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庆幸的原因是,她的允宸哥确实是个正人君子,是她误会他了,该难过的原因是,她难道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吗?
呜……这一刻,她比较想哭。
“齐小泥,你失职了。”季允宸的嗓音低低传来,锐利的眼光扫向嘴角垮下正在发楞的她。
十一点四十二分二十五秒。
“啊?”祁霓的思绪被他的冷嗓浇醒,回过神一看,低呼出声。
“对不起……”她连忙按下CD按键,室内的音乐马上换了另一种曲风。
“专心一点。”他没有责备她、也没有耻笑她,再度埋首工作。
祁霓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时而温柔、时而冷漠、时而严厉,到底哪一个他才是真正的他?她迷惑了。
努力回想小时候的记忆,祁霓发现自己的结论只有一个:
她不知道。
总以为自己对他再熟悉不过了,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为什么?
“你会用咖啡豆煮咖啡吗?”他问。
“我会!”常在小绫姐开的酒吧里闲晃,她不但会煮咖啡,还学了调酒。
先前还被疑惑缠得一团乱的祁霓,说到别的,单纯的心思就傻傻地跟着他的问话飞走了。
“我有一个企划案要处理,需要熬夜几天,麻烦你以后在凌晨两点时,替我煮咖啡。”
“煮咖啡?当然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那好,同样的音乐,我一天只习惯听一遍,等CD放完,你先去睡。”季允宸嘴角轻轻一勾。“记得起床煮咖啡就可以了。”
“是。”她看着他又走到书柜前翻查书籍,肩上彷佛载着许多压力。
“这个企划案很棘手吗?”她轻手轻脚走到书桌旁问。
他回到书桌前,手里还翻着一本季氏企业历年的拓展资料。
“不棘手,但关系着季氏在欧洲的发展、和几千人的工作机会,所以不得不谨慎。”
“你一个人在美国很卒苦,对不对?”祁霓柔柔地说。晚餐时刻对他的心疼,又开始无限泛滥。
“每天看你这样上班、下班,一回家又埋头工作,连吃饭的气氛都闷得让人快窒息了,这样的生活你不觉得无聊吗?也许是我的思想不够成熟,你一个人要肩负季氏企业的国外业务,确实有不得已的生活方式……
但你有没有想过,和喜欢的女人结婚、共组家庭、分享彼此的荣耀、快乐与悲伤、一起迎接每天的日出,对了,以后还会有可爱的小宝宝加入,两个人的生活是不是有趣多了?就算吵嘴,也好过……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感觉。”
她说着,熟悉的落寞好似垂柳,悄悄拂过心湖。
不想探究什么、也不需要探究什么,季允宸刻意忽略她语气中的淡淡忧愁。
“我喜欢安静,更不想和别人分享什么悲伤。”尤其是女人。
她不是这个意思啦!
“难道你不寂寞吗?”
季允宸默默瞅着她认真的明眸,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的灵魂就要陷入那两潭真诚的耀眼柔波中。
这女人管太多了!
“你怎么知道我一个人在美国?又怎么知道我负责的是季氏的国外业务?”他的嗓音有些不自然的冷硬。
“啊?我怎么知道喔……嘿嘿!”祁霓干笑几声,小脑袋飞快转动着。“季氏企业闻名全世界,先生你的丰功伟业应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因为我到这里帮佣以来,只看到你,所以我猜你一个人在美国。”
季允宸又背对着她,走向书柜,好半晌才说话。
“你的思想的确不够成熟。小女生,快去睡吧,免得赖床。”
“你还没回答我,你寂不寂寞呀?”她像只跟屁虫似的,跟在他身后。
你还没回答我!
霓霓给你当新娘,好不好?
似曾相识的片段记忆,在季允宸脑海深处一闪而过,很久都不曾有过的战栗,从背脊直窜头皮──
包括母亲,热情过了头的女生,他一向敬谢不敏!
“你可以出去了。”
“不公平,我都回答你的问题了,你也要回答我的问题!”
“我希望你至少能撑满三个月的试用期,否则就太对不起我对你的信任了。”
啊!
他的“提醒”不偏不倚敲醒她,她又忘记自己的“身份”了,竟然跟他讨价还价起来!
“我马上出去!”祁霓捂住小嘴,含混地说了句,便一溜烟逃得不见踪影。
不可讳言,这一招,真的很好用!
第五章
“铃──铃──铃──”
“喔嗨呦,喔、嗨、呦,喔──嗨──呦──”
凌晨一点多,一阵尖锐的闹铃划破寂静深夜,接了来是一连串由小到大、由细到震耳欲聋的日文早安声。
真皮沙发上,一只纤手伸上茶几,无力地拍下恐龙闹钟头上的按钮,扰人的噪音没了,软绵绵的小手放心地挂在闹钟上。
三分钟过后。
“铃──铃──铃──”
“喔嗨呦,喔、嗨、呦,喔──嗨──呦──”
恐龙闹钟再度吼叫,沙发上的人儿先是颤抖了一下,小指头又发挥了功能,按掉噪音。
祁霓皱起小脸贴近椅背,找到更舒服的姿势,相蹙的眉头渐渐舒缓。
“铃──铃──铃──”
“喔嗨呦,喔、嗨、呦,喔──嗨──呦──”
三分钟的设定时间一到,闹钟又开始鸡猫子乱吼乱叫。
可恶!可恶!可恶!被扰得无法安睡,祁霓愤愤地翻了个身:
“啊!”
从沙发椅摔到地板上,这下,她是真的被吓醒了,抓过桌上还在嘶吼的绿色恐龙,定睛一看──
一点五十三分!
还有七分钟就两点了i
“啊!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没时间整理服装仪容,她匆匆按掉闹钟,穿上拖鞋,往门口跑。
门一开,看到某个人正对着她咧开嘴角……那么帅气、温柔的天下第一笑,让祁霓也不自觉回以微醺的甜笑。
“终于肯让闹钟停止叫嚣了?”
隔壁房的季允宸,高大的身型好整以暇地半倚在房门边,一点也不像个已经连续熬夜熬了一星期的人。
为了方便她休息、煮咖啡,他破例让女佣“暂时”睡在他隔壁起居室──的沙发上。
经他提醒,祁霓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倏地结冻,拔腿往一楼狂奔。
闹钟!她怎么可以忘了现在时间紧迫呀,没空沉浸在他少得可怜的微笑里了!
看着仍然身穿工作服的她边跑边掉拖鞋,再捡回拖鞋穿上的狼狈样,季允宸以笑谑的眼神目送她。
十分钟后,书房里。
战战兢兢盯着他喝下一口咖啡,祁霓不安地扁扁嘴,小脸上满是疲倦,厚重的双眼皮显示了她的睡眼正在挑战极限。
季允宸放下咖啡杯,热气找到上腾的机会,袅袅而升。
淡淡醇香飘散在书房中,似乎驱走了一丝睡意。
“这么多天了,你应该记住你煮的是哪一种咖啡了吧?”他问。
祁霓点点头。“义式酽咖啡。”
“这种咖啡的特点是什么?”季允宸看着她再问,瞥见她东翘西翘的乱发令台她像个天线宝宝,他有些想笑。
“特点……研磨愈细,煮咖啡的时间愈长,煮出来的咖啡量也就愈多。”她照实回答。
实际上,咖啡并不需要煮,烘焙师其实已经煮过了,而烘焙过程已经将咖啡纤维组织里的香味成份凝聚,研磨的动作便是将咖啡豆的组织打开,只要加入热水,香气自然四溢。
将咖啡煮一下,用意在把香味成份抽取出来,热水与咖啡粉的接触,更能将香味释放到完美的地步。
义式酽咖啡就是少数具有这种特质的咖啡,季允宸习惯的,也是需要花时间煮的这种咖啡。
“你倒是很清楚。”忍住笑意,他刻意摆出酷脸。
“不好喝吗?”
这几天煮的咖啡都不合他意,唉!都怪她睡太晚了,真的好困喔……
“如果你胜任不了这个工作!”
“可以!我可以!”猛地,瞌睡虫都被这句话吓跑了!她立刻打断他。
季允宸挑眉,像是在质疑她所说的话。
“明天,明天我一定会煮出一壶你毕生喝过最棒的咖啡!”
喔哦,下挑战书了。
“是吗?我会期待的。”他双手环胸看她脸上坚决的表情。
她的心思真的很单纯,随便一激,就能达到他的“预期”。
见他似乎没再把眼光放在她身上,算是今夜的任务结束了,祁霓紧绷的神经终于能喘口气,瞌睡虫再度进犯,无力地打了个呵欠,大眼睛已经眯成两条线。
好,一切都等明天睡醒后再说吧。
“哈嗯……那……先生晚安。”她道晚安后,迷迷糊糊往隔壁起居室走去。
“齐小泥。”在她掉转方向前,他叫住她。
“嗯?”她开始吊眼皮。
“你走错了。”
“走错?”她努力睁开眼皮,四处张望,显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回后屋,你自己的房间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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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嗯……哈嗯……”
夏日午后的厨房里?呵欠连连的祁霓正坐在桌前,手里挑着豆芽菜根,一双熊猫眼则不时“深情”地凝望咖啡壶。
听说煮咖啡要带感情,煮出来的咖啡特别香醇,所以她决定好好“用生命搏感情”──不是啦!是用感情煮咖啡,试一试心灵与咖啡的交流,究竟是要多深、多浓、多久,才能煮出一壶让季允宸赞不绝口的义式酽咖啡。
“为了允宸哥,我要煮出最完美的咖啡!好歹我们也面对面培养了五六天的感情,你一定要帮我喔……”她放下豆芽菜,喃喃对着咖啡壶诉说心意。
以前在酒吧里煮咖啡都是玩票性质,这是她首次这么用心煮一壶咖啡。
送了一记飞吻,用了加倍的感情,她相信这一次可以成功。
“小泥,豆芽菜挑好了没?”声到人也到,管家爱瑞绷着脸出现在厨房里。
祁霓连忙起立。“报告爱瑞太太,快挑好了。”
爱瑞瞥了眼桌上一堆小山般的豆芽菜。
一秒钟,二秒钟,三秒钟。
三秒钟一到,爱瑞立刻变了脸。
“齐小泥,你挑的这是什么东西?”爱瑞青了脸,指着小山问。
“豆芽菜根呀,你吩咐的,不是吗?”凡是有长须根的豆芽,她都挑出来了,没有须须的,就算只有一小截,她也很尽责地把它们丢进垃圾桶了。
“所以,你就把那些没有根的豆芽丢掉了?”
“对呀!我的动作算快吧?”第一次挑豆芽菜根,祁霓得意地点头承认。
“快个头!你这个笨女孩!”爱瑞尖叫,那是她已经挑了一半的心血呀!“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你不会挑豆芽菜,你存心的吗?!”
“我没有!呃……我弄错了?”祁霓心虚地咬咬了唇,盯着“完整无缺”的豆芽菜,不敢抬头看爱瑞。
唉!她在台湾可是有佣人供她差遣的,家事根本不需要她动手,这近半个月以来的“女佣生活”,白天有做不完的工作,半夜又得逼自己起床煮咖啡,在家事不熟练与睡眠不足的情况下,不做错事也难。
不过,还是一句话,为了允宸哥,再辛苦也值得!
“你,不要挑了!先生有份文件要你送到公司,现在马上去!这是地址。”爱瑞双手叉腰命令着。
那她的咖啡要怎么办?
“可是,我正在试煮咖啡。”祁霓为难地望向正在冒烟的咖啡壶。
“工作时间你竟敢擅自煮咖啡喝?!”爱瑞的嗓音再度拔高。
她后来只知道主人要祁霓到他房间,是去跳过CD曲目,并不知道祁霓还必须在半夜两点煮好咖啡。
“不是我要喝的,那是──”
“偷懒还敢找理由?”爱瑞不给祁霓解释的机会,将牛皮纸袋塞进祁霓手中,看了看壁钟。“现在是两点,文件是四点时先生开会要用,现在送去还来得及。”
“好吧。”只好放弃咖啡了。
巴士车门一开,三三两两的乘客依序下车,车门一关,巴士缓缓驶离。
“转车后,接了来好像是要往右转,走到下两个路口,再左转……”祁霓低头查看地图,抱着文件迟疑地跨步。
只不过,对于道路,就算是五分钟前走过的,到了她脑里,绝对都会变成模糊一片。
简单来说,她是路疑,现在迷路了。
“为什么没有?”又走了十分钟,祁霓疑惑地四处张望,就是找不到目的地。
“大概是在下一个路口吧?”迷路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带着不确定,她又迈开步伐。
走了半个多小时,在灰色丛林中东绕西绕,就是找不到季氏企业大楼,不过,却看到大型购物中心。
“太好了!买些豆芽菜回去还给爱瑞太太好了。”
顺利买到两大盒豆芽菜,祁霓脸上挂着灿烂的笑靥,继续寻找目的地,希望能在预定时间内到达,因为只差半个钟头就四点了。
一边担忧,一边走着,走没十分钟,她漂亮的大眼又开始四处打转,映出疑惑的目光。
“我刚才来过这个地方吗?”
“小妞,一个人?”
突然,从暗巷走出五个表情猥亵、服装迈遢的外国人,一步一步图逼祁霓,一看就知道是街头游民。
“你们做什么?”她戒慎地问,被他们逼入暗巷。
“嘿嘿……请你陪我们玩玩而已。”
“我赶时间,没空。”祁霓想找空隙穿过他们的包围。
“急什么,天塌下来,也有我们在‘上面’替你挡着。”接着,男人们发出不入流的窃笑。
“让开,否则我叫救命!”
“你喊呀,这里没有人听得到。我们倒想听听看,东方女人怎么叫床。”男人狞笑地对她伸出魔爪。
“放开我!”上衣被抓破,祁霓拚命尖叫挣扎。“啊!不要!”
“如果不要命,就继续。”突然,有两名身穿深色西装、戴墨镜的外国男子,各举一把手掌大小的小型左轮手枪,枪口──正对着正在调戏祁霓的游民,游民一看,纷纷倒抽一口气。
“怎么办?逃吧!那人的钱别赚了,保命要紧。”
“大哥,小弟说得对,我们快走吧。”
游民一阵窃语,最后选择保全逃命,祁霓终于脱困。
“谢谢……”呼!得救了,咦?“你们……”有点面熟。祁霓在脑海中搜寻着最近看过的生面孔,日子一天天往前推想……
啊,她想起来了!他们是她在纽约机场所看到的“保镳”。
“这次多亏有你们,我以后会小心的,刚才的事,不许告诉爷爷。请回去转告爷爷,我很好,也能照顾自己,不必派人跟踪我。”祁霓自顾自举步闪过他们。
男子双双一楞,对望了眼,再一次阻挡在她面前。
“放心!就照我说的跟我爷爷说,他不会为难你们的。”祁霓笑着拍拍其中一人的肩膀,打算绕过他们。
两名男子眼神交会,对于祁霓的表现有了某种笃定,一般人绝不会见了充满肃杀之气的他们,还能谈笑风生。这次,男子伸手挡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