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处于盛怒中,但他不得不承认,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她问起来好香、模样看起来好美。有几秒钟的时间,他几乎是沉迷在她的美丽之中,而忘了自己是个受害者。
这一失神,他整个人在没有防备之下,竟被她压进牛皮椅。可怜的牛皮椅承受不了两人的重量,摇摇欲坠两下,终于还是无力的往后倒,两人就这么狼狈的跌成一团。
颜以宁晕头转向的从温暖的「地板」上爬起来,还好底下有个肉垫接住了她,让她这一跤摔得还不算惨。
她悻悻然的爬起来,一回神,就看到一双幽暗的黑眸正定定的望着她,再一低头,更发现掌心熨贴的,是一片坚硬滚烫的男人胸膛。
天,她竟会躺在一个男人身上!
她急忙想跳离他的怀抱,孰料才一动,整个人就被他突然压到身下。
「你——你想做什么?别乱来喔!」她用力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的警告道。
她说话向来伶牙俐齿、辩才无碍,怎么会突然结巴,声音也在颤抖?
冉烈没有回答她,唯有一双灼热得像是快将她吞噬的的眸子,瞬也不瞬的凝视着她。
偌大的办公室里顿时一片死寂,他们紊乱的心跳呼应着彼此。
怪哉,他们俩明明是水火不容、互不相让的冤家,但在四目交接的那一刹那,为何有种意乱情迷的感觉?
两人的眸光紧紧交缠、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几乎在彼此的眸底迷失了自己,找不到归来的方向,两片唇像是有意识似的朝对方越靠越近——
「总裁,这是——啊——」
突然间,自门口传来的高分贝尖叫,把两双几乎快胶着在一起的唇,给吓得登时迅速分开。
这场意外,最后还是冉烈先回过神来。
他俐落的自地上迅速起身,也一并把还处于失神状态中的颜以宁拉起来。
「有事吗?」他冷静的扫了秘书一眼。
「总——总裁,这是您要的商业评估资料。」秘书结结巴巴的递上资料,随即惊惶失措的火速逃出办公室。
向来吵得难分难解的颜小姐跟总裁抱在一起——说出去有谁会相信?
偷眼觑着冉烈伟岸的身影,颜以宁心头不听使唤的抨抨直跳,脸蛋更像是刚被火烧过一样,滚烫得不像话。
刚刚有那么一刹那,她几乎以为他会吻她,甚至期待这个吻——
天,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明那么讨厌他,恨不得跟他画清界线,但为何刚刚在那么接近的一刹那,她会有种莫名的悸动?
脑子里的思绪全乱成了一团,眼前她需要一点时间好好静下心来,厘清那种复杂的情绪究竟从何而来!
像是怕再度在他那双深沉如海的眸底迷失,她急忙捡起散落在地的设计稿,低着头匆匆口口他面前走过,连头也不敢抬。
目送那抹几乎是仓皇逃走的美丽身影离去,冉烈的合眸掠过一抹光芒,但随即一闪而逝。
第七章
为了转换心情,颜以宁开始在所有人下班后独自留下来。
一个小案子悬宕了那么久,她也曾深切的反省,她的设计一直不能让冉烈满意的原因,是不是她对整个声阳集团不够了解。
为了寻找灵感、找出最切合声阳集团的精神,她总是独自一个人,从豪华气派的一楼大厅走到十二楼的总裁办公室。
没有人的企业大楼在入夜后显得格外阒静死寂,空荡得叫人有点害怕,但为了早日脱离冉烈这个严苛得几近于没有人性的恶魔,连日来的加班、熬夜她都甘之如饴。
漆黑的长廊中,回荡着她自己的脚步声,两旁的各部门办公室,在冉烈严格的管理下,无一不整齐有序。
颜以宁随意四处浏览,突然间,黑暗尽头竟凭空出现一个高大身影,在毫无心理准备之下,她吓得几乎跳起来。
那抹半隐在黑暗中的身影很高大,修长的体型看起来有几分眼熟,但在这种时刻,她没有心思多想。
她强自压下转身逃跑的冲动,朝黑暗中的身影质问道:「你——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话说得镇定,但却控制不了发颤的双腿。
黑暗中的身影没有开口,却迈开长腿慢慢朝她走来。每走一步,颜以宁就越能感觉到他的高大与慑人的压迫感。
「我进来自己的地盘还要经过谁准许吗?」
终于,一张熟悉的俊美脸孔,在微暗的灯光下逐渐清晰。
「冉烈?」她惊呼一声,声音里有着连她自己也没察觉的如释重负。
连她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个看似冷冰冰、像是没有半点温度的男人,在这夜半了无人迹的时刻,竟会给人这么安心可靠的感觉。
「我请你来是设计制服,不是当警卫。」他不满的皱皱眉,显然已经观察她好一会儿了。
「冉大总裁,现在是下班时间,请别干涉员工下班后的自由。」
不理会他,颜以宁迳自绕过他,继续朝剩下的最后两层楼前进。
身后沉默了好半晌,随即平稳的脚步声也一路跟来。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黑暗中,谁都没有开口,但彼此相呼应的脚步声却有种奇妙的默契。
颜以宁被这种诡异的气氛给弄得有些别扭,匆匆将剩下的两层楼逛过一回,就急忙往办公室走。
一回到办公室,明亮的灯光让两人都有种重回文明的感觉。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冉烈倏然发现她眼下两团明显的阴影,以及神情中那抹掩不住的疲惫。
「你的黑眼圈是怎么回事?」冉烈佯装不耐的粗声问道。
这个挑剔成性、龟毛无人能及的男人,还敢问她的黑眼圈是怎么回事?说来说去始作俑者还不是他!
「还不是为了达到你大总裁的高标准。」颜以宁没好气回道。
「那你刚刚——」
「我在找灵感,好让自己能早点脱离这个水深火热的地狱。」她也不客气的回道。
原来,他误会她了,她这么晚了还留在公司里,不是闲来无事到处溜达,而是在找灵感。
霎时,一种不忍的情绪涌上胸口,像是一道闪电,划开了他深埋于胸口,那股始终混沌不明的情感。
扫了眼仍兀自站立原地,久久沉默不语的冉烈,颜以宁懒得再搭理他,还是做自己的事实在。
正咬着笔埋头苦思之际,他却莫名其妙突然吐出一句——
「下班!」
「你在跟谁说话?」她左右张望了下,一脸疑惑。
「我要你立刻下班,回家去好好睡个觉,我可不要一个病恹恹的员工。」他的语气带着不寻常的紧绷。
「我不是你的员工。」
颜以宁仍旧自顾自地埋回设计图前,继续完成她手上的工作,摆明了不把他放在眼里。
完全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他大手一伸,就将那张设计稿抽了过去。
「诶」
「我说——回、家!」他绷着嗓子吐出一句。
瞪着他硬邦邦的冰块脸,颜以宁忿忿的咕哝几句,最后还是乖乖转身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看来,她也不必跟他争辩什么,因为她毫无胜算。
拎起皮包,颜以宁臭着一张俏脸迳自绕过他走出办公室,那双长腿也随即跟了上来。
两人一言不发,」起走向电梯。深夜寂静的长廊上,两人的脚步声显得格外空寂。
进了电梯,颜以宁摆着张冷脸不理他,强迫自己忽略他的存在,但偏偏这小小的空间困住了他们,也强迫拉近两人的距离。
她故意背向他,双眼紧盯着电梯里的斗大跑马灯一楼楼往下降,努力要自己别去在意令人倍感威胁的他。
紊乱的思绪随着逐渐减少的数字起伏,突然间,电梯猛地一顿一晃,电灯瞬间熄灭。
「怎么回事?灯怎么熄了?」黑暗中,颜以宁惊惶失措的嚷了起来。
「大概是电梯故障了。」他初步研判。
「电梯故障?」颜以宁惊怪的瞪着他。这么天大的事情,他为什么可以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那——那怎么办?」这下,她是真的慌了。
皱起眉头,冉烈表情怪异的往身旁一瞥。
有没有搞错?这个向来胆大包天、好像什么也不怕的女人,现在竟然问他该怎么办?
「等啊!」
「等什么?」被突如其来的黑暗给吓慌了,颜以宁完全六神无主。
「等人来救援。」他的声音听来已经有点不耐。
「可是,电梯里不都有求救通话钮吗?」黑暗中传来微微颤抖的声音。
很好,她总算发挥了一点作用,可惜她想到的他也早想过了。
「现在是深夜,谁会等你电话?」黑暗中冷冷丢来一句。
「那大厅的警卫呢?」颜以宁有种越来越绝望的无力感。
「谢谢你提醒我,明天我会立刻叫那摸鱼的警卫回家吃自己。」他咬牙切齿吐出一句。
他原本只是不经意间经过楼下,看到他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才好奇的上楼一探究竟。
却没想到短短一个晚上,他竟会意外发现警卫不知何时已趁机摸鱼溜班,以及颜以宁竟趁着众人都下了班,还留在办公室默默工作到深夜。
「那——我们得等到天亮?」颜以宁忍不住又咽了口气。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黑暗中,持续了好一阵子的静默,直到她音调不稳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你总得做点什么吧!」
「劳烦你给我个提示。」他依旧是那副硬邦邦的口吻。
「你不能眼睁睁的任由我们、被关在这狭小的电梯里啊!」
「别对我抱太大的期望,我也是个人。」他不冷不热的提醒她。
黑暗中,颜以宁不再开口,被追问得有点烦的冉烈,也终于得以安静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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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经意间,一双小手悄悄拉住了他的衣袖。
「你干嘛抓着我?」冉烈揪起眉头,口气不佳的说道。
平时那个做事大剌剌,讲起话来足以气断人好几根肋骨的颜以宁,此刻一双小手却紧紧抓着他。
「这里空气不够,我——我头晕。」
虽然她的理由听来冠冕堂皇,但微弱的声音却微微颤抖着。
冉烈当然不是傻子,也不会迟钝到感觉不出,紧抓着他衣袖的那双小手揪得有多紧。
怪哉,这个看似天不怕地不怕,胆子比狮子还大的女人,竟然会——怕黑?!
他实在该趁机好好挖苦她一顿,好回报平时的一箭之仇,但面对衣袖上那紧抓着的小手,他的心却莫名软了下来。
「抓牢点,你要敢给我昏倒在这里,休想我会扛你出去!」冉烈粗声说道。
幸好有他在——虽然平时跟他总是水火不容,但此时此刻,颜以宁真心感激起这双手臂。
虽然她从小个性就很活泼开朗,却唯独只怕黑。一直到长大,怕黑的胆子也没跟着养大多少,但身旁这双手臂,竟意外的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
只是,即使有他的依靠,四周无边无际的黑,却还是让她的神经不自觉的越绷越紧,胸口也随之越来越闷,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缺氧窒息。
「冉……冉烈……」她有些艰难的自干紧的喉咙吐出声音。
等到冉烈发觉情况不对时,颜以宁已经几乎无法呼吸了。
「你怎么了?」
「我……我呼吸、困难……」颜以宁费了好大的劲才吐出完整的一句。
「你这笨女人,想死在我面前也不是挑这种时候。」
冉烈低咒一声,从声音判断出她所在的方位,大手往黑暗中一捞,准确的抓到了她。
「你、你想干嘛?」颜以宁痛苦的挤出一句。
「替你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
「我不……不要……」她羞窘得立刻激烈挣扎起来。
她才不要冉烈替她做人工呼吸,怕黑已经够她馍的,他还要替她做口对口——不、不、不,丢脸死了——她绝不!
激烈的情绪让她的心跳得更快、呼吸也益加窘迫起来,天——她猜想她肯定快窒息了。
许久,他没有听见颜以宁发出半点声响,却察觉黑暗中那急促紊乱的呼吸,二话不说,他断然俯身将唇印上她的,一口清新的空气也跟着灌进她的嘴里。
虽然百般不愿,但他无疑是她的救命天使。像是即将溺毙的人,她饥渴的大口吸着从他口中渡来的空气。
即使是求助于他,而且还是这么亲密的接触,让她觉得羞窘而丢脸,但现在可是生死交关的危急时刻,她哪顾得了那么多?!
总算,在他耐心的一口一口,替她输进新鲜空气下,她终于逐渐恢复了顺畅的呼吸。
在最初的惊悸过后,随即他们两人都意识到,这已不是人工呼吸,而是个吻!
他们彼此都极力想抗拒,想摆脱这种暧昧而奇妙的感觉,但两人胶着的唇却像是融成了一体,毫无一丝空隙的继续紧贴在一起。
他的气息闻起来带着些许淡淡的酒味,恍恍惚惚醺醉了她的意识,浑身虚软无力的靠在他伟岸的胸膛,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喘不过气来了。
这是他所尝过最甜、最软的一双唇——沉醉在她甜美的气息中,冉烈几乎忘了自己正被困在这小小的电梯里,置身于这辈子最糟的处境中。
吻着她柔嫩甜美的唇瓣、吐纳间尽是属于她的淡淡香甜,环抱着她柔软身子的手,同样盈满一臂馨香。
两双唇忘情的相互交缠、厮磨,急切得好像非要把对方所有气息都给占为己有似的,甚至忘了在这之前,他们还是一对水火不容、互看不顺眼的死对头。
在他狂肆的吻中,颜以宁彻底瘫软在他怀里,比起刚刚,她呼吸窘迫的情况更加严重了,心口又热又紧,好像快炸开来似的。
糟糕,这下她发现自己不只有幽闭恐惧症,还有心律不整的毛病。
要是他再这样给她一次人工呼吸、一次吻,恐怕他们这辈子永远也别想离开这儿。
「够了!」颜以宁勉强拾回理智,将他用力推开。
冉烈气息不稳的任由心跳慢慢恢复成正常频率,黑暗中微喘的气息提醒了他,他刚刚竟犯下连他自己也莫名所以的冲动。
他吻了颜以宁?
他以为自己讨厌她、排斥所有有关她的一切,之所以容许她的存在,只为了要给她一次狠狠的教训,好叫她永生难忘。
但是为何当他靠近她的唇,他就像是被下了咒似的,全然抗拒不了她对自己强烈的吸引力。
甚至,当他在她的甜美中迷失、沉醉之际,根本忘了对她的厌恶,只有一股原始的冲动,促使他去挖掘更多她的美好。
直到她中途喊停,才让他远扬的理智逐渐回到脑海里。
他将双手插进口袋里,像是唯有这样才能克制碰触她的冲动,同时也感到懊恼不已。
他怎会糊里糊涂,跟他的死对头站上了同一阵线?他甚至还没好好的一扫曾遭受过的鸟气,却已经在敌人跟前弃了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