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钱欢欢惊诧得瞪直眼,「不行!我是编剧不是演员,我不行的……」
「妳行的,女配角没有几句台词,只要帮一下忙就好,制作组会给妳代演红包的。」
「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我不会演戏啊!」
「有管导在,妳别担心了!」
当下钱欢欢脸色立即刷白,脸孔扭曲难看,「就是他,我才会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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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ion!」
导演一声令下,镜头随之转到布置过的教堂上,穿戴神父服的演员马上进入状况。
「王文杰先生,无论健康或疾病,富有或贫穷,喜乐或忧愁,你愿意娶刘怡真小姐为你的妻子,不离不弃,终生爱护她吗?」
「我愿意!」饰演王文杰的男演员表现出一脸急迫喜悦,朗声答应。
「刘怡真小姐,无论健康或疾病,富有或贫穷,喜乐或忧愁,妳愿意嫁与王文杰先生为你的丈夫,不离不弃,终生爱护他吗?」
镜头转到身着一袭白纱的新娘脸上,接着定格。
新娘缓缓抬起头,一双迷蒙的眼显露出困惑及不安,「我……」
「刘怡真小姐,妳愿意嫁给王文杰先生吗?」神父不厌其烦再问一遍。
「我……」新娘开始露出惊慌神情,失措的看了神父一眼后,转身面对新郎。
新郎一脸疑惑,态度仍温柔的低问:「怎么了?」
新娘缓缓摇头,然后垂首,「对不起……我不能嫁给你,对不起!」
接着新娘猛地转过身,拎起白纱裙襬往外头跑,镜头定在新郎脸上,拉近定格。
他一脸不敢置信,接着是一脸痛苦的抡拳搥打自己的胸口,「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妳还不能接受我!为什么……」
「卡!」导演将镜头停在男演员丰富的表情上,满意的喊卡,「准备下一场!」
穿着一袭婚纱跑出镜头外的钱欢欢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以手作扇在冒汗的脸上搧呀搧。
「欢欢,辛苦妳了。」小春带着微笑走近她,顺道塞了个红包在她手里,「谢谢妳的帮忙,小小车马费不成敬意。」
「我相信的确是『小小』的车马费。」
公司最大的优点就是「人尽其材」,若需临时配角或演员时,常常都是拍摄组的工作人员上阵,酬劳也别妄想会太高。
「妳也知道公司有多抠门。」小春面露苦笑,「快去把脸上的妆卸一卸,礼服脱下还我,拍完戏还要还给礼服公司呢!」
「知道了。」拎起白纱裙襬,钱欢欢往女洗手间走去。
一踏进洗手间,受不了满脸浓妆及汗珠,她直接打开水龙头,以双掌掬水往脸上泼洗,双手抹去脸上多余的水珠后,她抬头看向镜子,看着镜中脸部湿润的自己及一身刺眼白纱,长长吐了口气。
「我一定是疯了才会答应客串新娘角色……结婚绝对是天底下最愚蠢的决定,男人靠得住的话,母猪也会爬上树了!」
所以她从没想过走入婚姻的坟墓,从父母破碎的婚姻及这几年来的遇人不淑,她更加了解女人唯有靠自己最好。
嘲弄一番后,她又低头以双掌掬水,往脸上多泼洗几次,然后抬起头望向镜子的自己,眼角余光不意然瞥见一道人影。
当下她敏感地站直身子且迅速向后转,「谁?」
「是我。」
元向阳含笑的面容倏地映入钱欢欢的眼,过度的震惊让她忘了反应……
第二章
当与元向阳四目相接时,钱欢欢有种坠入过往时空的错觉,好像一瞬间回到从前无忧无虑、尽情挥洒青春的日子。
多少年没见了?
当年,透过朱夙强,她认识了风靡校园的白马王子元向阳,他一张英俊过火的脸孔,走到哪儿都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
无论是玩乐胡闹他们样样都来,日子在玩乐欢笑中渡过,尽管他们系别、届别不同,那时候他们三人的交情却出奇的好,可惜的是,这段好交情也在与朱夙强分手后逐渐划上休止符──
不对,她和元向阳断绝往来是因为……他吻了她!
这段刻意尘封的记忆如海水般涌上,唤回她对元向阳的抗拒心态。
她没料到多年后会再见到他。
如今的他褪去校园王子的稚气,却依旧英俊迷人,足以迷倒一干女性同胞,更糟的是,他增添了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对女性的杀伤力更上一层。
不对!不对!她跟元向阳已经多年没联络,听说人家可是堂堂总经理,成就非凡,跟她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小编剧天差地别,哪有可能像以前一样随便都可以见到他在校园里走动!
所以此刻出现在她眼前的不是元向阳,绝对不是成就非凡、忙碌更胜常人的他。
「多年没见,不会认不得我了吧?」见她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瞪着他,毫无下一步反应,元向阳继续主动出击。
这好听低沉又富诱人磁性的嗓音……见鬼的不是元向阳还会有谁!
钱欢欢眨了眨眼,双眼直瞧着他,「你……你……你你你……」
「我是元向阳。」见她「你」个半天仍吐不出第二个字,元向阳很好心的靠在门边自我介绍一番,「从妳的反应看来,应该还没忘记我是妳的学长吧!」
钱欢欢一口气卡在胸口好半天都无法顺畅,脑子里一堆骂人秽语来来去去,偏偏就是半个字也吐不出。
元向阳拧眉多看了她几眼,「妳不会几年没见变哑巴了吧?」
「你……你你你……」她狠狠一跺脚,顺势将卡在胸臆间的一口气咽下肚,「你怎么会在这里?」
元向阳挑了下眉,露出一贯迷人洒脱的笑颜,「这里是片厂,好像人人都可以来,不是吗?」
他说得有理……不对!钱欢欢意识猛地拉回,坚定心志,要自己不要被他的笑脸给迷惑去。
「你有没有搞错?这里是女、洗、手、间!这里可不是人人都可以来的吧?」除非他不是男人!
「我是看妳进了洗手间这么久没出来,担心妳跌进马桶无法自救……」
钱欢欢脸色丕变,「闭嘴!」
「好,我闭嘴。」元向阳爽快的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视线在她身上溜了一圈,表情古怪。
他大咧咧的注目礼让钱欢欢敏感地寒毛竖起,「你看什么看?」
元向阳仅微微一笑,不发表任何意见。
钱欢欢从他弯起的眼中知悉他的想法,深吸口气,道:「现在允许你开口说话,别再给我装傻。」
「嘿,是妳要我闭嘴,所以我乖乖闭嘴不好吗?」
钱欢欢没好气的瞥他一眼,「那你可以继续闭嘴,我想从你那张嘴吐出来的应该没好话。现在可以请你离开『女』洗手间了吗?」
言毕,钱欢欢随即不客气地欲关上洗手间的大门。
「等等!」元向阳一手挡住门,「待会儿妳有空吗?」
「没空!」不加思索回道,她更加用力关门。
没将她的拒绝听在耳里,元向阳径自决定说道:「那么我在外面等妳。」
钱欢欢反应激烈的拉开大门,大声问:「你等我干嘛?」
「我有事找妳。」他简短回答。
几年不见,她似乎变得……更容易失控了。
以前他所认识的钱欢欢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是个开朗爱笑的女孩;再次见到她,她的笑容不再,表情及面容多了分忧虑,浑身上下也不再像从前充满了活力生气,被一股沉静气质给取代。
除了岁月褪去她的年轻稚嫩外,她可说没什么改变,不过以前她可不会化这么浓的妆,把脸色搞得惨白吓人。
浓浓疑虑迅速浮上心头,钱欢欢皱眉反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虽然同在传播圈工作,但他们身分可谓云泥之别,高高在上的他为何亲自来找她?她跟他之间何来的「事」可谈?
「工作。」元向阳再次简洁发表声明。
「工作?!」钱欢欢觉得不可思议地拔高音,「你怎么会找我?」
堂堂一个传播公司的总经理,手下拥有许多制作小组及人材,何必找她这个小编剧?
斜睨了元向阳一眼,钱欢欢越想越觉得他来意不善──说不定他是为了多年前她甩他的那一巴掌复仇而来。
瞧她怀疑的眼神,元向阳不禁怀念起当初坦率毫无心防的她。
「我看……我在片厂地下室的咖啡厅等妳,稍后再谈吧!」
「我为什么要去?」谁知道他包藏什么祸心。
元向阳无奈的摇了下头,「学妹,学长不会害妳的,妳的防卫心别那么重行吗?」
「别跟我乱套交情。」钱欢欢依旧吝于给他好脸色,「都从学校毕业那么多年了,学长学妹的交情也早没了。」
「那是对妳而言。」他可不是无情的男人。
钱欢欢一怔,忍不住又张开浑身的刺,「你什么意思?」
「或许在传播圈待久会让妳有防人之心,不过对我……」他含意深远的看她一眼,「我从没忘记妳这个学妹。」
他突如其来的深望让钱欢欢的心震了下,一时间无法开口响应,只能傻愣愣的看着他转身。
「就这么说定了,半小时后地下室咖啡厅见。」他回身帅气地向她挥手叮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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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事快说!」
半小时后,钱欢欢一脸不快的出现在地下室咖啡厅里,准确迅速的找到引人注目的元向阳,走到他的桌前开门见山地问。
元向阳微抬头看了她紧绷的面容一眼,缓缓的漾开唇,「这样比较像我认识的妳。」
钱欢欢挑高眉,不解他天外飞来一笔的话语,「什么?」
元向阳指了指脸,「刚刚浓妆艳抹的妳看起来真不像我认识的妳。」
「你以为我喜欢浓妆艳抹吗?要不是临时被拉去当落跑新娘的角色,犯得着把一张脸搞得那么可怕吗?」她说完突地一顿,不懂她干嘛为刚才的装扮解释,「总之,那是我的事,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也是。」元向阳爽快的不加以追问,话锋紧接着一转,「要喝什么咖啡?还是像以前一样只喝焦糖玛琪朵?」
钱欢欢睨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拉出座椅坐下,「很多事都会改变,当然包括个人口味……」
他顺势接话:「那妳想喝什么自己点,我请客。」
「当然你请客,浪费我宝贵睡眠时间这笔帐,就算你请十次客也补不回来。」不知他突然出现的目的为何,小心为上总没错,「我要中杯冰摩卡。」
元向阳马上招手唤来服务生,「给小姐中杯冰摩卡一杯,谢谢。」
「等等,外加一份蓝莓松饼。」听到肚子冒出小小抗议声,钱欢欢连忙加点,察觉到他的视线,她挺起胸膛道:「不会连一份松饼都要跟我计较吧?」
「当然不是。」他唇边含笑的摇了下头,「如果妳喜欢,可以多点几份。」
「如果我吃得下,当然不会跟你客气。」有冤大头自愿请客,何必矜持?「咖啡、松饼都点了,有话就你说吧!」
「妳这么不想见到我吗?」打从见面起,她就不断的想用最快速度打发他,「我从不知道我这个学长做得这么失败……」
「你不是失败,而是……」她猛地闭口,斜眼扫向他。
他一脸无辜的表情让钱欢欢不禁猜测──难道他忘了?
如此一想后,有种浓得化不开的落寞感随即袭上心头,让她原本不快的心情变得更加郁闷。
他忘了!他竟然忘了?!那……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的她到底算什么?
一个无理取闹、胸襟狭窄的小心眼女人?
「而是什么?」她话没说完,反而沉默下来,元向阳觉得奇怪地主动追问。
钱欢欢抬眼望向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真像个大笑话,多年前的往事人家哪会像她记得这么牢?何况今时不同往日,一切都改变了。
原来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成长的人是她,只有她仍旧把记忆停留在过去,却忘记过去早已过去,不可能再来过一次了。
不过是一个吻,一个不具任何意义的吻,她竟为了这个无意义的吻怨他、讨厌他,甚至故意疏离他……
如今本人就坐在对面,少了年轻时的狂傲风采,多了分内敛沉稳,在他眼中,她肯定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吧!
真糟,她都是快迈进三十大关的老女人了……
早该想开了,当初为什么她会对这个吻想不通看不开呢?兜了一大圈之后才发现,全是自己作茧自缚。
一时间无法接受自我推翻掉的多年认知,钱欢欢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没什么。」
适巧服务生将松饼及咖啡送上桌,也让钱欢欢藉此机会转移话题。
「我肚子好饿,先让我吃个东西垫胃吧!」
她闪避起元向阳的目光,一是因为窘困,二是因为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面对他,只好专心埋首于将松饼分尸的工作上头。
见她低头卖力将香味四溢的松饼切小块,可手拙的她一直拿不好刀叉,看到这情况,元向阳不禁失笑摇头。
「别切得那么辛苦,我帮妳吧?」从以前她就拿刀叉没辙,好似上辈子跟刀叉结了深仇大恨。
钱欢欢瞄了眼他的大手,没勇气对上他的眼,小声拒绝:「不用了,还是靠自己最好。」
元向阳缩回手,眼角的迷人笑纹渐渐消失,「这几年妳过得不好吗?」
她耸了耸肩,「无所谓好坏,反正就是过日子。」
「看样子……妳好像过得不是很快乐。」这点从她眉宇间染上的轻愁可以探知一二,「当初妳的梦想不就是想当个编剧吗?」
「是啊!」钱欢欢终于用刀子切下一小块松饼,笨拙的拿叉子叉住,缓缓送入口,「不过现实跟梦想总是冲突,一切根本没有想队中那样美好。」
「再怎么不好,妳也在这圈子好几年了。」
他的话引钱欢欢微微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圈子好几年了?难不成……你调查过我?」
元向阳端起咖啡啜了口,浅浅一笑,「传播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小道消息跟八卦流通得特别快,何况国内的编剧人才短缺得紧,知道妳在写剧本并不需要费太大功夫调查。」
「所以呢?」她有种快要正中红心的预感,「你找我是为了工作上的事?」
元向阳毫不隐瞒的点了下头,「我手上有部偶像剧要开拍……」
「偶像剧?」钱欢欢努努嘴,忍不住掀唇嘲弄,「这年头再烂的戏经过包装就会红得发紫。」
元向阳不以为然的勾勾唇,「妳我都在传播圈打混,主角跟戏剧红与不红并非操在妳我手中,而是观众。」
她点头如捣蒜,「当然当然!观众的口味多变,靠收视率吃饭的我们也只能看观众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