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老老板。」他扬起嘴角。
「你……」好啊!敢占她便宜,不摸头了,敲下去--
「嘘!」
围墙内忽然传出隐隐的谈话声,萧雨拉着她往车后伏低身子,话声似乎又渐行渐远,很快消失了。天色已相当暗,过路的车行也少了,尤其他俩一身的黑,就算是偶尔扫过的车灯也不容易让他们曝光。
「我们要翻墙进去?」她低声问。
「嗯。」
他轻轻松松地握着她的腰举过肩头,像捧只小猫一样,如同上次,她先用卷起的牛仔外套垫在围墙顶端嵌入水泥的玻璃碎片上,才小心攀着轻巧地翻过墙。真不知镶这些碎玻璃有什么用!以为闯空门的都是笨蛋吗?
她才落地,他也跟着落在身旁。喝!这么大块头,发出的声音竟比她还小。自己武术好说也是爷爷正传,怎么会差他呢?一定是警察学校教了什么怪招!
潜进了漆黑一片的宅第,只有二楼有灯,传来谈笑和歌声,像是杀猪一样难听,真对不起那台伴唱机。真好,他们如果在喝酒更好,男人就是有两个时机最弱,一是动情时,二就是醺醺然时。
但他们是该再多等一些时候,还是趁现在溜进姓尤的卧室?
「照计画吗?」她扯了扯那个「伴」的袖子。
「嗯。」
死人,又在惜言如金了。她忽然起了个顽皮的念头,扯紧他的袖子就压上去,迅如风地伸舌舔了他的下唇。
嘶地一声,他猛吸一口气。
哇啊,成功了!她压低铃一般的笑声,把头埋在他胸前。从来不知道有这种快乐--逗弄情人,好爽,好……幸福的感觉喔!
「小不点。」在警告了。
「人家忍不住嘛。」她偷笑地回答。
看不见他,也感觉得到他在无奈地苦笑。活该!是他要她这个伴的,这下后悔也来不及了吧?
「好了,我先去,找到了回到车边会合,有状况会给你暗号。」她说。他们昨晚纸上操兵好几次,应该没问题的。
萧雨点点头,她正要转身,却被他拉住了。
「干嘛?还有什……」
哇啊,马上被扳回一城了!她的嘴被整个占住,说轻很轻,说深又很深的……他才不像她点到为止,一开始了就要吻到底,唇陷入她双唇之间,舌滑过她齿下超级敏感的地方……
总有一天,会被他教成接吻高手!
他先抬起头的,因为她早就黏住他,根本放不开。
「好恐怖!」她打了个颤。
「恐怖?」他疑惑地蹙起浓眉,两道眉毛变成一道。他的呼吸有点乱,她可是早就没气了。
「好象一吻就会有感觉,想要整套一起来。好恐怖!」
他轻笑,酒窝深得不见底,额头轻靠上她的,「小不点,小不点……就是妳这样热情不懂得做作的个性,让我着迷。」
喝!萧雨也懂得甜言蜜语啦?还着迷耶!她的脸开始热呼呼的。
「该……该走了吧?」她问。
「嗯。」
一直到只身闪上二楼了,颊上的热度仍未消退。
萧雨,萧雨,萧雨……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越来越少去转脑筋想案子,而是在想那一百零一个名字?这辈子加起来还没有花这么多的时间去想过「男人」,现在搞不好是在「补救」,一想就没完没了。
歌声一直没有停过,她数着经过的房间,靠着墙边的阴影快速前进。
第五间,姓尤的卧室应该就是这里了!萧雨会去办公室,看看帐目是否被更新过,而她负责在姓尤的卧室里搜索一番,说不定会中奖。
她拿出钢笔型手电筒,光面小强度可不小,压低了只对准门。唔,果然上锁了。她摸出腰间一串长长短短的金属物事,熟练地开起锁来。
一点也不难,这种卧室常用的锁根本不及格。她闪进门内,把门重新锁上了。如果姓尤的忽然跑回来,至少可以挡他几秒钟,不会让他立刻起疑。
她眼睛瞟了瞟窗户,才二楼,跳楼相当保险,退路无虞。用手电筒快速扫视室内一圈,两个衣柜、一张书桌、床和床头柜,要搜的地方不会太多,就五分钟吧。
小小的身影快速在室内移动,熟练又轻巧,多年经验才练就的身手,戴上手套、口中衔着手电筒,移动物品之前先记住了原先的位置,搜索过后又准确无误地排列回去。就算是当过警察的萧雨来看,也不能不佩服那种职业窃贼才具备的手法。
只除了她含着手电筒的嘴巴,正模糊不清地咒骂--
「……姓尤的专看这种色情杂志,是没女人要他还是怎地?还不是普通的色情耶,好变态!」真想把手中这一叠狠狠丢到地上去踩,虽然忍不住偷瞄了几眼,但真的变态啊,全是把女人吊起来、绑成花猪一样,还……还用鞭子……恶心到受不了了!
她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火大,想把这个姓尤的好好教训一番,打死算了!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力?但真是气极了,气得手都发起抖来。
姓流的,别失了神!她及时喝止自己想撕碎杂志的冲动,差一点……就做出傻事了。
抖着手把杂志放回去,按住那份突发的吓人怒火,定神移向下一个抽屉。
没有,什么都没有。姓尤的究竟把帐本藏在哪里?或者没有印出,是存在磁盘片?那磁盘片又藏在哪里呢?
她闪出卧室,重新锁上门,思考下一步。萧雨说他办公室搜完,不管有没有都要回车边再议。他搜到了吗?
不行,虽然很想再去搜其它房间,但萧雨交代的,一切按计画来,不要自己任意行动……是啦,就是他那一堆「不准」中的一个!
算了、算了,谁教自己多了一个什么「伴」?只好认命地乖乖会合去。
悄身快步下了楼,远离那些谈笑歌声,往另一头的边门去。
走过一条长长的廊,忽然看见一道楼梯通往地下。地下室?上次来根本没注意到,是用来停车还是储藏用的呢?
没关系,她搜卧室没用去几分钟,中途绕道一下应该还有时间。念头一定就飞快下楼,一边把手电筒掏出来打开。
地下室一片漆黑,潮湿的闷味有够难闻,除了一些箱子以外,手电筒什么都没有照出来。
姓尤的不太可能会把什么磁盘片藏在这种地方……
正忖度着转身要爬回一楼,忽然那片黑暗的尾端传来了一个闷声。
奇怪!太奇怪!不像是老鼠蟑螂之类的,因为听起来有点……可怕!像是很痛苦的叫声……
她心中警铃大起,自动低下身子关上手电筒,疾速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摸索而去。
到了底她发现一道密不透风的门,居然连门下的缝都没有!用橡皮之类的加了一层,什么光都透不出来,但门的另一端的确有声音,而且……是女人!
「啊……啊……」嘶哑的哭声,一下子让人通体生寒。
门上了锁,她心狂跳,恶兆般的感觉叫自己转身逃开,是一种熟悉的恶兆……每次作恶梦时都梦到的……
但她仍逼着自己用工具开了锁,说什么也不让自己退缩。
她一拉开门,光线立刻涌入,眼前的景象让人大惊。
是尤千骥,他正背对着房门,手上拿着一条皮带,持着尾端,倒提着扣环,只有小灯的昏黄室中什么也看不太清楚,只见一个双手被绑的女人,面对着墙,手举过头,双手竟是被绑在墙上的一根粗大的钉子上!脚虽触着地面,却是微弯着站不住,衣服完好,但不断呜咽着,哑了声……
他是……准备抽打那个女人!
流星眼前起了一片红雾,心跳像重锤硬敲着,剧烈地疼。就像那一年,那一夜……她怎么也不愿想起,宁可睡死了也不要梦见,一梦见就会湿着眼抓破了掌心醒来的……
不要再来一次了!不要!说什么也不要……现实比梦境更可怕,自己却像是坠入梦中,脚生根了,目在眩,吸不进任何空气。
「住……住手……」她瘖哑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太清楚。
尤千骥猛然转身,退开那低泣的女人,昏黄的灯下,那张脸是野蛮的狰狞,野兽正玩弄着猎物的表情。
但转瞬间,那表情马上变成看到新猎物的兴奋。
「原来妳自己又送上门来了!」
那种低低的笑,让人毛骨悚然,她退了一步,但马上又前进两大步,不知为什么,怒火熊熊袭来,恐惧倒不见了。
「你混帐,尤千骥!你简直不是人!」流星气得浑身发抖,一剎那间,好想杀了眼前这个男人!他还配做人吗?上次交手,他正眼也没瞧她一眼,原来人前的他是一个样,人后的他又是一个样,专门把女人锁在地下室里折磨的。
「过来,别想跑。」他往她近了一步。
她眼都气红了,冲过去飞腿便踢,尤千骥没有料到她竟会动手,被着着实实往后踢退了好几步,倒在床上。
「干!」他跳起来,一拳往流星面上击去,立即被她挡开了,他下腹反而被狠劈一掌,痛叫一声。
看不清他、看不清四周,浑身在抖,是怒火……也是以为又掉入梦魇的……恐惧!
不!不!什么都可以是,就是不能承认恐惧!她跃上前去,又把他撂倒在地。
「住手!」他砰地半躺在地,嘴角已渗出血来,高高举起的,是枪!「原来妳会武术,但那有什么屁用?子弹快得多了!妳给我后退!」
她不甘心,手心紧握得都痛了,退了一步。有那么一瞬,她差点什么都不顾,就要飞身过去,同归于尽算了!全身血在窜,好象随时会喷爆出来,从不知……自己会激动到这种程度,过去又与现在混合,清清楚楚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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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疯狗!你放手……」
哈哈的狰狞笑声,不像人的。
「妳再叫啊!外头鞭炮响得很,妳尽量叫吧!老子今天是算准了,整个屋子没半个人,看妳要叫谁!」
「……啊!不要……」
刺耳的衣物破裂声戛然而止,碰撞声接着响起,是一堆东西被飞扫落地。
「妳想跑?这样……看妳还跑不跑得掉!」
「救命……救……」
凄厉的哭叫声嘶哑了,混合着狂笑声,无比的诡异。
「砰!」
门被撞开,小小的身影飞进去,「你给我放手!」
男人狠狠抓起身下女人的头发,又换来一声痛叫。
「妳这个小鬼,滚出去!不然我会给妳好看!」
「叫你放手!」小女孩扑过去就死命抓向男人猥琐可怖的脸。
「小贱人!」
一个巨拳直中右颊,小女孩痛呼一声往后踉跄几步,硬是站定了脚步。
「……救……救救我……」衣不蔽体的女人被绑得肌肉凸出绳索,脸上身上都是掌掴重击的伤痕,哭得满脸湿糊,血从好几处伤口滴出来。
「干!」小女孩粗鲁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液,「我跟你拚了!」
扑过去又咬又抓,单薄的身子倒有不小的力道,男人痛吼出声,狠命重击,将小女孩打撞到墙上,发出重响。
趁他双手松开,女人连滚带爬从地上起身,蹒跚往门口逃去,双手被绑在身后无法平衡,在门口跌倒。
「贱人!给我回来!」男人追到门口,又被身后扑上来的小身子硬生生扯住,男人怒吼着用力旋身,女孩被摔在地上,大脚跟着如野兽般残酷地朝女孩踢去。
整个房间黑暗了,世界压下来,不能呼吸……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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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又黑了,不想再来一次……但不能怕、不能怕!死也要阻止这个禽兽!她能的,这次她一定可以办到!现在她已经不是弱小的孩子,更不怕了……
但他有枪!
他脸上诡谲的笑被血濡湿了,原本英俊世故的面容此时扭曲成邪恶,从容地爬起身来,抖了抖丝质的衣裤。
「怎么,施不出身手了?」他随意地挥了挥枪,「既然敢回来送死,这样就怕了吗?」
心在狂跳,被激流冲刷,已经分不清是恐惧还是愤怒,她全心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让他再碰那女人一根寒毛!
尤千骥向她跨前了一步,有了枪就有恃无恐,「妳到底是什么人?条子吗?」他冷声问。
她死瞪着他,硬是不后退,不去看那把枪,只注意他的行动。她必须一击成功才行!赌上了自己没关系,但她若失手的话,那女人仍然逃不掉……
「是又怎样?我已经呼叫后援,你等着瞧吧!」她咬牙说。
「省省吧!」他嗤之以鼻,「妳死在这里也没有人会发现,枪是灭了音的,而门一锁,谁还会摸到这里来?」
该死!他不信。但她不能抬出萧雨……胡诌有一群人马是一回事,却绝不能也把萧雨拖入险境!
萧雨,萧雨……
不能去想,现在只能靠自己!
她后退了好几步到墙边,拚命压下想要扑上前去的冲动。
「要走了啊?妳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来的,不是吗?」他问。
真是天性残酷的男人,把玩着猎物,像在玩游戏一样,就爱看人受折磨。她最恨这种男人!恨不得狠狠抓破那张邪笑的脸!
尤千骥犹自嘿嘿地冷笑,显然自得极了,又向前一步,「也许把妳也绑来陪着玩玩也好……」
恶心!恶心得要死!连听在耳里都让人想吐。她再不主动出击,一定会被攻破心房,失去控制的。
「你……别杀我!」她拚了全力才挤出胆怯的求情话,想要掩住满心的杀气,让他松懈心防。
「这样就怕了,还自称是警察?」尤千骥笑得让人心血翻涌。
「我……」她往门口踉跄地快速退去。
「别想跑!」尤千骥抢身而近。
就是现在!
她旋身以所有力道踢向他手中的枪,骨头碎裂的声音伴着痛号,「啊啊……」枪以弧线划过空中,喀地落地,没有走火。
「去死吧!」她右脚方落,怒吼着又将左腿飞踢出去,狠狠踢歪了他的下颚,这次随着闷哼,重重的人体砰然落地。
她喘息着跪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不能……呼吸!怎么搞的?好昏!好窒!她紧抓着胸整个人伏倒,全身的血液在疾窜。
「……深呼吸!」
忽然被人腾空抱起,她惊喘着就要用掌重击--
「是我!」抱住她的有力身子一侧,避开了她的力道。
她张开胀熟疼痛的双眼,在上方浮动的是一张脸,似曾相识的……
当年,那一夜,在满身的伤和血中醒来,也是这张脸……不,那时看到的是个少年……但相同的,是那张脸上赤裸裸的情绪……不同于他面对一切总是胸有成竹的自信。
不记得了……许多记忆都模模糊糊的,全是梦魇。但她记得那双灼烧又苦苦自持的眼睛……是的,就是这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