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请说。”狄剑晨跟冷御风的交情如兄似弟、生死与共。
狄剑晨的父亲是火龙堂里的镖师,父亲跟著老堂主冷然到处走镖,从小狄剑晨与娘亲就住在火龙堂的堂口中,跟著冷家四兄弟一起习武、一起念书,冷家人从没有把他当作外人:他们的感情虽亲如兄弟,只是秉持著上与下的礼数,他还是尊称冷家四兄弟一声爷。
“动用我的火龙令。”他拿出小小的火龙令牌。
火龙令。
火龙堂里有四支火龙令,分别在四位堂主身上。
火龙令既出,火龙堂各堂口莫敢不从。
四位堂主一旦使用了火龙令,便得拿条件跟老堂主冷然交换,无论老堂主提出什么样的交换条件都得遵从;若敢违背条件,将背负著叛堂欺祖的罪名而被逐出火龙堂。
“为了管姑娘?”狄剑晨的话虽不多,却也是个聪明人。
虽然他带走了管红月,可总不能要她明不正言不顺的跟著他,就算要远走天涯,也得把一些琐事给安排好。
冷御风点了头,在生死兄弟面前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剑晨,你让探子去查查,赵群会使出什么手段?无论是对付管家还是对付火龙堂,我都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光靠他一人的力量绝对不能成大事,况且他这么懒的人,放著现成能动用的人力不用多傻。
最好是忙翻外头的人,他才能在这里好好照顾红月的伤。
虽然红月胸口的伤已经结痂,不过生死关卡这么走上一回,也大伤了元气,再加上这些日子的劳心,让原本就已经娇瘦的她,更显得弱不禁风。
他得好好补偿她、好好陪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二爷,我马上去。”
“还有,老堂主可能气疯了,帮我请堂内的大老劝劝他,千万别让他老人家把我逐出堂门,我可不想这么快就没靠山。”最好能吃得饱睡得暖,天天抱著红月睡觉,那该有多好!
“二爷,值得吗?”狄剑晨不懂向来以利益为重的二爷,如今竟会执著到如此地步。
“这辈子再也遇不到比她更让我觉得值得的人。”他的眸光闪动,因为她的爱、她的勇敢、她的痴心。
“万一老堂主拿火龙令要胁你?”
“要胁我放弃红月?”
狄剑晨点头。
“那更简单,我就等著被逐出火龙堂,反正我银子赚得也够多了。”他从不杞人忧天,就算被逐出家门,他还是可以装傻的回去,顶多赖著爹爹不放,就不信爹爹真舍得将他踹出门。
狄剑晨无可奈何。二爷从小就是这种性子,脸皮厚得跟城墙一般,他真是甘拜下风。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好日子过没几天,狄剑晨带回了消息。
“赵群报官了,官府派出衙役四处在找寻管姑娘的下落。”
冷御风紧握管红月出汗的掌心,“别紧张,我会有办法的。”
狄剑晨又继续说:“赵群倒是没有对管府报复,一样的生意往来,一样的货物进出,目前瞧不出有什么变化。”
冷御风点了头,“至少是冲著我来,这样我也安心许多,不愧是趟群,还算是顶天立地的男子。”
“夺人之妻、诱拐良家妇女,这罪名要被判多重?”管红月哆嗦著嘴问。
“放心,不会有这项罪名的。”冷御风转而问狄剑晨:“剑晨,我记得铜林县的县老爷跟火龙堂是有交情的。”
狄剑晨答:“几次的开仓赈灾都是让火龙堂的车队运送的。”
“那好办。我自动去投案,免得县老爷以为我畏罪潜逃,还要他劳师动众出动官衙,就太过意不去了。”
一听到“投案”两字,管红月慌了!不顾狄剑晨和芬芳都在厅上,转身就投入冷御风怀里。“不行的!”
狄剑晨和芬芳见状,很有默契的默默退出大厅。
“我虽然可以带著你一走了之,可是事情该说清楚的,还是要让县老爷弄明白,否则这一逃,我们不但成了通缉犯,一辈子都得在外逃亡,还会累及无辜的火龙堂及管府一家老小。”说来说去,他宁可上官府走这一趟,也不想日后麻烦丛生。
“万一县老爷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你捉拿入狱?”她真心感动,这么大的一个罪名就这么扣在他身上,而他还能这般的无关紧要,为的也只是让她安心。
“他要抓我,我不会逃吗?难道你还认为我是三脚猫的功夫?”想必这件事已经沸沸扬扬在铜林及长安传开,如果说得动县老爷,那是再好不过,如果说不动,就只能当缩头乌龟了。
“只要有你在身边,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愿意和你去。”
“不管怎样,铜林和长安我们都待不下了,等你身体完全康复了,我就带你远走高飞。”就算县老爷能放过他,不用律法来制裁他,但舆论的压力也绝不会放过他和红月。他是男人倒无所谓,但女人的名声最为重要,还是别让那些闲言闲语来扰乱红月的生活。
“我已经完全康复了!”像等不及要跟他远走高飞似的,她急急宣告。
“那我看看伤口。”他不信任的伸手就要探上她的襟口。
她反射性的将襟口握得丰丰的,“你干什么?”
他笑得很魅惑,“这时候才来怕我,好像有点为时已晚哦?”
“我……不是怕你,我的伤已经好了,芬芳天天都帮我换药的,你不用担心。”他从没有不规矩的动作,她只是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我怕你为了要早早离开这里,故意诓我呀!”理由有些牵强,其实他心里想的还不是要一亲芳泽。
“我才不会呢!”一切彷佛在梦中,她一觉醒来,他们不再隔在陌生的距离,他的温柔也不再冷冰冰,她这才明白他当初的裹足不前,其实都是在为大局考量,当初她是太孩子性了些。
看她依依不舍的样子,他就情难自禁。
俯身落下,他的唇碰上了她软软的唇瓣。
她一惊,慌得胸口处蹦得震天乱响。
不同于之前的蜻蜓点水,他吻得昏天暗地,一颗心早被她的芳唇所融化,可是唇舌交缠之际,他觉得有那么一点怪异……怀抱里的她,是僵硬著身子的,而鼻间怎么感觉不到她呼出的气息?
稍稍睁开眼睫,看到的是她瞠大的双眼和憋红的脸蛋。
他连忙离开她的唇畔,“红月,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了他贴近的俊脸,少了他唇上的缠缮,她提吊著的心,才恍然回了神,呼气吸气、呼气吸气,她用力的将缺失的气息赶紧补了回来。
她一起一伏的胸口,证明著她紧张的程度。
冷御风瞧了她好一会,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她是被他的吻给吓到了。
想到此,他纵声大笑,好一个可人儿!
好不容易顺了气,又看见他笑得张狂,她不依的嘟囔:
“你笑什么啦,人家又没有……”没有被这样吻过。
他将她拥入怀里。“不笑,我不笑了!”
事情得早些解决,他才能早些安心,看来县老爷那里他是非去不可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剑晨,快!县老爷带著衙役亲自追来了!”冷御风行色匆匆冲进屋内。
原本坐在椅上的狄剑晨站了起来,他双手环胸,没有躁动。
“二爷,你弄砸了?”
“这次我的小聪明一点都不管用,是砸得彻底了。”冷御风边说边冲进屋里的房内。
唤著芬芳拿著包袱,执起管红月的手,就往屋外走。
再怎么说,民不与官斗,能闪就闪,闪不过就躲,躲不了只好请老爹出面善后。
“怎么回事?”管红月被冷御风紧张的样子吓得只差没掉下泪来。
“没事。”冷御风摆摆手,要她安心。
“怎么可能没事!”不然一向临危不乱的他,怎么好像要逃难似的。
才走到屋外,就看见两个小萝卜头在竹篱墙外探头探脑。
“那不是老三和小四吗?”冷御风蹙著眉,怎么都来铜林县凑热闹?
“三爷、小爷。”狄剑晨打开竹篱迎了出去。
冷浪雨一看见狄剑晨,忘形的跳了起来。
“哇!终于让我找到了。二哥,你知不知道我和三哥找你找得多辛苦,我们千里迢迢从长安来到铜林,没想到你换了住处……”
“停!”冷浪雨还没说完的话,硬生生被冷御风的手势截断。“老三,你说。”要是让小四继续说下去,可能一日一夜还说不完。
“二哥,爹说你拐跑了赵群的新娘子,要你赔一千两银子出来,还要赔给赵群一个新娘。”冷拓海去长截短的将爹爹说的话转述。
“三哥,你也帮帮忙,说重点好不好!”冷浪雨扯了扯冷拓海的衣袖。
冷拓海楞了一下,反驳道:“这不是重点吗?”
冷浪雨瞥了三哥一眼,将说话权又拿了回来。“二哥,老爹说,要让你尝尝苦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老在金钱上跟他计较。二哥,我看你这次铁定完了,为了个大姑娘,不惜做了赔钱生意……”冷浪雨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冷御风含笑的眼尾吊得高高的,一副使奸的模样,他全身疙瘩不觉起了满身,自动噤了声。
冷御风用扇柄敲了冷浪雨一记额心,“你这个小不隆咚的家伙,在这里嘴碎些什么!”
管红月僵在原地,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看来眼前的两人是冷御风的三弟和小弟,而在冷家人心中,她可能是红颜祸水吧?!
“二哥,你怎能这样说我,我可是千求万求老爹,他老人家才肯让我和三哥来这里帮你,你不但不感谢我,还这样说我!”冷浪雨一副受伤的可怜兮兮样。
“你们两个都欠人照顾了,还妄想帮我的忙?别害惨我就不错了。”这个节骨眼上他都自顾不暇了,还跑来这两个小家伙,简直是雪上加霜。
刚刚顾著和二哥叙旧,这时冷浪雨才注意到一旁的两个大美人,他双眼发著亮,一副小色鬼的模样,左瞧右看两位美人。
“二哥,哪个是被你拐跑的新娘子呀?”
咚一声,冷浪雨的脑袋又挨了一记扇柄。
“你这小子,要是再敢乱乱瞄,我就先废了你的双眼。”
冷浪雨痛得直跳脚,却也不敢闪躲。
“二嫂好!”冷拓海对著管红月恭敬的弯腰鞠躬。平时他楞虽楞,此时却眼尖的看著二哥牵著管红月的手。
一下子被冠上二嫂的称谓,管红月白皙的脸庞乍起一片嫣红,她羞得想要挣脱冷御风的大手。
冷御风没让她的手挣脱,嘴里称赞著:“还是老三懂礼貌。”
意思是他不懂礼貌喽?冷浪雨小孩心性的呕上脾气,他大大的笑脸对著管红月说:
“奇怪了,大嫂也是这么死过一回,才跟大哥在一起,而二嫂也差点去了阎王殿,怎么要当上我们冷家的人,命都得这么坏吗?还要弄得火龙堂上下灰头上睑、鸡犬不宁?那以后我是绝对不要娶老婆的。”
冷御风这次没用扇柄警告,直接一个拐脚踢上冷浪雨的小腿腹,冷浪雨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趴倒在地。
“哎呀!”明明只是一点痛,冷浪雨却呼天抢地。“好痛呀!痛死我了!二哥要杀人了!”
众人看冷浪雨的吃瘪样,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冷拓海搞不清二哥为何要踹小四,赶忙将冷浪雨给扶了起来。
“再乱说话,别怪二哥缝了你的大嘴!”冷御风出声警告著口不择言的小弟。
狄剑晨看著前方的尘土飞扬,手上的剑柄握得牢牢的。“二爷,来不及走了。”
冷御风很想掐死眼前的两个小鬼,要不是他们来碍事,他早就摆脱眼前烦人的阵仗。
“怎么办?i管红月紧张得手心直出汗。
“小姐!”芬芳嘴里喊著小姐,眼神却偷偷望向那挺傲的狄剑晨。
十来匹骏马在冷御风一干人身前一字排开。
为首的县老爷率先下了马,再来是总捕头,其余的衙役也一一下马。
赵群虽然报了官,却凭著和县老爷的交情,要县老爷不要声张,私底下抓人即可。毕竟这是不名誉的事,若传了出去,赵府在铜林县也会被同行打压,甚至羞辱,而他更会被指指点点的取笑,甚而抬不起头来。
“县老爷,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冷御风大步向前恭迎县老爷。
今早冷御风独自上了衙门,想寻求县老爷的谅解,无奈县老爷虽很同情他,却也是依法要办,除非他能将管红月送回赵府,否则情理法皆难容,于是他看情势不利于己,二话不说就使出了溜字诀。
“冷二爷,请别为难我,把管姑娘交出来吧。”县老爷先礼后兵。
县衙门跟火龙堂的交情深厚,好几次托运官银上京城,全靠火龙堂这块金字招牌。可是赵府造桥铺路,捐赠行善样样都来,是铜林县的大善人。
两方人马都不能得罪,县老爷陷入了两难。
冷浪雨兴奋的街上前来。“何叔叔!”
“小四!”县老爷看著冷浪雨这个小鬼头,开心的直揉著他的头发。“好像长高了一些。”
“何叔叔,我都快比你高了!”冷浪雨撒娇似的直在县老爷身上磨蹭。
冷御风静观其变,什么时候小四跟县老爷有这等交情?
县老爷像发现什么宝似的,咧嘴直笑。“拓海你也来了呀!。”
好几次官府托运的镖物都是由火龙堂里的镖师带著冷拓海及冷浪雨运送的,冷浪雨舌灿莲花、活泼讨人喜,就这么跟县老爷结下了不凡的交情。
“何叔叔。”冷拓海依旧木讷的傻笑。
“你们两个来了何叔叔的地头,怎么也没过来跟何叔叔叙叙旧?”县老爷看似轻斥著,其实是爱宠著这两个小孩。要不是冷拓海的年纪还小,他还打算将长女许配给忠厚老实的他。
“我跟三哥前脚才到,何叔叔你后脚就来了。”冷浪雨一看这阵仗也知道是冲著二哥来的。
“冷二爷,既然都是自己人,我就摊开来明白的讲。”县老爷文质彬彬中有股官老爷的气势。
“县老爷,里头请。”冷御风将县老爷请进了屋内,留下那一群衙役在屋外候著。
“何叔叔,你可千万别抓我二哥,我二哥这人是贼了点,可是他绝不会去做坏事。”冷浪雨拍胸脯保证。
冷御风翻了翻白眼,却不置一词,他在等县老爷先开口。
“管姑娘,你可知媒聘了以后,你就是赵府的人。烈女不事二夫,这道理你可懂?”县老爷摆起官架子,就地问起案子来。
“县老爷,都是民女不好,民女几次拒婚,无奈民女的爹爹还是收了赵府的聘礼,才会造成今日这种局面,还望请县老爷大发慈悲,放了民女一条生路,否则民女宁死也不愿嫁给赵公子。”管红月坚定的诉说己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