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就是念筑不肯醒来的原因。」
「不是或许,根本就是!」羽寒恶狠狠的瞪著书淮,彷佛想将他全身的骨头全拆了一般。
「别这样看着我,我怎么知道念筑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否则也不会莫名其妙的搞出这种误会。」
「是啊,她来得可真不是时候,破坏了你坐享齐人之福的美梦,可惜喔!」
「羽寒,妳明知道我的心,又何苦讽刺我呢?」他不胜愁苦地喊道。
「好,我不讽刺你,你倒是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羽寒昂首直视他,一步也不放松。
「念筑还是有希望的,许多临床的实例举出,病人在昏迷时仍有意识,换句话说,她仍能清楚的接收到我们传达给她的讯息。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意识也会渐渐模糊,所以我们必须把握时间,否则……」书淮的心莫名的绞痛了,无法再说下去。
「这段时间大约是多久?」凌亦恒急问道。
「约一星期。一星期内念筑的意识会逐渐模糊,直到完全没有知觉,也就是我们俗称的植物人;也有可能会逐渐……死亡。」
柳心眉闻言倒抽一口气。「你是说小筑只剩一星期的时间?」
「我们还是有机会的,我不相信这么多人挽不回念筑。」
「好,从现在开始,我们轮流照顾小筑,努力唤回她。」柳心眉拭干了泪,坚强的走向床前握住念筑冰冷的小手轻柔细语,从她小时候发生的趣事谈到她嫁得好归宿时为人母心中的喜悦,到现在见她毫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心中所有的痛心。「小筑,妳究竟听到了没有?妳一向是最善解人意的乖女儿,妳不会忍心见我如此难过对不对?妳快醒来呀!」
孟樵也悄然走至床沿轻声说道:「小筑,妳不是希望看到我这只漏网之鱼被女人套牢吗?妳不是说想做做当姑姑的瘾吗?在这些愿望都未达成前,妳怎么一走了之?」
而羽寒则简单的说了几句大家都摸不着头绪的话。「念筑,妳已经违反了『公平交易法』了,妳要求我的事我办到了,妳答应我的事又岂能食言而肥?」其实她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办到」。
而一直保持缄默的凌亦恒仍旧不发一词,只是用怜爱不舍的目光静静凝视着他的掌上明珠。
「哥,轮到你了。」
众人将目光移向书淮,并挪了个位置给他。
书淮坐在床沿,轻柔的抚过她瘦削苍白的脸颊,温柔而深情地开口:「念筑,千言万语,无从说起,只好用最简单明了的一句话代替:我爱妳;永远都别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听到没?」
然而,两片长而密的睫毛依旧静静的掩住一对原本灵灿出神、可以夺去任何男人呼吸的晶亮双眸。
汹涌的失望及挫折感立即充塞所有人的心房,尤其书淮更是悲恸。「念筑啊念筑!难道连我的爱也唤不醒妳了吗?」
羽寒见状,心生不忍,于是柔声安慰:「哥,别气馁,我们还有六天的时间,只要我们不放弃,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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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五天又过去了,念筑依旧毫无起色,众人皆束手无策的含泪离开病房,唯有书淮仍然不死心的守在念筑的病床前,一遍又一遍的向她倾诉令人鼻酸的浓情爱意。
「念筑,妳是不是还不肯原谅我,所以才故意让我着急?别生气了好不好?妳知不知道你这副模样让我多么心疼?」他硬生生逼回眼眶的泪珠,继续道:「妳还记得这首属于我们的情歌吗?」他伸手按下桌上的收音机按键,顿时房内流泻着凄美动人的阵阵音符。
我愿与你双双飞 我愿与你双双飞
令生有了你我梦一回 来世等你将我醉
我愿与你双双飞 飞离红尘是与非
人间痴情迢迢不归路 不如天上比翼蝶……
这首歌还真是他们的最佳写照!
「当妳第一次对我唱这首歌时,我就觉得妳有好多话想对我说,所以才藉由这首歌抒发。而今,我也想藉由这首歌告诉妳我的心境和决定:如果没有妳陪我携手共度今生,那么我决定和你比翼双飞,天上人间,魂梦相依。」
但,床上的人儿依旧犹如一尊美人石般动也不动。
书淮不禁想对上天狂喊:「天吶!为什么,为什么事情的结局会是这样?我们何错之有,称要这样惩罚我们?」然而在激烈的喊出心中的郁闷之后,他却只能默默地握住念筑冰冷的小手,任狂涌的椎心刺痛啃噬着他汩汩淌血、残缺不堪的心。
他就这样呆坐至夕阳西下,月儿爬上天际;再陪她共同迎接黎明的曙光。
不知又过了多久,凌家二老、楚慕风、凌孟樵和楚羽寒也来到病房内。
「哥,今天是第七天了,在最有希望的时机我们都唤不回她了,又何况是她几乎感受不到我们存在的现在,你这样自我折磨也于事无补啊!」羽寒既心疼又无奈的劝道。
「不,我知道她感应得到的,就算她感受不到,我也要这样陪着她,永远、永远……」书淮痴痴地望着念筑,头也不回地说道。
羽寒闻之气结,实不知该拿她这个固执、却又痴情得令她心疼的大哥怎么办。
「哥!」
书淮依然不睬她,目光定定的停泊在念筑虽苍白却格外楚楚动人的脸庞上。
羽寒再也忍不住了,堆积了一星期的担忧和痛心全倾巢而出:「凌念筑,妳这个自私怯懦的女人,就因为妳固执的不肯相信我哥哥的解释,所以妳就这样折磨所有关心妳的人,包括我那爱妳至深的哥哥,妳只是一味的想逃避、想解脱,但是妳为我们想过了吗?妳看到我哥的憔悴模样了吗?妳究竟要将他逼到什么地步才肯罢……」
「够了,羽寒。」书淮暴怒地喝止她。「我不许妳这样说念筑,她不是—─」
「哥,你何苦?」羽寒无奈地劝道。
「我甘之如饴。」
众人闻言皆怆然无语。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很快的又是夕阳染满天际的日暮时分。火红的太阳渐渐西沈,金色的余晖撒在云层里造就了别致罕见的美景。但谁都无心去浏览这番景致,他们的心思全放在病床上的念筑和目光从未离开念筑的书淮身上。
爱子心切的楚慕风终究不忍见儿子如此自我折磨、意志消沉,于是劝道:「书淮,你从早上到现在都滴水未进,再这样下去你也会累倒的,还是回家休息一下,医院的一切有我……书淮,你做什么?」他惊愕的阻止正在拔掉念筑臂上插的点滴瓶的书淮。
「我放弃了,念筑根本不可能再醒来了,现在我要带她去一个属于我们的地方。」书淮不理会父亲的阻拦,迅速抱起念筑往外冲去。
「书淮──」
「爸,别追他,让他发泄一下情绪也好。」羽寒拦住正欲追赶的父亲。
「唉,这个死心眼的孩子!」
第十章
「念筑,还记得这片无垠的大海吗?」书淮抱着念筑坐在靠海的一颗大石上,双臂将她紧紧环在胸前。
「从前,每当我想妳却又见不到妳时,我就会到这个地方偷偷的想念妳,因为在这个地方曾有我俩美好的回忆,妳的初吻也是在这个地方给了我,所以这个地方可以算是我们的定情之地,记得妳曾对我说过,能和心爱的人死在这里是一件很美的事,而我也曾告诉过妳,如果我们不能永远在一起,那么我情愿选择在这个地方结束生命。
「我说过,除非妳能保护好自己,否则我只有遵守下过的承诺,和妳形影相随、魂梦相依。而今,妳是不可能醒来了,所以我只有当个现代罗密欧。」他说得那么专注、那么沉浸在自己的思维当中,却完全没有察觉念筑那双紧闭的眼眸中正悄悄滑下两颗晶莹的泪珠。
他想起了那首「双飞」,喃喃念道:「我愿与妳血中泥,红尘寸寸泥中血,冷暖相随,悲欢同泪,朝朝暮暮相倚偎,我是萍,妳是水,相逢相爱不是罪,地久苦,天长泪,为妳染红我的血……
「念筑,等我。」他将念筑放在大石头上,带着一抹惨淡又坚决的笑容,毫不犹豫的走向那片汪洋大海……
地久苦,天长泪,为你染红我的血……
「不,不要……」一串细若蚊蚋的声音由念筑的唇畔飘出,但由于海浪声音之大,原本就微弱的声音根本传不进书淮耳中。
「书淮……书淮,不要,不……要……」但是书淮却愈走愈远……
羽寒和孟樵急忙赶来。「念筑?」书淮走后,羽寒愈想愈不对劲,于是偕同孟樵赶来。
紧闭多日的眼皮缓缓张开,露出了众人期盼已久的虚弱笑容。「书淮呢?」
「书淮?我们还正要问妳呢!」
念筑已经十分苍白的脸庞更加吓人。「快,书淮……」她猛然起身,颠簸地走了两步又无力的往后倒,孟樵连忙扶住她。
她挥开孟樵的手,指着大海。「别管我,救书淮……」
「你是说,我哥他?」
孟樵已飞快往海水深处冲去。
「孟樵……念筑,孟樵会不会游泳?」羽寒担忧地问。
念筑早已泣不成声。「他会,可是书淮、书淮……老天,如果他……不,我要去陪他!」她激动的往前冲,幸而羽寒拉住了她。
「念筑、念筑,妳冷静一点,我哥哥不会有事的,一切等孟樵上来再说好吗?」羽寒连忙安抚。「看,孟樵上来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冲向前去。
「书淮!」念筑心碎地叫唤。
「快送他回医院!」孟樵说。
念筑和羽寒合力将不省人事的书淮扶上车,由孟樵开车回医院。
汹涌的泪水早已模糊了念筑的视线,心中不断吶喊:书淮,你一定要撑下去,在你好不容易将我由鬼门关带回后,你又怎能拋下我,让我做一个柔肠寸断的茱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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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众人发现念筑和早已进入昏迷状态的书淮出现在医院时,着实吓了一大跳,但由于书淮生命垂危,他们也只有暂时压下满腔的疑问。
书淮被推入手术室后,念筑便一径的流泪,任谁也劝不停她狂涌不歇的泪珠。
「念筑,妳身体还很虚弱,回病房休息一会儿,这里有我们。」孟樵忧心地搂着看起来随时会昏倒的念筑。
她靠在孟樵怀中,轻轻摇头。「不,我不要,我放心不下。」她虚弱归虚弱,态度倒是挺坚决的。
「好吧,可是如果妳撑不住,千万别勉强。」
凌亦恒接着问:「女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昏迷不醒的被抱出去的人是妳,奄奄一息的被送回来的人是书淮?」
「是我,是我害了他,若我早点醒来,他就不会……不会……」啜泣声模糊了她接下来的话。
「这不关妳的事,别太自责。」羽寒拍拍她的肩。
「其实这些天以来你们所说的话我多少可以感受到一些,但是我就犹如置身在一团迷雾之中,怎么走也走不出来,而眼前一直重复的画面便是书淮和方莹如俪影双双、情意缱绻的一幕,我好伤心、好难过,但就是挥不开方莹如的影子,羽寒,妳说的没错,我是怯懦,因为我无法承受书淮不爱我的事实,只能选择逃避。
「最后我的脑海中所浮现的便是一片海景和书淮的声音,我努力的想捕捉他的声浪,但他却离我那么遥远,眼前的迷雾也愈来愈浓,最后,我听到书淮说他要和我形影相随、魂梦相依,如果我坚持不醒来,他只有选择当个现代罗蜜欧,然后便转身走向那片汪洋大海,我一惊,为了救回他,我努力拨开眼前的雾,努力朝他奔去,然后只觉海浪声愈来愈清晰……」她声音略带颤抖的含泪泣诉。「当我睁开双眼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念筑,别担心,哥哥不会有事的,为了妳,他会撑过去的。」
「是啊,」孟樵也加入安慰的行列。「妳为他重新活了过来,他也会为妳再活一次的。」
「会吗?」念筑的眼神是那么恐惧、那么的急需保证。
「会!他可以为妳死,当然也能为妳活。」
「但愿如此。」
四个小时后,负责的医生首先由手术室走了出来,众人皆不约而同的趋向前去。「怎么样?他要不要紧?」
「还好送医的速度快,再加上及时抢救,如今已无大碍。」
念筑松了口气,全身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虚软无力地瘫倒在孟樵怀中。
「念筑──」众人一阵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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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休息,我要照顾他!」念筑在一群反对声浪中坚持自己的决定。
「不行,妳自己都需要别人照顾了,怎么去照顾我哥?」羽寒投下最后一个反对票。
「我不放心他,我要亲自守着他!」她执拗地。
由于念筑的坚持,众人拿她没辙。
所以,当书淮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的画面便是一个带泪的忧愁佳人撑着头在床边打盹。他无尽爱怜的抚触她瘦削清丽的容颜,而此举却惊醒了本来就未曾熟睡的念筑。
「书淮,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念筑激动万分地握住书淮的手,喜极而泣的流下如释重负的点点珠泪。
「怎么又哭了,小水龙头。」书淮声音微弱的取笑道。
「人家都担心死了,你还……」念筑心一酸,眼泪又簌簌滚落下来。
「欸……别哭嘛!是我不好,我道歉好不好?」书淮吃力的坐了起来,并伸手为她拭泪。
「不好,除非你答应我不再伤害自己,否则这场雨是停不了。」她耍赖道。
「好哇!居然和我讨价还价,不过我有个独门绝招可以停止这场雨。」书淮气若游丝,却胸有成竹地说。
「喔?什么?」
「想知道吗?好,我『告诉』妳。」他使尽全身仅存的力气拉过念筑,念筑不防,整个人跌进他怀中,然后在她的惊呼声中迅速封住她的双唇。
念筑微微一愣,然后立刻拋开矜持,如痴如醉的反应着他,禁锢许久的深情立即引发开来。他们忘情的攫取对方口中的温热,分享彼此的缱绻浓情,为多日以来的深情挂怀画上完美的句点。
「哇!没搞错?限制级的哎!」羽寒的声音蓦地响起,使得紧紧相偎的两人猝然分开。
「妳要是能晚一点再来,会有更不宜观看的画面出现。」他看出念筑的苍白和赢弱,立刻挪出空位让她靠在他怀中。
「拜托!你才刚由鬼门关转一圈回来,一醒来就急着吃豆腐,真不愧是我那风流却不下流的情圣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