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钟头后,自称在外流浪了一个月的她也走进办公室。
她看来一样的美丽,神情一样的平静。
「铃……」内线电话陡起,韩贞薇跟她笑了笑,接起电话讲没两句就将话筒递给她,「妳的。」
她摇摇头。
「是凯撒导演。」
韩贞薇指指话筒。唉,这个好朋友又开始过着深居简出的隐者生活了,今天会来这儿,还是她千拜托万拜托,她才过来的,因为指名要她接的国内外Case实在太多了,请她过来自己过滤。
白依依轻叹一声,接过电话,「喂?」
「依依,我们再来合作——」
「我不接电影,抱歉。」说完这话,她就将电话交给韩贞薇,走到另一边的沙发坐下,看着韩贞薇边瞪她边跟凯撒哈啦几句后,将电话挂断。
韩贞薇走过来,双手环胸的在她对面坐下,「白小姐,我不是想逼妳,但跟现在的当红炸子鸡好莱坞导演再合作,可以让我们的事业更上一层楼。」
「我只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所以那件事就别再谈了。」她站起身,走到她桌子旁,一一翻阅那些邀请信函。
「不谈那个,那就谈那个叫芬妮的女孩吧,她又E了好多信要给妳,每封信都夹带附加档案,因为有注明给妳的,秘书不好擅自开档,也没帮妳印下来,妳要不要自己开来看看?」
「不用了。」
老话一句。韩贞薇仰头翻翻白眼,摇摇头,看着她很快的过滤那些信件,约莫十分钟,那一大叠的邀请信件全被她放到桌子一角,只留下一张。她探过去一看,是台北某一家职业学校。
「就这个了。」白依依直接将信函交给她。
「这个?」她错愕的接过手一看,这只是一群美容科的学生希望邀她过去做一两个小时的示范演讲,而且他们没什么经费,只有百分之两百的诚意及微薄的车马费。
「妳在开玩笑吧?」韩贞薇瞪着她看。
「我没有,请妳帮我回复,联络好时间再通知我,谢谢。」
看到好友又要逃回阳明山,她连忙拉住她,「好吧好吧,就照妳的意思,不过,我想知道,秦晋纶都没有跟妳联络吗?」
她摇摇头,「没有也没必要,反正一切都结束了。」她说得一脸无所谓,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思念啃蚀心坎的滋味有多煎熬,他的诚意?真心呢?
难道不闻不问、没消没息,就是诚意跟真心?!
「算了,不谈他,下班后我去找妳,我们到维也纳森林去好不好?」
韩贞薇一脸恳求,「拜托妳!秦晋纶是欺骗了妳,但其它人并没有嘛,妳别将自己弄成这样成不成?妳就跟我去,喝杯酒,听听音乐,算我求妳,好不好?」
自从那日饮下那杯草莓农庄后,她再也没有去过维也纳森林了,看着贞薇那拜托的神情——
「好吧。」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但她不忘声明,「我不喝酒。」
「好,只用餐。」韩贞薇微微一笑,不管如何,她愿意跟她出去,那就好了。
第十章
夜幕低垂,维也纳森林木头招牌上的灯亮起,好指引城市中的寂寞男女人内分享寂寞。
风铃声响起,一位客人推开厚重木门,踏进酒馆,James那声「欢迎光临」还没出口,就让对方给拦下来了。
「James,好久不见,我找Kin。」
在吧台的Hermit瞥了这名变黑了不少的老客人一眼,再看着他走到吧台坐下,他摆在吧台上的左右手多了一些新旧伤痕,有的像割伤、有的地方瘀青、红肿,但不管如何,他一张脸仍然俊俏迷人,也多了一抹成熟魅力。
「Hermit,我有事要请你们帮忙。」秦晋纶一脸诚挚的看着她。
「为了依依吗?」
他露齿一笑,点了点头,这时,Kin跟James从厨房走了出来,一看到他,Kin开心的走到他身旁坐下。
「好久不见,你变了不少。」Kin上下打量他,他晒黑不少,但也因此而显得更俊美,人也壮硕了些,少了点贵气。他看向他的手,「伤痕累累?」
秦晋纶耸肩,「这是当农夫跟苦力的代价。」他笑了笑,随即将自己回台湾的目的说来,还有,希望Kin跟James帮忙的事。
听完他的话,Kin看着Hermit,「妳自己决定吧,不过——」他看向秦晋纶,「你学习的场地只能在后面厨房,不能在吧台,因为这个空间是属于所有客人的。」
「我明白,太谢谢你了。Hermit,可以吗?」他一脸诚恳的看着她。
她微笑点头,知道他内心的真诚能量发挥出影响力了,这个力量扭转了「塔」的力量,一如她这几日占卜的结果一样,出现了「命运之轮」跟「力量」这两张睥。
于是,秦晋纶卷起衣袖,准备学习另一项才艺。
约莫一个小时后,韩贞薇跟白依依也走进了酒馆。
两人虽都是熟客,但韩贞薇显然比白依依要来得自在得多。
James看到白依依,愣了一下,一想到还在厨房里努力的秦晋纶,他的眼眸不由得浮上一抹愉快的笑意,「欢迎光临。」
她们跟他点点头,再跟Hermit笑打个招呼,即来到靠窗的位子坐下。
只见James开心的走进厨房。
看着酒馆里三三两两的客人,听着Narcissus熟悉的蓝调爵士,白依依还是有些不自在。
韩贞薇忍不住摇头轻叹,下午在依依离开后,她可是马上打了通越洋电话给远在加拿大的谢纯安。
自从知道依依的感情又告吹后,伯母就想飞来台湾,但被依依阻止了,她告诉她,她跟秦晋纶间早作好分手的心理准备,而且,她是大女孩了,要她不要再担
但看她现在这样,不担心才怪!
「贞薇,妳跟我哥还不能和好吗?」被蓝色寂寞紧紧包围,白依依连忙找个话题,好打破彼此间紧绷的沉静。
「不是我不和好,而是他不跟我好啊,再加上妳跟秦晋纶的事又被他说中了,我更没有脸去跟他和好。」她连叹几声,看到依依一脸歉疚,急忙又道:「我没有怨妳的意思,妳不要有心理负担。」
她点点头,但心中还是涌上了浓浓的歉意,要是她跟秦晋纶两人有了好的结果,也许情况将有所不同。
酒馆的厚重木门再次让人推了开来,风铃声响起。
韩贞薇一看到走进来的那名斯文俊逸的客人时,脸色蓦地一变。
白依依注意到好友的脸色丕变,好奇的转头去看,一脸惊喜的叫道:「哥——」
白启源走到两人桌旁,当他要在韩贞薇旁的空位坐下时,她却陡地起身坐过去,摆明了不让他坐旁边。
他知道自己理亏,只好摸摸鼻子坐下,这样,两人正好面对面,韩贞薇一张脸臭臭的,别开脸不看他。
「哥,怎么没打电话告诉我你要来台湾?」白依依好开心。
「我没说,因为我不是从加拿大来的,而是从英国过来的。」
「英国」这两个字太敏感,韩贞薇立即转过头对着他问:「你去找秦晋纶算帐了?」
白依依闻言莫名的紧张起来,焦急的问:「哥,你没对他怎么样吧?」
他笑问:「如果我狠狠的揍他一顿,妳会不会舍不得?」
「哥!」她低头,很难形容心里的矛盾,这么长的日子,他连点消息也没有,她对他有怨,但也有无法克制的思念,所以,哥若真的打了他,她还真的……真的有些舍不得。
「别担心,我没打他,因为我没有遇见他。」
她抬头,不解的看着他。
「不过,秦爷爷带我去看了一些东西,所以我就直接飞来台湾,爸妈也都不知道我要来这儿。」
「什么东西?」白依依好疑惑,尤其哥哥的脸上带着一抹感动的笑意,让她更不明白。
「到底是什么?」韩贞薇也觉得他的表情不对,他应该火冒三丈什么的,就不该是现在这种表情,尤其看她的眼神也很不对,有歉意也有浓浓的爱意……
「是——」白启源正要开口,却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跟着James一起从厨房里出来,他顿时目瞪口呆。
身旁的白依依也瞧见秦晋纶了,她猛抽一口凉气,一颗心开始不听指挥的卜通狂跳。
瞥见这对兄妹俩的表情怪怪的,韩贞薇不由得转头一看,一见到他,她的眼睛也倏地瞪大,「他——」
James为两人端上Kin的创意餐点,但两盘菜色不同,韩贞薇是牛肋排意大利面,白依依的是一盘新鲜草莓排成心形的水果百汇通心面。
Kin走出来,来到这漫着惊愕气氛的餐桌旁,他看着白依依道:「我旁边的这个临时助手——」他瞥了秦晋纶一眼,「他跟我说了个小小的故事,刺激出我这个灵感,希望妳会喜欢。」
白依依眼眶泛红,不知该说什么。
她想起在杀青酒宴上,她害他跌成了落汤鸡,还有那段一起栽种草莓的甜美回忆……
她哽咽一声,拉开椅子,仓皇的飞奔而出,秦晋纶随即追上前去,韩贞薇也想追,但被白启源拉住了。
「让他们去吧。」
「放开我!」她不客气的拍掉他的手。
「对不起。」他开口道歉,引来她错愕的一瞥。
「我们坐下吧,我也有事要跟妳谈,算我求妳。」
哼!看他还满有诚意的,她双手环胸的坐下来,就听他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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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维也纳森林,秦晋纶追上白依依。
「放开我!」她不想跟他有任何的身体接触。
他勾起嘴角一笑,「『放开我』跟从『维也纳森林夺门而出』都成了妳的口头禅跟习惯动作了。」
他还有心情调侃她,她可没他的好心情,闷闷的拭去泪水,「有事?」
很冷淡,意料中的事,他微微一笑,「有事,本想晚一点再到妳家去谈的,没想到这么有缘,就在这儿遇上了。」
她双手环抱着自己,面带戒备的看着他,但看到路过行人好奇瞥来的眼神,她手足无措的又将手放下,「什么事说一说吧,我想回家了。」
「那正好,我跟妳回去。」
「你?」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你跟我回去?」
他优雅的耸肩,那双炯炯有神的绿眸凝睇着她,「就算不是男女朋友,也算是朋友吧,妳知道我不习惯住冷冰冰的饭店,所以今晚可不可以……」
「不行!」那不是引狼入室!
「这话可真令人伤心,」他煞有其事的抚着自己的胸口,「可是我的行李已经摆在妳家院子了。」
「你、你怎么又这么无赖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一步步朝她走近,她吓得一步步的往后退,整个人贴靠在后面的墙壁上,她面红耳赤,一颗心卜通狂跳。
「你想干么?」
「当几天的朋友,行吗?我只待五天,保证不侵犯妳,就算看在过去的情分上。」
他还真敢讲!她柳眉一攒,过去的情分?他们的爱情真的成了过去式?为什么她听来会这么难过?
他的诚意?他的真心呢?难道他只是随口说说?
见她沉默了,他饶富兴味的瞅着她问:「还是妳对我旧情难了?就像刚刚的特别餐点,所以妳一看就哭了?」
「我哭是因为感慨很深,还有对你的讨厌。」她愈说愈心虚。
「是吗?那我要是住到妳家,妳肯定不会睡不着,也不会爬到我的床上。」
「废话!」他当她是什么?
「那一切就没问题了,走吧。」
他习惯性的揽住她的纤腰,她愣了一下,连忙快步向前,好逃开他的掌握。
只是看着他又走上来,与她并肩而行,不知怎的,她老觉得有哪个地方怪怪的,他的出现搅乱了她的思绪,分辨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秦晋纶显然改变了,他将摆在院子里的行李提进屋里后,就乖乖的待在主卧室里。
一整晚,她思绪烦杂,后来,贞薇打电话给她,说哥哥低声下气的跟她道歉,两人重修旧好了。
她替他们感到高兴,只是,当她竖直耳朵倾听对面房间的动静时,却发现一点声音也没有。
那个男人居然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安分?!
一夜到天明,天都泛鱼肚白了,对面还是安静无声。
接下来的几天,秦晋纶跟她要了备份钥匙,开始早出晚归的日子。
而她大多待在家里的工作室,完成了给秦爷爷的特效造型人皮面具,也出外购置一些相关服饰,打算届时让秦晋纶一起带回英国。
两人连打照面的机会都很少,他常午夜一、两点才回来,她虽然还没睡着,可也不好开门问他去了哪里。
也因此,她心里的失落与寂寞愈来愈浓,既然只是要当朋友,他又何必回来,搅乱她尚未平息的心湖?
心绪烦杂的白依依瞥了外头宁静的夜色一眼,再看看床头柜上的时钟,十二点五十九分,而对门的人仍在外面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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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打烊时间,维也纳森林里的客人陆续离开,在厨房的秦晋纶端出一杯浅碟香槟酒杯所盛的调酒,来到了吧台给Hermit,看她接过手,仔细的看了看,浅尝一口后,露出微笑。
「及格了?」他的俊脸上绽出开心蛇笑容。
「真有你的!」Kin拍拍他的肩膀,对他的执着跟用心给予高度肯定。
秦晋纶感激的看着Hermit,「谢谢。」
她摇摇头笑了笑,一切的一切都将雨过天青了。
稍后,秦晋纶也离开了,James靠在吧台,笑看Hermit,「妳成了抢救爱情大作战的名人了,请问名人,我是不是也该学着调一杯爱情的酒,那我就有圆梦的机会了?」
在他心中,也有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在英国庄园里,那道美丽的身影,就是他心中的梦……
Hermit没理他,开始洗涤酒杯。
James对这个酷酷的同事,只能无奈耸肩,做自己的事去。
昏暗的灯光下,Narcissus的蓝调乐曲仍然轻轻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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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空一改前几日艳阳高照的好天气,转为阴雨,整个台北市顿时变得灰蒙蒙的。
白依依八点多就开车到了依薇特效化妆工作室,拿了些资料,请公司的助理帮忙携带一些相关的塑形道具、颜料、样本后即要离开办公室,却在门口巧遇前来上班的韩贞薇及这几日都跟她形影不离的哥哥,这对恋人的脸上可是洋溢着动人的幸福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