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是你这个月的薪俸。」他揣出怀中一袋银交到她手里。
「谢谢。」海棠大方收下。既然他只当她是试药人,她就做好自己分内工作,不再想他了。
「有事再找我,我在炼丹室。」他深思的注视她一会。为何她表现得不在意的时候,他反而不是滋味?
海棠点点头,「不送了。」她在门口比出请的姿势。
目送他离去后,她关上了门扉。心里不断告诫自己不能爱呀,可是感情岂是理性能掌控的?对了,差点忘了义父临终的交付……而他已经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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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怀琰,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没有敲门的闯进正要研制药的炼丹室,海棠来到他面前。
华怀琰仅投给她漠然的一眼,专注于炼丹炉内的时间和火候掌控。刚刚被她打断的时辰是多少?
早习惯他这种酷脸的海棠不引以为意,「我知道上官迎月是你师妹,我想跟她见个面可以吗?我有事想拜托她。」这也是她此行的目的。再待下去,她怕压抑不住爱慕他的心。
「什么事?」她若没一提,他都差点忘了每旬该去给师妹针灸医治。他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晚上抽个空过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就是我义父临终前,要我带着一封信到飞龙门找青龙堂堂主。」
「你义父叫什么名字?」算了,只要有她在,他根本无法集中心神炼丹,而没有她在,他心情又燥郁烦闷。
海棠耸耸肩,「这义父没跟我说,只是山里的猎户都叫我义父吴明大夫,你就叫他吴明就好了。」
吴明等于无名。「看来你义父不愿意别人知道他身分。」能够把海棠养大也算是功德无量,她的义父太伟大了。
「你怎么突然想知道我义父?」从她进入无情医馆,他不曾过问她的过往。他会问是代表好现象吗?
「没什么。」华怀琰若无其事的打开炼丹炉,挑起一团烘干的草药,以内力催生揉成一颗小药丸。「找个时间我带你去青龙堂。」也许青龙堂堂主可以给他一个答案。
「你知道青龙堂?」海棠惊喜的抓住他的手臂拉扯。
「嗯哼。」华怀琰睨了眼她放肆的小手。
「抱歉。」她赶紧放开,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你真的要带我去?」
充满期待的兴奋神采让她容光焕发,在她那明亮晶灿眸子坦白不讳的注视下,他发现自己心跳变快,竟无法直视愈发亭亭玉立的她。
他佯装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看你的表现如何。」低沉沙哑的嗓音流泄了浮躁紊乱的心情。
他是怎么了?她不过是个少根筋的傻丫头,连武功都不会,对他不具任何威胁性,可是为何他没有勇气迎视她清澈无伪的眼?
「真的太好了,真是谢谢你,真不敢相信我那么快就可以完成义父临终所托,这样义父在天之灵一定很高兴。」
触及她灿亮似晨曦的笑脸,华怀琰感觉胸口一窒,心跳加快,连忙转开目光,清清喉咙的干咳两声。
「这药你吃吃看。」迳自拉过她的手,将药丸放在她掌心后,被火烫到的赶紧放开。
「这什么药?」海棠接过,用拇指和食指捻起。
「治疗九阴绝脉的。」
「我的身体很健康。」海棠一口吞下,她没忘记她的身分是试药人。
「不是为你炼制的。」
「噢!」心口被针扎了下,她一直都知道他喜欢的是上官迎月,他的小师妹却是未来的飞龙门门主夫人。
「手给我。」他挑起她腕脉。
「如何,我的九阴绝脉医好了吗?」海棠的心咚了下,他粗糙的指腹摩娑着她的肌肤,引起她身体窜过一阵战慄。
「九阴绝脉不是那么容易医治的。」他急猝的松开她的手,感觉手指和指腹麻麻的。
「谁说的,我就可以……」那种绝脉对她体质应该不受影响,反正都已经绝脉了,再绝一次也没关系。
「不许你用那能力。」他脸色一肃,厉声警告着。
「是是,我知道。」海棠翻翻白眼,谨慎的低问:「不过……上官迎月她除了体质是九阴绝脉外,似乎还有先天的心疾。」难怪他会那么心急的想炼制出医治九阴绝脉的药。
「这不关你的事,出去!」
「是。」海棠撇撇嘴,望着他冷漠的侧廓,眼神闪过一抹黯然。在他心中,她大概永远比不上上官迎月的一根指头。
心疾就是先天心脏不良,心脏有瓣心壁比较薄,万一脉搏跳动太剧烈或者血液流动太快,随时可能撑爆心脏。
据说上官迎月能撑到十八岁已经是奇迹了,多亏了他师父鬼医,接下来的重责就落在他身上。
有这种心疾的人必须少欲少怒,心平气和,甚至连快乐的大笑都要控制,最好是活得像木雕才可能活久一点。
不知道转移到她身上,她体内的能量足以治疗这种先天心疾吗?
在无情医馆受他照惠甚多,如果说能在离开前她能帮得上他的话,不知道他会不会多喜欢她一点?看着自己充满神奇力量的双手,海棠心付着。
第七章
「你要带我去哪?」
天色未明,晦涩的云海布满天空,隐约可窥昼伏夜出的满天星子在云海中打呵欠,直到东方泛白,曙光照亮了天地。
一大早就被华怀琰从睡梦中挖起的海棠头忍不住打盹,揉揉惺忪睡眸,拚命的跟上他的快步。
走那么快干么?又不是赶投胎。她早该认清事实,奢望着这自我中心的男人懂得温柔体贴,不如作梦比较快。
「一个地方。」华怀琰带她走出医馆,一辆漆黑绘金彩的马车停在门口。他下巴朝马车点点,「上车。」
「噢。」海棠打了个呵欠,踩上马车边的矮凳,在车夫搀扶下坐上马车,她眉黛颦起,「你还没告诉我要去什么地方?」神秘兮兮的。
「红坊。」他不多话,示意马夫驾车。
马车平稳的行进,华怀琰一上马车,便拿出马车边箧子里的书翻看,无视于她的存在。
他……他怎么也坐进来?!车内很宽敞,她跟他坐得很远,可是,她还是可以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男人的气息,扰乱了她的呼吸,撩动她忐忑的心,消弭了她大半睡意,僵直的身躯如拉紧的弓弦。
海棠清清喉咙的假咳了下,打破沉闷,「那是什么地方?」怕被他听到她敲锣打鼓的心跳声。
「女人的天堂,男人的地狱。」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因为进去一趟所费不赀,会让男人破产。
红坊原本是绣坊,后来新一任继承人大刀阔斧,改变经营方式,多元化的兜售胭脂水粉和服饰配件,举凡女人用得到的,从头到脚,这里都一应俱全,其中不乏东洋的珍珠粉,西方来的香水。
在兜售这些物品的同时,她们还教导女人们如何把自己装扮得更出色,以致生意越来越来好,声名远播,甚至连京城都不乏慕名而来的达官贵人。
大部分去红坊消费的都是上流的千金贵妇、名门淑媛,也有不少是青楼红妓,为了把自己装扮出色引起男人的抛金洒银。
「怎么说?」听起来像青楼妓院的地方。
「到那你就知道了。」
接着,又是一阵静谧。
安静得可以听到她自己怦怦的心跳声越来越快,身体也跟着发热,再加上车内闷热不透风,他男性气息全面入侵,一点一滴的浸入她的肌肤,她感觉每块肌肤都像火种一样燃烧起来。
她只能不自在的扭动身子换坐姿,不停的用手扇风。
看她像毛毛虫扭来扭去,华怀琰很难静得下心,两道眉峰簇成一座小山,「你动来动去在干么?」
「啊!」忽然马车一个颠簸的煞住,没坐稳的海棠,身子一阵摇晃的往前冲了出去,挥舞着双手试图抓住东西,结果她跌入一个温暖的胸膛中。
「小心一点。」他直觉的伸出援手。不经意的手背扫过她柔软的丰胸,一股茉莉芬芳自她柔细飘逸的长发四溢,干扰了他的呼吸。
「抱歉。」海棠惊慌的抽回双手。她居然又对他上下其手了!羞窘的红潮从耳根子蔓延开来,她连忙赶紧要坐好,试图靠着物体支撑身子,掌心无意识的在他胸膛上游移。
「够了,别乱摸。」这小丫头到底有没有自觉?温热的柔荑烧灼他的肌肤,冷与热交替使他身体长出异样的疙瘩。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海棠心跳如擂鼓,怯生生的瞄瞄面无表情的他,「你还好吧?」
「没关系。」他搀扶她坐稳,触及她那羞涩的水眸,他呼吸一窒,胸口像被猛烈的撞击了下。
两人四目交接,谁也没有开口。
望入他那深韬藏晦的邃眸簇着奇异的火光,海棠心脏急骤得像要蹦出胸口,暧昧的气氛流动在狭隘的空间,她感觉车内越来越热,羞涩的红霞染红了她的俏睑,她不自在的低垂螓首,心里有点害怕,还有更多兴奋的期待……他要吻她吗?
「师父,到了。」直到帘幕外传来呼唤。
华怀琰连忙放开她,收回视线,装作若无其事。「走吧。」
「喔。」心底有些失落。如果刚刚没有那声打岔,他是不是会吻她?这问题缭绕着海棠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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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普通的大宅子,屋外没有任何明显的标志,只有两个巨大的石狮,奇怪的屋子内只有女人,到处都是女人,不见一个男人,担任门房的女人带领他们进入大厅。
一路上见到的每个女子穿着打扮都是轻纱罗裙,抹胸半裸的暗藏春色,娇美妩媚得让她这乡下来的土包子,都不禁看得面红耳赤。
原来红坊是这样的地方!
莺莺燕燕,娇语媚笑流转在整栋屋子内,可是当她们看到华怀琰带着她进入时笑声哑然煞住,每个人都不可思议的目瞪口呆。
「华怀琰,你过来一下。」拉着他走到角落,再瞄了瞄四下,海棠刻意的压低了嗓音。「你带我来青楼不太好吧。」
「噗!」华怀琰险些进出笑声。
「我知道你们男人都会有那方面的需求,我在外头马车等就好了,你去办你的事。」她知道她没有这里的姑娘漂亮,但也没必要带她来自惭形秽,看他对这屋子熟稔得像自家后院,她胃里酸得冒泡。
「这里不是青楼。」他强忍着笑,与她交头接耳,「你想太多了,我要去青楼也不可能带你去。」
「原来华大夫多日不见是上青楼去了。」突然一个娇笑岔入,一个打扮雍容华贵的妇人姿态婀娜的走来。
「李夫人。」华怀琰面无表情的拱手一揖。
李夫人,李云裳也就是红坊的负责人,没有人看得出她的岁数,岁月不曾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她举手投足间散发出高雅迷人的风韵,多少富绅商贾无意上妓院,宁可花大笔的银两登门造访就为博佳人一笑。
据说在她丈夫去世后,许多拜倒裙钗下的男人开始蠢蠢欲动,说媒的几乎要踏平红坊门槛,而她不为所动,来者不拒,登门是客,八面玲珑的经营起红坊有声有色,羡煞旁人。
「华大夫好久不见,我道今儿个是什么风把你这大人物给吹来了。」团扇半遮面,李云裳娇媚一笑,展露万种风情。
「这位李夫人看起来好年轻喔。」海棠偎靠着华怀琰的耳边低语。三分妆七分打扮恰到好处,让人猜不透她实际的年纪,而她身后的丫鬟每个也是穿着打扮艳丽出色,各有千秋。
「小丫头嘴真甜,我不年轻了,都快三十了呢。」拢了下发髻,李云裳面带微笑,「两位坐,奉茶。」她示意身后的奴婢去倒茶。
「我可以坐吗?」海棠打量这富丽堂皇的宅宇,犹如村妇逛皇宫,椅子上还铺着白色貂皮。
「坐。」一旁的华怀琰一张英俊冷漠的脸庞没有形色。
海棠看了眼洁白无瑕的貂皮,犹豫了下,「我还是站着好了。」弄脏了说不定拿她工资都还不够抵清洗费。
李云裳尔雅的品茗,梭巡着流动暗潮的两人,一抹诧异掠过水眸底。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华怀琰带师妹以外的女人出现,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不过身为生意人的她聪明的没多问。
「难得华大夫突然造访,今天你是想要买什么给你小师妹当礼物?前阵子京城来了批精致的布料——」她的话被打断。
「我今天不是来采买。」华怀琰不想听废话,直接把海棠推上前,「你把她打扮一下。」
李云裳评估的打量了她片刻,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好个璞玉,你什么时候收养了小女娃。」
「我已经不是女娃,我已经十七岁了。」海棠心头泛着酸,不喜欢被人盯着瞧,望着李云裳和华怀琰熟稔的谈天说地,她觉得自己像个外人。她心里也很清楚他对她本无意也无心,可是就是忍不住吃醋。
感受那嫉妒的眸光,李云裳笑开了,「真抱歉,原来是大女孩啦。」好个真挚又坦率的姑娘,喜怒爱恨都写在脸上。
她相信以华怀琰不算笨的大脑,不至于看不出这位小姑娘对他的情意,就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这棘手问题?以前他是置之不理,毫不留情,而今看他对这小姑娘嫌恶又没辙的纵容态度……嗯哼,非常值得看下去。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海棠试图拉回华怀琰的注意。
「改造她一下。」他这句话是对李云裳说的。
「为什么,我现在觉得自己很好?身体健康,没病没痛,能跑能跳,干么需要改造?」她还胖了说。
华怀琰端起茶浅啜了口,「为了让你看起来至少像个女人,我不想给人误会我有恋童癖。」
这句话够毒!
「华怀琰!」海棠气呼呼。是啦,她没有李云裳千娇百媚,也没有他的师妹楚楚怜人,她只是个难登大堂的野丫头。
李云裳掩口闷笑。
华怀琰挥挥手,「快带她进去吧,所有费用记在我帐上。」趁这个时间,他拿出怀中的医经研究。
「这是自然,华大夫是我们的忠实客户。」抚掌一拍,旋即出现四个孔武有力的美女,簇拥着海棠。
「小姐,请随我们来。」她们几乎是强迫的架起她。
「喂喂,你们想干么?放开我。」海棠挣扎着,被挟持着进入内房。「华怀琰,你是混蛋,我不要给改造……」咒骂的声音越来越小。
「说实话,那个丫头是什么身分?」瞧着不发一语阅读的华怀琰,李云裳打破话题。没办法,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
「李夫人,你还想要我美容养颜的药,就别多管。」他神色不变,语气不冷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