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块就有了。”他微微一笑。
“一万块?!”她弹了起来。“什么?!这一个枕头要一万块钱?喔,这我怎么睡得下去。”
“你不用这么看得起它,是一对一万块,不是一个一万块。再说,打枕头仗时,它并没有特别好用。”他说得轻描淡写。
“枕头仗?!”她声音扬高。他有没有搞错,用这种枕头打枕头仗?厚,这会遭天谴的。
“你没童年吗?”他耸耸肩,拿起另外一个枕头,眼睛一眯,笑得贼贼的。“就是这样啊。”
冷不防地,他把枕头往甄瑷笑身上丢过去。
“啊!”她惨遭偷袭。“臭严家笙!”完全忘了用这种枕头打枕头仗会遭天谴,她毫不客气地回敬。
“嗯哼,丢我?”他跟她彻底地闹了起来。
“啊!”他们两个笑闹著、追逐著。
翻著、滚著,莫名地,她把他压著,枕头甩到床下。
她和他对看著,双颊轻轻透红。她的心跳很快,两个人的气息暧昧又亲匿地交缠,暖呼呼的。
他突然不语,只是一迳地看著她,眸色深浓。
她软柔的身子,芬幽的气息,撩拂著他。他的喉头绷紧,心跳催快,他看著她,竟觉得她的眼波妩媚了起来。
她可以感觉到他的身子结实,他的气息阳刚。不可思议的是,这让她紧张,也同时让她安心。
他们眉眼相对,只要再靠近一点,就……
她的脸红得厉害,碎声地说:“让我抱一下,好吗?”
他笑了,双手摊开,故意瘫成尸体的样子。“你想怎样,随你了。”
她抱住他,他感觉得到她软柔的曲线正贴著他,他的脸上不再有戏谑的笑意,他漆墨的眼,藏著秘密。
对她的爱怜,满著;对她的欲念,蓄著。他,不动声色,不敢惊扰她。
她在他的怀里,眼睛轻轻地闭上,只是静静感受著两个人的心跳。
好满足,她的脸上有笑意浮出。
呵呵,他是无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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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处了一、两个月下来,严家笙才发现原来甄瑷笑是个迷糊的人。
她会没带钱出门,忘了带钥匙回家。有一次,她把该抹盐的水果涂上恶心的味精。最可怕的是,她还曾经烧坏一只陶锅,因为忘记关瓦斯。
自从她住进来之后,严家笙暗自把保险费调高。
这……省不得呀!
这一天早上,他们两个都在家,她兴冲冲地说要做早餐给他吃。
他看了她一眼,瓦斯炉已经加装了防干烧保护装置,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吧。
她看出他的疑虑,拍了拍胸脯。“我可是独自在外面住上半年的人耶!”
他笑了笑。“那就麻烦你吧。”
“好。”她笑开。
他一边看著报纸,一边看著她在厨房里忙进忙出。
他得承认,她让他空空荡荡的房子,真的成了一个家。因为她,他得以享受热闹的感觉;因为她,他常常想快步回家。
但是他可没有完全陶醉在这种温馨的气氛之中,因为危机随时可能发生,这是在他和她住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后,深刻的体会。
她把全麦吐司烤过,煎了一道香气四溢的鲔鱼起司蛋,还细心地切了一盘水果,一切看起来再好不过了。
“吃吧。”她得意地把盘子推到他面前。
鲔鱼起司蛋的香气冒了出来。好像真的很棒,他拿起叉子,有点迟疑地切了一块,放进口中嚼著。
起司浓郁滑嫩的香气,在口中散开。“好吃。”天啊,她让他觉得幸福。
“当然好吃了。”她得意地笑著,随手拿起优酪乳,再拿过他的杯子,看也没看就倒了进去。
“啊!”他来不及阻止她。他的杯子里,还有半杯的温开水啊!
“喔哦。”她终于发现,露出了应付的笑,把杯子推回他的眼前。
他看著她,再看看杯子,半杯温开水加上优酪乳,这很恶心耶!
“我不喝。”他说。
“可是……倒掉很浪费耶!”她巴巴地看著他。
“嘿嘿。”他回了她一记应付的笑容。
“算了。”她敛了笑,一发豪语。“我自己喝。”
她抓了杯子,就要凑上嘴的时候,他劫走了杯子。
“好,我喝。”他一口灌进那杯优酪乳。
呃,优酪乳稀稀水水的,温热和冰冷杂著,味道怪得不得了。
她心虚地一笑。看他的表情,她决定了,还是不要问他是什么味道好了。
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你能平平安安地在外面住上半年呢?”他越来越觉得,这是一个谜。
“我一个人住的时候,从来没发生这些事情。”她很坚持。“真的。”
他皱了眉头。“那是我害你的喽。”
“嘻嘻。”她露出洁白的牙齿。
其实,她本来就不是个精明仔细的人,但以前有妈妈在,现在,她得一个人独立,她告诉自己,每件事─定要很小心,所以倒也没出什么事情。但是,住进这里之后,她又开始犯糊涂了,而且似乎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一开始,她是真的不小心,后来她发现,对于她的迷糊,他虽然无奈,但总是疼惜。他从不跟她发脾气,而且把所有事情都善后得很好。于是,她越来越放纵自己,越来越漫不经心了。
因为,能犯糊涂,其实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呀!
他看著她。嗯,她的糊涂,应该是让他给宠出来的。他从没宠“坏”过一个人耶,要不要让她改“好”呢?
他正想著,眉头突然皱得更深。糟了,他的肚子突然绞著,那杯优酪乳啊……
“我去一下洗手间。”他往厕所走去。
甄瑷笑切了另外一半的鲔鱼起司蛋,鲔鱼起司蛋虽然香,不过有点咸,配上全麦吐司味道刚刚好。
“呵呵,我是天才。”甄瑷笑幸福地享受她的早餐。
突然听到厕所的方向传来“砰砰”的声音。怎么了,严家笙不会掉进马桶了吧?
她回头,只见严家笙冲了出来。“厕所……厕所……”严家笙指著她,手指发抖。
“我一早起来刷洗的,很干净吧。”她得意地笑著。
“喔,老天。”他脸色铁青地击著自己的额头。“我会被你害死。”
“什么话呀?”甄瑷笑抗议。
严家笙二话不说,往外头冲了出去。
甄瑷笑摸了摸头,决定亲自去厕所一赵,看看怎么回事。
严家笙抱著肚子,往隔壁冲去。甄瑷笑这个糊涂蛋,她洗完厕所之后,竟然把厕所的门反锁住了。刚刚砰砰的声响,就是他撞门的声音。因为这房子是设计给他一个人住的,为了让空间更大,只留了一间舒适宽大的浴厕。没想到……
老天,如果是平常也就算了,现在……
严家笙急急地按了隔壁的电铃。
女主人披了件薄外套,遮住性感睡衣出来开门。一看到严家笙,女主人先是有些诧异,随即露出了笑容。
这栋大楼,住的都是有钱人。有钱的男人,十个有九个是猪头,严家笙就是那唯一个出类拔萃的男人。所以他在这栋大楼里,是很受注意的。
她看平常时严家笙都是西装笔挺,不苟言笑的,没想到他会主动来敲她的门。今天的他穿著随兴休闲的衣服,俊美的脸上,蓄著性感的胡渣。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这一刻看起来特别酷、特别有有魅力。
女主人嗲声嗲气地说:“有什么事吗?”
“我想要跟你借个厕所。”严家笙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什么?!”女主人一愣。
“拜托,快点。”严家笙抱著肚子,两腿奇怪地夹著,那汹涌之势,快要一发不可收拾了,他的脸整个凝住。
“喔。”女主人有点被他吓到了,赶紧把门打开。“就在……”
女主人手一比,严家笙不顾形象地拔腿。
等他解放出来后,他困窘地道谢,落难地逃离人家家里。
他一出来,就看到甄瑷笑追了出来。
甄瑷笑瞧他从隔壁出来,眨了眨无辜的眼睛。“你……”
“对。”严家笙沉着一张脸。
甄瑷笑看著他的背影,想像著他去隔壁借厕所的样子,忍不住低声笑著。
他唰地回头,恶狠狠地瞪她。“谁害我的呀?”
甄瑷笑知道自己应该要保持同情心的,可是……
她知道隔壁那女的“哈”严家笙很久,没想到严家笙一去,就是跟她借厕所。一想到这,她的笑就遏抑不住。
“还笑?”严家笙都快被她气死了,他一把揪住她。
甄瑷笑像被猫叼住的小老鼠,挣扎地挥著手脚。“不要闹啦,会很丢脸呢!”
“丢脸?”他脸上终于重新有了笑意。“原来你也知道什么叫丢脸,谁害我丢脸的啊?”
他伸手开门,打算把甄瑷笑丢进去,没想到──
他暴吼:“甄瑷笑!”
“啊!”甄瑷笑尖叫。完蛋了,她又把门反锁住了。
“不要怪我。”趁严家笙没注意的时候,甄瑷笑赶紧溜开。
“你死定了。”严家笙在后面追著。
两个人的喧闹声引得邻居偷偷把门打开。
唉,严家笙现在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事了。
甄瑷笑来了之后,原来他不只要将保费调高,将瓦斯炉加装安全装置,还应该要再打一间厕所出来。
最糟的是,他已经丢尽了脸,可能要搬家了。
这个甄瑷笑啊!
第七章
自从甄瑷笑住进严家笙家里之后,甄瑷笑就不像以前那么拚命工作。如果有休假的话,她就照正常的班休假。
她喜欢时间空下来的感觉,她可以帮严家笙整理家里,可以去市场买菜,然后打电话给他,霸道地要他回家吃饭。
这一天,她骑脚踏车去市场的时候,经过公园,看到一个头发灰白的男人,拖著两个大布袋,在垃圾堆里翻找著瓶瓶罐罐。
几只野猫不知道在做什么,突然窜了出来,打翻了他的布袋。“可恶!”他咒骂一声,赶走野猫,辛苦地蹲下来捡拾掉落在布袋外的瓶罐。
甄瑷笑想了一下,把脚踏车停下,过去帮他把东西捡起来。
他看了甄瑷笑一眼,甄瑷笑有点不知所措,礼貌地一笑。
这个人跟一般的流浪汉不大一样,感觉上,他重视身上的干净清洁。比起其他游民,他身上的味道,没那么令人难以忍耐。
甄瑷笑偷偷地看著他,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他有几分面熟,可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是在哪里看过他的。
他看了看她,突然一笑。“谢谢。”
“不客气。”因为帮得上这人的忙,她觉得高兴。
想起了什么,甄瑷笑突然眼睛一亮。“阿伯,你等我一下,我家里还有些瓶罐,我拿来给你。”
甄瑷笑的和气,让他不住道谢。“谢谢,谢谢。”
“不要客气啦!”甄瑷笑骑上脚踏车,飞快地回家。
甄瑷笑收齐了值钱的铝罐,很快地折回公园。
他在公园等著她,脸上的神情还是有一点点的不自然。
“阿伯。”甄瑷笑叫住他。“这个给你。”
“谢谢。”他撑开布袋,让甄瑷笑把铝罐丢进去。
她一个个地丢进罐子的时候,才发现男人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割到了,血渗了出来。“阿伯,你受伤了耶!”
“没什么关系。”他随手在衣服上抹了抹。
“这样不行啦,伤口不处理会感染的。”甄瑷笑急急阻止他。“阿伯,你等我一下,我去帮你买OK绷。”她的腿一伸,又跨回脚踏车上。
“这个真的没关系啦。”男人叫住她。
“阿伯,你等我喔!”甄瑷笑回头一笑。“一定要等我喔!”
她往附近的药局骑去,匆匆地赶了回来。老人坐在公园的椅子上等她,另一只手不时轻搔著头。
“阿伯。”甄瑷笑叫住他,在他旁边坐下,拿出酒精棉片和OK绷给他。
“谢谢。”他接了过去,清毒、包扎。“小姐,你做人真好。”
“阿伯,这是应该的啦!”甄瑷笑一笑。
他的脸微红。“我还没五十岁,让你叫我阿伯,真是不好意思。”
甄瑷笑困窘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啦。”他一笑。“我现在的确是老得比较快。你不要看我这样子,半年多以前,我还是一个大老板哩!”
“喔。”甄瑷笑恍然大悟地应了一声。
难得有人可以说话,他继续说道:“我是因为投资失败,欠了很多钱,才会流落街头。老婆带著小孩跑了,我不怨恨,毕竟跟著我吃苦,一点意义也没有。我最怨恨的是,我以前有个朋友,不借我钱就算了,竟然还买走我的房子,再卖了我的房子靠这个赚钱。”
“哇,好过分。”甄瑷笑忍不住义愤填膺。
“是啊,所以我才会气得拿鸡蛋丢他,想揍他竟然还莫名其妙被一个女孩子拿扫把追打。”他的声音因生气而扬高了。
“啊?”甄瑷笑眉头皱起。怎么这人说的场景让她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我那个朋友,做的是房地产的买卖,他公司里随时有人,大楼的管理又严,出入都有司机开车,想靠近他不大容易。那一天,我带了一盒鸡蛋,就一直跟著他。晚上都快十一点了,他下了车子,我赶紧跟上去。他那时候在等红绿灯,我看机会正好,拿了鸡蛋就丢他。结果一个女孩子从对街的花店带了扫把冲出来,什么也没说,就往我身上打……”
他还继续说著,可是听到这里,甄瑷笑的脸已经刷白了。她完全想起来了,有一次严家笙遭人以鸡蛋袭击,就是她“仗义出手”。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事情是这么一回事。
看她的表情变了,那男人叫了她一声。“小姐、小姐。”
甄瑷笑这才回过神来,僵硬地扯了一抹笑。
他尴尬地说:“说这些,很没有意思喔。”
“不会、不会。”甄瑷笑摇头,心跳咚咚地快了。半晌后,她不自然地牵动嘴角。“阿伯,你那个朋友听起来生意做很大。”
“你可能不知道他,不过在房地产界,没有人不认识他。他是‘泰安’房屋的董事长……”为了表示自己不是信口胡说的,他连严家笙的公司名称都说出来。
甄瑷笑咬著嘴唇,胸腔几乎在那一瞬间窒息。她本来还抱著一点点的希望,希望他口中那个朋友不是严家笙。
“小姐,你没事吧?”他不安地看著脸色极为难看的甄瑷笑。
“没事。”甄瑷笑硬生生挤了个笑出来。“阿伯,我有事,先走了。”
“喔。”他看著甄瑷笑跨上脚踏车。甄瑷笑的动作不像先前那样俐落,骑上车子的时候,还摇晃了一下,他在后头说道:“小姐,骑车要小心。”
甄瑷笑没听到他说的话,骑上车子之后,她拚命地踩、拚命地踩,却是毫无目的地。
突然之间,好像骑到哪里都不对了。她的世界,霎时再度崩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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