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姐,少主武功高强,他有分寸的,但妳不离开却会有生命危险啊。」林上尧劝着她。
「我答……答应他,要看他……得到胜利,我、我不……我不走……」傅月灵忍着全身似要爆开般的剧痛坚持,她要留在他身边。
「这怎么办?」白龙不知该如何处理。
墨虎敬佩她的勇气,却又气愤她的受苦,忿忿地击下掌,「可恶!」
林上尧想了想,开口说:「那就赶快将施蛊的人找出来,据苗人所说,蛊物需用黑布罩住,而且离被害者越近,以蛊御蛊的力量就越大,所以施蛊之人离这里不会太远的,他不是穿著黑衣就是带着黑布制成的布包,脸会向着我们这方向,嘴里念念有辞,快寻这方向找人,快点。」
一声命下,除了墨虎留下保护傅月灵外,白龙则调动所带来的人仔细寻找可疑的人。
在一片慌乱里,没有人注意到那位白衣女子的靠近,她将林上尧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入耳里,然后快速的离开。
「傅小姐,我们在找人了,很快就会解除妳的痛苦,妳要撑着点,一定要撑下去啊。一林上尧焦心地安抚,也气愤范离的狠心,竟用如此歹毒的手段要对付少主,太无情了。
撕心裂肺般的痛苦让傅月灵几乎不想活了,让她支撑下去的力量只有易子差,她说过会看他得到胜利,她就不能食言,说什么她都要撑下去,现在她只庆幸自己戴了面纱,不会让他发现她痛苦的神色,就算在承受着椎心的痛楚,她仍望向缠斗不休的擂台,目光紧跟着易子差移动。
擂台上,范离尽全力抢攻,也等着易子差露出痛苦神情,无力抗拒只能任他宰割,可是为什么易子差的反击还是如此俐落?连一丝疲态也未露,都拉罕明明保证十招之内就能让易子差落败,混帐!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办事的?范离越与易子差对招就越加心惊。
一道冰寒剑气袭来,范离急忙头一偏,在与易子差错身而过时,听到他带笑的低喃:「十五招。」
「什么意思?」他急转身反手刺回。
易子差从容闪过,一挺剑,直冲而来的凌厉剑气逼得范离脚步不稳的连退两步,他欢笑的说:「我答应了人,三十招打败你。」
「你作梦!」范离怒上心头,手中刀凌厉的劈下,易子差避过攻势,擂台地板则多了道深深的缝隙。
「十六招来了。」易子差宛若游龙,速度快得惊人,剎那间便来到范离面前,横剑相对。
范离匆促举刀相迎,刀剑相击,强大的力道令他手一麻,刀几乎脱手,冷汗从他额际流下,在这时他总算明白,都拉罕又出差错了,没人是可靠的,到头来仍是要靠自己,只是他的觉悟似乎慢了,为了做到对傅月灵的承诺,易子差不再给他喘息机会,变化万千的剑招如行云流水般一招接着一招,他只能被迫着举刀抵抗,已没有攻击的能力。
隐藏在人群里的黑衣女子口念文、手按诀,另一只衣袖里似有东西般,不住颤动着,她的目光向着一定方向缓缓前行,突地,她感到一股寒意贴近,随即手臂一阵剧痛,衣袖被扯下,她想叫出声,但一只冷凉的手掐在她颈项上,跟着眼前便出现个蒙着脸的白衣女子。
「想活命就别出声。」白衣女子冷斥一声,押着她穿过群众,快步来到傅月灵身旁。
墨虎诧异的开口,「姑娘,妳是——」
「顾好人。」白衣女子冷然打断他的话,将黑衣女子推给他,并将手里拿着的东西丢给林上尧,低身凝视傅月灵。
「灵儿,灵儿……」她轻声呼唤,手抚着傅月灵汗湿的额头。
当痛已超过忍耐的极限时,傅月灵再强悍也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原以为自己真要活不成了,蓦地,痛楚竟在瞬间消逝,她无力的闭起眼睛,却听到了耳熟的呼唤声。
她勉力睁开眼,看清面前的人后惊讶叫道:「姊……姊姊,怎……是妳?」
傅风雅拿出手绢为她拭汗,「担心妳,就来了。」幸好她来了,否则月灵的小命就要丧送在这些人手里。
「姊姊。」亲人的关心令傅月灵忍不住落泪。
「别哭。」傅风雅语气轻柔,为妹妹拭泪后,她转身面对墨虎抓着的黑衣女子,那人便是红裳。
「蛊毒解药。」她冷声开口。
「我没有……啊!」雪白衣袖一挥,哀叫声跟着响起,红裳又痛又愕然,抚着血淋淋的脸颊,傅风雅手里拿着把小巧仅如女子手掌般大小的匕首。
「解药。」她拿着匕首指着红裳另一侧完好的脸颊,语气冰冷的重复。
「姊姊……划花她的脸,我……不要解药了……」傅月灵有些虚弱地恨声开口。
傅风雅冷酷的举起匕首,红裳吓得哭叫求饶,「我给解药,别划我的脸,不要。」她颤抖的从怀里掏出药瓶递上,「这是欲蛊的解药。」
「还要情蛊,傅小姐现在身上有着情欲两蛊。」林上尧忙说,打开傅风雅丢给他的东西,在夹袋里发现了条蛊虫,看来这名黑衣女子就是在以蛊御蛊的施蛊人。
红裳不敢迟疑,再从怀里拿出情蛊的解药。
「怎知道解药是真是假呢?」墨虎疑惑的问道。
「人在你手上。」傅风雅淡漠出声。
「啥?」墨虎不解。
「姊姊的意思是,人都在你手上了,你就要想办法证实解药是真是假。」傅月灵开口解释,但眼睛却直视着擂台,她看不出易子差是如何出招,但在他和范离错身过后,就看到范离砰地一声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赢了,他赢了。」傅月灵笑着,勉强举起手轻挥下,响应易子差对她露出的喜悦笑容,她看到了,可以了。
「姊姊,妳能带我回家吗?」
傅风雅点头,「有马车。」
「林大夫,麻烦你告诉子差,我遇上姊姊先回家了,别告诉他今日的事,至于以后……看造化吧。」傅月灵怅然轻笑。
傅风雅将解药收入怀里,然后拿出包药粉丢给红裳,「连敷七日。」
「把药粉洒在伤口上连敷七天,就不会留下疤痕了,希望以后你们能找到较好的合作对象。」傅月灵看着红裳说。
红裳拿着药,有些愧疚的低下头,「谢谢,对不起。」
傅风雅扶起妹妹,傅月灵依恋的看着在擂台上接受众人欢呼的英挺男人,他有副能担天地般的臂膀,又有温柔宽容的好脾气,老天会护佑他找到适合的好女孩。
「走吧。」傅月灵转开眼,不再回头,在传风雅的扶持下离开。
第十章
低低切切的哭声在耳畔回响着,几乎没停过,傅月灵神智清醒些时总能听到,但没多久便又沉入黑暗里,在人生最后的这段时间,她似乎只剩下昏睡。
今日,她好不容易醒过来,见到她娘坐在床畔陪着她。
「娘,妳又哭了,眼睛肿肿的很难看呢。」她虚哑地开口。
「灵儿,妳答应娘妳会没事,娘就不哭。」傅夫人哽咽道。
「娘,我答应哪有用,要老天答应才行,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生就有死,娘,妳就想开些吧。」傅月灵安慰母亲。
「我只有妳一个宝贝女儿,现在妳却要先离娘而去,要娘如何想得开,呜……」傅夫人泪虹雨下。
「要不妳就和爹再生一个嘛。」
「妳……妳别胡说八道了。」傅夫人脸上带泪,但也被逗得笑出声。
傅月灵握住母亲的手,「娘,带着这个病身子,妳该了解迟早都有这么一天,我庆幸的是父母亲情、姊妹手足之情,甚至是男女爱情我都尝过了,带着满怀的美好记忆我已经很满足,也了无遗憾,娘,就让我走得无牵挂,妳别为我伤心了。」
顾及爱女的感受,傅夫人悲伤的点头答应,只是忍不住的泪又狂流。
傅月灵见状只能叹息,娘为自己流的泪,恐怕她要等到下一世才能还了,欠易子差的爱情也一样,只能来生再还了。
他会怨她吗?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英俊的脸孔,想着他,她的神智渐又模糊,怀着思念的心再次沉入无边际的黑暗里。
神智涣散之前,耳边似又听到哭声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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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是三更半夜,但在通往长冶县的官道上,却见到四名骑士在急急赶路。
为首的骑士脸色冷凝,眸里却充满了焦急,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般,让他不断催促坐骑快跑。
后面三名骑士,两名是护卫打扮,一个看来像是文人,三人都是满脸疲惫却还硬撑着,主人没休息,他们无心也无法休息,只愿快点赶到目的地。
易子差的心被痛苦所啃蚀着,他早就发现异状了,月灵过于苍白的脸色,她意有所指的话语,她的径自离开,只是他却接受属下的说法,以为她想家,所以先回家,然后又去处理了范离、都拉罕这些人的事,将她给暂藏心里。
直到这两天,他睡不安稳,心里直感到有事发生,便唤来属下询问,才知道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为何不告诉他真实的病情?难道两人一起解决会不如她一人来得有用吗?还是她以为他的感情那么随便,轻易就能改变?他要她给个交代,他不会放过那个女子的。
只是想到她现在的情形,易子差咬牙,更加鞭策着身下马儿。
连夜赶路下,五日才会到的路程,易子差只花两天便来到了长冶县,循着地址,直接登门找人。
「我要见月灵。」
「对不起,二小姐现在不方便见客——」管事话未说完就被冷然打断。
「我不是客,我是月灵的未婚夫。」
这话堵得管事无法响应,只得将人请到老爷面前。
「你说你是月灵的未婚夫?」傅冠亭看着眼前风采过人的男子,他与月灵的事,家人都知道了。
「在下易子差,为武功世家的少主,月灵已与我互许终身,是我的未婚妻,请傅老爷让我见她。」易子差捺着性子回答。
「月灵哮喘发作,情况很不乐观,既然你们只是私下的口头之约,我能作主废除,不让月灵耽误到公子的将来,如今她陷入昏迷,无法见客,公子请回吧。」傅冠亭哀伤的说。
易子差微一震,却用更加坚定的声音回道:「易子差一言九鼎,既许了承诺就绝不收回,月灵生是我的妻,死是我易家的鬼,不管生死,我都要见到她,还请傅老爷成全。」
博冠亭十分感动,月灵真找了个好男人,他叹息的点点头,「好吧,我带你去见吔。」
傅月灵随着傅冠亭来到一座优美的花园,园里矗立着栋雅致的阁楼,一入内,就能听到哭声和劝慰声。
「大娘,妳别哭了,妳这样会让月灵更难受的。」
「她是我的儿啊,我、我怎舍得……呜……」凄凉恸哭,令人不忍。
傅冠亭也随之红了眼,指指里面,「月灵……就在床上。」
易子差一步步走近床,心也一寸寸的被凌迟,脸色越发的苍白。那个躺在床上病入膏肓的人就是爱使娇刁钻的小东西吗?那个让人头疼却爱之入骨的宝儿吗?怎会是如此虚弱的模样?他不相信。
可是那张相貌,与记忆里的容颜却是完全一样,逼得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宝贝病弱得只剩下一口气了。
易子差坐在床沿,大掌细抚着床上人儿惨白的脸颊,痛苦低喃,「宝儿,是我,快张开眼,我来看妳了,宝儿……」
「她刚才又昏过去了,没那么快醒的。」傅夫人泣声道。
「她会醒来看我的。」易子差从怀里拿出大还丹,放入嘴里含化了,再以嘴对嘴哺给床上的人儿,亲密的举动做起来是那么的自然习惯,表现出两人间深厚的感情。
在大还丹强烈的药性和爱人深情的呼唤里,飘泊的灵魂在黑暗里找到方向,不久,傅月灵缓缓的睁开眼睛。
「月灵醒了!」傅夫人高兴叫道。
博月灵听到母亲的声音,但映入眼里的却是她最想见到、却又最怕见到的面孔,她虚喘地挤出声,「你……怎、怎么会……在此?」
「我来提亲的,小东西,妳怎如此不会照顾自己呢?」易子差温声责备。
泪水涌上眼眶,傅月灵哽咽不成语,「对不起,我恐……恐怕不……」
「只大掌掩住她的小嘴,易子差正色的看着她,「我不接受拒绝,妳是我的新娘,绝不改变。」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她呜咽地摇头。
「没有不可能的事,林大夫。」易子差唤来同行的林上尧,冷肃的神情让他明白,如果救不活人,他也不必活了。
林上尧心惊胆战上前为傅月灵把脉,但结果却让他脸色更加难看,详细的诊看再三后,他终是摇头放弃,屈膝跪地,「属下无能,请少主治罪。」
「你说什么?」易子差咬牙冷道。
「傅小姐脏腑受损太严重,已是药石罔效,就算要赔上属下一条命,属下仍是无能为力。」他傀然低声以对。
「你——」
傅月灵打断他的话,开口求情,「别为难……林大夫了……身为医者不能治好病人,已是……他最大的遗憾,不要……再苛求他了。」
「一定还有别的方法,我会找出来的,我不准妳死,妳不准死。」易子差紧紧握住她纤细的手,霸气地要求。
傅月灵含泪看着他,另一只手抚上显得憔悴疲累的俊容,「傻瓜,人力如何撼得动天意呢,能与你相知相爱一场,我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我很感谢上天的垂爱。」
「不行,我答应要教会妳骑马,也说要一起去看看真的西湖,我还欠妳一件事,我们甚至有相守一生的诺言,在没做到前,妳怎能轻易放弃,妳不能认命,妳更不可能真的满足无憾的。」易子差无法承受这么残酷的结局,不!
她拉着他手放到心口上,「我是真的很满足,如果我们还能心意相通,你便能感受到我的欢喜,或许有不舍,但是掩不住我的开心,你也该为我的想开而高兴,要不无缘了却还贪恋,只会让我更加痛苦不堪的。」
「心意相通」这话让易子差脑里闪过一个想法,忙问道:「月灵,妳身体里的蛊毒都去除了吗?」
「她认为那是你们曾有过最珍贵的记忆,所以她不愿服下解药。」扶着傅夫人的傅风雅代替妹妹解释。
易子差目光一亮,抓起还跪在地上的林上尧急急问:「中了情欲蛊除了两心相通外,是不是也能生命互相支撑,以强援弱?」
林上尧想了下,「属下也不清楚,但照理来说,应该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