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开始管家就拒绝这门亲事,那他还可以坦然死心,可是都已经按照隆重的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过后,就只剩下迎娶的程序,她已经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如何能让这种丑事发生?!
况且赵、管两家联姻,无论在长安、在铜林、在商场上,都已是人尽皆知的大事,他丢不起这个脸,也无法让赵家成为铜林县茶余饭后谈论的笑柄。
“红月,不管你和冷御风之间怎么了,和你有婚约的是我,只要我不放人,你就得跟我成亲,你永远都无法跟他在一起!”他的情绪丝毫没有隐藏,他这是在争一口气,他不相信他会输给冷御风。
“我不会嫁给你的,我本来想一死了之,要冷二爷别救我,可是他偏要救了我的命,我人虽活著,却比死了还痛苦。你知道一个没有心的人是活不下去的。”她转为哽咽。
她的宇字句句犹如那支凤簪般,也刺进了他的心。
“别威胁我,我的心也被你刺伤了。你怎能这么自私,只为你和冷御风著想?你将我置于何地?你又如何对得起我这么诚挚待你的心?”他低吼著,思绪乱成一片。
他站起身,准备拂袖而去。
她急急喊住他:“赵公子!千不该万不该都是我不该,我不该让我爹允了这门亲事,不该来到铜林县,不该喜欢上冷二爷,不该没一死了之!”她捧著胸口处,忍著心痛如绞,已经走到这一步,该说的她得全部说完。
“到这节骨眼,你口口声声只说自己的不是,还不是一心在维护冷御风!你怕我对他不利,怕我揭发他夺人妻的恶行,怕他在江湖上无法立足?!”
他在威胁她,若她不嫁他,就算她死了,冷御风也活不成了。
她无言的摇头,只能任凭泪水泛滥。
“我会在下个月初八准时迎娶你入门!”丢下这句话,赵群决绝而去。
管红月开始心慌!早知道就不要听冷御风的话向赵群坦白一切,坦白了这一切,她和冷御风不就不打自招了?怎么事情反而弄巧成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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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这么傻!三言两语就被赵群给唬了去,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很好对付的角色吗?”冷御风在晚饭过后用了老方法,进入了管红月的卧房。
管红月跟他述说入夜前赵群来访的经过,换来冷御风拿著扇柄轻敲她一记。
“你看起来的确是呀!”她所认识的冷御风,懒散、爱美、一副事不关己、老是悠哉悠哉的白面书生,他怎么可能斗得过赵群?
她真的想气死他!自从认识她以来,他情绪波动之大,连他自己都吃惊。
“你一点都不了解我,亏你还把一颗心都给了我。”他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喜欢上她这样糊涂的佳人。
“光看你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赵群可能一掌就能将你打死。”她可是为他设想,他还敢骂她傻!
谁让他懒,从来不愿与人正面交锋,她根本没看过他大显身手的样子。
“若我说我的武功是火龙堂第一,甚至在剑晨之上,你信不信?”
她没吃惊,游移的眼神、嘴上的沉默,摆明著就是不信。
他再接再厉的说:“若我说我的聪明才智也是火龙堂第一,甚至凌驾我另外三个兄弟,你信不信?”当然是旁门左道、投机取巧之类的鬼点子。
她只当他是在吹牛皮,“你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说笑话,人家都快急死了!”
从没被人这么看轻过,偏偏看轻他的是要与他共度一生的人,他怎么开始觉得有些无力?
心疼她的泪眼,他还是将她小小的头颅压枕到他肩上,“别哭了,放心吧,赵群动不了我,也杀不了我,我得想想法子,要怎么扭转这个局面,让他心服口服的退婚。”
“要是无法可想呢?”
“那更简单,我带你远走高飞,青山绿水,你我四处走天涯,反正你本来就要逃的,现在有我保护你,你再也不会被坏人欺负,也不会让别人给抓回去。”这几年来幸亏他拚命赚银子,这下半辈子也不愁吃穿了,虽然这种平凡的生活不在他的预期内,但为了眼前这张爱哭的脸,他还是很愿意收心的。
她本来的忧心忡忡,怎么到了他嘴里,事情竟变得如此简单?难道他真的有通天的本领,还是故意说给她心安的?
“赵群说下月初八要行迎娶之礼。”
“我们还有一点时间,你就乖乖的继续养伤,至少要等你完全康复,才能和我一起浪迹天涯。”这个赵群,他是有点小觑了,以为赵群会有成人之美,结果他错打如意算盘。
“真的不会有事吗?”想到赵群雄霸一方的财势,她就无法像他这么轻松。
“放心!”看来老天是故意惩罚他平日的自私自利,她一心想要逃婚,他却拚命的阻止,千方百计把她带来赵府,却又必须千方百计把她带离赵府,世间事真的无常。
碰的一声,房门被打开来,赵群铁青著脸,看著他们相拥的身子。
跟在赵群身后的是气喘吁吁的芬芳。“小姐!赵公子……”看来她是来不及拦阻冲进房的赵群。
冷御风斯文浅笑,没有被逮著的惊慌,更没有立刻放开怀里的管红月,看来他是没有时间多想了。
管红月尴尬著小脸,在看见赵群破门而入的那一刹,就惊吓得想要挣脱冷御风的怀抱,无奈他却更加的抱紧她。
“冷御风,你欺人太甚!竟敢在光天化日下,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来!”赵群额上青筋暴出,双拳死命握紧,
其实凭冷御风的耳力早就听见门外的动静,他不避不闪,就是要给赵群一个下马威,反正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君子,赵群既然敢要胁红月,他也不用再瞻前顾后的顾著赵群的面子。
“赵兄弟,我和红月你情我愿、相互倾心,还请赵兄弟成全。”冷御风不卑不亢,依然云淡风轻。
赵群气得头顶生烟。“既然把我当兄弟,你还登门踏户的勾引我的未婚妻,你眼里当真无王法?!”
管红月慌了,使力的要离开冷御风怀里,无奈冷御风还是不放。
“我和红月相识在先,相恋也在先,虽然你是明媒正聘,但是红月无心于你,你又何必强求?”
赵群听不进这些话,他眼底燃烧著的怒火喷向他们相拥的身影。
“你夺人妻子、玷污闺女,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你昧著良心行事,你自信你能逃得过王法的制裁?”
冷御风眼微眯,“倘若报了官,全铜林县的百姓不都知道赵府的公子没本事获得管府千金的芳心?”
赵群咬牙切齿,“就算我毁了名声,我也要拖火龙堂下水!”
“火龙堂是江湖中人,江湖儿女的行事作风本来就不能按照常理来规范,就算天下人耻笑我冷御风,我还是一样能在江湖上行走。”他说得轻松,心里其实也是发著颤。如果让老爹知道他捅了这么大的楼子,还让火龙堂的名声扫地,会不会一气之下就将他逐出火龙堂?
可他现在无法可想,只能勇往向前,如果在这时示弱,就等于拱手把红月让了出去。
赵群忍无可忍,拳头一打,虎虎生风,就往冷御风面门袭去,管红月的惊声还未喊完,冷御风抱著她一个闪躲,轻易避开拳头。
“冷御风,你人在我赵家,还敢口出狂言,今日我就逮你上官府问罪!”
“别……”眼看他们就要打起来,管红月急急要出声阻止。
冷御风将她安置在床上,“放心吧!我不会伤了赵群,你乖乖待在这里别乱动,小心你的伤口。”
赵群的拳头直袭冷御风后脑勺,冷御风的后脑勺却像长了眼睛般,一个后空翻,翻过大圆桌,翻到了门边。
“要打到门外打。”赵群的身手顶多只算灵活,一点都构不上功夫,冷御风
根本不放在眼里,顶多让赵群出出气,陪赵群练练手脚。
他一个转身先出了门。
赵群紧跟著冲到外面。
管红月不放心,也在芬芳的扶持下走到回廊上。
赵群直追著冷御风挥舞拳头,冷御风像戏耍著猴子,东跳上假山、西跃过流泉,赵群拚命的挥拳,就是没碰到冷御风半片衣袖。
赵群面子上挂不住,怎么也料不到看似文弱书生的冷御风竟有这般上乘的轻功。
丫鬟、奴才全都在一旁看著热闹,连府里的护卫也聚集在一起。
赵群大喝一声,抬起一块假山旁造景用的云璃石,就往冷御风扔去。
众人张著嘴,连惊呼都忘了。
“小心!”管红月看得心惊胆颤,要不是有伤在,又被芬芳给拉住,她可能会冲出去救人。
冷御风一个旋身,拿出腰间的骨扇,扇面就这么将云璃石稳稳给接住。
那云璃石说大不大,约有一个小娃儿的高度和重量,这样沉的云璃石却能立于薄薄的纸扇上而不掉落,众人皆张大了眼,除了见识到好功夫外,也终于知道冷御风不为人知的好本领。
冷御风丝毫不觉吃力,他带著笑意,扇子一抬,云璃石飞了起来,他右脚侧踢出去,脚掌接住落下的云璃石,然后转了一个优美的弧度,才将云璃石缓缓归于原位。
像在看武术表演,有人差点就要鼓掌叫好,但一瞥见赵群铁青著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就没人敢出声,只能又收回兴奋的神情。
管红月看到冷御风如此厉害,几日来的愁云惨雾似乎一扫而空,她扬唇对著冷御风笑得又甜又崇拜。
“还要继续打吗?”事实上冷御风连出招都没有。
冷御风抢了他的妻子,又让他面子挂不住,他怎能善罢甘休?!
“来人呀!将冷御风给我拿下!”
“赵公子,打来打去并不能解决事情,就算你把我抓进官府里,她还是不会属于你,你这是何苦呢?”
大家还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为何冷二爷会跟自家的公子打起来?护卫们面面相觑,就是没人敢先出手。
“就算是如此,我也不会将她拱手让给你!”赵群呛狠话。
“是冷某对不起你。”再打闹下去也不是办法,事情都已经摊开来了,自然不能再将红月和芬芳留在此。
他梭巡了下,看见单手握住剑柄,在屋檐下戒备著的狄剑晨。
“一句对不起就行吗?”赵群从护卫身上抽出一柄剑。“我曾经那样的崇拜你,还当你是兄弟,结果你竟然强抢……”碍于这么多下人在场,他难堪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曾挣扎过,可是理智终究输给感情。”他有一丝的歉意,可是不能因为如此就要他放弃心爱的人。“我不想让悲剧继续下去,所以管姑娘我带走了,一切后果全由我冷御风承担。”话落,不理会赵群手上的长剑,来到管红月身边,不多说一句,抱起她就飞跃而去。
多年来良好的默契,狄剑晨二话不说的也把芬芳带离赵府。
原本想等管红月的伤势完全康复才带她离开,没想到计画赶不上变化,他只能顺势而为了。
暴跳如雷的赵群,眼睁睁看著冷御风从家里抢走未婚妻,在颜面尽失下,这口气是如何也无法吞下了。
第十章
“那个贼小子把赵群的新娘给拐跑了?!”冷然吹胡子瞪眼,狂抓著头顶上稀疏的白发。
冷浪雨站离老爹三步远的地方,就怕被老爹的口水荼毒。“爹!您老人家别生气,据铜林县传回来的消息是这样说的,可是事实真相到底如何,还是得等找到二哥的人。”
“那小子白白拿了我一百两的前订,又害我收不到另外的九百两,这下我拿什么去赔给管老爷一千两?还得赔给赵府一个新娘子!”想到此,冷然的老脸就皱成一团。
“爹,您老人家先别生气,二哥这个人精得很,他一向不做赔钱生意,要不要派人先去探探?或许二哥是遇上了麻烦?”二哥也有出差错的一天?冷浪雨心里憋笑,嘴里却不放过难得亏二哥的机会。
“若真有老二解决不了的事,那全火龙堂也没人可以帮得了他,就让那小子去尝点苦头,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老在金钱上跟我计较!”看来他这火龙堂的区额,早晚会被他那四个小子玩完。
“爹,不好吧!二哥爱钱都是为了火龙堂,我们怎么能见死不救?”忠厚老实的冷拓海发出不平之鸣。
“我早就说管府的千金小姐貌美如花,要老二别动了歪念,想不到一向自制力甚好的老二还是忍不住;他自己要去抢了人家的妻子,做了这种不入流的事,我要怎么救他?”冷然是骂的难听了些,心里却在计量:诱拐良家妇女的罪名可不轻,何况赵府的来头也不小。
“爹,不然我跟三哥去一趟铜林县,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冷浪雨自告奋勇,为的还不是闷在堂里发慌。最近不知怎么了,老爹都不派他和三哥出去行镖,宁可让还在新婚中的大哥大嫂去忙,也要把他们关在堂里。
“你们?”冷然比了比一个十五岁、一个十六岁,半大不小的儿子。“算了吧!别到时我老骨头一把的,还要出去救你们回家。”
“爹,你也太小看我和浪雨了。”冷拓海挺直腰背,心里就是不服气。
“去吧!去吧!”也该让他们见见世面,他总不能一辈子将他们两个绑在裤腰带上。“通知你大哥,让你大哥跟著去。”
“老爹!”冷浪雨凄苦的叫了一声,“大哥还在新婚当中,你是准备让我去找骂挨的吗?”想起大哥不怒而威的阎王样,他心里就害怕。况且大哥要娶大嫂时,他还在老爹的命令下摆了大哥一道,这仇大哥铁定记得牢牢的,他怎么可能自动去送死!
想起大儿子的性子,冷然也不想破坏父子感情。
“好啦,老三、小四就你们两个结伴去。小四你得多多照顾老三,别让他给卖了,还帮他数银子。”
冷浪雨高兴的跳了起来!“老爹你放心,我会帮忙一起数的。”说著,拉著冷拓海冲出了大厅。
这四个儿子是生来气他的吗?他怎么老是要为他们收拾烂摊子?冷然摸摸花白的山羊胡。虽然老二回报过不少消息回火龙堂,但没提过他看上管府的千金呀!看来他得上管府一趟。这,别英雄当不成,反而变成过街淫虫,人人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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碍于管红月的伤势不能长途奔波,冷御风和狄剑晨在县郊租了一处民宅。
趁著午夜两位姑娘家都已经休息之际,冷御风和狄剑晨坐在院子里听著唧唧的虫声,迎著初秋的微风纳著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