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席时稷无可无不可的低应了一声。
在他心底,其实是有着两种心思在激荡着。一是:那就放手不管她了吧!反正她不是信誓旦旦的说她会坚强吗?
而且,她还是书他不能早点接掌大权的罪魁祸首,他是该气她才对。
另一个想法则是:可……万一她承受不了奶奶的百般折磨呢?他该狠下心肠不理会她吗?
他心底的两种思绪像是天人交战般的纠葛着,以致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而席国权看出了他的为难,但姜是老的辣,他只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就让席时稷决定依照第一个信念走了。
席国权说的是——「你不是说是她抵死缠着非你不嫁吗?你不是说你已事前警告过她,要她有心理准备接受未来可能的折磨吗?」
席时稷点了头。
「那这岂不是个大好机会?让她印证她的所言不假,而你也可以考验一下,她是否符合我们席家对娶进门的媳妇的期望。」
席国权深怕侄儿将太多的心思放在女人身上,赶紧再加上一句:「你放心,若真有事,二叔多少还帮得上一点忙的。」
而席国权说这话的真正含义,其实只是想阻断席时稷将过多的心思放在白苡若的身上,不然,他才不会去管那些芝麻绿豆的小事。
但常时稷却把它解读为——他的二叔会在背后让白苡若靠,他自己则只需将所有的心力全放在事业上。
这倒不失为是个好方法。
但他忘了问他二叔,他二叔是否对白苡若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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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这时,白苡若却在无意间发现了席时稷有间藏书相当棒的书房后,开始偷偷的取了几本有关经营管理的入门书籍,用心研读。
她向来是个会读书的人,再加上她一心想成为席时稷的好帮手、贤内助,因此,当她找到书时,心底有的只是惊喜万分。
事实上,她也读得十分顺利,即使被席家操得身心俱疲,但只有当她在读书的当下,她是开心而愉悦的。
只因为,她老觉得当自己在念书之际,席时稷仿佛就在她身旁替她加油打气股,这让她感到好象被他鼓舞着,她的奋斗之心全都泉涌而上了。
所以,她一本接一本的读着。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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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里,已是夜深人静。
席时稷看着一脸疲惫的白苡若。「妳怎么醒了?」算算她就从他被叫去开会后到现在,她应该也不过只睡了十来个钟头而已。「多睡会儿吧!」
白苡若只朝他绽出一抹让他痴迷的迷蒙微笑。「我在等你回来。」
但她没说的是,她才没睡多久就被叫醒了——被叫去听席老夫人的训话,听得她的耳朵都快长茧,跪得她的膝盖都已麻痹。但她一点都不觉得苦,她本来就隐约知道嫁进大家族的日子不会太好过,尤其是富贵的大家族。
可她只要夜夜能和心爱的老公说几句体己话,她就会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以后别等我。」席时稷已累得筋疲力尽,在开完会后,他就被二叔施以魔鬼训练,以致他一躺上床,头才沾上枕,人已熟睡了。
「可是……」白苡若好想告诉他,在她脑海里所描绘的幸福家庭的完美图像是——不论她的老公工作得多晚,她都想跟他多少分享一点属于他的辛劳啊!
但看着已开始打呼的席时稷,她轻声告诉自己。「不急,以后有得是畅谈心事的机会,今晚他一定是太累了!」
于是,她也贴近他躺下,嗅闻着独属于他的气息、倾听着他强壮的心跳,这样她也觉得自己好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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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白苡若从来都没想过,她先前的期望始终无法得以实现。
她从未想过,原来两个已经有着婚姻之实的夫妻,竟然只能在夜里相见,有时甚至连话都说不到两句,就只能贴靠在他沉睡的身边。
「……无所谓,我会加油的。」这是每晚白苡若勉励自己的话。
白天,她一大早就会被席老夫人叫去,不论是席家任何的低下事物,她都得学习,因为席老夫人告诉她——「我们席家是不养吃白食的人。」
不!她也没打算做个游手好闲的人,于是,她很认命的在席家操持家务。
晚上,她必须跪在席老夫人的房里听训,只因席老夫人有交代:「我们席家可不是个普通家庭,我们可是贵族之后,这历来老祖宗的生辰八字、兴衰始末都是妳该记得一清二楚的,不然,妳怎么配做席家的新妇?」
于是,她夜夜死背着席氏家训,学着生要做席家的人,死也得做个席家的鬼。
只是她的体力毕竟是有限的!
才不过这样被操劳了快两个月,她已消瘦了一大圈。
更可怕的是,她的脸色简直苍白到不行,那惨白的肤色已是令人乍见,甚至都会怀疑她身上是否都没有任何血液了。
而这全都是因为,她被操劳得过度,却无法得到适当的营养补充——
虽然夜以继日的被折磨着,她却很少有进食的机会,只因席老夫人最爱以禁食来惩罚她。
「妳看妳,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席家的祖宗身上,罚妳……哦,不!我还是罚时稷好了。」这是席老夫人最爱使用的招数。
「不——」每每白苡若听到这样的恐吓,都会被吓得又是叩头,又是跪爬的冲到席老夫人的面前,求她让自己受过。「别罚时稷,求您处罚我吧,席老太太!」
没错,白苡若甚至被命令不能唤席老夫人为奶奶,只因她觉得白苡若压根儿不配做席家的媳妇。
而她之所以这样毫无顾忌的欺凌白苡若,也是因为自己的儿子答应不让金孙分心来管这些小事。
「那……就三天不准吃饭。」席老夫人的责罚从未轻过。
白苡若便只能以水止饥。她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受到近似虐待的对待,但一想到她是为了自己的亲密爱人,她还是紧咬着牙关承受。
不但如此,她甚至没跟席时稷提过一句话。
那也是缘于,席时稷也好忙,忙到几乎已无法每晚回到她身旁,他们已是相隔好几天才能在夜里相见一次,却是连最爱做的事都无力做了。
而席时稷当然也因愤恨席老夫人恶意延长他接班的时间,只能乖乖的听从他二叔的指令,把所有的时间、精神及心力,全都放在未来接掌席家事业的事情上。
而他对白苡若原有的一点关心及不舍,也因过度忙碌的时日而逐渐淡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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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白苡若才跪了两个小时,便突然下支倒地,头砰地一声撞击到地上。
「恩典!」席老夫人也不急,只唤着下人来处理。
恩典本来也打算照例替她浇桶冷水,将她弄醒便罢,毕竟,这又不是她第一次这样。但是今天他却被眼前突如其来的情景,给吓得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老、老夫人……」恩典说话的语气中有着无比的惊慌。
虽然他们都是站在席老夫人这一边,帮着欺负白苡若的一群下人,但他们多少知道,万一等哪天席时稷真的掌权,而他依然还是在意白苡若的话,那他们可能就要倒大楣了。
所以,这阵子的席家下人各个都在考虑该往哪边站。
许多下人衡量现实,都开始往席时稷的那一方靠;就只有恩典,他可是席老夫人的第一号忠实信众。
但现在连他也被吓得浑身发抖,直让席老夫人不禁气了起来。「干什么?」
「老夫人,她……流血了!」
席老夫人这才紧张的瞪着已昏迷倒地的白苡若——自她的两腿间,隐隐溢出几条血丝来!
完了!这下子她闯祸了!
席老夫人担忧得只能吩咐:「还、还不快找席家的家庭医师来!」
第六章
席时稷忙得焦头烂额,认真的投入接掌席家事业的每项细节,以致压根儿没心思去管其它的任何事,包括他那才娶进门两个多月的妻子。
而席国权则是他的指导恩师,随时随地都在督促着侄儿要认真打拚。
他才不肯让任何儿女私情来打乱席时稷既定的人生方向。
「国权——」
席老夫人出现在席时稷受训的现场,顿时让叔侄两人诧异的抬起头。
「我出去看看,你继续。」席国权没肯让侄儿松懈,指着桌上那本损益表交代道:「没抓出问题前,我们绝不松手。」
席时稷马上再次低下头,全神贯注的研拟起这份厚重的帐册。
对他而言,他已付出这么多,怎么可能轻言放弃?
所以此时的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他要用惊人的成绩向奶奶证明,将席家交到他的手中是正确的,也是必要的。他势在必行!
以致,他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其它人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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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国权一看到席老夫人充满忧心的老脸,当下有股不祥的预感。
「妈——」他刻意压低嗓音。「您该不会……闯祸了吧?」
席老夫人哪容得了他人的指责,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成。她立刻掉头就定。「懒得理你!」
「妈!」席国权只能追上前,他心知肚明自己的母亲死爱面子的个性,却也了解若不是发生重大事阵,她是不可能来向他求助的。
所以,他急急拉住席老夫人的手臂。「您别这样,有事就直说。」
席老夫人这才停住步伐,满心忐忑的转过头问着自己的儿子。「国权,那女孩……万一、万一……时稷会不会怪我?」
席国权是唯一知道席家上下对白苡若施以凌虐手段的人,但他却半个字都没透露给席时稷知道,只因他也很气这莫名跑出来的女孩,打乱了他对侄儿的规画。所以,他才不会对白苡若伸出援手!
他更不可能让席时稷去帮白苡若一丝一毫,若她真想在席家生存,就得靠自己的力量支撑下去,这是很现实的。
但他却从未想过他的家人会闯下大祸!
「她怎么了?」席国权皱紧眉问道。
「我……她怀孕了!」席老夫人没有直接回话,只是点出更重要的重点。
「这种时候?!」果然引起席国权偌大的不满:「她居然在这最紧要关头怀孕了,她还真是会找碴!」
席国权气得咬牙切齿。
「现在怎么办?」席老夫人一见到儿子的怒容,就知道这件棘手的事有解了。
「我自己去看看。」席国权当然知道事情不单纯,但他才不介意,他只在意万一白苡若真的有了孩子,那侄儿还可能会将全副的心力放在接掌席家的大事上吗?
因此没有百分百确定,他就是不愿意冒险,让席时稷知道这件事。所以,他只能自己去处理。而且,这种事情得做得天衣无缝,他不放心假手他人。
「黄医师正在替她检查.」席老夫人边走边说。
席国权却立刻停顿住脚步。「怎么找他来?」
「可他是家里的……」家庭医师啊!不找他找谁?席老夫人正想辩解。
席国权已气急败坏的直往前冲。「不过就是个外人,当然得请外面的医师,怎么能让讯息有外泄的可能呢?」
他的话语让向来高高在上的席老夫人,也不敢再多说一句,只能噤声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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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席国权及席老夫人,黄医师立刻焦急的告知他的检查结果。
「孙少奶奶的情况不甚好,我建议将她送到医院好好检查一下。」但对于躺在病床上的女孩为何会一副营养不良、体力衰弱的现象,他没敢多说。
「黄医师,你跟我来。」席国权领着黄医师步出白苡若所躺的客房。
「……总之,」说了几项重点,席国权最后总结道。「这件事就请你当作没发生过,尤其是不得在时稷的面前透露。」
黄医师虽然满脸的不赞同,却没打算跟自己的优渥退休金说bye-bye,因此他也只能迈步离开席家。不过,他的医生天职令他在临走前,忍不住替那可怜的女孩子请命。
「那……至少得替她补充点营养;还有,她不宜再这样操劳,否则会让孩子保不住的。」这算是他良心的建议,但席家的人做还是不做,他就没权置喙了。
「我们一定会的。」目送走黄医师,席国权赶紧再赶回白苡若所待的客房。
看着席老夫人,他殷殷交代。「妈——为了不穿帮,您不能因她怀有时稷的骨肉就放过她,她不配!我是建议继续照这样操劳她,让她自动离开。」
席老夫人本来还因白苡若有了席家的种,而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如今听得儿子的鼓励,便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
「可时稷他……」她什么都不怕,只怕东窗事发被席时稷知晓。
「他那边我会看紧,不让任何风吹草动传进他的耳里。」席国权将席老夫人推出房。「我还得跟她交代几句话。」
席老夫人苍老的面容,终于再次挂上自信满满的笑容。「国权,我就知道一旦家里发生大事,有你在,我就安心了。」
席国权却轻叹一声。「是啊!是由我处理没错,可……我却没有儿子能继承,我们还是只能得靠时稷啊!」
席老夫人当下变得哑口无言,好久才问:「国权……你这是在怪妈吗?」
席国权当着席老夫人的面前将客房的门关上,像是在告诉她——能不怪吗?
看着房门就这样毫不留情的在她眼前关上,席老夫人无奈的轻声自问:「我……错了吗?可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席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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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国权在摇醒沉睡的白苡若前,先观察了她一会儿。其实他跟她并无大仇,只不过她挡住了时稷的路,他就该将她挪开的!
可看着她憔悴的容颜,席国权的心底多少还是有那么一丝的不忍心。
她本来是该拥有幸福岁月,嫁个她爱的老公才对,但谁教她要缠上时稷呢?
那就只能怪她自己了,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摇醒白苡若,席国权知道自己该继续扮演坏人的角色,但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很关心的样子。「醒了吗?好点了吗?」
席国权关心的语调让白苡若感到好温暖,她知道眼前的二叔是席时稷视为亲生父亲的亲人。「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