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丁宣薇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又蹦又跳,闭眼一阵乱打,唯恐沾惹到一点要命病毒,「别过来!好晒心,别过来啊--」
见她被一只小虫弄得乱了分寸,惊得闭眼东蹦西跳,倪圣文不禁莞尔一笑,未料下一刻,见她蹦蹦跳跳抓着球棒往墙角大橱柜挥棒而去,他霎时惊慌得跳下床。
「丁小姐,妳小心一点。」他慌张地出声提醒。
「担心我,就快点打死蟑螂!」她不想睁眼看那恶心生物一眼。
「丁小姐,妳、妳千万不要!」倪圣文的视线落在墙角的大柜子,脸色顿然丕变,呼吸变得困难,「不要伤到我的宝贝!」
可怕的宪窜声回荡在耳边,丁宣薇一个心惊,停下慌乱的蹦跳步履,竖耳倾听蟑螂发出的声响,待她抓到牠盘旋在某个定点后,立即不加思索地高举球棒,用力挥下--
锵的一声,墙角柜子首当其冲,镶着两扇玻璃的柜子被一棒砸碎。
听见清脆声响,丁宣薇倏地张眼,当下只见满地的玻璃碎片及遭受重击而歪斜一边的柜子,一时间对自己闯下的祸不知该说些什么。
「呃……你这个柜子真不耐打。」脑子转了又转,她讷讷地迸出一句话。
倪圣文脸色发青,一个箭步来到柜子前,无视满地的碎玻璃,只紧张查看柜子里的摆放物,所幸柜子的形状虽有些歪斜,却不影响摆放在柜内的珍宝。
他满怀感激的说出谢语,「感谢老天爷……」
话未完,飞天蟑螂不知从哪儿冒出来飞向丁宣薇,一阵扰敌之后,停在柜子上方稍作休憩。
丁宣薇紧盯着褐色的飞舞身形,见牠嚣张的停驻柜子上方,下意识又举起球棒一阵挥打。
「死蟑螂!去死!去死!」她棒棒毫不留情砸打在柜子上头。
砰砰砰!锵锵锵!重击声与清脆玻璃破碎声此起彼落。
「不要啊……』见她握着球棒猛力槌打柜子,倪圣文心痛得无以复加,却无法阻止失去理智的她。
眼见多年的收藏正饱受摧残,倪圣文顿感痛彻心扉!
丁宣薇没听见倪圣文的痛悲声,只一心想打死蟑螂,待麻了双手,理智渐渐回笼,只见到柜子被她打得变形歪斜的,搁置在柜中的物品也失去依靠滚落出来。
「我的石头!」倪圣文急忙蹲下,将大小不一的石头赶忙拾起。
「好痛!」咚的一声,一颗石子砸中丁宣薇的脑子,痛得她哇哇大叫:「倪先生,你柜子里藏了什么鬼东西?」
「这不是鬼东西,是我多年的珍藏!」倪圣文义愤填膺地大声反驳。
他顾不得她,眼见石头一个个从柜上滚落下来,他罔视满地碎片,展现出快、狠、准的敏捷动作,将掉落的石头一颗颗捞起,往怀里面塞。
丁宣薇还搞不清状况的站在倾倒歪斜的柜子前,没察觉被她重击得失去重心的柜子里石头一颗颗掉下。
咚咚咚!一颗颗的石头正好砸在丁宣薇的脑门上,痛得她眼角沁出泪来,球棒一扔,赶忙以双手护住可怜的小脑袋。
「倪先生,你什么不收藏,偏偏收藏石头?你不知道石头砸人会痛吗?」不想被砸成白痴,她急着闪躲掉落的小石头,未料一脚踩进碎玻璃区,脚底一滑,身子倾斜失去重心。
「啊--」
「小心!」见她就要倒进玻璃碎片中,倪圣文心一急,顾不得满怀的宝贝,迅速跨出步伐,健臂一伸,牢牢抱住她倾斜下坠的身子,转了一圈离开危险地带。
「丁小姐,妳没事吧?」
当丁宣薇回过神来,惊慌大眼对上眼前的焦灼眸子,心房无端端一紧,紧缚得教她岔不过气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时间彷佛在相视凝看间静止,静寂的气氛让她彷佛听到心脏扑通扑通狂烈跳动的声音,莫名的紧张情绪悄悄冒出头,她除了为骤来的情潮感到不知所措,还多了一些些不知名的奇异感受。
扑通!扑通!倪圣文双眼眨都不敢眨一下,唯恐一眨眼会破坏此刻的宁静气氛。
莫名的,他沉溺在这突来的意外所带来的诡谲氛围中,凝视着她的大眼,有一股热潮从心底慢慢窜升起来,逐渐弥漫整片心扉,带来一种新鲜奇妙的滋味。
他无法形容那是什么味道,只知道他的心好热、好热,炙热感包围住心房,让他感觉浑身好似处于一团火焰当中无法自拔,视线也胶着于彼此的绵长凝视中。
早知她有一双清澈大眼,近看时可以在她眼瞳瞧见自己的倒影,此刻从她双瞳间他看见--一脸痴呆的自己。
理智在突然间抬头,倪圣文正要扶正丁宣薇的身子时,赫然惊觉到双手所抱的是一具温暖娇躯,双掌感受到不同于己身的柔软感,顿时一阵心慌意乱。
「对……对不起!」
他与女人接触的经验不多,一时无法接受女人足这般柔软且充满馨香,手脚慌乱的他将丁宣薇一把往旁边用力推开。
这一推不但让丁宣薇失去依靠的跌坐在地,额角还碰撞墙面,发出一记咚的巨大声响。
丁宣薇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眸,小嘴一张,欲发出不平哀鸣时,满天星星突然袭上。
她猛眨眼,感觉到数之不尽的星儿正环绕着她,头晕目眩的她闭上双眼,无力的任由大片黑暗将她完全吞噬。
见她又摔地又撞墙,倪圣文又慌又急,赶忙上前将她拉起,让她的头靠在他的手臂上,急急追问:「丁小姐,妳不要紧吧?」
轰然一声,贴着墙面的大柜子在饱受丁宣薇的乱棒摧残后,应声倒地,柜子里的大小石头也顿失所依,一个个滚落出来。
一片狼藉的画面看在倪圣文眼里,只有几个字形容:欲、哭、无、泪、啊~~
他的视线扫过地面的收藏品,心痛得想捶胸顿足,下一瞬间,他又想起怀里昏迷的人儿,于是低头再追问:「丁小姐,妳没事吧?」
昏迷过去的丁宣薇静静躺在他的怀中,微抿的红唇吐不出只字词组。
窸窣声又在兵慌马乱的时刻凑上一脚,倪圣文抬眼一看,褐色的飞行物体仍在半空中恣意飞扬,好似在嘲笑他们做了件无法弥补的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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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我的宝贝们……」
一记又一记发自内心的不舍低唤声飘进丁宣薇的耳中,稍稍唤醒昏迷中的她,她的羽睫开始微微颤动,沉睡的知觉感官逐渐苏醒。
「要是你们有一丝丝损毁,我……」想到维修费用及整顿所要花费的心神,倪圣文急急打住思绪,不想再想象下去。
那种隐含无尽怜疼的口吻,令丁宣薇不由得想起疼爱她的母亲,每每她有不如意之事,母亲总是会双开双臂紧紧抱住她,抚摸她的发丝,一声又一声的唤道:「宝贝,妳是妈永远的宝贝……」
「妈……」她想念起母亲温柔的呵疼。
自小都在双亲的呵护下成长,没吃过半点苦头,为赌一口气,她选择离家。
离家在外,她不时会想起疼爱她的温柔母亲,也常忆起大男人主义的父亲,每当黑夜来临时,总让她多了分落寞及怀想,也想起从前幸福无忧的生活。
蹲在地上将石头一颗颗拾起拂去灰尘的倪圣文顿了下。
「刚刚好象有人说话……」他转头看了眼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丁宣薇,疑惑的抓抓头,又转头过去,「应该是我听错了。」
他将长形、柱形、圆形及不规则形状的石头们一一包装完善,轻巧的放入纸箱,封箱后,他难掩不舍与无奈,双眸涌现别离哀情,「孩子们,往后将有好几天看不到你们的美丽姿态,还真有点不习惯。」
「爸……妈……我好想你们……」
丁宣薇的低语声引起倪圣文的注意,他起身往床铺方向走去,见昏迷中的她微蹙着眉,好似在作梦。
他轻声唤她,「丁小姐?」
见她小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不知说了些什么,倪圣文凑上前想听清楚,「丁小姐,妳说什么?足不是想喝水?」
他的低声询问传进丁宣薇耳里却成了轻柔的细声软语--
「宝贝,该起床了,再赖床下去妈可就不管妳了。」
梦中,黄金色暖阳大片洒进房,她留恋的抓着枕头不肯起床,撒娇嗔道:「再一下下就好……」
「丁小姐,什么一下下?」倪圣文对她的回答完全摸不着头绪。
丁宣薇的嘴又是张了闭、闭了张,倪圣文听不见她的声音,于是低头倾近她的面容,想将她说的话听个仔细。
感觉到一股热气逼近脸庞,丁宣薇忽尔勾唇一笑,无意识伸臂勾住倪圣文的颈子,「妈,我还想多睡一会儿……再让我睡一会儿嘛!」
倪圣文双眼瞠大,眼见她噘唇朝他的脸逼近,冷汗不禁从额际冒出,奋力抵抗她的靠近。
「丁小姐,妳快醒醒,妳别这样!」他伸出双手想推开她,不料双掌却覆上一处柔软丘壑。
眼见自己的双掌覆在她胸脯上,倪圣文斯文白净的脸孔瞬间涨红,冒出阵阵燥热之气,他赶紧撤离双手,转而想将她逼近的睑孔推开,又恐一个用力过猛会重蹈覆辙。
「我已经害她昏迷,不能再害她扭脖子。」
丁宣薇浑然未觉倪圣文的心念转折,半梦半醒的她只觉得母亲好象一直在疏远她。
「妈,早安吻……我要……」
每天早上都是母亲叫她起床,而她总会孩子气的在她颊边印上一个吻,接着母亲会笑她老是长不大,然后催促着她快下楼吃早餐。
「早安吻……」盯视着她噘起的红唇,倪圣文不知所措的狂咽口水,「那……是妳要我亲的,我……我也不愿意的。」
他如上战场般双眼用力一闭,飞快的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丁宣薇倏地张眼,印入眼的是倪圣文发红脸孔的放大特写,迷蒙意识在扫过他的唇后,陡地清醒过来。
「你……」她惊讶得忘记双臂还挂在他颈上。
倪圣文赶紧解释道:「丁小姐,我不是故意亲妳的,是妳……妳一直要早安吻,我想……妳应该是我要亲妳,所以我就……我就……」
闻言,丁宣薇震惊得脸色大变,收回挂在倪圣文脖子上的双臂,一把摀住自己的嘴,然后开始以手背狂擦唇瓣,「你亲了我?!天啊!呸!我呸呸呸呸呸呸--」
第五章
站在镂空雕花铁门外头,丁宣薇拿着钥匙、蹙着秀眉,一副犹疑不决样。
她咬咬下唇,不信自己竟这般窝囊。
「丁宣薇,妳怕什么?」一咬牙,她将钥匙插进门孔,转了三圈后,铁门喀的一声开了。
深吸口气,她提步欲进门,又像见鬼般赶快将脚缩回,结果微启的雕花铁门又关上。
丁宣薇抚着胸口,感觉到一颗心扑通狂跳,手心紧张得冒汗,她恼怒得咬牙低骂:「丁宣薇,妳搞什么?妳在怕什么?」
是啊!她没什么好怕的,也不需要害怕,但是……当钥匙插入门孔时,竟没勇气使力开锁,心烦的抽回钥匙,只在原地跳脚。
「丁宣薇,妳发什么神经啊!」她跺了下脚,「妳在乎什么?那只是一个意外的吻,不具任何意义,所以--别再胡思乱想了!」
昨天的意外之吻让她变得不知该怎么跟倪圣文相处,只知道一阵惊慌尖叫后,她就不顾一切夺门而出,然后日换星移,转眼间又到了上工时间。
「唉!干嘛在意?根本没什么。」她越是想说服自己,脑海中就不受控制地出现昨天的意外景象。
呜~~她怎么会那样不知羞耻?就算是作梦,也不能随便抓一个男人来亲啊!更别说这个男人是笨呆子倪圣文!
「倪圣文,你真是大笨蛋!哪有人就真的亲下去!」她真的被他打败。
如果世界上有笨蛋票选活动,她相信倪圣文绝对可以勇夺第一!
尽管经过一夜的沉淀,她知道是她意识不够清醒铸下错误,但不知为何就是无法对那个意外之吻释怀。
「不要想了!」她双手胡乱挥动,似想将脑中播放的旖旎画面挥去。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绪纷乱不休,不知道为什么不断想起那一刻,当时她的错愕及他的尴尬是那样清晰刻印于心上,无法逐出。
当时的亲密感及气息交缠出暧昧不清的氛围让她介意万分,她对倪圣文明明一点感觉也没有,为何次次回想起来,她的心跳就不由自主失序,超脱控制范围。
「不可能!我绝对不可能喜欢上他的!」她紧紧握拳,像在宣誓一般。
再次做了个深呼吸,纷扰的心绪总算稍稍平静,她扬起笑,咕哝自语:「其实真的没什么,就当被蚊子叮了一口,擦擦药膏就没事了。」
做好心理准备,她将钥匙插入门孔,打开铁门,再开启铁铝门,举步踏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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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屋没看见倪圣文在东晃西荡,丁宣薇着实松了口气,但狐疑心立起。
「我干嘛松口气?又不是我对不起他!」
如此一想后,她将心房筑起高墙,而后开始动手整理微乱的客厅、厨房及浴室,忙完之后她跑到洗衣间收衣服,准备将倪圣文换下的衣物洗净,却发现洗衣篮中的衣物寥寥可数。
不消多想,她立刻知道发生什么事。
「拜托--都讲过几遍了,每天要定时洗澡,他肯定又忘了。」
放下洗衣篮,丁宣薇走出洗衣间,穿过厨房来到倪圣文的房门前,举手敲门。
「倪先生,不要睡了,起床了!」每天打扫完毕后,叫他起床也成为例行公事之一。
房内的倪圣文仍与周公缠斗不休,对于门外的叫唤,仅仅皱眉,翻身继续睡。
「倪先生,我要进去了。」料想他定不将她当一回事,丁宣薇直接转动门把进房。
果不其然,倪圣文仍抱着薄被与床铺相亲相爱,突地一阵陡寒感袭身,她不由得颤了下,马上察觉到房内温度过低。
她快步走到冷气机前,瞄见显示器上的数字,愣了下。
「二十度?!倪先生,你把自己当冷冻猪头保鲜啊!」难怪她觉得好象来到南极,真亏他睡得沉,竟不觉得冷。
将冷气机电源关掉后,丁宣薇走到倪圣文的床前,毫无预警的抽掉他身上的薄被,如老妈子般叫喊:「倪先生,起床了!」
「嗯……好。」倪圣文翻身,发出含糊不清的应答,继续睡。
见状,丁宣薇瞇起眼,迸出杀人光束,「倪先生,你再不起来,别怪我不客气!」
「嗯……我知道。」不将她的威胁放上心,他公式化的再应一声。
这下丁宣薇火了,直接动手翻动他的身子,嘴边不断碎念:「身为一个老师没有以身作则就算了,在家就是睡睡睡,小心睡死你!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