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恋上了这朵花,在黄昏夕照下陪她嬉戏,然俊愕然领悟她成了自己的绊脚石。
事业跟女人,你选择哪一个?
想起刘希平问他的问题,他嘴角—扯,拉开浓浓自嘲。
他能选哪一个?他喜欢的女人背叛了他!
第一次,想为一个女人停留如风的脚步,可地,却狠很刺伤了他。
她背叛了他!为了另一个男人。
他但愿自己还是从前那个眼中只有名利、没有爱情的男人,他但愿自己还是那个游戏於脂粉阵中、从不留心的男人。
可她,入了他眼底,而他,将心遗落了。
该怎么办?怎么办?
慌乱的感觉从得知她背叛自己的那一刻起,便排山倒海地扑压他全身上下,软他动弹不得,深陷於某种可怕的漩涡之中。
这感觉,就像当年他直奔医院,却只能目送奶奶走完生命的最後一刻般,他迷乱、懊悔、慌张、激颤,不知如何是奸。
他只能无助地看著奶奶弃世而去,就像现在,只能无助地看著自己沉沦。
甚至连该怎么挣扎,也忘了……
「对了,礼熙,差点忘了给你这个。」清脆的嗓音忽而在他身後扬起。
他眨回眼中不争气的泪雾,缓缓回身。「什么……」清清嗓子,「什么东西?」
「这张磁片。」白礼华扬高手中的磁片,「昨天下午恩瞳送来的,她说到处找不到你,猜想你可能会来这里。你究竟怎么回事?不去公司也不回家,又不开手机,存心想急死人吗?你啊……」
姊姊究竟念了他些什么,他—句也没听到,全副注意力只集中在罗恩瞳送磁片给他这件事上。
他蓦地抢过磁片,急急插人磁碟机。
是那份报告!他震惊地望著电脑读取出的档案——那是他以为遭人恶意删除的原始档案!
他以滑鼠拉动文件,迅速浏览一遍,果然是他原来的档案没错,包括那些数字,一字未改,而他为了会议所做的PPT档也还在。
这究竞是怎么回事?他被搞糊涂了!
「……礼熙、礼熙,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他猛然站起身,「对不起,姊,我要走了。」
「什么?」白礼华哇哇叫,「你才刚来就要走?波士顿派呢?你不吃了?」
「不吃了!」他匆匆收拾好笔记型电脑,迈开步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解开罗恩瞳留下的谜,可比吃波士顿派重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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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么回事。」放完罗恩瞳留下的录旨带後,董事长凛著一张脸,望向白礼熙,「很意外吧?」
是很意外。
他呆站着,一动也不动,满脑子仍回荡著方才有些杂讯、却仍清晰可辨的对话。
原来,出卖他的人不是恩瞳,而是他在公司最信任的刘希平。为了铲除他,他竟不惜与邢克强合作。
他们俩……不是宿敌吗?而今竟联手陷害他?!
「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看出他的震惊,董事长眼中掠过一丝怜悯,慢条斯理地开口,「小子,你要学的还多著呢。」
「找没……没想到会这样。」白礼熙白著脸,握紧拳头,嘴角牵起一丝苦笑。
「树大招风。」
「我……明白。」
亏他从进永晖以来,一直以刘希平马首是瞻,没想到他竟然出卖了他!当初他答应去大陆为公司开拓业务,也是刘希平大力劝他的,可却……
这就是上班族的悲哀吗?
一念及此,白礼熙神情更形苦涩。
「你的报告写得很好,我看过了。」董事长说,「是罗恩瞳拿给我的。」
「啊。」他想起她留给姊姊的磁片,「她大概是事先CopY下来的。」
「这丫头好像早就发现希平对你不怀好意了。也真多亏了她,一个人演了这么一场戏,还你清白。」
白礼熙闻书,眼眸一黯,「我错怪她了。」
当她苍白著睑,狠心对他说出那些话时,心里肯定比谁都痛吧。为了揭发邢克强和刘希平两人的密谋,她不惜承受他的滔天怒气……
「你知道她怎么跟我说的吗?」董事长忽地开口,「她说她知道自己这样录下跟上司的谈话、越级打小报告的行为其实也很卑鄙,公司要因此开除她,她也无话可说。」嗓音带着笑意,「这丫头不停强调你是无辜的,一定要公司还你一个清白
呢。」
她一心一意为他著想——认清了这一点,白礼熙忽然非常後悔那天对她说了重话。他为什么不细心—点呢?难道他看不出来当时她满蕴祈求的眼神吗?
「……我说,你们俩是不是一对啊?」
董事长突如其来的询问,令他一震,愕然扬眸,「什么?」
「不是吗?可是我想她应该爱上你了哦。」董事长笑著眨眼,平素严酷的脸在这一刻显得可亲起来,「她为你辩护的时候,那激动的模样——」他顿了顿,似乎觉得很有趣,「看得出来她对你很不一样。」
她对他很不一样?她爱上他了?
一阵晕眩蓦地龚向白礼熙,他差点站不稳脚步,连忙扶住桌边,稳定自己突然变得急促的心律。
「怎么看来这么紧张啊?小子,好像快喘不过气来了呢。」董事长嘲弄著。
他脸一红。「董事长,如果没事,我先告退了。」
「要去找她吗?」
「……嗯。」
「她今天好像请假了,不在公司。」
「没关系。」白礼熙微微一笑,「我知道她会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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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水渔人码头——
夕阳余晖,在天际染了一大片粉紫、暗橙、靛蓝,五颜六色的,缤纷且浪漫。
流云乘著风,静悄悄地划过,牵出一丝丝哀艳淡痕。
凭靠著木造长堤的围栏,罗恩瞳痴痴地看水、看天、看晚霞,心韵一下急一下慢,不规则地律动著。
听说他已经收到磁片了,那么,他应该也跟董事长谈过了。
他应该明白了一切缘由,也应该知道她是逼不得已才演出那出戏的吧?他……应该会原谅她吧?
他是否还记得自己许下的承诺?
如果他还记得,就该——道她会在这里等他。因为,她是这么朗吩这个初次约会啊!
他会来的。
罗恩瞳一遍又一遍在心中对自己确认,试图静下不安定的心韵。
晚风拂来,卷起她鬓边的发,她缓缓收拢,指尖微微发颤。
火红的日轮逐渐沉落,银白色的月牙儿悠然漫步天空。
入夜了。
她半无奈地瞥了一眼腕表,轻轻叹息。
从清晨等到日落,她已经等了十二个小时,可他依旧没来。
她哀怨地抬眸,望向前方的弯月桥,桥上的灯光打亮了,将桥面妆点得璀璨亮丽,宛如七夕牛郎织女相会时跨渡的银河。
忽然,她一阵心悸,感受到一股魔力正召唤著她,迷蒙著眼,她一步一步往桥上走去。
她会见到他的。她有预感,当她踏上银河正中央时,他必会从彼岸赶来相会。
低垂眼眸,她缓缓拾级而上,湿润的暖风拂过她发烫的颊畔,月光笼上她娉婷淡影。
踏上桥面正中央,她停下脚步:心跳好急好急,却不敢抬起头。
她怕,怕这一切终究只是一个傻女人无聊的幻想,怕一抬头,可怕的现实便会迎面扑来,嘲笑她的天真。
她绷紧身子,收握双拳,屏息等待着。
时间悠悠地、漫漫地过去了,桥上偶尔步过几对散步的情侣,情话呢喃,在她耳边轻淡扫过。
她开始行些绝望了。
侍一串笑声在她附近洒落时,她不得个承认自己的无稽。
「看,那女人怎么穿成那样?」
「对啊,这里是淡水耶。她以为白己要赴宴吗?」
模糊的低语从身後隐隐约约傅来,她全身僵直。
他们在笑她吧?笑她这个愚蠢且无聊的女人。
果然是白痴!她暗嘲自己,苦涩地撇了撇唇,然後扬起容颜——
「你终於肯看我了。」白礼熙带笑的星眸映人她瞳底。「我在桥下—直跟你挥手,你都不理我。」
她怔愣原地。「你真的来了。」
「当然。」
「你怎么加道我在这里?」
「当然知道啊。」他点点她鼻尖,「我怎么敢忘了跟你的约定?」
「哦。」她应—声,神情依然恍惚,仿佛仍不敢相信他真的站在自己面前。
「傻瓜。」他宠溺地叹气,忽地伸出藏在背后的右手,献给她一束紫玫瑰。
她心跳一停,愣愣接过,「这是……送我的?」
「嗯。」
「第一次有男人送我花。」她傻傻地道,低头嗅了嗅玫瑰清秀,一股酸意忽地窜上眸。
她知道自己很丢脸,不该为了—束花感动至此,可泪珠就是盈然於睫,迎风震颤。
他看著,心一紧,忽地展臂拥她入怀,哑声在她耳畔道:「第一次约会,第一次有男人送花,可应该不是第一次有人吻你吧?」话语方落,他立即攫住她的唇瓣。
她闭上眼,哭著承受他温柔的亲吻,泪水浸透两人的唇瓣,尝起来咸咸的。
「傻瓜,哭什么?」他放开她,怜惜地望她,伸指抹去她颊畔的泪痕。
「我也……不知道。」她笑著流泪,「我真的是笨蛋,对吧?」
「对,你很笨。」他笑著同意,双臂却更加收紧,「干嘛一个人演戏?干嘛不告诉我,你只是假装服从邢克强,让我白白误会你?」
「因为……来不及跟你商量嘛。」她吸吸鼻子,「开会前,首席突然拦住我,我才知道刘副总偷改了你的报告,准备陷害你,我只好假装跟他们配合……」
他沉默数秒,「真想不到希平在这件事里也有份。」语音苍哑,「要不是董事长让我听录音带,我还不敢相信。」
「寿宴那晚,我在饭店庭园里偷听到董事长跟刘副总谈话,刘副总说你虽然有才,可却自视太高,那时我就知道他在暗暗提防你了。」
「所以你才劝我投靠邢克强?」
「是啊。」她不禁苦笑,「只是,没想到首席……也同样不简单。」
「我们都被骗了。」他叹气,「对他们而言,我们都只是一枚棋子而已,随时可以牺牲。」
是啊,只是旗子而已。
两人心绪都沉落下来,多年来对上司的信任与尽忠,只换来无情的利用,任谁都觉得情何以堪。
「这就是现实。」白礼熙喃喃地说,目光深沉。
罗恩瞳颤了一下,「人心真可怕。那天你不是要我把报告送给刘副总看吗?他其实也跟我要了电子档,我带去之後,忽然觉得不安,就假装忘了带。没想到……他果然窜改了你的报告。」
「幸好你留了一份电子档。」他低笑一声,「你知道要重写有多累吗?这两天我都没睡呢。」
「怪不得黑眼圈这么明显。」她伸手,怜惜地轻抚他浮肿的眼皮,「你一定累坏了 。」
「与其说是为了重写报告,还不如说是因为你。」他握住她的手,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知道吗?我以为自己被你耍了,很难过呢。」
「……对不起。」
「比起听见希平背叛我时,还要难过几百倍呢。」他强调。
她一震,「真的?」那表示……在他心目中,她的分量比刘副总重吗?
「真的。」仿佛看透她眼中的疑惑,他用力点头,温柔地对她微笑,「知道吗?为了见你,我连波士顿派都可以放弃不吃呢。」
「嗄?」拿她跟点心比?她扬起眸,哀怨地睨他一眼。
「干嘛这么哀怨啊?」白礼熙揉揉她的发,湛眸流过温暖情意,「我的女英雄。」发出一阵轻笑,「董事长告诉我,你拿著录音带闯进办公室,要求他还我清白的时候,姿态可帅气得很呢。」他复述董事长转述的话,「公司要开除我无所谓,可礼熙是无辜的!他一直为永晖尽心尽力,公司不该辜负他——」
「好了,别再说了。」她尴尬地按住他的唇,不许他再说下去。
他笑了,湛眸在月夜下闪闪发光, 「你啊,就顾著自己逞英雄!」扯下她玉指,戏谵地放人口中吸吮,「一个人把所有的事都做完了,也不留一点让我发挥发挥。」
「你生气吗?」指尖传来的搔痒感让她脸红,却也忍不住发笑,「别这样,现代女人当自强嘛。」
「不错,女人当自强。」他就欣赏这样的她。「可也不要太强了,这样我很没画子耶。」半真半假地抱怨。
「哦。」
「哦?」他翻驸白眼,「这就是你的回答?」
「那我……该怎么说?」
「你应该对我撒娇啊。说些什么「好啦,我以後不会这样」之类的蠢话,然後用媚眼电得我四肢无力才对。」
「哦。」她呆呆地望他,玉颊红如秋枫。
他凝视她,无奈地长叹一口气,「算了。」鼻尖轻轻顶上她的,「你光是这样什么也不做,我就被你电得四肢无力了。」他不情愿地说,鼻尖摩挲著她。
她心悸不已,神魂醺然若醉。
抬起雾蒙蒙的眼,她轻轻开口,「礼熙,你——」
「我喜欢你。」看透她要问什么,他主动回答。
「啊。」没料到他如此乾脆,她颤然敛下眼睫,不敢看他。
「你也喜欢我吧?」
「我——」她说不出话来,双手绞弄著身上轻盈的红色衣科。
他注意到了,视线落向她身上艳丽若火玫瑰的礼眼,嘴角不禁一牵,「这是特地为我穿的吧?」
「嗯。」她点头,容颜埋入他颈间,偷偷扬起幸福的微笑,「因为这是你送的啊。」
「你猜到啦?」
「早猜到了。」她娇娇地埋怨,「人家穿著这件礼服在这里等了你—整天,过往的行人都偷偷笑我,说不定把我当成应召女郎呢。」方才还觉得难堪的事,此刻说起来却云淡风轻,只觉得好玩。
他轻声笑,「从老处女变成烟视媚行的应召女郎,这也算得上是一大突破吧,•」
「你!」她蓦地拾起睑,嘟起唇,「讨厌。」
他眼眸一亮,「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就是在对我撒娇?第一次约会,第一次接到男人送的花,第一次撒娇,还有什么想做的事?要不要乾脆今天一次体验完毕?」
「才不要。我要留著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约会时再慢慢体验。」
「好,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一定配合。」他答得爽快,「那今晚我们先做什么好?」
「那个。」她玉手一扬,指向桥下的水上游船。「想想看,在月夜下乘船游河,一定很浪漫。」
「这么晚了还乘船,应该什么也看不到吧。」他眨眨眼,故意扫兴。
「可是我想坐坐看嘛。」她仰头,美目因期盼而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