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家人不同意。」
「那念筑呢?」
「她没意见,更正确的说法是,她不在乎。」
「不在乎?」书淮眼中突然燃起两簇无名的怒火。「该死的女人!难道她就不能多珍惜自己一点?她一定要看到我为她饱受心痛的折磨她才甘心是不是?」
「书淮!你不是她,你怎会明白她所承受的是什么样的煎熬?她现在还能活着全凭她过人的意志力,换作常人早就受不了了,你怎还忍心再责怪她?」楚慕风义正辞严地说。
「爸,对不起,我只是……」
「我能谅解你的心情,但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保住念筑的小命。」
书淮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既然念筑的父母不愿让她冒险开刀,那么我们只能以药物治疗。爸,这件事就交给我,好吗?」
「好,爸爸对你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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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书淮将他研究苦思良久的药方交与楚慕风。
「爸,这是我开的处方,您看看有没有问题。」
「问题是没有,只不过……」楚慕风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它并不能根治念筑的病。」
「没错,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最重要的还是得让念筑尽快开刀。」
「不管怎样,至少它能有效控制住血块,先稳住她的情况,其它的以后再做打算。」
「我也是这么想。」书淮无力地说。
楚慕风此时才发现书淮满脸的倦意。「书淮,你该不会一夜没睡吧?」
「当然不是。」他可没说谎,因为他有在书桌上小憩了半个钟头。
「那你怎么一副疲倦样?」
「有吗?」他心虚的否认。
楚慕风也心知肚明,遂不再追问。「对了,念筑的药是要你拿去给她呢还是……」
「我不去。」书淮强烈的回绝。
「为什么?」楚慕风惊愕地问。
「她不想见到我,还是您送去好了。喔,还有,别让她知道这药是我开的。」
「这又是为什么?」楚慕风满腹疑问。
「还是那句老话,她不会乐意知道的。」
楚慕风满脑的问号。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彼此倾心相爱,但为何书淮会说出这种令人扼腕又吐血的话来?「呃,书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们之间清楚得很,我和她本来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您别一厢情愿的把我们扯在一起。」
「两个世界?我还人鬼殊途咧!什么论调?」楚慕风没好气地说道。
书淮无奈地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更正,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两个人,行了吧?」
「哪用得着八竿子,一根红线就可以把你们牵在一块儿了。」楚慕风语带双关地说道。
「爸,您的改变未免也太大了点吧?前几天才咄咄逼人的要我在您和念筑之间做出选择,今天就巧扮乔太守来乱点鸳鸯谱,真是天壤之别,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这个……柏林围墙都可以在一夕之间倾倒,我当然也可以一改初衷,欣然接受念筑成为我的儿媳,否则我要是再固执的话,今生就甭想抱孙了。」楚慕风在腼腆之余,还不忘为自己找台阶下。
「是喔,反正作白日梦是不用本钱的。」书淮冷不防的接口道。
「臭小子,居然这样泼你老爸的冷水。」楚慕风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书淮苦笑。「我只是想让您看清事实。」
「笨儿子,看不清事实的人是你。」
「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争议这件事情上,总有一天您会明白的。」书淮边说边往门口走去。
楚慕风也不甘示弱地回嘴道:「我将这句话转送给你。」
书淮一愣,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楚慕风的视线。
望著书淮治逝的背影,楚慕风不禁感触良多的逸出一声轻叹。唉!究竟要到何时,他们才能看清自己的心,停止对彼此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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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筑病了!
自从那天自医院回来之后,她的意志力明显的消沉下去,健康状态每下愈况,终至卧病在床。
凌亦恒和柳心眉见状更是心急如焚,他们曾不只一次请楚慕风上门为念筑诊治,然而情况却毫无起色,一向聪明过人又冷静无比的孟樵知道问题的症结出在哪里,于是他去了一趟楚家。
羽寒远远的就看到倚在她家门前的颀长身影,而那个人正是她的克星。
「嗨,火爆的小雌虎,别来无恙,我们又见面了。」孟樵展开一记愉悦的笑容。「干么呀,谁倒了妳的会了,脸臭臭的。」
「呸、呸、呸!本姑娘没这么倒霉──至少在遇见你之前没有。」
「看来妳已经做好开战的准备了,虽然我乐意奉陪,但不是今天,羽寒,我们今天休战,好吗?」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压根儿也不相信他会这么友善。
「不请我进去?」
羽寒掏出钥匙开门。「你都已经做了进门的打算,还需要我请吗?」
「说的也是。」他大大方方的进门,不待羽寒招呼就稳稳的坐在舒适的沙发上,交叠着修长的双脚,从容自若,完全不把羽寒的白眼放在心上,反而笑嘻嘻的对她说:「妳也坐啊,不要在意我。」
羽寒瞪着他,不满地抗议:「喂,你好象反客为主了?」
「我一向客随主便,适应力强得很。」他潇洒地淡笑道。
「你适应力强不强我不知道,脸皮倒是厚得无人能及!」
「谢谢。」他冲着她一笑。「妳是不是该倒杯茶给我?这是最基本的待客之道。」
羽寒实在不想让他称心如意,但是她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基本礼貌,她并没有任他颐指气使,心里才舒坦了些。「喏,喝死你!」
孟樵要笑不笑的望了眼面前的茶杯。「妳该不会借机在里头下毒吧?」
真是狗咬吕洞宾!羽寒杏眼圆睁。「不喝拉倒!」
她欲抢回茶杯,孟樵比她快了─步。「开玩笑嘛,这么认真。」他─口饮尽杯中的茶,对着余愠未消的俏佳人陪着笑脸。「真好喝,美女倒的茶就是不一样,甘甜爽口、沁人心脾!」
羽寒才不理他咧!「你茶也喝了,椅子也坐了,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有什么事了,说完马上给我夹着尾巴滚蛋!」
对于她的不友善,他早已司空见惯,他知道羽寒对周遭的每个人都很亲切温和,唯独对他例外,但他不以为意,反而挺享受她瞠怒的娇俏模样,可爱极了!
但现在不是欣赏美女的时候,他向来很有分寸。「OK!导入正题。」孟樵清了清喉咙,敛去笑容,一脸凝重。「我是为了念筑而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愈来愈糟,我看得出她的情绪很低落,根本没有求生意志,至于为什么,我想谁是始作俑者你比我还清楚。」
「我真怀疑,念筑到底看上我哥哪一点,他除了长得比较帅之外,脑袋根本不管用,驴蛋一个,人家爱他爱得要命,他却没知没觉,蠢吶!」
孟樵看她一副恨不能敲碎书淮脑袋的模样,不觉露出淡淡的笑容。「我查过了,昶萱告诉我,书淮误将裴静茹的男朋友误以为是念筑的,所以……」他耸耸肩,─副「可想而知」的表情。
「噢,天!」羽寒悲惨地呻吟,无力地撑着下巴。「现在怎么办?」
孟樵望着她,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我们将计就计,告诉他念筑要结婚了,他会怎样?会不会拿出男子气魄轰轰烈烈的夺回他的女人?」
咚!没撑稳的下巴直撞上桌子,羽寒吓得差点跌下椅子。「你想逼死他是不是?」她揉了揉发疼的下巴,没好气地说。
「不痛、不痛,我揉揉!」孟樵挨近她,揉了揉她的下巴,羽寒没有拒绝,因为她快被他的馊主意吓晕了。「你认为不可行吗?」
「拜托你,少爷!」她挥开他的手。「你不了解书淮,他就和念筑一样,喜欢高唱什么爱是牺牲、什么只要对方过得好就心满意足!我告诉你,如果你真的这么做,我保证,他会笑着恭喜念筑,然后自己躲在房里哭湿一条棉被,信不信?」
「妳认为这种情操很伟大?」
「我羡慕他们,因为我看得出他们做的一切都是以为对方好为出发点,完全没有顾虑到自己,换句话说,他们重视对方胜于自己。要做到这样真的很不容易,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福气拥有这样刻骨铭心的恋情,因为我做不到这样,或许我将来也会爱上某个人,但是我可能爱自己会比爱对方多吧!」
「我不这么认为,更不苟同他们的行径,爱一个人就要极力争取她,而不是做这种不切实际的事使自己抱憾终身,将来如果我爱上某个女孩,我一定不计一切,纵使赌上一切我也在所不惜。」他笃定、坚决地说。
他在羽寒面前总是嘻嘻哈哈的,羽寒从没看过他如此认真的神态,不由被他毅然的表情震慑住了。
「喂,被我吓到了?」孟樵推了推她。
「没,没有,我是在想问题并不在书淮,而在那个固执的小女人身上,只要你让书淮知道念筑对他的感情,然后再把念筑的情况说得奄奄一息的样子,就是千军万马也没办法把他从念筑身边拉开了。」
「是吗?」他半信半疑地。
「总比你那个烂主意强多了。」她不甘示弱。
彷佛配合好似的,就在他们敲定主意的同时,书淮正好推门而入,他对孟樵微微点头,然后上楼,待他身影消失在楼梯间后,孟樵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说,够酷!不过看情形他好象也好不到哪去。」
「你才知道!他整个人落落寡欢、沉默寡言,一回家就躲在房里,阴阳怪气的。」
「念筑一定想不到她的用心良苦反而害苦了他。」
「你上去找他吧,记得加油添醋,把念筑的病情说重一点,让他一刻也坐不住。」
孟樵朝她眨眨眼,别具深意地笑了笑。「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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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书淮看清伫立在门口的人时有一剎那的惊愕,然而他恢复得很快。
「有事吗?」
孟樵站在书淮的书桌前细细打量他的五官,不由在心中喝采:好一个卓伦出众、出类拔萃的男人。「难怪念筑会这么急欲保护你,你的确值得女人为你做此牺牲。」
书淮茫然不解。「什么意思。」
「我只问你还在不在乎念筑,一如念筑在乎你一般?」
「念筑在乎我?」书淮摇摇头,笑得凄凉。「我不敢奢望。」
「姑且不论这个,你呢?你曾经对念筑的诺言呢?如果还存在,你怎能做到对她不闻不问?」
「我不是不闻不问,而是不敢问、没资格问。」
「因为杜文康?」
一阵尖锐的刺痛闪过心头,他失神黯然,静默无语。
孟樵叹气,这个男人真不是普通的笨。「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因为念筑真正爱的人是你这个白痴!」
书淮瞠目结舌,好一会才摇摇头。「不可能,念筑曾亲口向我坦言她爱的人是杜文康,对我只是一时迷惑,况且若是杜文康能使她快乐,我又何必介入?」
他真是男性的耻辱,真没魄力。「你听清楚,你心爱的女人为了你意志稍沉、卧病在床,现在,你还无动于衷吗?」
「你说什么?」书淮趋向前紧张地问。「讲清楚,念筑究竟怎么了?」
「病了!」想起羽寒的交代,他又加重语气说:「她身体本就孱弱,加上悒郁寡欢、情绪不稳,整个人自然迅速消瘦,」他瞄了一眼书淮。「就像你一样。」
书淮一凛。「怎么会这样?杜文康对她不好吗?」
「还提杜文康!你到现在还不懂吗?念筑憔悴卧病,药石罔效,就连你父亲都束手无策,一切全因为念筑为情伤透了心,心灰意冷,而她芳心所系的,就是你这个麻木不仁的大笨蛋!」孟樵无法克制自己不对他吼,他实在笨得可以。
「那……」书淮脸色死白,他不敢再提杜文康,怕孟樵翻脸对他挥拳相向。
「还怀疑?」孟樵索性对他说个明白。「杜文康自始至终都不曾介入你们之间,就因为对你用情之深,所以念筑才会藉由杜文康逼你对她死心。」
书淮脸色惨白骇人,他无力跌坐在床沿,好一阵子没了反应。
「虽然这不是个好主意,但却是她唯一想到能保护你的方法,你懂吗?」
「傻念筑、笨念筑……」他心中涨满了对念筑的痛怜与不舍。待情绪稍微平复之后,他毅然起身,带着少有的坚决口吻说:「我要见她,我不能任她这么离开我。」
「那小妮子是标准的外柔内刚,这点你应该也很清楚,所以除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外,你恐怕还得向八年抗战的精神看齐才行。」孟樵很够意思的提供情报。
「谢啦!」书淮抓起车钥匙迫不及待的冲出房门,在离开前,他不忘回头对孟樵说:「忘了告诉你,我做事一向效法国父十一次革命的魄力。」
孟樵怔了怔,然后和书淮交换一抹会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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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淮开着车子往阳明山上的清灵山庄驶去,这一路上,他不只一次的责怪自己的盲目和愚蠢,竟无视于念筑那张冰冷面孔下所隐藏的灼热感情。
念筑、念筑、念筑……
他在心中暗暗起誓,今生无论他俩有无福分白首,他将为她挡风遮雨,绝不再让她独自承受苦痛和委屈。
望着气势磅礡、宏伟非凡的清灵山庄,他吸了口气,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按下门铃。
「楚先生?」应门的是一位五十开外的妇人。
「我是。」
「我们老爷和太大在大厅。」刘嫂有礼的请他进门。
「谢谢。」
书淮在管家刘嫂的带领下通过枝叶扶疏的庭园、玄关,最后步入大厅。
「伯父、伯母。」书淮一进门便看到久候他的凌亦恒和柳心眉。
「请坐,我想我们有必要谈谈。」凌亦恒不苟言笑地说。
「伯父想和我谈念筑?」
「是的,我想知道你对我的女儿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凌亦恒直接切入主题,丝毫不拖泥带水。
凌亦恒的直言不讳令书淮有措手不及的晕眩感,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措辞。
「不必犹豫,说出你内心最直接的感觉。」
既然人家都如此大方了,再有所顾忌岂非显得虚伪?于是他坦言道:「我爱她。」
一抹不易察觉的赞赏掠过凌亦恒的眼眸,但他依旧板着脸深不可测地说:「可是你知道你伤我女儿有多深吗?你教我如何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