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不以为意,替她拉上床帘,遮去渐渐炽热的阳光,并将室内的空调温度调 得更低些。他没有忘记她怕热的体质,他可不希望她被晒昏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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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时光随著戚风的好心情很快度过,来看诊的病人就算隔著口罩都能看到他的 嘴角的笑容,他春风得意的样子藏都藏不住,午休时间一到他就飞也似的驾车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在著急什么,只知道有种莫名的情绪让他归心似箭,他甚至开始想像 她若能天天在家里等他回来该有多好!
他让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他不是不婚族,但他一直不认为自己会这么早 有安定下来的念头,他甚至特意把房子弄成适合一个人住的开放式空间,因为他不觉得 在未来的三、四年里会有女主人进驻。
然而,于眉打破了他的想法,而且用不了多少时间,不仅进驻到他房里,更进驻到 他心里。
他手上提著路上买来的便当,也没忘了她最爱的冰淇淋,他掏出钥匙用最快的速度 进门。屋里果然还是一片漆黑,他放好东西将窗帘徐徐拉开,阳光洒入满屋一片光明灿 烂,也让赖在床上的人儿发出诅咒的呻吟。
戚风看到床上的“夹心饼干”不由得摇头失笑,她用枕头一上一下的夹住自己的头 ,这景象既可笑又可怖,没看清楚还以为床上是具无头女尸呢。
“起来吃午餐,别赖床了。”他拿走压在她头上的枕头。
“唔……不要拿开,阳光好刺眼。”她半眯著双眸,转身将头埋在他大腿旁,刚好 遮去刺目的阳光。
“我买了便当,再不吃要凉了。”他伸手戳了戳她细白的柔颊。
“我不饿,好累……要睡觉。”
“我还买了你最喜欢的冰淇淋,你不起来就没得吃啰。”
“冰淇淋……好啊……好熟……想吃。”她稍微睁开眼睛,用略显沙哑的声音说著 。
“那你乖乖起来吃饭,吃完饭就让你吃,再不起来的话我就把冰淇淋吃光。”
“好啦……我要起来了。”想想自己也睡够了,睡得太久只会让全身筋骨更加难受 ,不如起来吃个冰,少了窗帘的遮蔽,她总觉得温度又上升了一些。
他揉揉她一头乱发,“快去刷牙洗脸,我等你吃饭。”
于眉坐起身,被单滑落到腰间,忽觉凉飕飕的,这才想起她还是一丝不挂,急忙抓 回被单。想起昨夜的狂情缱绻,不由得血液直冲头顶,小脸既红又热,她心虚地看向坐 在餐桌旁的他,幸好他没注意到自己。
她披著被单,抱著散落在下方床上的衣物走进浴室。戚风正巧看到她裹著被单进浴 室的一幕,脑海里闪过昨夜的种种,她是那么地温热甜蜜的包围住他,让他失控难以自 已。
“呼!”他吐了一口气倒向沙发。
中午想这种事真的不适合,他等会儿还要上班,她的身体恐怕也不堪他再次激情肆 卷,还是吃些冰淇淋降降火吧。
于眉从浴室出来正巧看见这一幕。
“你偷吃我的冰淇淋!”小人!说好是给她吃的。
“嘿,小姐,这我买的耶!这么大一盒,分一点给我吃不为过吧。”
“你自己说吃完饭才可以吃的,不守信用。”
“好好好,那我先冰起来,等下再一起吃。”他合上盖子,准备放到冰箱。
“那我先吃一口。”
“不行,先吃冷再吃热的会闹肚子,先把便当吃完再说。”
“不公平!你还不是先吃冰,我为什么不能吃?”
“因为我比较壮,肠胃比你好,不像你老是吃坏肚子猛跑厕所。”他可是见识过她 吃东西不照常理的模样,当然下场就是不断在厕所进进出出。
“那不过几次罢了,我都说是水土不服了。”
戚风哑然失笑。水土不服?真亏她说得出口,在台湾本岛还能水土不服?真是败给 她了。
“总之,先吃完正餐才能吃点心。”他的口气就像是小学老师。
“这是我自己的身体,我可以自己决定要吃什么东西,跟你又没关系,干嘛这样管 东管西的?”她倔强地说,但这样不经大脑的话才出口她就后悔了。
戚风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不爱惜自己。心中微微的痛楚,他只是开心她,并非是 要管束她,但她的话好似在嘲讽他的关心。
他是脾气好,但也不是没有脾气。他是宽宏大量,但一番好心让人当作驴肝肺,而 且还是个他爱的女人。是啊,他爱她,所以才要这样在意她的身体、她的一切,但她说 什么?跟他没关系?是没关系啊!他们不过上了一次床,他把自己当成她的什么?
“对--”
“那你就自己决定想吃些什么吧,我不打扰你用餐了。”他打断她即将出口的道歉 ,抓起桌上两个便当丢到垃圾桶里,然后转身离开。
这一切让于眉来不及反应,她从没看过他这样,十年前不曾,最近相处的日子里更 不曾,他通常都会让著她的啊!她想追出去道歉,但是车子发动的引擎声响起,然后呼 啸而去,她……措手不及!
看著垃圾桶里的两个便当,她呆立在原地好久,然后,她回过神走到冰箱前,拿出 那盒冰淇淋,掀开了盖子,里面有他挖过的痕迹,她盯著窟窿瞧著,觉得自己好残忍, 在他心上也留下这样一个窟窿,只是为了这盒冰淇淋。
门铃声响起,她扔下冰淇淋去开门,以为是他回来了,却忘了他有钥匙,要进来何 必按门铃。
一开门,是一张熟悉的脸,却不是她想的那个。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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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南部还是艳阳高照的大热天,接近北部却是阴雨绵绵,如同她的心思般暗沉的 乌云沿著公路一路往前,看似毫无止境。
她连句抱歉、连句再见都来不及说就离开了,他会怎么想?会不会不原谅她了?心 中想著的全是中午那场不愉快,她满脸阴霾地看著沿车身滑落的雨珠,一颗颗往后飞出 脱离车身,她要是也能离开这辆车就好了。
“你不觉得你该说些什么吗?”于奕沉声问道。打从上车她就一言不发,愣愣地看 著窗外,也没打算跟他解释这是什么情形。
“我要回去。”
“哼,这句就不必了。”于奕冷哼一声。“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叫你去谈买卖, 可没叫你谈上别人的床。”
“我是你妹妹,你大可不必把你平常对待属下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冷酷又恶劣 的哥哥!哼!
“是吗?你还记得你是我妹妹,那你还记得不记得你也是我的属下?交代你的事没 办成就算了,我有叫你去和人同居吗?你为了谈买卖也太过仁至义尽了吧,连人都赔上 去!那合约呢?你签到了没?”他心知肚明当然是没有,刚刚替她打包行李时就看到合 约书了,该签字的地方还是一片空白。
回答他的是冷气出风口呼呼的风声,还有她强忍著的泪水,他一瞧,心也软了,他 知道自家人共通的大缺点--倔强又脾气坏,他承认自己是说得太过分了些,但也不算 说错啊。
“回台北后,别来公司了,先在家给我反省反省几天,土地的事我找别人处理,你 不许插手。”
“我为什么要反省?我做错什么了?你凭什么要我关在家里反省?”于眉怒气冲冲 的质问道。
于奕皱起眉头,脸黑得像是窗外的乌云。
“好啊,你要是觉得我这个做哥哥的没资格管你的话,我请爸妈来管你好吗?让他 们知道宝贝女儿藉著出差的名义跑去和男人同居,你要是觉得这样好的话,我就这么办 如何?”
“我才不怕你跟爸妈说什么,我是个成年人了,我要做什么,要和谁在一起是我的 自由!”
“好你个自由!既然你不听劝,我也不必替你留余地。我现在就把你革职,理由是 怠忽职守,你再也不用来公司了。”
“不用就不去,反正我早就想放假了。”
“那最好,你就在家里放你的长假,你看我会不会放你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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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奕说到做到,不仅把事情禀告父母,更严格管控起于眉的行动,只要她想出大门 一步,便有保全人员将大小姐请回屋里。
于爸于母知道这件事后,倒没大惊小怪的,于母甚至还把女儿拉进房里,问她是不 是真的有了喜欢的对象。
她知道爸妈一向开明,不会为了这事责怪她,甚至应该会鼓励她才是。但这次他们 居然赞同哥哥的意见,决定让她待在家里不能出门。
她真不知道哥哥对爸妈说了什么,竟沆瀣一气地联手囚禁她。算算也半个月了,她 连一通电话都没办法打去,说来好笑,她连他的电话都没有。那时天天见面,哪想到要 和他要电话,现在落得这般田地,她没办法告诉他为什么突然离开,更没办法为那天的 事道歉,不知道他好不好?是不是还在生气?
蓦地,一只白色的小袋子吸引住她的目光,她拾起一看,没想到她的希望全在这个 小袋子上,感谢老天爷!
白色的药袋来自于他的诊所,是她第一次去他诊所时拿的止痛药,上面印著诊所的 电话,她满心喜悦的拨了电话,手指甚至微微颤抖。
现在是休息时间,希望他在,希望他在。
“喂,是要挂号吗?”
护士阿桑的声音泼了她一桶冷水,但她还是急忙问:“戚医生在吗?”
“戚医生请假回家,不在啦。”
又是一桶冷水当头浇下。他请假?是生病吗?那诊所怎么还开著呢?先不管这些,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我是于眉,能不能告诉我戚医生家的电话?我有急事要找他。”
“于小姐喔,你怎么回去也不说一声,没看到你很不习惯耶!镇上的人都问你去哪 里了,很多小姐以为你不跟戚医生在一起了,都好高兴耶!还有那个旅馆老板有看到- -”
“等一下,麻烦你先告诉我电话好吗?我真的有急事要找他。”于眉急急打断阿桑 的杂念,再听下去恐怕要三小时才要得到电话。
“对喔,我告诉你电话啦……”
得到了电话号码,于眉迫不及待的拨过去,一声,两声,三声,快点接啊!她有好 多话想告诉他。
“喂,戚公馆,请问找哪位?”是小朋友的声音,听来娇嫩可爱却也让她满脸狐疑 。
“我要找戚风,他在吗?”她猜测是自己打错了电话。
“你要找把拔,等一下喔!”
把拔?她一定是打错了。
电话那端传来小朋友高声呼叫:“妈咪,有人找把拔!”
她正考虑要不要直接挂断时,一名女人接了电话。
“喂,请问是找戚风吗?”对方这样问著。
她愣了两秒,吐不出一句话,然后,电话断线了,是她自己挂断的。
天啊!他结婚了!甚至有小孩了!但他却不曾说过,他骗了她……等等,他明明是 一个人住,就算有老婆小孩也不可能不住在一起。还是他其实已经离婚了?或者跟妻子 分居?那土地呢?明明就是登记在他名下,若是他结过婚,应该早就过产给妻子才对。
于眉脑袋里一直盘旋著各种可能性,但没有一个是合理的,该怎么办呢?要是再打 过去还是那个女人接的,她该怎么说?说自己是她老公的女友吗?
她的手放在电话键上,却迟迟没有勇气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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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的吗?”戚风看邵茵茵把话筒放回原位。
“小鬼头说是找你的,我才接起来就挂断了,对方也没出声。”邵茵茵感到纳闷, 没道理听到她的声音就挂掉吧。
“没关系,有事的话应该还会再打过来的。”
“怎么了?一脸阴沉,带你干儿子过来看你不开心啊?那下次我就别来了。”她难 得看戚风这般模样,从小认识到大还不曾看他这样不开心过。
“别开玩笑了,你们来我当然很开心,我要说不开心岂不让你老公揍死。”邵茵茵 的另一半高大魁梧,看来一脸凶恶样,但私底下却是个妻奴,老婆要他往东,就绝不敢 往西,此刻在外面和儿子玩得正开心。
“那干嘛这张脸,好像被人倒了几百万。”
“我老婆跑了,开心得起来才有鬼。”他没好气的说。
“你……你偷偷跑去公证!连你女朋友长什么样都没看到,就已经公证了,该不会 是先上车后补票吧?”邵茵茵吓了一大跳,以为戚风真的结婚了,毕竟以戚风的个性的 确很可能不诏告众亲友就跑去结婚。
“骗你的。”
“喂,你很过分耶!”
“不过我女朋友突然消失是真的。”
“什么?”
“那天我们有些不愉快,等我回家时,她的人和东西全都不见了。”
“那还不简单,女人啊,不会气太久的,去哄哄她不就没事了,你又不是个爱生气 的人,我就不相信你会计较这种事。”
“问题是我没有任何能联络她的方法。”
“你有没有搞错啊?你们是不是男女朋友啊?怎么会没办法联络她?”邵茵茵觉得 匪夷所思。
戚风只好把他和于眉的过去及交往过程一一道来,听得邵茵茵啧啧称奇。
“原来她就是当初那个写信给你的女生,那还不简单,那些信上应该有写地址吧? ”
“我看过了,上面没有邮戳也没有地址,那些信应该是她自己放到信箱里的。”所 以他才会连一丝头绪都抓不著。
“好像是这样,所以我那时才会觉得奇怪,然后就拆开来看了。”邵茵茵自言自语 让戚风听见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时年幼无知嘛!
她歪头想了一下。“那公司呢?她不是来跟你买地吗?总有她公司的名片吧,打去 问问不就得了。”
“小姐,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会没想到吗?”事实上他早就打过电话了。“她离职了 ,公司的人说她自从出差后就没回过公司。”
“这情况也太诡异了吧,就算她是负气离开,也不少天了,气也该消了,应该和你 联络了啊,该不会……我是说……有没有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邵茵茵小心翼翼的说 ,只见戚风脸色一沉。
“我也想过,但可能性不大。她曾经投宿的旅馆老板告诉我,在她离开的前一天, 有个男人打电话来找于眉,老板告诉他于眉搬到我这儿,然后老板说那天他看到一个男 人开著名贵跑车载著于眉离开。”
他很难形容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心情,总之他脑袋空了好几天,什么都没办法想。 可笑的是旅馆老板一脸同情的看著他,好似于眉选择了有钱有势的男人,而把他抛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