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志熙继续冷笑,肃杀的寒气迸出。“对,你很不得已、你很为难、你很身不由己!而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吧?是我不该混帐地跟你求婚,是我不该限制住你!我不该妄想绑住一个根本不爱我的女人!”
“……”菁贻掩住嘴不让自己痛哭失声。她知道他很生气,但他怎么可以说她不爱他?怎么可以……
她仰头拼命深呼吸,好控制眼底欲再奔流而出的泪水。“不是这样的,你明明知道我很爱你,我……”
“我已经不知道到底什么是事实了。”他的声音显得好疲倦、好疲倦。“你走吧,我不想再苦苦限制你,不想阻止你要高飞的心。”
他爱她,尽管爱得好累,他还是深爱她!但,他不知道自己的爱竟会造成她的负担……
情爱,好苦……
尽管拼命地控制自己,菁贻还是又流下眼泪。“请你听我说好吗?我保证,这趟出国回来后,我会大幅度调整我的工作,我不会再经常出差,我会等着当你的新娘——”
就在这时,菁贻办公室的门被轻敲两声,助理小陈一脸为难地探头进来。
“黎经理,抱歉打断你讲电话,但是……我们真的必须出发前往机场了。”他要负责开车送菁贻到桃园机场。
一听到有外人的声音,志熙更加心灰意冷,他再也不想说什么了!
“我知道。”菁贻向小陈点个头,示意他先出去后,又对着话筒道:“对不起,志熙,我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等我回来好吗?我该走了……熙,你不跟我说再见吗?”
蒋志熙沉默地握着话筒,内心像是被万蚁啃噬般!他想开口叫她留下来,他不要再跟她分离,但自尊令他开不了口。更何况……他知道菁贻无法丢下这么重要的公事不管。
罢了!
叹了口气,他沉默地率先收线。
菁贻怔怔地握着话筒,眼泪再也无法控制地夺眶而出
他不肯跟她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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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仆仆地赶到德国的法兰克福后,黎菁贻与由瑞士转机来的翁姊会合,两人随即陷人一阵昏天暗地的忙碌中。
总部的人事斗争远比她们想像的还要复杂。
除了老总裁的两个儿子互相夺权外,还有一位得宠的情妇也勾结了某些重量级股东加人这场争夺战。
再加上老总裁的亲属和总裁夫人娘家的亲信们,为了钱财也互不退让,因此总公司简直是陷入了比世界大战还要可怕的混乱中。
所以,她每天的生活只可以用“兵荒马乱”来形容!
白天,她跟着翁姊在总公司参加一次又一次的冗长会议,体验诡异的人事斗争。
晚上回到旅馆后,也没能好好休息,因为她们要连夜整理出许多资料,因而她经常是趴在办公桌上睡着的。
所以,尽管她一直很想打电话给志熙,但总是抽不出时间。有一次好不容易终于找到开会前的空档,她赶紧打回台湾,但秘书却说志熙在开会。不得已,她只好留下自己下榻的旅馆电话,请志熙回电。
但,志熙却没有来电……
每天晚上回到旅馆后,不论再累,她总是满怀希望地询问服务人员,有没有她的留言!但,每一次的结果都令她倍加失望。
没有……没有她的留言?……没有志熙留给她的话。
她的心好慌、好无助。她知道选在这个节骨眼再次出差,志熙肯定会相当生气。今天如果换作是她,也不会轻易原谅对方的。
怎么办呢?她拨去的电话志熙不肯接;期待他来电却总是落空。两头忙的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快被掏空了!
得不到志熙的回应,她每天像是行尸走肉般。
所幸事情的发展总算慢慢受到控制,这都归功于她们公司向来与总部合作良好,彼此已有一定的信赖度,而且她们有找来股份仅次于总裁的瑞士大股东——老约瑟夫先生亲自出面。再加上最后是由总裁的二公子,也就是处事公平而睿智的安东尼夺得总经营权,所以,她们总算顺利地保住合约了。
“我快累死了!真的累到快挂掉了!”由总部出来后,翁姊跟菁贻两人站在马路边,脸上除了喜悦外,还有浓浓的疲惫。
呼!为了保住这份金额庞大的合约,她们这几天几乎都没有好好地睡过觉。
翁姊揉揉后颈。“累疯了,神经绷得好紧好紧,不过总算是保住合约,度过大难关了!菁贻,你也累坏了,先回旅馆休息一下再搭机回台湾吧。我得护送约瑟夫老先生回瑞士的养老院,他年纪大了,不适合自己一个人搭飞机。”
“翁姊,你好辛苦。”她知道翁姊的压力远超过于她。“到瑞士后,你也先休息几天再回台湾,反正危机已经解除了。我会先回公司去接手后续事宜,你自己要多找时间休息喔!”
“我知道,谢谢你!”翁姊笑着拍拍她。她们之间像战友,也像姊妹。“有你一路陪着我真好!快回旅馆吧,又要下雪了。”
可不是吗?德国寒意逼人,虽然有铲雪车除雪,但路边还是留有残雪。根据气象报告,今晚可能又要降下大雪。
好冷!菁贻拉拉领上的喀什米尔围巾。“回台湾见了,bye-bye!”
“bye-bye!”
翁姊跟她挥挥手,随即消失在下班的人潮之中,准备去接约瑟夫先生前往机场。
菁贻站在路边,默默地望着缓缓飘下的雪花。真的好冷好冷!在这个时刻,她多么希望自己不是只身处在冰天雪地的异乡;她好希望可以有一个温暖的怀抱依靠……
她决定马上回旅馆,先上网订下最近一班回台湾的机票,然后再打电话给志熙。她要告诉他——她会马上赶回他的身边,他们再也不要分离了!
加快脚步往前走,突然,她听到有人以中文唤她——
“菁贻!”
第四章
这声音——
菁贻心脏突地狂跳,难道是……
她满怀期待地迅速转过身,但一看清站在她背后的男人,失望之情迅速布满脸庞。
不是!
不是志熙!
对于她的失落,男人的反应却非常兴奋。
“真的是你!菁贻!方才我看到你的背影时,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天啊,我好高兴!”吕堂玮一个箭步奔上来抓住她的手。
“学长!”菁贻藏起失落的表情,微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服完兵役后,就跟着家人到德国啦!你不记得了吗?倒是我才要问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我来出差。”
“喔,原来如此!”吕堂玮热切的眼光始终不曾由她脸上移开过,望着越飘越大的雪花,他开口邀道:“我们不要一直站在街头,你应该还没吃晚餐吧?前面有一家很不错的馆子,我请你吃个饭,我们边吃边聊好不好?”
菁贻有些犹豫。她很想马上冲回旅馆收拾行李,然后直奔台湾。但,吕堂玮是她大学时代的直属学长,一直非常照顾她。难得在异乡碰面,连一顿饭都拒绝的话,似乎太说不过去了。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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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人装潢得温馨雅致的法式餐厅,两人都点好餐后,吕堂玮的表情还是很兴奋。“对了,你说你来出差,你现在在哪儿高就?”
菁贻淡淡一笑。“只是一份很普通的工作。”她递出自己的名片。
吕堂玮仔细看着。“哇,原来你们是这间大药厂的亚洲总代理商啊!能争取到代理权很不容易吧?听说竞争很激烈耶。对了,这是我的名片。说来真巧,我们从事的行业都跟医疗有关呢!”
他也奉上自己的名片。
菁贻礼貌地看着。“学长,你才真的是有所成就呢,这间医疗仪器公司可是赫赫有名呢!”
吕堂玮含蓄地微笑。“是家族企业啦!我不过在里面帮个小忙。对了,菁贻,你结婚了吗?”他问出最想问的问题。
“还没。”
“那……”他的语气透着期待。“你有男朋友吗?”
“有。”菁贻笑着。
“唉……”吕堂玮夸张地把失望全写在脸上。“其实你有固定男友我也不该觉得奇怪,毕竟你在大学时代的追求者就很多,现在又出落得更加漂亮了!”他以欣赏的眼神打量着充满优雅自信的她。
“对了学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先打个电话。”
“当然!”吕堂玮很绅士地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菁贻拿出手机离开座位,走到一旁拨号。她直接打到航空公司,确定晚上最后一班飞往新加坡的班机还有空位后,便立刻订位,打算在新加坡转机回台北。
她一回座后,吕堂玮很失望地道:“你马上就要回台湾了啊?怎么这么赶?留下来多玩几天嘛!我可以当你的向导,德国很漂亮的,我们可以到举世闻名的新天鹅堡和黑森林好好玩玩!”
菁贻摇头微笑。“很遗憾,这恐怕不行,我还有工作在身。”
“唉,你总是这么忙碌,念书时约你,你也总以打工当作借口,不肯跟我约会。”
“学长,你也知道那并不是借口。念大学时,我除了上课之外,所有的时间都在打工,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了,哪有时间约会?”
更何况,就算她有时间约会,吕堂玮也不是她所喜欢的类型。
吕堂玮又道:“对了,你知道陈筱如嫁到法兰克福来了吗?他老公是当地人,两人已结婚一年多了。”
“真的啊,我那时好像有收到喜贴……”菁贻努力回想着。陈筱如算是她大学时代还满要好的同学。“不过很可惜,我那时好像到纽约出差,没有办法到德国参加她的婚礼,只好拜托别人帮我奉上礼金。筱如当新娘的样子很漂亮吧?像她那么温柔的好女孩,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
两人边吃饭,边聊着共同朋友的近况,气氛很轻松愉快。
喝完餐后的咖啡后,菁贻一脸抱歉地道:“学长,真的很对不起,我也很想跟你多聊聊。不过你知道,我要赶晚班飞机,所以,我现在得快点回旅馆收拾行李了。”
幸好旅馆离这里很近,不然她这一顿饭恐怕会吃得食不知味。
吕堂玮也不便强人所难。“好吧,我送你回旅馆。”
他很坤土地为菁贻拉开椅子,结了帐后,两人走出餐厅,这才发现雪下得挺大的,路边积雪越来越深了。
吕堂玮望着天际。“这样的气候,飞机也许无法起飞。”
菁贻很烦恼。希望不会取消班机,她好想赶快冲回志熙身边,早一分、早一秒都好!
吕堂玮定定地望着菁贻。“我好羡慕你的男朋友,他到底是怎么追上你的?当年我追你追那么久,你却一点希望都不给我。”
“学长,你太夸张了!其实你真的很优秀,人也很好。不过感情的事,真的要看缘分。而且我相信,在你身边一定有很多对你青睐有加的好女孩!”
她都这么说了,吕堂玮只好大方地道:“好吧,那我就祝你跟男友越来越甜蜜喽!结婚时要寄喜帖给我喔,我要去警告那小子,叫他一定要好好地疼爱我的宝贝学妹!”
“好,我知道了。”菁贻笑着回答。”
“我送你回旅馆吧。”
“不用了,就在对街的希尔顿饭店,我走几步路就到了。”
“那好,再见,一路顺风!”
“谢谢你,再见!”
两人很自然地交换一个友情式的拥抱后,菁贻挥挥手,转身便要冲到对街。
但雪下得实在太大,连红绿灯都看不太清楚。所以,尽管她十分小心地穿越马路,但,就在奔到道路中央的时刻,有一部车速很快的车子竟歪歪斜斜地冲过来——
由于雨刷坏了,没有办法看清前面的路况,所以喝了酒的驾驶人隐约只看到前方似乎有一个模糊的身影靠近,他吓得直接喇叭!
尖锐的喇叭声响起,菁贻疑惑地转过身,两道刺眼的灯光令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她听到路边有好多人在尖叫,紧接着,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强烈撞击后,瞬间往空中飞起——
她最后的意识是吕堂玮的声音。
“天啊!菁贻!菁贻!”
她的身体重重地落下来,好像又撞到什么东西似的。接下来,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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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台湾。
半夜三点睡前灌了自己许多酒,好不容易才昏睡过去的蒋志熙,突然惊醒过来!
他猛地由床上坐起,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奇怪,他并没有作什么噩梦,为何会莫名地醒来?
胸口好问,仿佛被重物紧压着,一股不安的感觉袭向他。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有这股不祥的感觉,但,他非常不喜欢!
心里很不安……
算了,反正睡不着了,他干脆下床。
进入厨房,他由木架上取出一瓶白酒。
其实他不该再喝酒的,这几天因为一直没接到菁贻的电话,所以他睡得很不好,也烦得睡不着。
睡前他刚灌过自己一大缸酒,但,算了,要醉就醉到底吧!
虽然过多的酒精让他头痛欲裂,不过,至少可以暂时麻痹他的神经……
拿出多用途的瑞士刀,他动作熟练地欲拔下酒瓶上的软木塞,但,也许是心不在焉吧,不知怎么的,他竟将其中一柄小刀也拉开,并不慎划过他的手,血液瞬间流出。
蒋志熙皱着眉丢下酒瓶和瑞士刀。怎么搞的?他利用瑞士刀开酒已经很多次了,从没伤过自己。
心房更强烈地紧缩,更大的不安感笼罩住他。
算了,不要开酒了。他随便抽出一张面纸止血,又找来一块OK绷胡乱地贴住伤口。然后改拿出一瓶啤酒,躺到沙发上,瞪着落地窗外的黑幕,脸色比夜空更加阴沉。
台湾和法兰克福的时差大约是七小时,台湾比西德快七个小时。也就是说,当台湾时间已是早上七点时,西德刚进人午夜十二点。
那么,那边现在是晚上八点钟左右吗?冷吗?应该已经下雪了吧?
他很气、很烦!菁贻自从在前几天留过一通电话请他回电后,就再也没有打电话来。
难道她不知道他在等她的电话吗?难道她不知道他想听她的声音想得快疯了吗?
对于菁贻这次出差的决定,他真的很生气。因为他觉得她根本没有把他的求婚放在眼底,他甚至怀疑他是否在她未来人生的计划中!
他可以接受女人拥有自己的事业,但,他无法忍受心爱的女人一天到晚抛下他出国!他不要相距得这么远,隔着千山万水。
算了,还是自己打电话给她吧!
他决定抛开无谓的自尊,他要听她的声音,他要知道她在那里过得好不好?忙碌之余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好好照顾身体?她走得那么匆促,有没有带够保暖的衣服?最重要的是,他要叫她快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