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说了什么?」金湘蝶被吸引了神思。
「嘴里没说什么,可是心里大概在问:『不知道妳什么时候嫁给他?』」酒保笑答。
「你倒神奇,」金湘蝶捶他一把:「看不出你那对耳朵还是顺风耳,连人家心里的风吹草动,你都听得见呢。」
「拜托,在妳身边环绕的男人,哪一个不想把妳娶进门?」说着,他扭着脖子,往纪蔚寰的方向瞟了一眼:「我打赌外面护花的那一位,肚子里打的也是相同的主意。」
金湘蝶又一笑。
她是不能把昨夜的激情忘怀的。
他那么小心翼翼,那么轻怜捧惜,带着刻骨的奇情与温柔,与她合而为一。
当她抚抱着他厚实的背,感觉自己的指尖在那上面轻抓着、滑动着,他泌出的汗水,奇异地开掘她心中干涸已久的爱泉。
他的爱是那么显明,几乎令她不能等闲视之……
她不能把他当纪蔚宇……虽然纪蔚宇也没什么不好,但是,纪蔚宇终究舍她而去了。就像昨夜里纪蔚寰说过的:
「我不知道当初二哥为什么要和妳分手,但我却知道,如果我是他,在妳找到另一个真正爱妳的男人之前,我都不会停止爱妳,我都不会对妳死心,更不会让自己去交别的女朋友!」
就是这些话……而这些话也是她曾在许多日子里,不停琢磨着的……
她不否认自己有一些些虐待狂倾向,因为她总喜欢折磨追求她的男人。让他们吃苦,看他们伤心,令他们又爱又恨,重复不尽的期望和失望!
当然,这样的她……很多男人都受不了,最终不免选择离开。
刚开始她也会难过,也会遗憾,后来,只能看开。
她是不会改变自己的!
如果哪一个男人闯不过她排设的阵局,还要怪她自私无情,那么那些男人们尽管滚吧!滚得远远的,滚到天涯海角,她才不屑理睬,不屑伤春悲秋呢!
可是,若有哪一个男人禁得起她一再的考验磨难,那么她真会拿出她的爱来,全心全意爱他一辈子,当他最贤慧的妻。
从她谈恋爱至今,多少男人爱了她又远离?她愈来愈不相信天底下有什么男人能得到她的承诺与真情。
她渐渐在寻觅与淘汰之际,游戏人生起来。
唉!她并不想玩世下恭的。若是男人们能够放聪明点,那么只消掌握几个最基本的原则,别误触地雷,自然能够安然过关。
偏偏没恋爱以前不知道,直到她几年的恋爱谈下来,才赫然发现聪明的男人真是少得可怜,少到了她连一个都没遇上。
其实她的条件实在不能算多,不能算苛,来来去去就是那几项--
第一,绝对不要忘了在情人节和她的生日到来时,有所表现。
第二,千万千万不要任意给出承诺,而又做不到。
许多男人在追求之初,为了讨好心上人,什么话都说,事后呢?原来每一个承诺都是一张空头支票。
譬如当她翻阅杂志,无意之间看中一套金饰什么的,当下爱不忍释,这时她身边的男人都会说:「我要把它买来送给妳。」结果?就只是说说罢了,再等上一百年,她看上的金饰还是印刷在杂志上,不会被许下承诺说要送给她的那个男人,真的送到眼前来。
这种例子不胜枚举,每一个女人都痛恨它发生,金湘蝶更甚。
只不过,同样是女人,金湘蝶又比别的女人难以对付。就拿她看上杂志上的金饰这事来说吧!要是身边的男人主动说要买给她而做不到,她会瞧不起他;但那个男人如果不吭不响,不主动说要买给她,更该死!那已经不是瞧不起可以解决的了,她会唾弃他至死。
第三,追求她的男人和她一起走在路上,一定要走在她的左侧。
这一点最容易,却最难有人做到。
马路如虎口,走路要靠右边走。她最讨厌和她一起走在路上的男人,不走车辆川流的左侧,而让她去走,而增加她遇上交通意外的机率。所以,不论和谁约会出游,不论和谁并肩行走,只要那个男人不懂得定在她左侧保护她的安全,那个人今生今世不必妄想她芳心的眷顾。
第四,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永远不要跟她争执吵架。
她的脾气不太好,既骄傲又挑剔……可是俗语说:惧妻大丈夫!
男人当然可以威风八面,气震山河,但那是在外面打天下、拼事业的时候。下班回家,面对娇妻,体贴呵护都来不及,管她如何泼辣找碴,恶搞作乱,怎么可以和她一般见识呢?绝对不允许。
第五,不要跟她计较金钱方面的小事。
比方说:出去约会,男人要懂得抢着付帐。她再爱钱,毕竟也是个成熟而懂得人情世故的女人,因此偶尔也会做做样子跟对方说:「哎,也别老是让你请客,现在的时代,男女平权,我也有相当强的经济能力。不然,今天的帐单换我来付,礼尚往来嘛,算是给我个机会回请你吧!」
这个当口,要是哪个男人真的信了她,顺水推舟把帐单交给她去付,那这个男人就完蛋,追她追到死也没指望了。
既然身为男儿,就要当个顶天立地的真男儿!手要能挑,肩要能担,头上要能顶得住一片天。一个连约会都敢让她买单的男人,她躲还来不及呢,还谈什么风花雪月的闲情?
再说,既然身为她的男朋友,当然就要有照顾她终生的打算。既然要照顾她一生一世,就要从两人交往的时候,开始表现给她看。她的房贷要帮她缴、她的爱车要帮她养、她的食衣住行育乐,样样都要俱到。
瞧吧,就以上五个条件。难吗?她不以为然!
真的不难!虽然以同样的标准来要求的话,她自己根本做不到,但她又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不需要那么苦命是吧?
而那个纪蔚寰……他能办到吗?
她回眸望了他一眼,看见他还站在原地,远远冲着她的眼睛笑着。
她忽然决定,就让他站在那里等到天亮,看他会不会打退堂鼓,半夜离去?
他刚才说了,说他不会离开的,一定等她出来。
好呀,如果他没有等到天亮,那就犯了她第二条忌讳,说到做不到,她不会看上他的!
「但是,等我吧!纪蔚寰。等我等到天亮……」像是叮咛,她无声地说。「因为我不要你再当下一个让我失望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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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如果我需要妳的帮助,妳是不是一定不推辞?」
孙盈盈与纪蔚宇拟下黑心计画后,一回到家,她立刻赖到母亲房里,开门见山地问。
「嗯?」孙夫人应着,睐了她一记。「妳这不是多此一问吗?妳从小到大,哪一次想逃课时我没有替妳填请假单?哪一次为非作歹我不是当妳的共犯?」
「人家哪有为非作歹嘛!」她扭着身体,不依地娇辩。
「怎么没有?」孙夫人笑:「妳抢别人男朋友呀,难道这算什么公益事业吗?」
「妈,妳很讨厌耶,妳在说什么啦?我早就忘记了。」
孙夫人笑问:「言归正传,妳闲不下来的小脑袋里,又冒出了什么馊主意?」
对自己的女儿她可了解得很,盈盈这会儿必是有求而来……
以她丰富的经验判断,宝贝女儿这一次的鬼主意,大概正经不到哪里去,可能跟「伤天书理」相去也不会太远了。
盈盈朝妈妈扮个鬼脸,说:
「反正我就是有个伟大的计画要实行,只差个最佳男主角来助阵。所以喽……妈,帮我的忙,替我找这样一号人物给我吧!」
「什么最佳男主角,我听不懂。」
「不懂我就说给妳懂嘛……」盈盈耐心仔细地解说起来:「这个最佳男主角的条件其实很鲜明,就是要又帅、又酷、又多金、又有品味,外加调情功夫第一流,不管是在床上还是不在床上统统魅力一把罩,能够把我们最佳女主角迷得芳心大乱,这样子就『逮就卜』啦!」
孙夫人觉得好笑:「这么完美的男人,我要上哪儿找给妳?再说,天底下当真有这么好的男人,我早就自己留下来滋补强身了,怎么还会舍得贡献出来给妳的最佳女主角呢?呵呵!」
「啊哈哈哈……」盈盈笑得跌跤哇哇叫:「妈,妳别扯了,什么滋补强身?喔,真是够了。小心我去跟爸爸打小报告,说妳临老想爬墙,看妳怎么收场?」
「那最好了!」孙夫人不受威胁,照样笑说:「妳爸一定会吓得立刻从加拿大飞回来守护我,每天寸步不离地跟着、伺候着,把我捧得像慈禧太后,多好呀!」
「噫--」盈盈皱着鼻子,打趣妈妈:「谁不知道妳是想爸爸想得快要发疯了!好啦,全世界都晓得你们感情好,你们恩爱到不能再恩爱。快啦,妈,帮我找人啦!」
「妳这一回又要设计谁?金湘蝶是吧?」
「宾果宾果,妈妈英明!」盈盈欢呼着,接下来脸蛋发光说道:「昨天的打赌我大获全胜,纪蔚寰的心果然被金湘蝶给拐了,纯洁的少男之身也被金湘蝶给破了。哈哈,当然啦,纪蔚寰怎么样都不干我的事,可是我家蔚宇呢,却为这件事自责烦恼死了……
「我舍不得他心烦,于是自告奋勇提出一套拯救计画,要找个最佳男主角去追金湘蝶。只要这个男主角确实强过纪蔚寰几百倍,那么金湘蝶又不是傻瓜,当然会转移目标,放了纪蔚寰,投进最佳男主角的怀抱。这样一来,纪蔚寰虽然避免不了要伤心,但伤心完了就好了,最重要的是,他的危机也获得解除了呀,是不是?」
孙夫人思付道:「道理上来讲是没有错,可是这毕竟是纪蔚寰自己的感情帐,应该要让他自己去尝,自己去算。就算将来他失恋了,也胜过不曾恋爱过……」
「那怎么行嘛?」盈盈叫着:「他失恋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蔚宇会比他更痛苦的耶!」想想又说:「何况,不管这个最佳男主角有没有出马,我们都知道纪蔚寰迟早要失恋。他追求金湘蝶,他要失恋;我们从中作梗,让他追求不成,他也要失恋,但这二者是有差距的。至少,有了我们插手,他受到的伤害能降到最低,否则任他一个人对金湘蝶掏心挖肺,做出毫无限度的付出,而没人加以阻止,那他的下场会更不堪、更惨烈的。」
孙夫人点点头,倒没感染女儿一心作怪的兴奋,只说:「嗯,那你们就去试试吧,不过要记得适可而止,不可干涉过头了。」
「妈妈,那最佳男主角的事怎么办?」盈盈问。
「妳到底要找谁来当最佳男主角,妳直说算了。」孙夫人相信女儿心里有谱。
「嘻嘻……」她挤眉弄眼,阿谀笑说:「妈,弄个牛郎来帮我。」
「牛郎?」孙夫人惊呼出声。她瞪着女儿,装模作样回答:「什么牛郎,我又不是织女,我不认识。」
「妈呀,哈哈哈!」盈盈差点被这么蹩脚的谎言笑死掉。
望着妈妈瞬息转为正经八百的表情,盈盈一把搂住妈妈,大笑不止地往她怀里钻去,边钻边说:
「妈!妳少来了啦,每次钱太太找妳作伴去光顾牛郎店的时候,妳还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人家去。这又没有什么,就『好玩』嘛!
「本来出去外面走走,增广见闻也无可厚非呀,我知道妳是很有分寸的,没有玩过火,也没有发太多小费,所以妳也不必瞒我。快嘛,快想想要挑谁来当最佳男主角啦……」
「妳这丫头!」孙夫人用力捏着她的粉颊,咬牙笑说:「妳真欠挝,妈的小秘密妳也敢当面揭穿,幸好妳一张伶牙俐嘴还粉饰得颇为中听,要不然我就打妳屁股!」
「妈妈……」盈盈把声调拖得柔柔、长长的,亲密地说:「我们都是女人,我对牛郎这种动物,也有相同的好奇心嘛,这个秘密还是秘密呀,只是从妳私藏的秘密晋级为我们母女共有的秘密而已,我又不会去跟别人说。妳看,我们母女能够共享秘密,这样不是更贴心了吗?」
盈盈暗自发誓,绝对不能让妈妈发现其实纪蔚宇也知道这个秘密了!
孙夫人笑着,非常满意地点着头:「说的也是,那好吧,我尽量替妳物色一个优秀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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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蒙蒙亮了,金湘蝶踏出EXCITED酒吧,走向那个苦候了自己一整个夜的男人……
她靠近他,想看看他会有什么表情?想听听他会说什么?
如果他的脸上透出一丝不悦,那她立刻掉头就走,再也不理他!
如果他的口中泄出一字抱怨或责怪,那她也要马上把他淘汰!
她心头紧张了起来,期待的意味更深更浓,然后,她看见他笑咧了嘴,说:
「哈,妳终于忙完了,我们约会去。」
她佩服纪蔚寰,真的,但那还不够。
只是让他等了一夜,就算他没发火,就算他没离去,就算他使她有点喜悦和感动,但那仍不够,不够她去确认自己所要的男人是不是他。
不够归不够,但帮助仍然很大。因为,她承认自己对纪蔚寰的好感,已经提高到最高的饱和境界。
金湘蝶笑态可掬,因为期待成真,笑容里还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轻快。
「你想上哪去约会?」她笑问。
「我好饿,」纪蔚寰抚着咕咕叫的肚子,一派天真地问:「我们可不可以先到早餐店约会?」
她又忍不住要笑……
呵呵!他连肚子饿想吃东西,都会先征询她是不是愿意屈身到早餐店约会呢,怕她不高兴似的,那么如果她说「不可以」,他会怎么样?
因为想知道,所以她残忍地说:「不可以,我不喜欢在早餐店约会的感觉。」
「喔,这样喔。」纪蔚寰失望地应着,又紧接着追问:「那妳喜欢在哪里约会的感觉?」
「你呢?」金湘蝶反问他。
「我啊,哈哈……」纪蔚寰抓着头笑起来:「我在今天以前没有约会过,所以没什么概念,不过我有幻想过,如果去玩『高空弹跳』应该很不错。」
「啧啧……」金湘蝶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是很不错,这种约会刺激到了有谋杀嫌疑。很好,我会陪你去玩一次,毕竟人生在世,总要勇于尝试对吗?」
「嗯嗯,对。」他点头如捣蒜。
「但不是现在,」她望住他,眸心映着他的形影。「要改天……」
「好。」纪蔚寰当然无条件同意。
虽然只是口头上预先的约定,但这样也足够他乐歪了。他笑得嘻嘻哈哈:「那我们现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