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开敔还想说什么,离他们几步远的电梯处却传来「叮」的一声,一大群警方人员立刻从电梯内走了出来。
「是不是有人报警说,这里发生命案?」带头的刑警严肃的问。
「对,命案现场在那儿。」靠站在门边的梁矢玑回答,并伸手指了指身边的门内。
警员们毫不犹豫的立刻走向敞开的大门内。
「老天!」率先走进门内的警员在看见屋内的一切时,忍不住的低呼了一声。
梁矢玑等人深深地了解到那种震惊的感觉,他们第一眼看见那画面时,也是这种反应的。
「第一个发现命案现场的人是谁?」不一会儿,一个手拿着纸笔的刑警走出门外,朝他们几人问。
「我们几个都算是。」梁矢玑比了下好友们。
「你们怎会到这里来,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梁矢玑看向倪天枢,不确定该怎么回答警方这个问题才比较妥当。
「他们并不认识死者,只有我认识而已。」他倏然开口。
「那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警员走到他面前问。
「她是我儿子的母亲。」
「所以她是你老婆?」
「不是。」
「不是?那……你们俩真正的关系是什么?情人?」刑警倏然停下记录的笔,怀疑的抬起头来盯着他。
倪天枢瞬间紧抿了下唇瓣,脖子上的青筋因而浮现。
「不是情人也不是朋友,只不过多年前他们俩曾经有过一夜情,死者意外受孕的替他生了个孩子而已。这些年来,他们俩完全都没有联络。」梁矢玑替他回答。
「既然没有联络的话,你们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真是个好问题,不过这解释起来还真是有点复杂。刑警先生不会是怀疑死者的死跟我们几个有关吧?」梁矢玑虽然微笑着,但锐利的双眼却慢慢眯了起来。
「这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既然只是例行公事,那你就随便问问吧,因为等刑事鉴定出来后,你就会知道这件命案与我们几个都无关。喏,这是我的名片,还请刑警先生多多指教。」他微笑的从皮夹内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刑警。
刑警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拿名片给他,不过基于礼貌,他还是伸手接过那张名片,并顺势低头看了一眼。
梁氏企业集团总经理?
拜托,这个梁氏该不会就是那个梁氏吧?那个在世界排名前二十大的企业集团,在台湾则是属一属二有钱有势的企业集团吧?
「那么既然你们来了,这里应该没有我们的事了吧?我们可以先走吗?」粱矢玑微微一笑,客气的朝他问。
「嗯,当然、当然了。」刑警呆愣了一下,然后迅速的点头。
如果说这个梁氏真是他所知道的那个梁氏的话,他最好对这群人客气点,因为即使是局长……不,也许就连警政署长可能都不敢得罪眼前这个人。
「谢了,那我们就先走了。如果有需要我们出席或帮忙的地方,尽管打电话给我没关系。」他微笑颔首。
「是,我知道了,请慢走。」
微微一笑,梁矢玑勾着倪天枢的肩膀,率先走向电梯的方向,一行六人不一会儿便消失在电梯内,离开这个地方。
至于警方人员,他们还有得忙、有得头痛哩。
第十章
倪家客厅中,男人们一筹莫展的坐着发呆。
此刻时间已是凌晨一点,距离他们发现那具尸体的时间,已过了整整十二个小时,连电视新闻都已将那场命案给报导出来,警方也公布了该案将以情杀方向来侦办,并已锁定了三名可疑男子展开调查。
换句话说呢,他们这票人其实早可以散会,然后各自抱着自己亲爱的女朋友或未婚妻或老婆回家恩爱才对。
可是为什么都已经凌晨一点了,他们还必须窝在这里,有家归不得呢?
其实从走廊尽头那间房内断断续续传来的哭泣与尖叫声,便已说明了答案。
「威利被吓坏了,我看我们还是带他去收惊吧。」梁矢玑建议着。
从事发至今十二个小时了,艾媺甚至于没有正眼多看他一眼,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小威利身上,真是让人觉得有些不爽。
当然,他知道跟一个小孩子,而且是刚失去母亲又惊吓过度的小孩争宠是有些可笑,而且不应该。可是都已过了十二个小时,而且现在是凌晨一点,他们早该回家躺在床上相互安抚今天所受的惊吓,不是吗?
「半夜一点你要去哪里找人收惊?」杨开敔心浮气躁的皱眉,他也觉得应该要散会了,因为他们几个自己当老板或许没有压力,可是他不一样,他只是一个受聘的医生,一太早还得赶到医院去上班耶。
「你是医生,干脆帮他打针镇定剂让他好好的睡一觉好了。」梁矢玑说。
「你当我是医生还是魔术师,这时候你叫我去哪里变出一剂镇定剂来?」杨开敔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对不起天枢,我早上六点有场通告一定要到,所以我必须要先回家了。」麦峪衡突然起身对着沉默不语的倪天枢说。
梁矢玑和杨开敔同时挑高了眉头,佩服他的直接。
「你们都回去吧。」倪天枢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来道。
真是说的简单呀,君不曾闻「孤枕难眠」吗?梁矢玑意有所指的转头瞄了瞄走廊尽头的方向。如果要他一个人回家的话,他宁愿继续待在这里,至少可以离他亲爱的近一些。
倪天枢忽然起身走向走廊尽头的房间,只见一屋子的女人全坐在床边,围绕着睡不安稳的小威利,脸上带着的全是心疼与忧虑的表情。
「时间已经很晚了,你们都回家休息吧。」他轻声道。
「可是我们若走的话,谁来照顾威利?」季笋瑶蹙眉,并不想离开。
「我会照顾他。」倪天枢保证。
「你?」她怀疑的看着他,因为从伊绿离开之后,他对小威利的态度除了视而不见,还是视而不见。「我不太相信你。」
「小瑶,我们该回家了。」高硕走进房门,将未婚妻从床边拉起来。
「不行,我必须留下来照顾威利。」季笋瑶挣扎着,母性本能在此时发挥得淋漓尽致。可惜高硕的力道与架人的技巧更高一点,不一会儿便将她带出了房间,朝大门方向而去。
其他人也一一带着自己的另外一半离开,不一会儿,屋内就只剩下他和又再度在睡梦中哭了起来的小威利。
倪天枢蹙起眉头看着床上蜷曲哭泣的小身影半晌,终于叹息的躺到他身边的位置上,将他拉进自己宽厚的怀中,无声的安抚着他。
「妈咪,呜……妈咪……呜呜……呜……」
「嘘,没事了,爹地在这里,爹地在这里。」在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之前,倪天枢已听见自己自然而然的开口,低声安抚着怀中的小家伙。
爹地?
是呀,这是他的儿子,即使没有去验DNA,但父子天性这种东西是骗不了人的,他只需要认真的看他一眼或者是抱他一下,他就已经知道他绝对是自己的儿子没错。而这就是他为什么对他视而不见,又始终不肯伸手抱他的原因了。
儿子啊……
他以为这辈子除了小绿之外,不可能再有别的女人替他生儿育女,没想到一个儿子就这样突如其来的从天而降,砸得他完全措手不及、头昏眼花。
他不是讨厌小威利,真的不是讨厌他,只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自己有这么大的一个儿子,而且他的出现不只勾起了他不愉快的回忆,还危及到他与小绿的关系。最重要的一点是,那个他喊妈咪的女人竟然还想伤害他最心爱的人,这一点让他完全无法不迁怒于他。
他始终都知道自己的行为很不应该,但是他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直到今天下午他娇小的身体在他怀中挣扎颤抖、哭泣呐喊,他身为人父的那份责任,这才从体内觉醒过来。
只不过即使如此,如果威利的存在和小绿的去留有所冲突的话,他仍会毫不考虑的选择小绿,即使被人指着鼻子唾骂冷血无情也不在乎。
她毕竟是他在这世界上最在乎也最深爱的一个人,为了她,他不在乎负尽天下人。然而,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对他的重要性呢?
再过三天就满一个月了,这些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对他而言简直就像度日如年。
说出来不怕人笑,他几乎没有一天……不,正确来说应该是无时无刻才对。他几乎是无时无刻在想她,只是不知道身在花莲身边有着两名帅哥陪伴的她,是否也曾想他?
想到这一点就令人生气!
天玑那个混蛋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竟然派那两个娃娃脸去保护她。虽然说,他不能否认那两个家伙的身手的确是有两把刷子,但是他们耍宝把马子的功力也是一流,尤其是老少通吃这一点最让人气愤。
他们俩最好识相点,别将主意打到他老婆身上,要不然的话,他发誓要他们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
好想她,真的好想她。
之前为了那女人可能会再度将矛头指向她,所以他才不得不与她保持距离。而今那女人既然已经死了,他是不是可以放心的到花莲去将她接回家来呢?
「妈咪……」
怀中的小威利突然在睡梦中低泣出声,打断了他天真的想法,同时让他重叹了一口气。他差点就忘了眼前还有个难题尚未解决,他究竟该拿这个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儿子怎么办呢?
谁能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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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计画赶上变化,而变化却赶不上粱矢玑的一句话。
「听说伊绿好像怀孕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倪天枢忘了所有尚未解决的难题,在最短的时间内立刻冲到松山机场,搭上最快一班飞往花莲的班机。
除了他之外,在他身旁还跟着一个小威利。
其实他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要带小威利同行的,但也不知道他那群死党们是约好了,还是真的有事在身,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忙他暂时照顾小威利。在他迫不及待想赶去花莲,而又找不到临时保母之下,他也只好带着他同行了。
他不知道突然带着小威利出现在小绿面前,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可是他真的没有心思去想这件事,因为现在的他满脑子想的都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怀孕了。
是那天晚上受孕的吧?
那天晚上根本就不是她的安全期,他早该发现的,更别提她那晚与平时不同,还特地穿了那么性感的睡衣来挑逗他。
他真的是太粗心了,竟然丝毫都没有发现她早有离开他的打算。还好为了那个女人的事,他们一直都有派人暗中保护她,否则的话,天下之大叫他去哪里找她?
而她真的是够大胆,既然早已决定要与他离婚了,还敢设计他让自己怀孕,她到底有没有想过,如果他在一气之下真的从此不理她的话,以后她要怎么带着一个小孩生活?
她在给他的信中,写小威利不能没有爸爸,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呢?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可以没有爸爸吗?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矛盾心态,她自己到底有没有想过?
真是令人生气,但是又让人心疼。她总是以一股为人着想的热心,而枉顾自身的安全或权利,这一点从他们学生时代起,就一直没有改变过。
想到这儿,倪天枢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小威利,不知何时他早已睡熟。
可怜的孩子,这二天来他真的是累坏了,除了不断的在睡梦中被那血淋淋的画面折磨外,就连醒着的时候,都不得安宁的得接受警方的询问。不过幸好一切都过去了,因为在威利的指认与警方的努力下,他们已成功的找到那个因为嫉妒而对那女人痛下毒手的凶手。
看着小威利疲惫的睡脸,他不由得又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替他将毛毯盖好之后,自己也暂时闭目休息。
到花莲还需要一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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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马桶狂吐,伊绿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死了。
「绿姊,你没事吧?」袁昊唯一脸担忧的凝望她,而一旁的瞿翔仁也蹙紧了眉头。
「我——呕……」她才一开口,另一阵呕吐的感觉又冲上她喉间,让她完全遏制不了的又再度狂吐了起来。
「怎么办,要不要送她去医院?」袁昊唯一脸忧虑的转头问伙伴。
「你是白痴吗?明知道她是因为怀孕才会这样,你送她到医院去做什么?」瞿翔仁朝他瞪眼道,但望向伊绿的眼神中的担忧却一点也没有减少。
「我当然知道她是因为怀孕才吐成这样,但是她也未免吐得太夸张了?我们送她到医院去,也许医生可以替她打支止吐针,我这样的想法有错吗?干么骂我白痴!」他因自己的无能为力而火气渐大。
「你以为止吐针可以说打就打吗?更别提是对一个怀孕初期的孕妇。」瞿翔仁也有些火了。他们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舒服些?真是该死!
「你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它不能说打就打,说不定它就是可以说打就打!」
「我不想跟你这个白痴说话。」
「你说谁是白痴?」
「说你。」
「你——」
「我没事,你们俩不要为了我而吵架好吗?」伊绿扶着洗手台起身,虚弱的阻止他们。
「绿姊,你真的没事吗?」袁昊唯立刻跑到她身边,一边帮她从架子上拿漱口杯装水给她漱口,一边不忘回答她,「我才懒得跟他吵咧,浪费我的口水。」他不屑的说。
瞿翔仁连看他一眼都懒,直接走到伊绿的另外一边,蹙着眉头看她。「要不要我去买包酸梅,我听说酸梅好像能够止吐。」
「笨蛋!孕妇喜欢吃酸梅,不代表吃酸梅就能止吐好不好?」袁昊唯耻笑他。
瞿翔仁瞬间抿紧了嘴巴,一副恨不得想立刻撕了他的样子。
「你们俩别再——」害怕他们俩又再斗起来,伊绿虚弱的抬起头来阻止,但话才说到一半,声音却被眼前镜中反射出来的影像给慑去。
她迅速的转身、回头,然后怔怔愣愣的看着前方的人,一动也不动。
袁昊唯和瞿翔仁在一瞬间也同她一起转身回头,在看清楚闯进屋内的人是谁之后,立刻散去全身倏然绷紧的气息,慢慢地退场到大门外去。
一干闲杂人等都离开之后,倪天枢慢慢地走向呆若木鸡的她,直到他们的鞋尖相互抵触着,这才停下来。
伊绿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感觉泪水慢慢盈满眼眶,模糊了他的身影,但她却还是不愿意让自己眨眼,只怕眼前的一切会随着她眨眼的动作变成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