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涯,你一定、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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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天涯的车子开到半山,发现前面有标示牌,说明道路被警方封锁,不能通行。
他犹豫了一下,走下车子,徒步上山。
因为道路封锁,山上很冷清,听不到什么声音。看一眼行动电话,居然没有讯号,于是他只好继续按照那封神秘信上的指示,一直走到山顶的凉亭。那里有一个人坐在亭中,彷佛在等人。
「请问……」
任天涯刚张口,那人便转过身,是一位年纪不小的老者。「班德拉斯殿下吧?」
「阁下是?」任天涯不认得他。这位老人是标准的欧洲人面孔,说的也是道地的西班牙语。
「您肯定不认识我,但您也许记得我的哥哥,他叫唐纳德·道格拉斯。」
「你是他的弟弟?」任天涯的黑眸中闪烁着寒冷的光芒,他太熟悉「唐纳德·道格拉斯」这个名字了。这是上一任宫廷侍卫长的名字,也就是被认定杀害他父母的凶手,「你找我是想为你哥哥报仇?」
「不是,」老人忙抬起手,「我是想告诉您一些我知道的真相。但是要见您实在太难了,我必须躲避各方面的压力。」
「真相?」任天涯逼近几步,「你知道什么真相?」
「您的父母--王储和王妃,并不是我兄长策画暗杀的。如果您还有当年的一点记忆,您应该记得,我兄长曾是被无数人称赞的王宫中最忠诚的人之一。」
「是,但他辜负了我父母对他的信任。」任天涯冷冷截断道。
「不!」老人有些激动,「他从没有辜负过任何人,只是、只是有人要他背这个黑锅,他不得不承受这莫大的耻辱!他最后是含恨自杀的,这一点我想您未必知道。他们告诉您,我兄长是畏罪自杀的吧?」
任天涯默默地看着这位激动的老人,没有说话。
老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本小簿子。
「这是我兄长当年的日记,您可以看到里面记录了他在王储被杀之后的种种痛苦和自责,以及他被诬陷之后的悲愤心情。还有,我这里还有一张纸条,这纸条也许就是真正的凶手写的。如果您希望找到真凶,可以用它来查证。」
老人将两件东西部交到任天涯的手上,任天涯迟疑了一下,说:「我会去查的。不过如果让我知道,最终的真相并不是你说的那样,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老人苦笑一下,「这些话我压抑了很多年,今天总算能当着您的面说出来,我已经很满足了。」
砰!
山间突然传出枪响,老人踉跄一下,背部中枪,鲜血喷涌。
任天涯震惊地猛跃上前将老人扶住,老人却努力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任天涯。
「殿下,请保护好您自己,还我兄长一个清白!」说完,老人就合上了眼。
任天涯的双眉蹙紧,目光四射,搜寻着枪手。
此时有车开到山顶,一袭黑衣的戴维从车中跃出,高喊:「瑞奇,上车!我掩护你!」
任天涯低身匆匆跑出凉亭,子弹擦着他的身体飞过。
车中的戴维举起枪,精准地射中躲在暗处的杀手,
枪声一停,任天涯微微松口气,抬头,又一记枪声划破寂静,在此同时,他斜前方杀出一个人影挡在他身前,将他扑倒。
他起初以为为他挡枪的是展鸿飞,但是待看清那个人的身形是个女孩子的时候,他惊疑地叫道:「明子!?」
「我在这里!」明子陡然出现在他身前不远处,对他摆手。
他的视线重新移回到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女孩儿身上。
轻轻扳过她的身体,终于看清了她惨白的容颜--
施蓓蓓?
竟然会是她!?
陷入无限震惊的任天涯抱起她瘫软的身体,体温犹在,但那双灵动慧黠的眼睛却紧紧闭合,毫无生气。
「为什么妳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为我挡枪!?」他大声地问,全然不顾眼前的危机。
但是她却没办法回答他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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蓓蓓好像作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她到处逃避身后的追兵,不断有枪声响起,她的肩膀剧痛,却怎么都醒不过来,只依稀听到有人在耳边小声说话--
「她伤得这么严重,必须去医院动手术才可以。」这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有个冷冷的男声说:「不行,进了医院,媒体就可能会知道。殿下现在的行踪不能被公开。」
然后是那少女的斥责声:「傻瓜!杀手一次又一次赶到,他已经是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内了!你怎么心里就装着你的殿下,不想想别人的死活?」接着,她气呼呼地对另一个人说:「天涯,你决定吧!」
沉寂了一会儿,再响起的是另一个男声,温柔得让人心动,「鸿飞,通知爷爷,我要回国。」
「殿下,您要回去!?」之前那个男声很吃惊的样子。
「对,再通知宫中的御医,立刻准备好动手术。」
「你要带她一起回国?」这次似乎是两个人的惊呼声。
「嗯。」
冷漠的男声激烈地反对:「不行,您怎么可以带一个外人回国?况且海关那里也不会允许,她的身分和她的证件……」
「让戴维去办妥!」温柔的男声忽然低沉了几分,霸气十足。「别和我讲什么道理,我只知道她是为我受的伤,我必须让她康复回原来的样子!」
谁要带她走?带她去哪里?不行,她不能走,不能离开家。蓓蓓紧闭双眼,轻轻呻吟:「不,我不走……」
一双清凉手掌先是盖在她的额头上,然后握住她的双手,那温柔的声音在头顶上飘啊飘:「放心,我只是带妳去看医生,看最好的医生,治好妳的伤势。」
「不,不行……」她用尽最后一分力气想反驳,可惜剧痛再度如浪袭来,她还是没能抵抗住伤痛的压力,很快就陷入更深的昏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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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醒来时,充斥在耳边的嘈杂人声彷佛是另一个世界的语言,蓓蓓一句都听不懂。
她费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眼前雪白的世界,让她陡然以为自己到了天堂。
「这是哪里啊……」她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忽然又发觉她浑身都在痛,嘴唇干渴得要命。
那些听不懂的声音好像立刻欢欣鼓舞起来,大呼小叫地让她感觉好烦。奋力挥动了一下手掌,她轻声抗议:「别吵,很烦啊。」
一双手突然握住她的,然后是那个在梦中出现的温柔声音,带着笑意响起:「刚刚清醒就这么有力气?看来妳没有大碍了。」
透过眼缝,她好像看到一个人影,就站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
「你是谁?」她瞇着眼睛看了许久,也看不清楚。
「不认得我了吗?」那个人影坐下来,贴近她的眼睛,「看清楚,我是谁?」
她又将眼睛睁大几分,先看到他漂亮如水晶一样的黑眼睛,然后是同样漂亮的唇形,一下子,记忆闪回,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任天涯!」这三个字是从齿间迸出来的。积蓄了好多天的力气像是突然爆发出来,她猛地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出,虽然肩膀因此疼得她龇牙咧嘴,但还是不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把我弄到什么地方了?!」她已经看清了这里--纯西班牙式的建筑风格和室内装修,满屋子欧洲人面孔的俊男美女,只有任天涯这一张半中半西的脸,看上去还有几分亲切,可是却又让她恨得咬牙切齿。
记忆的最后是听到他说要带她回国,看来他是真的这样做了!
任天涯依然是那副人畜无害的可亲笑容,「雷斯潘,我的祖国。妳伤得很重,我必须带妳回国动手术。」
「难道我家附近就没有医院吗?一定要跑到这里来?你这是、你这是绑架!」她气愤得大喊:「你根本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就这么私自作主,你、你凭什么总是这样干涉我的生活?」
说着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鼻子酸酸的,泪珠从眼中掉落。
她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狠狠捶打着任天涯的胸膛,而任天涯没有躲开,只是任她发泄。
直到她累了,哭够了,再也没有力气的时候,彷佛是很不经意地,又彷佛是很自然地,他轻轻用手指将她的眼泪擦去,柔声说:
「妳知道当时的情势很紧迫,我既不能让媒体知道消息,也不能让警方介入,所以将妳带出国是唯一的办法。而且,有句话我必须当面问妳,如果把妳留下,我独自回国,我会不甘心的。」
蓓蓓推开他的手,困惑地看着他,「你要问什么话?」
任天涯深深地看着她,斟酌了许多天的话,终于缓慢地吐出口:「为什么,妳要一次又一次地为我挡子弹?」
不知道是他的问题,还是他的眼神,让蓓蓓的心猛地震动了一下,停了好一会儿,她才舔舔干裂的嘴唇,说:「这个问题你觉得需要答案?」
「当然需要。」他认真而严肃。「如果是鸿飞替我挡枪,那是他的工作,他的任务,如果是我的父母、我的爷爷为我挡枪,那是因为他们是我的亲人。但我和妳,没有任何的亲情,彼此也没有任何工作上的承诺,妳为什么会不顾性命,为我做这么危险的事?」
他严肃的表情让她不禁哼笑一声,「傻瓜,难道你没听说过吗?杀一个人或许需要理由,但是救一个人却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他拧着眉凝视她许久,然后退开,神情肃穆,「真的是这样吗?救一个人真的不需要理由吗?」
蓓蓓也认真地想了想,「也许,有些人是需要的吧。但是如果救人之前还要讲条件,那这个人怎么可能全心全意地去帮助别人?就好像一个人快要淹死了,若还有人在岸上和他商量救人的价钱,水里的人早就淹死了,要怎么救?」
任天涯终于笑了出来,气氛缓和了许多,他对下人用西班牙语吩咐了几句,又对施蓓蓓说:「妳昏迷这么多天都没吃东西,一定饿得很难受吧?西班牙的美食天下闻名,我让他们先帮妳做一碗汤。」
「你不说我还真没有感觉到饿,现在,肚子好像的确在叫哦。」蓓蓓皱着眉坐起来,中枪的右肩还是很疼,举不起来。
「我喂妳,别白费力气了。」任天涯接过下人送来的汤碗,端到她的唇前。
施蓓蓓低下头,就着他手上的勺子喝了一口汤,「味道的确挺好的。」又渴又饿的她,很快地就喝完一碗汤,
「妳身上的伤口很深,要恢复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好好休息吧。」他让她躺下,亲手为她盖好被子。
「任天涯--」她的眼睛越过拉起的被单,看着他。
「什么事?」他笑问,「是不是刚才的汤没喝够?」
「谢谢你。」她轻声说,「谢谢你救了我,还千里迢迢保护我的安全。」
她突然而至的感谢让他愣住,而说完感谢词的主角也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面朝墙壁。
虽然看不到任天涯的脸,但是蓓蓓似乎可以感觉到,他灼人的目光,正在她的身后凝视着她。
她连大气都不敢喘,只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其实有一句心里话她没有告诉他--
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为他挡子弹?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也许第一次为他挡子弹的确是出于正义感的本能,但是第二次当她奔向他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要保护他,不让他受伤。
多可笑的念头啊!堂堂雷斯潘的王子,怎么会需要她来保护?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啊,忍不住想去保护他。
想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一个人,这种感觉她以前从未有过。虽然说不清这份动力的来源,但是她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内心正悄悄荡漾着的喜悦,缥缥缈缈,又痒痒麻麻的……
好奇妙的感觉呢!
第五章
「你是怎么说服我妈的?」
蓓蓓想不通任天涯到底动用了什么关系,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偷渡」到雷斯潘国来,尤其是怎么过她那个三八妈妈那关的?
「很简单啊!」任天涯耸耸肩,「我就是亲自去了妳家一趟,告诉妳母亲,这几天妳有事必须留在我身边工作,妳母亲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蓓蓓转了转眼珠。她几乎可以想象,当母亲看到一辆超豪华轿车缓缓停在家门前,车上走下来一位超级帅哥对她款款微笑的时候,母亲的神态和反应了。
「你现在回国,危机是不是解除了?」
任天涯摇摇头,「还算不上。杀手如果真要杀我,国内也一样有的是机会。下个星期是国庆节,我必须和爷爷出宫观看人民的庆典。鸿飞他们认为那是最危险的时候。」
蓓蓓的眼睛瞪得滚圆,「知道危险,你还要去?」
他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这是我的职责。」然后对她一笑,「到时候如果妳能行动,欢迎妳去观礼。」
「哼,我才不要去!」蓓蓓别过脸,「我要尽快回家。事务所那边、我老妈那边都要人照顾。」
「妳那个万能事务所啊--」
他拉着长长的尾音,听得她心惊肉跳,忙问:「你又干什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开了张十万美元的支票过去,告诉事务所的人,就说我聘请妳为我工作三个月。妳们事务所的人都很热情,立刻和我签了聘任契约书。」
「这群该死的女人,敢出卖我!」蓓蓓这下子不仅是恨得牙痒痒的,连手脚都开始痒了。
「好了,妳就别操那么多的心了,好好休息是最要紧的。虽然外面情况不明,但是我敢说王宫里还是比较安全的。」任天涯笑着说:「等妳好点,我带妳看看整个王宫,妳会感兴趣的。」
「你们的王宫是西班牙的建筑风格?」蓓蓓看过几本建筑方面的杂志,多少懂一点。
这座王宫的全貌她还没有机会得见,但仅仅是她目前居住的这个房间,就华丽考究又没有俗丽的味道,令人赏心悦目。
「对,因为我们这个国家多是西班牙后裔,所以很多生活习惯都保持着西班牙的特点。这座王宫是我曾祖父亲自设计监督建造的,很不错吧?」
任天涯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得意,恰巧此时展鸿飞走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殿下,陛下要见您。」回到王宫中的展鸿飞,那恭敬谦卑的态度更加明显,这让蓓蓓看了有些不舒服。
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里,她向来看不惯某些人的奴性。
她之前从未接触过如任天涯这样的一群人,所以不能理解他们的生活,以及他们的观念,比如:为什么展鸿飞就会对任天涯这么地「敬畏」?他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