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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  第10页    作者:岳靖

  「噢——祭始禧……爸爸他会怎么想……」她哀嚎着。

  祭始禧拍抚她的背脊。「高博士话不多,甚至有点严肃,却很了解自己的女儿——」他顿住语气。

  她抬头看他。「什么意思?」深觉他话中有话。他最喜欢来这一套了——

  祭始禧收住笑声,表情沉稳。「昨晚——妳以为高博士跟我谈了什么!」他看着她。她没接话,知道他还没讲完。

  「高博士不太跟我谈正事,而是一直说着他的女儿……」

  「我的事就不是正事啊!」高珉摩叫道。他的语气好像在说她是个累赘。

  祭始禧吻吻她。「妳父亲说妳是个『麻烦精』,」她睁大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这么说她。他抚抚她的颊畔,其实她父亲这么形容她时,眼底满满的是骄傲和宠溺。「听说妳很小的时候,就立志为女性奋斗,几年前还参与争取女性生理假的社会运动,带领游行队伍到政府机关,丢掷涂有红墨水的卫生棉……当时妳父亲是国家科学顾问,正在被妳丢卫生棉的那栋建筑里开会——」他挑唇笑着。「想必是轰轰烈烈的一场吧!」

  「我……我怎么知道爸爸当个学者顾问,还得去那男权中心开会!」高珉摩转过身,滑下他的腿,坐在地上。那次,她真的给父亲带来不少困扰。好些个记者不知从哪儿打听到她是高赫钧的女儿,在父亲步出那幢建筑时,一路追着父亲发问。当晚,她在电视新闻上,看到父亲响应记者说——

  是的,她是我的女儿,她将来是要做人事的。

  那一刻的父亲,脸上净是笑容。她对着电视机,流下泪来,觉得自己身为高赫钧的女儿,真好。

  「妳父亲很疼妳,并且以妳为傲。」祭始禧拉起她,看着她水蒙蒙的双眼。

  她娇瞋地笑开美颜。「爸干么跟你说这往事!」

  「他想把他的女儿交给我,」祭始禧得意一笑。「我是他选上的女婿。」

  「你无聊!」她甩掉他的手。

  他吻一下她的红唇。「昨晚,我要回房时,高博士还跟我打赌,说妳一定会来找我——因为他的女儿从来都是主动出击,当先驱的——」

  高珉摩脸红了起来。「噢——你跟爸爸真令人讨厌!」她转身,拿了床尾凳上的小裤,匆匆离开客房。

  他盯着那闪出房门的纤影,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他们用餐时,饭厅的窗户全敞开,早晨的凉风,夹带青草味儿吹进来。高赫钧清早在花园剪的矢车菊,插在餐桌中央的花瓶里,花瓣花蕊还凝着露珠。

  香味四溢的牛角面包、三明治,全是卓铭铭亲手做的。卓铭铭天生心细手巧,只要能自己做的东西,她绝不买现成。

  高赫钧吃下一杯妻子做的白优格后,总算与祭始禧谈到正事。他推辞「祭家矿业顾问」的头衔,但允诺提供意见给祭始禧做参考。

  「那我会把我们下一座要开采的矿脉资料,传给高博士……」

  「昨天聊了一整晚,还不够,一大早就要上地质学、矿物学呀?!」卓铭铭将抹好果酱的牛角面包,放在儿子的餐盘里,视线扫过丈夫和祭始禧。「吃饭时间,别谈『石头经』,行吗?」她生气了,祭始禧这个长发男子,一早就想弄乱她家的生活步调!

  祭始禧微笑说声抱歉,端起新鲜果汁喝了一口。高珉摩将三明治切一半,放到祭始禧盘里。

  卓铭铭注意到女儿的举动,甚至看到她耳垂戴着祭始禧送的耳环,还有她从昨天到现在,脖子上老是绑着同一条丝巾,是怎么回事引卓铭铭凝起眉头,道:「珉珉——妳要我跟妳提几次,才肯带罗悦回来?」

  高珉摩一愣,眨眨眼,将吃了几口的三明治全塞进嘴里,咿咿唔唔地回答母亲的问话。

  「妳这样我哪听得懂!」卓铭铭不耐烦地歪着头,盯住女儿。

  「姊姊,嘴里有东西,不要讲话,要不然,会呛到喔!」高琅看着对座的柹姊,给她良心的建议。

  高珉摩点点头。这个弟弟真贴心!她拿起果汁喝了一大口,又吃起牛角面包。

  「高珉摩!」卓铭铭瞇细双眼。

  「让她好好吃饱,再说吧。」高赫钧放下咖啡杯,对妻子说。

  「我来帮她说吧——」祭始禧拿起餐巾,优雅地擦擦嘴,准备往下说。

  「不用你多嘴!」高珉摩猛地站起,吞下嘴里的食物,插腰看着他。「你休想跟我妈说我们昨晚睡在一起!」她觉得他一定会这么说!他这个人外表看似稳重,其实坏心眼得很,一定会故意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

  「高、珉、摩!」母亲的嗓音,什么时候变得有种「半夜磨刀」的感觉?!

  她僵硬地转头.眼睛对上母亲冷厉的表情。「不用他多嘴,那就由妳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做『我们昨晚睡在一起』?」

  高珉摩浑身一颤,看向弟弟。「我有说什么吗?」

  高琅点点头,垂眸喝着牛奶。

  她转向父亲。父亲一副没事人般地喝着咖啡。

  她又看向祭始禧。

  祭始禧举起双手投降。「我尚未发表任何言论。」说完,他拿起三明治,眼睛看着窗外,享受着美食美景。

  卓铭铭移动椅子,站起身,绕过餐桌,揪着女儿。「妳跟我过来!」母女俩离开餐厅,进入厨房。

  卓铭铭用力关起厨房与餐厅间的雾面拉门。即使如此,她们的声音还是传到餐厅——

  「妳给我说,妳昨晚在我的房子里做了什么事?!」卓铭铭气疯了,开始划地盘。

  「就是妳和爸爸会做的事!」高珉摩果然是个皮痒的女儿。

  「爸爸……」餐厅这边,高琅露出好奇的表情。

  「我们到外面散散步。」高赫钧不等儿子提问,马上起身,牵着儿子出门。

  祭始禧放下茶杯。主人离开了,懂礼貌的客人怎能继续留下,何况他从来没有偷听他人说话的习惯。他噙着笑,起身跟着高家父子一道离开室内。

  今天天气不错,至少到目前为止感受不出夏季的暑气,倒是舒爽得像秋分,微风一阵一阵吹袭。高琅坐在超市外的长椅,手肘拄在桌上,小腿在桌下摆动着。他没吃饱,肚子一直咕噜咕噜叫。爸爸进超市买了巧克力面包给他,妈妈下准他一大早吃巧克力的,早餐的面包从来没涂过巧克力酱。

  「爸爸,你对我真好!」他咬一口面包,满足地咀嚼。

  高赫钧抹抹儿子唇角的巧克力酱,看着对座的祭始禧。「你说你们有新矿脉要开采?」餐桌上,妻子不准的,现在都行了。

  「嗯,一世代前探勘的,非洲钻。」祭始禧答道。「因为位处当地原住民的一块圣地,实际执行开探,必先解决文化上的问题,所以拖到我这个世代才有消息。」

  高赫钧微微颔首,不讲话,陷入沉思。久久,他开口。「这就是我们文明人的傲慢,为了私利而侵略,软化或引导我们嘴里的土著接受现代化生活,哪样不是站在俯视角度,唉!我们习惯了居高临下看别人的文化。」

  祭始禧沉默不语。没错,这个世界本来就有太多傲慢,如果不是自以为优势,哪来那么多殖民地、博物馆,各个民族都做这种事!收藏别人的文化,卖门票,以自己居高临下的观察做解释——诸如此类,现代社会看似文明进步的行为,其实才是真正的野蛮。

  「我没有任何苛责意思,」高赫钧拍拍祭始禧放在桌上的手。「我自己也是做研究的人,常常会陷入这种迷惘。」

  「我了解。」祭始禧淡淡一笑。

  「姊姊来了!」高琅突然大叫,中断两个男人的严肃话题。

  祭始禧站起身,望向小坡道。高珉摩一手提着皮包,一手抓着他那条手帕,朝下坡跑来。她穿著高跟鞋,他真担心她会跌倒,滚下来!

  祭始禧走出超市的骑楼,站在坡道下方。高珉摩一跑下来,就往他身上跳,长腿夹着他的腰,抱住他。

  「我跟妈妈说,我要和你私奔了!」她揽着他的颈子,在他耳畔笑得好大声。「妈妈说你那个小瓷盒上的矢车菊,笔触粗糙,画得太丑,她要把它扔了,不还你!还有我脖子上系的这男用手帕像什么样,给她扯了,她说,要你送几条好看的给我!」

  闻言,祭始禧狂笑了一阵,大掌捧着她的臀,道:「嘿,妳不觉得自己的姿势很丑吗?」

  「像无尾熊吗?!」她用力吻他一下,哈哈大笑。

  「像攀木蜥蜴。」祭始禧笑着抱紧她。

  他竟然说她像蜥蜴?!她娇怒地捶他。

  他又笑又皱眉。「妳真不是个淑女——」

  「我本来就不是淑女,我是魔女!」她越笑越放肆。「连妈妈都着了我的道——」

  「珉珉!」高赫钧牵着儿子走过来。

  祭始禧随即放下她,让她站好,面对高赫钧。

  「爸,对不起,」她垂下脸庞,手绞弄着原本绑在脖子上的方帕。「罗悦不是我的男朋友,也不是什么轨道工程师……」

  「爸爸知道。」高赫钧打断女儿忏悔似的嗓音。

  高珉摩抬起头,惊讶地看着父亲。「爸知道我说谎?!」

  高赫钧笑了笑,揉揉女儿的鬈发。「妳是我的女儿,我哪会不知道妳在想什么。我和妳妈,那次见罗悦时,妳颈子上可没这个——」他手指着脖子,道:「这回,妳说是带个『客人』回来,倒是斑斑红红。」

  高珉摩小脸绋红,柔荑往祭始禧腰侧捏了一下。他肌肉硬实,根本不痛不痒,大掌缠住她的手,牢牢牵着她。

  「爸爸,姊姊脖子上的红红,是草莓啦!」高琅拉拉父亲的手,神情认真地解说。「那是吃太多草莓才生的病喔!可是……好奇怪喔——我们家昨天烤肉又没吃草莓,姊姊的病怎么好像变得更严重了……」他看着姊姊的脖子,忧心地凝起眉头。

  「谢谢你的关心喔!」高珉摩拍一下弟弟的头,快言快语道:「以后,妈妈穿旗袍领衣服时,你再问问她是不是生『草莓病』,问爸爸也可以……」语毕,她大笑,拉着祭始禧,往停车场跑。

  背后传来父亲叫着「珉珉」的声音,似乎略带苦恼;弟弟清亮的嗓音「为什么、为什么」地询问着。

  她和祭始禧坐上她的十年老车,一路朝山下开。

  第九章

  他们正式交往没几天,祭始禧就带着高珉摩到非洲挖矿。

  祭氏家族是靠矿业起家的,他的哥哥、弟弟、堂哥堂弟们,每人手下都会管一、两座矿场,这是家族责任,并不是兴趣,也因此没有人乐于工作,除了他之外。

  祭始禧掌管的矿场数量,比他任何一个手足都多出个五、六倍,甚至十倍。祭氏家族产宝石的矿场,全由他一个人包管,他不管任何能源矿场,只对那些晶亮闪烁的石头感兴趣。他说这是宿命,因为他一出生,就会拣石头!

  他是在祭家海岛,高原上的龙鳞湖出生的。他出生那天,天气很热。高原气候根本不可能出现大热天,但那天就是大热天。平日的高原午后凉风成了沙漠焚风。那一年,他的父亲在非洲大陆探勘矿脉,母亲和父亲的通讯里,常透露着思念之情。父亲说等他探勘到新矿脉,他的次子肯定要出生了,如果母亲感受到天气特别暖热,那便是他在非洲找到新矿脉的喜讯。

  父亲母亲的次子在龙鳞湖出生,一脱离母体,他就被湖水包围,伸展四肢,抓住了湖里雪亮的石子。

  现在,那颗石子与他脱落的脐带放在一起,成为一个平安符,他扎头发时,将它藏在发束中心,用细皮绳紧紧绑住。

  一个世代前,父亲在他的诞生日,找到新矿脉,今日,由他来执行开采。

  他们在非洲待了一段日子,恶劣的自然环境,几乎让她生病,她常常被不知名的昆虫叮咬,白天满头满脸大汗,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结了一层白色盐晶,早见怪不怪;到了晚上半夜,她老是冷醒睡不着,总要紧紧偎在他怀里。

  今天,她不知道又被什么虫子给咬了,右小腿肿成一片,又痒又痛,她一抓,就破皮流血。祭始禧每天都下矿坑,那坑道又深又黑,大概在地底好几十公里。她跟他下去过一次,上来后,卸除身上的装备,全身都是汗,双腿几乎站下住。他曾经跟琅琅说过祖母绿矿坑,她当时不以为他一个少爷做过什么挖矿粗活,肯定他是在唬琅琅;没想到他真的亲身参与开采,而且相当热衷。他说开采初期,最有乐趣,在窄小黑暗的空间里找寻美丽事物——那种未知又期待的感觉,令人着迷。等到现代化器具运抵,大量采掘,矿场就会挖出成吨的石料,有时漫天风沙或是满地泥泞,所有浪漫神秘都没了,到时他就会收手,让下面的人去做,他只需监督管理。但在这之前,他会先靠自己的双手挖掘出一颗原矿。

  「珉珉!」祭始禧一身汗湿脏衣服,冲进用玻璃纤维模板搭建的小屋里。

  高珉摩坐在木板床上,一边流泪一边抓着腿。「干么啦!你在兴奋什么……」她低垂脸庞,下巴抵着双膝,手抓个不停。

  「我挖到了、我挖到了!」祭始禧露出从未有过的欣喜表情,走到床边。他下是第一次挖到宝石原矿了,可这次他特别开心,仿佛这是他长久以来等待的一个。「妳瞧,我挖到了——」他坐在床畔,将砾岩母岩放上床,双手扳着她的肩,转过她的身子。

  「干么啦!」她一脸泪痕。

  他愣住。「怎么了?」

  「人家脚又痛又痒,不知道被什么毒虫叮咬……快死掉了!你只顾着要我看石头!」她瞥一眼那颗又黑又脏还带着铁锈色的岩石,泪水越流越凶。

  祭始禧托起她的脚踝,皱眉。「怎么抓成这样?」他站起身,走到屋子角落,从大箱子里拿出瓶瓶罐罐,回到床边。

  他将她的小腿弄干净,搽上一种药水,很臭,她觉得是氨水,又好像不是。他的鼻子蹙也不蹙.神情专注地处理她的腿伤。

  「一会儿就会滑肿。」他洗掉那臭臭的药水,在她小腿肚抹上一层药膏。「要不要喝点水?」他抬头看她,伸手抚开黏在她颊畔汗湿的发。

  「我想喝新鲜的果汁!」她存心给他出难题。

  祭始禧抹干她脸上的泪痕,收了收药罐,转身离开床铺。

  「要加冰块!」她嗓音娇蛮。

  祭始禧转过头,对她拋出一个宠溺的微笑,然后走到屋外去。

  高珉摩望着门,缓缓躺下,侧卧着。她才不相信他能给她一杯新鲜果汁!他们在这儿的大多数时候,吃的是罐头食品,倒在野营用的金属器皿,随便加热后,就下肚,每天的「蔬果」是一颗维生素C和纤维锭;这里生活不方便,不是天天都有水可以洗澡,但他总是会想办法让她有水用。她以为越过赤道,就是南半球,现在应该是冬天,没想到这儿近赤道,天天都是大热天,只是日夜温差大。她白天都穿热裤背心,祭始禧在她皮肤上了几层各式防护油,她还是被叮咬。天一黑,虫更多,室内往往只有一盏小油灯,他们睡在简陋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毯子和睡袋,做爱时,床铺老是咿咿歪歪地摇晃,她真怕会垮掉。他知道她的忧虑,就让她在上面,如果床垮了,有他给她当肉垫子。这难得的生活经验,不知还要持续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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