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多心了吗?这狂野不驯的男人,究竟对乐乐抱持著什么样真正的心态……
乐乐!他们所有人都希望乐乐真的可以如她所名的快快乐乐,可偏偏她的脾气特别倔强,纠缠了她十多年的心结除了她自己,恐怕也没人打得开。
所以宋拾花看到这老不按牌理出牌、也竟然能把袁乐乐克住的狂家伙,就有种想干脆把袁乐乐丢给他的念头。
咳!真是不负责任的坏心师姐啊!可是没办法嘛,谁叫袁乐乐的孤僻、固执已经让她身边的人跟著闷到现在了。
“哦!你有什么办法?”宋拾花此刻倒很期待两军再度对垒。其实若不是袁乐乐严重警告不准其他人泄漏她的行踪,再加上她一易容装扮,也根本就没有人找得出她──她还真想帮他呢!
“你借我一样你师妹的随身东西。”步浪大刺刺地反先提出要求。
宋拾花美眸精光一闪,笑了。
“难不成你是想学猎犬追踪猎物?”
“不是我,也不是猎犬,是猎马!”眼睛亮得更狡邪的是这男人。
亏他直到现在才想到他家衰尾的异能。虽然它的味觉奇差,老把垃圾当美食,可是它的鼻子却老让他以为他养的是条狗。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靠著宋拾花的“热心提供”和衰尾的鼻子,步浪没多久就发现他被带到无名岛的第四个主子、那老让他只闻琴声响不见人影的季冷袖住的阁楼院门前。
拉住马头直要往门里钻的衰尾,步浪有点为难的搔搔下巴。
听老孙说季冷袖的身子骨奇差,所以这里几乎可以算是他养病的地方。就因为这样,以致他来了这么多天却一直没往这里打主意,也料定袁乐乐再怎么躲也不会躲来这里,不过现在……
“衰尾,你真的确定她就在里面?”他转头,晃了晃手中的绣花荷包,严肃认真的与衰尾对视。
衰尾的反应是──喷了他一脸口臭,再甩头要冲进满植青葱绿木的庭院。
步浪再次扯住它──好!了解!──他把她的绣花荷包收进怀里。
将衰尾牵到一旁绑住,再慰劳地塞给它几颗糖吃,步浪大步就跨进季冷袖的地盘。
反正找不到人,他就当来拜访一下季冷袖。起码他已经在岛上住了好几天,没见见人家主子好像也太失礼了。
步浪一踏上这院子,心情突然舒爽了起来。因为他发现,在这岛上随处可儿到令他碍眼的花,在这里竟然完──全──绝──迹!
怎么了?宋拾花的恶势力竟没扩展到这里来?
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步浪轻松得差点吹起一哨来,不过就在他那一口深呼吸即将沉入胸腔之际,空气中某种令他垂涎的香气也跟著通过他敏感的鼻子……
屏住呼吸、脚步一顿,接著口气,他再慢慢、深深地吸气──
他的眼睛愈瞠愈大、愈来愈亮。然后,他重新举步,这回循著的是香气飘散的源头。
踩过宁静庭院的小径、通过排排疏落的草木,步浪的脚步不再理所当然地走上阁楼紧闭的门口,而是就在小楼旁的一间简单竹屋。
步浪想也不想地跨进门没关的竹屋里,淡淡的食物香味迎面而来,更加刺激他肚子里的馋虫。他的眼睛只看到屋子中央、摆在桌上的几盘尚冒著热气的菜;至于他的脚,早已自动位移到桌前了。
吞了吞口水,步浪坐下椅子,接著不客气地抓起摆好在桌上的碗筷……
“你……你在做什么?”一道惊愕的声音随著一个人影出现在桌旁。
“吃饭!”此刻的注意力全在眼前令人垂涎三尺的菜肴上,步浪哪有闲功夫理会身边的蚊子叫。
三盘青菜、一盘豆腐,再加上一道清可见底的清汤,没有鱼也没有肉,简直像极和尚尼姑才会吃的菜色,竟也意外打动他的嗅觉──他伸手开始进攻。
不过一个拍向他的手却扰乱了他──
步浪拿著筷的手立即一翻,用筷箸的另一头点向那胆敢阻挡他吃食的手。不过令他扬著眉头、出乎意料的是,这只细白的、女人的手,竟躲过了他的袭击,而且跟著另一手也一起要向他的碗筷抓来。
他的冷眸一眯,端坐在原处未动,仍握著碗筷的双手却如同抓住兵器般的打向那双不死心的掌,而同时,他也看清了这妄想阻止他吃饭的是什么人──
一个梳著髻、面色病黄、模样也平凡无奇的女人……瞧她的穿著,应该是岛上的丫鬟。
他知道这岛上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武功,不过他倒不知道,这里竟也有武功如此高的下女──好个卧虎藏龙的无名岛!
不过,这下女……
步浪的锐眸似有所悟地在这下女的手上转过一眼后,接著忽然撇出打趣的笑容。
“我说,我不过是不小心又抢了你的食物,你也不必反应这么‘热烈’嘛!”一边闲闲地和这“下女”拆招,他一边凉凉地道。
猛地,原本发恼地要将这偷吃的贼猫赶跑的“下女”,在听出他语中的含意后,劈向他的势子顿了一下,冷媚的凤眼出现了惊诧的眸光。她突地收回手,同时身子退后一步。
步浪看著退开的她,没让她开口,他立刻一摆手。
“别骗我你不是袁乐乐,老子只是不相信你现在这模样是你的真面目!”一针见血。
她就是袁乐乐!
是她的手泄漏了她的身份。
如此细腻的手不会出现在一个“下女”身上,而且她过于蜡黄的脸色未免和她的手相差太大。
即使知道眼前这差点将他骗过的人就是躲了他好几天的袁乐乐,他仍不住好奇仔细地在她脸上打量著,试图用目光将她的伪装剥开。
而这易容以一身下女装扮现身的袁乐乐,很快就从被这男人轻易识破的震撼中恢复过来,也很快由他方才思索的那一眼清楚他是自哪里找出破绽──即使对这无赖没好感,她也不得不承认他敏锐的观察力不容小觑。
偶尔会替四师兄烹食的她,根本没料到步浪会无声无息地摸进四师兄住的地方,更没料到他又再一次和她抢食物。
“这是不是我的真面目又如何?”这男人太过认真与意图明显的侵略眼光竟令她的心莫名其妙地窒了窒。“步公子,就算你是大师兄请来岛上的客人,可你不认为你的某些放肆行径未免有失身为客人的礼数?”停了一下,她才勉强平心静气地开口。
自从前几日和他在岛上意外打照面、知道他是谁后,她就不想再碰上那张狂的男人。没料到她要避开他,他却频频做出找她的大动作。
怎么,他是欠骂还是想讨打?如今在这完全无预警的状况下第三度和他对阵,她的心情迅速恶劣挺进。
“唷!你还敢说我失礼?”步浪撇了一下唇角,睇她。“你也不想想,身为主人的你竟然不出来好好招呼客人,让我这客人要找个聊天斗嘴的对象,还得把整个岛翻遍,这也就算了……”他煞有其事地对她晃晃食指,还有咧。“好!我呢,大人大量,可以原谅你这小小的过失,可是你最最可恶的就是,你现在竟然不让我吃饭!这难道不叫太过份?!”用筷子和碗控诉她。
更过份的是──当他在外面为了找她累得像条狗时,她竟然就躲在这里煮好的、吃好的?
这家伙根本就是在强辞夺理!
袁乐乐紧瞪著他。“你若不满意尽可离去,没有人能强留你这位步公子!”毫不掩饰嫌恶与赶人的意图。
步浪阵中异光一闪。他突地朝她扬起一抹令人心荡神驰的笑。
“是没有人能强留我,不过也没有人能强赶走我。”
就算因为他委实耀眼的笑而失神也只是极短的一瞬。袁乐乐被他的自大激起更多的反感。
“是吗?既然如此,那么我‘请’你出去呢?”她咬著牙。
“好啊!不过能不能等我先吃完饭再说?”瞧她难得这么有“诚意”的份上,他怎么好意思摇头?不过在他放心地离开之前,总得先让他把最重要的事办办吧?
没等她回应,他低头就猛朝桌上垂涎已久的食物“夹攻”。
袁乐乐只一怔,立刻闪至桌前,出手阻挡。“不准……”
来不及了!
只见转眼间,这简直又饿死鬼附身的男人已经连夹了好几大口饭菜塞进嘴里。
“嗯……嗯……好吃!”果然没让他失望。
她惨了!他突然觉得他在岛上这几天吃进的全是垃圾食物了!
瞧这男人吃得狼吞虎咽却又津津有味,袁乐乐有种莫名的高兴,可又不甘心。
该死!
她倏地走开,一下子又出现时,手中提著的一大壶水直接浇向桌上的三、四盘菜。
一时之间,原来美味的洼肴这下全泡了水。因为一手拿筷一手捧碗而慢了一步抢救不及的步浪,哪料到她会出此绝招,只能赶快一边用手中的筷子逼退她以阻止她把桌上的菜破坏得更面目全非、一边对她的无情发出指控。
“天哪!你你你……你竟然这样对待美食!难道你出门不怕遭天打雷劈?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尽管来找我发泄也就算了,你你……你怎么狠得下心对它们下此毒手?”
哼!真爽快啊!
看到他没得吃的强烈失落模样,袁乐乐的情绪忽然大好。
决定去找来下人收拾这里的残局,和吩咐厨房尽快为四师兄煮好午膳补来,她没回应步浪的无赖取闹,二话不说便走。
离这疯子男人愈远愈好!
她的衣角被勾住。同时一串阴森又固执的讨债声由她近身侧响起。
“喂!你怎么可以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赔我好吃的午饭来!”
袁乐乐在发现她竟无所觉地任步浪欺近身畔后,一时之间又惊又恼,立即提掌就要打掉他的拉扯。
“谁欠你午饭了?你这无赖!”恨叱。
在她一回身出掌之前,步浪已放开她的衣裳,不过只小小退开她半步。
“我突然发现,你好丑!”修长的手指摩挲著下巴,他眼中闪烁著睿光地看著她,猛地如此开口。
袁乐乐面无表情,细长而冷魅的凤目却迸出火光四射的锐芒。
“是吗?既然我这个丑人碍眼,那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哼!还不是肤浅的男人一个!
她易容,说她丑当然刺激不了她──步浪蓦地仰头大笑。
“哈哈……你这女人还真够爽辣!平常女人一听到我说丑不是气得一巴掌打过来,就是羞愧得恨不得马上在我眼前消失,反而你,不但没一掌打来还叫我滚?嗯……有趣、有趣!”
有趣他个混球!
袁乐乐察觉自己的情绪又被他轻易地牵著走了。这回她恼愠的是她自己。
闷哼一声,她撇下他兀自走开。
“所以我说生气的女人最丑不是没道理!喂喂,你非要每回见到我都没好脸色吗?”步浪又如影随形附上来。他已经完全忘了他要“顺便拜访”季冷袖的杂事了。“袁乐乐,老子杀人放火的时候不是刚好被你看见吧?”
他喜欢女人的笑脸,不管她们是真心或虚伪、也不管她们是为了什么而笑。不过这妞儿,就算只有半点疑似笑的表情、声音也没出现过一次。
没想到都走出四师兄住的地方了还甩不掉步浪,袁乐乐急快的脚步突地一停。
“你杀人放火又干我何事?别跟著我!走开!”她回头,厌恶地瞪了他一眼,又走。
“我还没吃饱!”忽然变得哀怨的声音继续跟定她,还一下在她左侧、一下飘到她右侧。
“岛上没缺你一双筷子。”冷静。
“可我现在只想吃你煮的!”本大爷现在不吃馊食了!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为了肚子里的馋虫折腰又算得了什么?他可是很能屈能伸的。
“谁说我会煮了?!”撇开。
“你身上有待过厨房的味道,别想骗我!”明察秋毫。
袁乐乐走进一座浓密的花林子里。
“是又如何?你去慢慢作梦吧!步公子!”恶意明显。趁著转角,她立即在这座毫无规则可循的花迷宫中熟练地施展开身形。
步浪只一个疏忽,就让她成功地溜走了。
在袁乐乐一接近这座由末拾花栽造的迷宫时,他就清楚她打的主意,只不过他没想到她跑得这么快,才一个偏角失去她的身影便让她溜成了。
早将这迷宫摸得烂熟的步浪,直到步出迷宫都没再逮住袁乐乐。
站在面对著通往主屋的水桥入口,步浪俊魅的眸子愈见璀璨。他将十只手指骨节活动得喀喇作响。
“很好!下回再见,我不把你绑起来,我就不叫步──浪!”
而就在这个同时,正快一步闪进屋里的袁乐乐,突然莫名其妙打了一个寒颤。
第三章
两个月后。
一望无际的大江上,只见大大小小的船只优游。
不过,原本风和日丽的天候似乎说变就变。阵阵大风突起,扰乱了江上航行的船只。稍小的船忙著应付突如其来的风浪,至于大船显然较不受影响。幸好,这怪风来得快去得也快,才没半刻钟,原来掀著大浪的狂风渐渐止息,而顺著江下的大小船这才又恢复平稳地继续往前行驶。
就在一艘商旅并用的大船,只见甲板上各武各样的船客在风浪稍平后,便赶忙由拥挤的船舱出来抢占好位置。
不过,这甲板上也有几名不管刚才的风浪多高都没躲进舱里的客人,所以此刻他们根本就不必跟其他人抢──
那是两名带刀带剑的汉子、一名相貌苍白冷淡的儒生,和一个微微黝黑却剑眉朗目、俊美异常的灰衣年轻男子。
两名汉子和儒生的视线一直望向船外,而那俊美男子却只对就在他几步外的儒生感兴趣。
他直盯著那儒生打量,没想到那儒生仿佛一点也没意识到旁人目光地半点姿势都没变。
就是这种镇定和简直没知觉的反应,反而引发那俊美男子的兴趣与怀疑。所以就算此刻甲板上已闹烘烘得满是人,他的眼睛还是放在那儒生身上。
总算没多久,那儒生终于有所反应了。不过他的反应不是对他,而是……
一名出现在舱门口、正往甲板移动的人影。
俊美男子的视线跟著他迅速转过去,随即准确地抓住令他注意的目标。
那是一名被家丁和丫鬟护卫在中央、芳华玉貌的秀丽女子。由她的衣著和举止明显可见,这是名出身不凡的千金人家小姐。
俊美男子回过头,清楚地捕捉到那儒生眼中一种又爱又恨却又挣扎不已的复杂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