人的,毕竟是自己的妹妹,再怎样也没办法坐视不管,只是欣玮不断的惹事、不断的挑衅她所剩无几的耐性,也早就让她感到无力。
槿枫由皮包中拿出钥匙,转身走向大门。「走吧,很晚了,先进去再说。」
欣玮撇撇嘴角,本想甩头就走,可是突然想到时间早过了宵禁,宿舍大门也关了,她的确是没什么地方好去,就算要找大马也肯定找不到人。今天为车事件被逮到,他肯定被家人保回去训话,根本不可能还有闲情来接她的电话,更别提收留她。
进了门后,槿枫将手里的皮包放在小桌上,自己则是随便的倚着墙就在地毯上坐了下来。她静静的看着欣玮满脸不奈的表情,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不会又让两个人吵起来。
父母过世后,面对欣玮,她总是有说不尽的无力感,对两人的关系既使不上力,更无法让欣玮停止责怪她的念头。
天下的姊妹会有人像她们吗?连朋友间的谈话都称不上,从小到大地总是可以从容的面对所有人,不管是陌生人或是亲疏不一的朋友,可是这份从容遇上欣玮,这个她唯一的妹妹,就全告无用;无论她用什么态度都不对,因为欣玮总是找得出生气的理由,而且牵来扯去又会绕回她害父母出车祸的话题上。
如果她当初知道会造成这样的后果,说什么也不会请父母去接她的;若是他们两老还在的话,也许她和欣玮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她和欣玮明明应该是最亲近的人,却搞到连陌生人都不如。
欣玮并没有和槿枫一样坐在地毯上,而是倚着墙双手环胸。
「刚刚那个人是你男朋友吧?」
「嗯。」槿枫点点头,仔细的看着欣玮的表情。她并不以为一向怨她的妹妹会对她的感情世界感兴趣,只是她又为什么会突然问到凌沄呢?
「他做什么的?几岁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欣玮问得愈多,槿枫就愈觉得有鬼,下意识的升起防卫。
欣玮耸肩,很理所当然的说:「我对他有兴趣。」
「他是我男朋友!」槿枫讶异的瞠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那又如何?」欣玮嗤笑出声,「现在是你男朋友,并不代表以后也是,这年头连结婚都能离婚了,更别提他只是你男朋友而已。」
「你的意思是你比我更有资格和他在一起吗?」愤怒的情绪蓦然侵上槿枫的胸口,她用力的吸了几口气,试图平抚想骂人的冲动。
欣玮撩撩几乎长至腰际的秀发,姿态动人,「难道不是吗?论长相,我可比你好太多了,你以为凭你的长相能留住条件那么好的人吗?」
「留不留得住他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就是把他当成我的事,所以我才要管,如果你识相的话,最好主动把他让给我。」
「他是人,不是东西,不是我说让就能让的。」
「我管不了那么多,反正我就是要他。」予取予求习惯的欣玮半点儿也不管槿枫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如果你还把我当妹妹,那就把我的幸福还给我。」
「那你呢?」槿枫霍地站起身,用力的瞪住她,「你就有把我当成你姊姊吗?」
「是你害我失去幸福的,还要我把你当成姊姊看的话,那就把他让给我。」说来说去,欣玮就是不放弃要槿枫将凌沄让给她的念头。
「我说过了,他是人,不是东西,你教我怎么让给你?!」槿枫的怒火再也压不住,直直的窜了开来,「更何况他是我男朋友,就算你是我妹妹,我也不可能将他让给你的!」
「随便你,反正我就是要他,就算他现在是你男朋友好了,那也不代表我没办法抢过来,只不过……」欣玮冷哼两声,「这辈子你休想我会认你这个姊姊。」
「童欣玮,你别太过分,这六年来我给你的还不够多吗?!还是你嫌我背负的自责不够大?」她的心真的好痛,世上唯一有血缘的妹妹居然这样对待她,完全抹杀了她所有的付出,甚至还大言不惭的说要抢她的男朋友、一辈子不认她。
她不知道到底是哪种原因让她痛苦,但无论是哪一个,对她而言伤害都是同样的大。
「那是你欠我的,记得吗?」欣玮也不甘示弱的瞪她,「那些全是你欠我的,你这辈子活该就要还我,别想把责任扯到我头上来!是你害我失去父母、是你害我十四岁开始就被人用怜悯同情的眼光看;从小到大爸妈总是说你有多好、多棒,叫我要学你,结果呢?却是你这个很好、很棒的姊姊害死他们,还连带害我没了父母,被人家当成孤儿看,甚至被人笑、被人欺负,这些全是你害的,你活该要负责!」
「为什么你总是不肯放过我?爸妈过世我的自责就够深了,为什么你总是不断的提醒我,他们的死都是我的责任?你以为我希望他们死吗?」父母过世,她也很痛苦啊,为什么她不断的努力,却还是无法让欣玮原谅她?
「要我放过你很简单,把他让给我,我不但可以不计较你害我失去爸妈,甚至还可以承认你这个姊姊,」欣玮挑衅地斜眼睨她,「怎么样?我的要求很简单吧?只要让我得到幸福,你不但不用继续自责,而且我这个妹妹还能原谅你,把你当成最亲近的姊姊看,这个交易很划算,不是吗?」
槿枫无意识地摇着头,说什么都无法接受她的讲法。
感情不是这样算的,就算地欠了欣玮再多,也不能用这种方法去抵,这样对凌沄一点也不公平,更何况她爱凌沄啊!
「你不要也无所谓,」见到槿枫摇头,欣玮也不太在乎,「反正等我把他抢到手,你不但会失去他,我更是一辈子也不会认你的。」
「你别太过分,凌沄既不是东西,也不是玩具……」槿枫气得用力的喘口气,突然床边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才想走过去接,却见到欣玮快她一步的冲上前去。
「喂……她在洗澡,好,我会告诉她的,拜拜。」欣玮看向槿枫,眼底是满满的挑衅,像是笃定她拿她没辙,说了几句话后便把电话给挂上。
「你怎么可以接我的电话?」
「为什么不行?我记得这支电话是记在我名下的吧?我接电话可是天经地义,为何不能接?」
「那是找我的!」
「喔……」欣玮耸肩,凉凉的开口,「我就是接了,也挂掉了,怎样?」
槿枫瞪着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霎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无奈的转身走进浴室,当她头顶着浴室里的镜子时,才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发烧,似乎有流泪的倾向。可都这么久没哭了,她也快忘记该怎么哭泣,只好将水放满浴缸,脱去衣物让整个人全埋进里头,半晌才将脸抬出水面。
当水流顺着脸往下流去时,她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也开始由她的心中溜走了。
也许,早在六年前失去父母时,她也失去了妹妹吧?
现在怎么办呢?
她真的不知道,如果欣玮真的喜欢凌沄的话,是不是她真的该把他让给欣玮?
可爱情不是说让就能让的,如果是的话,那算什么爱情?而且如果她真的愿意退让的话,对凌沄是多么不公平,他是人、他也有心,若是她真的做出那种行为,会给凌沄多大的伤害。
不、不行,她不能退让!
无论欣玮要什么,她都能用尽一切力量去帮欣玮找来,就是凌沄不行。
她不能把自己爱的人让给欣玮,就算欣玮一辈子都不认她也无所谓,反正该努力的她都努力过了,已经给了欣玮六年的予取予求,现在不管有多自私,她也绝对不会把自己爱的人让出去的,除非……是凌沄自己要变心。
不过她相信凌沄不会的,她相信他!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翔奥科技里的步调向来是急骤的,尤其近期为了推出新产品的关系,所有的员工无不卯足了劲,往前直冲,有时忙到就连喝杯茶的时间都没有。虽然目前翔奥仍称不上是什么大集团,但在凌滪的领导之下,早已跟上西移的脚步,在大陆等地设了几个厂,专门从事比较下游的工程,至于较为精细的,则仍是在台湾厂处理。
原本前些天凌沄就想找凌滪问清楚唐聿杭和他说的事,可回到家后才发现原来凌滪早在上个星期就出国。都怪他这些日子以来顾着和槿枫在一起,忘了多关注自家公司,这才会拖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资金方面出了问题。
如果丰华停止贷款,加上股东方面有人想抽回股权,恐怕翔奥的股价会顿时大跌,虽然翔奥的前景看好,可短期内资金不足仍是件大问题,所以他一定得要问清楚才行。
尤其他刚刚居然由大哥的秘书口中得知,近期打算推出的产品被政府机关那边的人给挡住了,说是还有许多文件未送审,专利权部分也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够通过登记,很明显的,这全是他们用来敷衍的说辞,而其压力全是来自庄同富,毕竟以他轻一顿足就能影响政坛的地位,就能轻易的为难翔奥科技了。
凌沄在办公室已经等了快三个小时了,眼看着下班时间就快到了,可是通知说中午就会抵台的凌滪居然还没进公司,等得他差点把沙发当成床来睡上一觉。
不过他倒也不无聊,早就回自己办公室拿了一款新型的游戏灌到凌滪的电脑里,很享受的玩了起来。虽然他不承认是在玩,而是将它当成试验,看看这款未上市的游戏是否还有什么漏洞,可惜凌滪的秘书没当回事,仍是当他无聊在玩。
「喂,宋怀安,你可不可以别再瞪我了?」感觉到身旁一道目光不断的刺着,凌沄很无奈的按下储存键,旋过皮椅看着满脸不苟同的秘书。
「行,」宋怀安推推眼镜,很正经的说,「只要你同意离开这台电脑,回自己的办公室,我就不再瞪你。」
「我只是打发等人的时间罢了,有必要看得那么严重吗?」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找人的,居然找了一个古板又无趣的人当秘书,要是他早闷死了。
宋怀安依旧面无表情,「经理可以回资讯部等,若是总裁回来,我会通知你的。」
「可是我想在这里等他,免得他又溜走。」
「总裁不会溜,这点经理大可放心,目前还没有什么事能让总裁将它看得比工作还重,所以他一定会回来,待他回来我一定会告诉他,你在找他这件事。」
凌沄摊摊手,表情很无奈,「可是我很清楚,他肯定会把所有的事全处理完才有空理我,而我等不了那么久,所以我必须在他回来时马上和他见面。」
拜托,凌滪那性子,一工作起来就忘了时间,说不定他还得等到午夜十二点才有空和终于加够班的凌沄见到面,与其如此,还不如在这里等凌滪回来。
更何况他晚点还要去找槿枫,才不想傻傻的等那个工作狂有空时再来接见他,谁晓得要等到何时?
「那就请你坐到沙发上去,不要待在电脑前玩游戏。」
「有什么关系?不就是等人吗?反正大哥现在又不需要用到电脑。」
「总裁说过,他桌上的东西不许任何人乱碰。」宋怀安说出凌滪要离开时的交代。
「我是他弟,不是商业间谍,你到底在怕什么?」
「一样。」宋怀安没理会凌沄的话,在他的心底,总裁交代什么,他就做什么,不管眼前的凌沄是总裁的弟弟或是老爸,情况还是一样,不能动就是不能动。
「你真的根死脑筋,」被他这样瞪着谁还玩得下去?凌沄眼见无法说服他,只好摇摇头,带点不甘愿的关上电脑。「真不晓得你是大哥从哪个死人坑挖来的,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像你这种用水泥打造脑浆的人。」
「怎么?你对我的秘书有意见吗?」缓缓踱进来的凌滪一进门就听到凌沄的抱怨,随手将西装外套脱下,交给宋怀安挂好,顺便请他去帮他泡杯咖啡。
宋怀安见老板回来,轻轻的颔首,接过他的外套,不发一语的走出办公室,将空间留给两兄弟。
「我哪有什么意见?不过我倒是根好奇,他那种一板一眼的性子,你怎么受得了啊?」凌沄站起身,走至摆放在办公桌前的沙发,懒懒的坐下。
凌滪则是坐在他身旁的单人沙发上,「我觉得他满好的,说一是一,不会和我打太极。」
「喂,别这样看我,我何时和你打过太极了?」瞧见凌滪意有所指的眼神,凌沄连忙澄清,「最多不过是痞一点而已。」
「两者之间似乎差别不了多少,」凌滪凉凉的丢了句,随即正了脸色,「说吧,你不在自己办公室,跑来找我做什么?」
「还不是因为上个星期我听唐说丰华打算停止贷款的事,这事是不是真的?」
「原来你也听说了。」凌滪点起烟,神态倒是挺不以为意的。
「发生这件事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告诉你就能改变事实吗?」吐了口烟后,凌滪转头看向凌沄。「难道你会因为这样而同意继续和庄小姐来往,甚至和她发展男女朋友的关系?」
「拜托,哪有可能?我现在有女朋友了耶!」一听到大哥提的事,凌沄想也没想立即大声反对。
「那不就得了?」凌沄耸肩,大有到此为止的意味。
「那资金和股权方固怎么办?」毕竟事情因他而起,他也不能装作不知情,把烂摊子丢给大哥一个人扛吧?更何况翔奥里也有为数不少的人得靠他们赚口饭吃。
「说到这个,你倒交了个好朋友。」想起自已进办公室前拿到的资料,凌沄脸上浮起一抹微笑。
「什么意思?」每次说话都说一半,真是让人想扁他。凌沄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衡量现在手痒的程度是否有动力让他狠挥自己大哥的俊脸一拳。
凌滪收住笑容,在随身的公事包里拿出一份用牛皮纸袋装着的资料丢至凌沄面前。「你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