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一个低沉的嗓音倏然自身边响起。
用不着转头,慕以思就知道,自己的糗态全被方仲飞给看见了。
「方先生!」
一看到高大英挺的方仲飞,柜台小姐迅速恢复了笑容,态度亲切甜美得足以代表参加外交亲善小姐选拔赛。
「把她的帐一并计到我的账单上吧!」他简略地吩咐道。
「没问题。」柜台小姐说着,用夹杂着嫉妒跟揣测的目光往慕以思一扫。「方先生,这位小姐是您的朋友?」
方仲飞扬起一抹迷死人的潇洒笑容,点点头。
「我这朋友记性差,老是忘东忘西。」他一派轻松地说道,活像这是件习以为常的小事。
原本羞窘得恨不得立刻人间蒸发的慕以思,被他这么一消遣,突然不再觉得自己出的错有多大不了了。
站在一旁,她从来没发现,他竟是那么高大,浑身充满着慑人的正义气息,简直像个──英雄!
看着他俊美帅气的侧脸,一种莫名的紧缩感再度攫住了她的呼吸。
她从来没想过这人也会有这么正经的时刻,不但替她付了帐,还不露痕迹地替她解围,这一点也不像他平时吊儿郎当、狂妄自大的模样。
她还以为像他这种人应该不会懂得什么叫做见义勇为,也以为他会趁机落井下石,幸灾乐祸地看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好报她自相识以来总是对他不假以辞色的前仇──
但偏偏他不!
他非得要在这种时刻,以英雄的姿态出现,替她解围,让她原本想要跟他对立到底的决心,竟不由自主地动摇了。
慕以思感激却又羞窘,低着的头始终不敢抬起迎视他的目光。
「我回去会把钱还你!」这是她唯一想得到的话。
「不用了,就当是我请妳出来吃顿晚餐吧!」他不以为意地勾起唇。
「不行,我坚持!」她不要欠他人情,更不要心里每天都挂着这份负担。
「随便妳吧!」他耸耸肩,转身重新揽过那名美丽的女子,从容阔步而去。
她是不是还应该说些什么?
慕以思怔立原地,看着那抹挺拔出众的身影渐行渐远,一句「谢谢」却哽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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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以思还是决定,要把这个价值两百二十块的人情还给他!
总算等到他在家的机会,经过一番心理建设后,她鼓起勇气去他家按铃。
等了半天,他才出来应门。
今天的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深色牛仔裤,看起来格外潇洒不羁,不由自主地,她的心跳陡然多跳了好几拍。
正巧准备到画廊去的方仲飞一打开门,十分意外门外会是几天前那只落难的小刺猬。
一整个早上创作不顺的烦闷,在见到她之后,立刻奇妙地烟消云散。
很自然地,他又挂起了一贯吊儿郎当的笑容。
「有事?」方仲飞一手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低头瞅着她。
他很讶异,这只小刺猬居然会主动来找他,看来日行一善带来的后续效应确实令人惊奇。
「呃──我是来还钱,顺便──顺便──」她支支吾吾,好半天就是吐不出个谢字。
「顺便要来段精神训话?」他懒洋洋地帮她接话。
慕以思低着头绞着手指,她从来没想过,极力让两人壁垒分明的自己,有天会面对这么尴尬的窘况。
方仲飞看着她扭捏的样子,感到有些纳闷。从他认识这个女人以来,她始终是那种有话就说、喜怒哀乐也不懂得掩饰,从不担心会得罪谁的直肠子,但今天却出奇地含蓄,好半天欲言又止。
看着她困窘的神色,突然间,他好像有点懂了。
「妳不必觉得欠我什么。」他语气轻松地说道。
他看出来了?慕以思遽然抬起头,只见他的俊脸依然挂着笑,让人看不穿幽深黑眸里的思绪。
这是第一次,她觉得这个看似简单的男人,也有难懂的一面。
「那天的事──谢谢你!」她终于说出口了!
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大气,反倒是眼前的方仲飞俊脸上堆起了狐疑。他从来不知道,「谢谢」这两个字,会出现在慕以思的字典里。
耸耸肩,方仲飞还是收下那两百二十块,他很清楚这是她划分界线的方式,她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
「要不要进来坐一下?」看着依然怔立门前的慕以思,他随口问了句。
话一出口,连他也楞住了。他竟开口邀请女人到家里来「坐」?或许他明天应该改吃素──方仲飞好笑地暗忖道。
「不用了,我──」
「我们都那么熟了,用不着跟我客气。」不容她拒绝地,他一把就将她拉进屋内。
局促地站在客厅里,她还是觉得向来跟他针锋相对的自己,站在死对头的地盘上实在很奇怪。
「我──」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电话铃声却突然自另一间房间响起,四目交接那一刻,两人有几秒的沉默。
既然钱还了,她也应该离开,但不知为什么,她的脚却好像被定住似的迈不开步伐。
「我接个电话。」看了她一眼,他利落地转身朝书房而去。
临去前,他看了眼刚刚才从工作室拿到楼下,准备送到画廊处理裱框的那迭作品。
他很清楚她是那种纯真到不能再纯真,恐怕看到男人裸露的上半身都会脸红尖叫的小家碧玉,他可不想把她给吓坏了。
为了保险起见,他又回头补上一句。「妳可以随意看看,不过──不要乱动东西。」他特意提醒道。
「拜托,我是个成人好吗?!」瞧他那副不放心的样子,好像当她是三岁小孩似的。
她对自己的好教养有绝对的信心,到人家家里绝对不会乱翻东西──才说着,她的目光就触及茶几上的一迭画册,里头隐约还可瞥见些许色彩。
他会画画?慕以思有几秒的纳闷,但随即推翻这个猜测。
他这个人看起来太前卫也太时髦,压根没有艺术家忧郁颓废的气息,她可以找出几个他可以从事的职业──牛郎、伸展台上的模特儿、专卖face的艺人,但就是跟艺术扯不上边,画家这个职业对他来说太高尚了!
只是那迭东西放在那里实在太吸引人了,明明知道不能动,她就是抵不过好奇心驱使地想看。
看一眼、只看一眼,他不会知道的──心里的恶魔在她耳边煽动着。
终于,她瞄了眼传出微弱谈话声的书房,小心地翻开其中一本素描簿,不料才翻开一页,就被一个斗大的裸女给吓了一大跳。
没想到他不但是个花花公子,还是个有收集癖的的色情狂?!
难怪他不准她乱动,原来──这就是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七章
她的心急速地跳了起来,一脸惊疑。
难道他真是个──色情狂?不会吧?这人虽然吊儿郎当,但长相起码也是端正俊朗,她实在无法把他跟那些猥亵的变态狂联想在一起。
但是,这些裸体素描又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有人收集这些东西?
虽然他看起来是有几分浪荡不羁、狂傲自大的调调,但要她把方仲飞归类为艺术家,实在很没有说服力。
但这些画作笔触细腻、巧妙地捕捉了女子的神韵,从画纸中彷佛真能感受得到女人细致的肌肤、昏然欲睡的神态──
「对不起,让妳久等了!」
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一紧张,手里整迭的画一撒,掉了满地,一张只有女人脸部特写的素描就这么突然飞到她脚边。
那是她──慕以思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这是你画的?」她捡起那张画纸,楞楞地看着画纸上维妙维肖、神韵十分传神的自己。
「我不是说不准动我的东西吗?」方仲飞的脸突然沉下来。
他用力抢回她手里的画,又迅速捡拾起散落一地的画作。
「对不起,我一时好奇……」慕以思小声地道歉。「你对画画有兴趣?」
「我是个画家,这样妳满意了吗?」像是硬生生被揭开心底极力隐藏的秘密,他显得有些不悦。
「你为什么要画人体画?就算再怎么爱女人,也不必画女人的裸体吧?!」虽然知道有些不礼貌,但她实在忍不住满肚子的好奇。
「我的私生活跟创作无关,当我在作画时,女人的身体对我而言没有任何的意义,我画的是灵魂与生命,而不是那具躯壳。」他严肃地说道。
慕以思怔然望着他,霎时忘了回话。
她没想到,平时玩世不恭的方仲飞,也有这么认真的一面。
原来,他并不是个一无是处、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而是个放纵惯了的放荡画家──即使到现在她还是很难相信,这个男人会跟艺术扯上关系。
「喝点什么?」
不一会儿,他又恢复成往常那个嘻皮笑脸的男人。
「不必了。」
「我替妳倒杯果汁。」他听若未闻,快乐地一路走进厨房。「妳随便坐,千万不要拘束!」
这个男人不只有份神秘的职业,还很霸道──慕以思忿忿想道。
虽然欠了他一份人情,但她跟他的关系还是仅止于邻居,她实在不想跟他走得太近。但想归想,她却还是莫名其妙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只见他一手端了杯果汁,另一手则拎了几罐啤酒回到客厅。
将果汁放到她面前,方仲飞径自在一旁坐下来,舒适地伸展着一双长腿,仰头灌下一大口啤酒。
「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她盯着他。
「啤酒喝不醉人的。」
「这不是会不会醉的问题,酒精会伤害身体,我常跟学生说──」
「妳不会是来对我训话的吧?」他蓦然打断她。
「你──」她气岔地瞪着他。「算了,当我没说,要喝多少随便你。」如果不够她会很乐意去替他采购。
「我敢打睹,妳这辈子一定还没喝过酒吧?!」他漫不经心地盯着她看。
她看起来就像那种在大学里头,每次上课都会坐在第一排,规规矩矩地听讲的好学生。
慕以思不服气地瞪着他,却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无话反驳。
「真是个小乖乖──」
「别那样叫我!」慕以思觉得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喔,妳不喜欢这个昵称吗?我倒是觉得很适合妳,像妳这种正经八百、从来不踰矩的乖乖女──」
受不了他话里的冷嘲热讽,又想到那天餐厅里的性感美女,以及桌上那迭裸女画,像是故意赌气似的,慕以思一把抓起桌上那罐已经打开的啤酒,咕噜咕噜一口口往嘴里灌。
「喂,妳可别逞强,喝醉了我可不负责喔──」方仲飞在一旁好心警告道。
喝醉?他刚刚不是说过喝啤酒不会醉?这男人说是一套、做又是另一套,根本不值得信任,她才不会傻傻的被他唬住!
话说回来,这家伙可真是享尽齐人之福,不但红粉知己多到一个月的约都排不完,连工作都有裸女可以看──
她一口接着一口地往嘴里灌啤酒,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慕以思发现啤酒真是世界上最难喝的东西,但是对于发泄怒气真的很有效,紧憋在心里的那股酸意,好像被苦涩的啤酒稀释了不少。
她喝光最后一滴啤酒,忍不住打了个嗝,双颊开始滚烫起来,热度紧接着迅速往全身蔓延。
「妳还好吧?」他果然没有猜错,她真的不会喝酒,而且──她好像已经喝醉了!
看她摇摇晃晃、醉态可掬的模样,方仲飞觉得有些好笑,也有些于心不忍。
他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她竟当真把一整罐啤酒都喝下肚,啤酒是喝不醉人,但若是像她这种从没碰过酒的乖乖女,当然会醉。
「我──我还好……可是你、你变成了两个耶……」她的脸颊浮上一片绯红,全身的肌肤也渐渐漫出淡淡的粉红。
方仲飞发现,她此刻的模样看起来──好诱人!
粉嫩绯红的双颊宛如上好的水蜜桃,鲜嫩可口得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美丽的唇也显得更加嫣红,一双总是冷冷淡淡、冰一般的水眸,此刻却像是秋天漫起烟波的湖水,显得迷蒙动人。
在冲动驱使之下,他遽然俯身吻住她的小嘴,一股茉莉花般的清新香气倏然沁进他的舌尖,随之而来的一股香甜滋味,彻底征服了他的味蕾。
他满足地轻叹了口气,狂猛的欲望随之袭来。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这个一点也不温柔性感的女人有欲望,但唇下这两片出奇柔软的甜美,和馨香诱人的身子,却激起他前所未有的强烈渴求,甚至有股想独占这些美好的冲动。
但已然醉醺醺的可人儿却浑然不觉他满脑子邪恶的企图,依然软绵绵地瘫在他的怀里。
这是他的大好机会,在酒醉时刻,通常个性再怎么严谨的贞洁烈女,也会乖乖束手就擒──
脑中这么想着,他灵活的唇舌也更加狂肆地撩拨、挑逗她,自信满满地等着这个小刺猬变成热情的吉普赛女郎。
只见她不断发出娇吟、滚烫的身子不断地扭动,两手扯着衣服,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我……」慕以思软软地吐出一个字。
「怎样?」他满怀期待地看着她益发迷蒙的水眸。
他可不是徒有虚名,上回那次失误绝对是个意外,像这种正经八百,一板一眼的女老师,怎么可能抵挡得了他无与伦比的魅力?!
「我……我好想……」
「告诉我,妳想要什么?」方仲飞以低沉性感的嗓音,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是的,像她这样平时苦苦压抑着热情与需求,一旦解放一定需要彻底被满足,而他高超的技巧与无穷的精力必能让她宣泄所有的欲望──
「宝贝,别压抑,说出来,嗯?」
「我……我好想──想睡觉──」
话还没说完,她两眼一闭,便软绵绵地倒进他的臂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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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情形?!
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孤男、寡女共处在同一个屋檐下,通常这种状况下,他早已经跟女人在床上打得火热,销魂过不知多少回了,但偏偏这个女人竟然可以在被他吻得晕头转向之后,昏睡过去──
在女人堆里打滚了这么多年,方仲飞从来没有遇过这种事,竟有女人在他的面前睡着,而且还怎么叫也叫不醒。
这简直是对他无远弗届的男性魅力,最大的侮辱!
气闷地坐在床边,方仲飞亢奋的欲望得不到纡解,下身紧绷得着实令人难受,偏偏看着慕以思那张无辜恬静的睡颜,他那百年难得出现一回的良知,却莫名地跑了出来。
他不但慷慨让出了自己的大床,好让她睡得更舒服一点,还始终保持着君子的风度,连她不小心从衬衫里敞露的春光也没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