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让所有老师露出尴尬的神色,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老师见过我妈吧!她看起来像会任人欺负的老实人吗?」香缇自信的说。
「妳妈是个没水准的婊子!她敢未婚生子,就该接受公评。事实上她是生了个没水准的女儿!」冯碧珠口不择言,不像为人师表应有的谈吐,众师听了莫不露出嫌恶的表情,并开始对这位平常像名公关的女老师改变印象。
「妳是什么东西?妳凭什么批评我妈?」香缇冷声反击。她和母亲虽然暂时有心结,但内心里仍是以母亲为荣的,「妳妈才有问题咧!她一定跟黑鬼鬼混去了,才会生出妳这个矮黑人。」
「不要脸的贱人!勾引曾老师,还给我、还给我!」冯碧珠听到这里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她一把抢回男老师手中的铁尺,用力打在香缇身上,甚至刻意挑颈部以上打,要不是香缇机警的偏过头去,恐怕已惨遭她给毁容了。
她一直把和威凤分手的原因归疚于香缇,现在的举动可说是公报私仇,所以下手完全不留情。
香缇感觉有股温热的液体自额角冒出,腥红的血注沿着鬓角流下,渐渐濡湿了她的领口,看起来怵目惊心。
「我的天!冯老师,妳疯了吗?」男老师赶紧将冯碧珠拉开,以免她杀人成功。
「放开我!让我撕烂那张嘴!」冯碧珠奋力挣扎,想是这些还不够她出气,俨然杀红了眼。
香缇不屑与她为伍,趁着男老师抓着冯碧珠的时候,转身就要离开办公室。
「妳给我站住!我还没说完,妳敢给我离开!」冯碧珠在她身后喊道。
「我就算要死也不要死在妳手下,抱歉,我去验伤了。」香缇头也不回的说。
「妳不会有好结果的!妳将来只能成为路边的乞丐、青楼的妓女!」冯碧珠一生起气来就诅咒人家的性子又出来了。
「我会好好安慰妳的老公及儿子的。」香缇漫不经心的说。
「啊--」双手被男老师擒住,冯碧珠能做的只有尖叫了。
香缇轻扯嘴角。这一仗,虽然受伤惨重,但值得,因为她赢了,所有师生们将开始唾弃这位老师的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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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时过三更,真是个逃亡的好日子。
围墙下,树影旁,纤长的人影蠢蠢欲动。人影后,有人跟踪,稳健的脚步观察许久。
纤长的人影不久开始向上爬,看她重心不稳的样子,想必还在为手臂及背上的伤所苦。
「妳到底想干么?」看她有些摇摇欲坠,跟踪者终于开口问道。
纤长的人影彷佛被来人的声音吓到,突然臂力激增,发挥平常训练有素的攀高本领,两三步翻上一人半高的围墙。
「小心!」墙下的跟踪者忧心忡忡的提出警告。
「小凤,你这么晚了不睡觉,在这里干么?」香缇秀眉一拧,回头寻找跟踪者的身影。
「是我先问妳的。」威凤生气的道。这顽皮的女孩老是以问题代替回答。
「看也知道,我正要翻墙逃出去。」香缇想帅气的耸耸肩,却因此牵动背后的伤,不觉露出个苦瓜脸。
「我听说了。」威凤缓了缓情绪,又道,「冯老师打了妳一顿,妳受伤不轻。」对于自己先行离去而无法保护她,他一直觉得内疚不已。
「我自找的。」香缇大方的承认。她真的是自找的,要不是她以刻薄的言词去刺激碧丽珠,今天她不必受这种皮肉之苦。
「我知道妳觉得忿忿不平,但是妳没必要连夜翻墙逃走吧!」
「我已经告诉小雪,因为不堪碧丽珠的凌虐,决定失踪一阵子。小雪会打电话给我妈,向我妈告状,然后我妈会出面向学校要人。碧丽珠交不出人,又无法自圆其说,到时不是被开除就是被记过处分,等我一个礼拜后出现时,相信所有事情都找到解决的方法了。」她说的云淡风轻,彷佛讨论的不是她自身的事似的。
「妳年纪轻轻的,处事为何偏偏走极端?」他不了解她,真的不了解。
「她自找的。」同样一句话,用在不同人身上,效果完全不同。
两人僵持了会儿,香缇想起刚才的问题--
「你怎么发现我在这里的?」
「老师宿舍就在男女宿舍的中间,妳的隔壁而已。我是发现有只猴子爬出窗子,才一路尾随她到这儿的。」总不能告诉她,他担心她的伤势,担心到睡不着,所以整夜盯着窗外,结果发现她打算漏夜遁逃的吧!
宿舍的样式盖成门字型,男女宿舍摆对面,老师宿舍便是上面的横杠,中间的空地种有松柏及矮灌木,是他们上次烤肉的地方。
「我是猴子?」香缇有趣的指着自己。
「下来,小猴子。」他对她伸出一只手,
「不要。」她拒绝。
「妳不下来我就上去抓人喽!」他是说真的。
「你行吗?」她怀疑他的本事。想他堂堂一位老师,学生时代可曾干过爬墙这种破坏声誉的事?而且这里的围墙比一般的高,有两百公分左右,着力点不多,连她都差点宣告失败,何况是他。
威凤拿她没辙,只好吐口长气,松松筋骨,准备爬墙了。
「你不是当真的吧?」香缇吃惊的问。
「我从来不说假话。」他认真的看着她。
接下来好一会儿,就看一只无爪的乌龟努力在往上爬,搞了半天又溜回地面去,看得香缇不禁大摇其头。
「唉,你就是不放弃是吧!」她蹲在上头向下喊。这个人真有趣,明明看起来既花心又不负责任的样子,可是做起事来却是这样认真。
「不,我不是轻易放弃的那种人。」好吧!他承认求学时代的确是好学生,从来不迟到,当然不必爬墙,不过这点是可以学习的。于是他用裤子擦擦手,又搓了搓,准备重新开始。
「算了,把手伸出来接住我。」败给他了。
「咦?」他不明白。她不是去意坚决吗?为什么突然又变了?再说要他伸手接住她……不会又是想作弄他吧?
「我的背受伤了,没办法做后空翻。」她翻个白眼,狼狈的解释。当她爬上来时就发现了这个窘境,却苦无台阶下,刚好小凤给了她机会,当然欣然接受喽!她可不想连滚带爬的下去,多难看。
知道自己又想歪了,威凤羞愧的伸出手,极其小心的不去碰到她受伤的背及臂膀,然后慢慢地将她给抱下来。
当香缇的脚重回地面,她放松的喘口气,并依着威凤休息。受伤真的很耗费心神,光借着小凤的力量下来,就累得她香汗淋漓了。
「妳没事吧?」淡雅的香气混着她温热的鼻息袭来,威凤不禁又是一阵紧张。他不知自己还能克制这种欲望多久。
「你去挨碧丽珠一顿打,然后再来问我。」她说。
「我们分手了。」他见识过她的歇斯底里。
「什么时候?」她讶异的抬眼看他。
「三个礼拜前。」他看着她微肿的下颚,心疼不已。
「我没听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靠近他的唇。
对了,小胡子才高她一公分而已,靠在他肩上,两人几乎是平行的,当然异常贴近,其距离近到只要小胡子一偏过头,立刻就会碰上她的唇。事实上,就现在而言,两人的唇不过距离两公分而已!
夜色是妖魔,蛊惑人心,香缇第一次察觉威凤有动摇她意志的能力,尤其这样靠近他,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她突然有种偷尝禁果的冲动!
不知名的小虫刚才爬过他们的脚下,冰凉的夜风刚才刮过他们的身体,可是这些没影响到他们的姿势,仍然这样定定的望着对方。
「妳的眼睛好亮。」他的声音变低沉了,显然也被突来的情欲蛊惑着。
「你的也不差。」她的声音变柔了,不断传送扎人的电流。
她做了吗?这还用问!以她的个性,有什么事不敢做的?就给他亲下去呗!管他是不是老师、这里是哪里、会不会给人看见。
她的唇印上他的,轻轻的,有些试探性的,好像在评估他值不值得她这么做。结论是,超乎想象的喜欢。
他主动加重力道,感觉她饱满的唇瓣,软软的,有种独特的馨香。结论是,头破血流也不在乎。
这种感觉,是心动吧!他们忘我的轻启双唇,细细地品尝彼此的味道。
不需要去思考,只要用心去感觉,任凭感官去放肆,任凭情欲去奔流。因为是偷来的,所以才特别令人兴奋着迷!
她仍然轻轻靠着他,小胡子扎得她的心也发痒,于是伸手托住他的后脑,调整唇的角度。他忘了她的伤,也下意识的伸手抱住她,有一会儿,他感觉她全身绷得死紧,但浑沌的脑袋竟想不起原因。
然后她越靠越近,整个人贴着他,简直就把他当支柱了,这时他才发现--
天啊,她昏倒了!
想起她身上有伤,碰不得的,怎么会让情欲冲昏了头呢?
呃……糟糕,她不会是被他抱到伤口,痛晕的吧?
痛成这样还不吭声?
啧!真是个爱逞强的傻女孩……
哦,不!现在不是逞不逞强的问题,而是--老天垂怜!他是禽兽,道德感比纸还薄弱,竟然趁她受伤脆弱的时候占她便宜!
第五章
其实香缇只晕了差不多十分钟而已,但是人都晕了,表示伤得真的不轻,叫威凤怎能放心呢!
所以在没经过任何人的同意下,威凤径自开车带着香缇下山,找家医院,送进急诊室,好好检查一番。
当他看见香缇身上的伤,简直不敢相信冯碧珠下手这么狠,她歇斯底里的程度已经威胁到学生的生命安全了,校方不处理一下怎么行。就像埋了颗不定时炸弹在学校一样,随时会爆炸的,到时候遭殃的不知又是谁。
而既然进了医院,当然非通知家长不可,这时候他也管不了冯碧珠的下场将是如何了,一切都是基本的常识与义务。
「我已经通知妳母亲了。」他是照着她填写的就医数据上打的电话。
「哦。」香缇没什么反应,做完检查,上好药,身上披着威凤的驼色猎装外套,沉默的坐在候诊走廊的椅子上发呆。
「妳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在她身边坐下。十二月天,真的变冷了,坐在硬硬的塑料椅上,背脊也开始发凉。
「固执的人。」她惜字如金。
「那不就跟妳一样?」他故意取笑她。
「我固执吗?」她瞟他一眼,飘忽的眼神依旧清朗美丽。
「不只固执,还任性的要命。」他害怕有一天真的会要了她的小命。
「举例说明?」她不服气。
「比如说,妳明明痛的要死,可是却一声也不吭,结果还在吻我的时候昏在我怀里,想吓死人啊!」
「我有去保健室拿止痛药。」只是护士阿姨才给一颗,药效早就过了而已。
「比如说,光为了惩罚冯老师对妳的不公平,妳用尽方法去刺激她,导致她失去理智,差点连自己的小命都赔上了,这不叫任性的要命是什么?」
「呿,我才不会死在她手上呢!」多不值啊。
半晌的沉默之后,威凤慎重的开口--
「香缇,妳想谈谈吗?」
「谈什么?」她无趣的看着前方。
「谈谈妳为什么会从一女中转到境外高中来,谈妳和妳母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妳总做些惊世骇俗的事情来满足自己?」
香缇缓缓偏过头来看他,嘴角带着一抹轻蔑。
「小凤啊小凤,你不要以为我吻过你,就给你质询我的权利了。我的私事,没有任何人可以插手!」她冷冷的说着,好像先前缠绵的一吻只是个幻觉而已。
「妳在怕什么?害怕说出来会使妳崩溃吗?」这是什么道理?吃干抹净,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像她那些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前男友吗?他要她明白,他曾威凤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好歹他也虚长她十岁!
「我从来没有怕过什么,也没什么崩溃不崩溃的问题,」香缇站起身,采自我保护姿态,「我有不说的权利。」
「妳有不说的权利,但我有发言的权利。」威凤跟着站起来,「我一直不懂,妳明明活泼又单纯,为什么把自己弄得这么复杂?就算单亲又如何,就算私生子又如何?大家还是一样崇拜妳,把妳当偶像。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事,让它过去吧!」
「你懂什么?!」香缇冷峻的眼光射向他,凄厉的吼道,「你什么都不懂!你是单亲吗?你是私生子吗?你有没有被迫努力做些自己不愿做的事,倒头来却发现自己只是小丑,人家根本不在乎!」
「也许私生子的确必须经历比一般人更坎坷的命运,但不能做为妳放荡的借口。这么做,只会伤害到爱妳的人。」
「我干么在乎?如果她肯听我的,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了。我是个私生子,从小就没想过去争取父爱,为什么她就是不明白!」
她口中的「她」,想必就是她的母亲了。
「告诉我,让我了解。」威凤急切的催促。
「你想知道?好啊,我告诉你!我自杀过,但很失败,一点伤口都没留下。」香缇一脸桀骜不驯,努力表现出毫不在乎的样子。
威凤屏住呼吸,久久不发一语,只是深深的、深深的看着她。
老天,她曾选择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是怎样的一个痛啊!痛到她要用这么激烈的手法表现自己。
他知道她不是真的想死,他真的能感受,她所有任性的作为只是想引起母亲的关心而已。
「告诉我。」他小心的捧住她受了伤的小脸蛋,沉稳的声音中,发觉自己的喉咙发紧了。
「我不说了,有本事等我妈来了,你逼她说吧!」香缇挥开他的手,突地又封口,令人为之气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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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期间,沉默,是必然的。
香缇似乎也有意藉此解开心结,要不然她不会松口告诉威凤部份的事实。也许她等待这个机会很久了吧!小女孩不管表现的多早熟,还是需要母亲的。
沉默持续不到十分钟,好动的香缇突然转头对他说:「喂!小凤,很无聊ㄋㄟ,不如我们来玩游戏吧!」
「玩什么游戏?」能摆脱低气压,高兴都来不及了,威凤又怎会拒绝呢?
「就玩老师说好了。」她露出恶作剧似的笑容。
「这是小学生玩的游戏吧。」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所以只有我才能当老师,懂吗?」她拍拍他的头,坏坏的笑着。
之后,她开始刁难他,要他做些类似金鸡独立的高难度动作,把他当猴子要,本身又以受伤做借口,只管发号司令。想不到威凤平衡感不顶好,骨头却满软的,拉过来、扯过去都难不倒他,最后,香缇不得已出贱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