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裴又宁要搬家,展鹰扬马上脸色一沉,满心不悦,但裴仲耕是裴又宁的哥哥,他实在找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留人。
"我真的可以搬去我哥那里住?"她一直观察展鹰扬的反应,希望可以听到他挽留的话语,但是……很失望的,他似乎没有挽留她的意思。
展鹰扬非常骄傲,他认为开口留女人一点都不像他的个性,他更怕留下她这个麻烦,自己将永无宁日。
"这样好啊,由你哥照顾你,我就不用担心你老是偷偷摸摸跑来和我一起去冒险。"
那是什么语气?感觉像摆脱了一个包袱,让人听了很不爽!
"是啊,跟着哥才有好日子过,从今以后我就不用被你剥削人力了。"
一切真的又回复到原点了,两个人针锋相对,好像那些浪漫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事情怎么会转变成这样啊?
裴又宁一次又一次在心底呐喊,那不是我要说的话,可是嘴巴还是学不乖,老是说着违心之论。
她竟然笨的以为自己有点了解展鹰扬,事实上她一点都不懂他。泰国那夜仿如春梦,突然变得遥不可及。
"这个我可以带走吧?"她拿着在泰国买的一条丝巾,那是展鹰扬买给她遮颈子上的吻痕。
"可以。"
"你看也不看一下,万一我拿的是你家的古董,怎么办?"
"你要什么都带走,我不介意。"
"真大方。"她想问,若是她想带走的是他,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但是看他毫不在乎的表情,她纵然有再多的勇气,都提不起劲了。
"虽然老是被你欺压,但是还是感谢你这些日子来的照顾。"
"真不像你会说的话。"展鹰扬看她一眼,语带嘲讽。
"我都要搬走了,你还想找我吵架啊?"她不甘示弱的瞪他一眼。
"这是在求和吗?"
"笑话,我需要向你求和?真是爱说笑!"
"真不可爱的女人。"
汉克路过,低声咕哝:"我看你也不怎么可爱。"
"汉克--"展鹰扬低吼。
"我知道,我知道,马上就闪。"汉克把一个小篮子递给裴又宁,依依不舍的说:"这是我特地帮你做的搬家点心,记得有空回来吃我烧的菜,不然我每天煮菜都没人欣赏捧场很可怜的。"
"我不是人吗?"展鹰扬瞪着汉克,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裴又宁给了老汉克一个拥抱,"谢谢您,汉克叔叔,谢谢您这些日子来的照顾。"
展鹰扬看着她,心底直犯嘀咕,真是不懂感恩的女人,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受谁照顾?
外面传来喇叭声,展鹰扬走到门口对着裴仲耕大吼,"叭什么叭啊!就要走了,多等一下会死啊?"
"他每个人都看不顺眼?"裴又宁挑着眉。
"那叫坐立不安导致的心神不宁。"汉克偷偷地笑着告诉她。
展鹰扬心神不宁?她瞠眼看着汉克,最后摇摇头,她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她拎起简单行李,越过展鹰扬走下门口阶梯,真的要离开了,却开始觉得每一步都走得好艰辛。
"我走了喔!"她希望展鹰扬可以及时叫住她。
展鹰扬轻哼了一声,再丢给她"再见"二个字,就把门关上了。
"喂!"她对着门板,呆了半晌,遂之火气上扬,"搞什么啊?就算假装一下也吝啬?真是冷血动物。"
"宝贝妹,你还要蘑菇多久?"裴仲耕在车内等得有些不耐烦,"那家伙本来就那个德行,别指望他改变了。"
是啊,展鹰扬本就是那个德行,她却总是笨得以为,他会为她稍做改变。
冷冷清清,没有轻脆的笑声,没有斗嘴的吵闹声,偶尔只会传来老汉克的炒菜声,和打扫屋子的声响。
展鹰扬躺在沙发上,感觉房子突然变得好大,从没有过的空虚正快速的噬掉他原本不懂寂寞的心。现在,他突然想念起有人斗嘴的日子,每天都过得好充实。
"脚抬高!"
他被动的把脚抬高,然后又被动的把脚放下,"汉克……"
"是。"
"你会不会觉得家里很冷清?"
"会啊,你现在才发现吗?"老汉克一脸期待的问:"你要把小宁子小姐接回来了吗?"
"什么小宁子?她又不是太监,你不要乱用中文。"
"有什么关系,她长得娇小,看起来像个小不点,你不是都那样叫她的吗?"
"我是问你会不会觉得家里冷清,干嘛提她?"
"我以为你要去接她回来。"要不是汉克老了,就是他脑袋不清楚,"她是暂住这里,现在回自己的家,你别搞错了。"
"可是她看起来比较喜欢这个家,不想搬到那个的家,你看不出来吗?"
"是吗?"她要搬家还和他吵架,分明就是看他不顺眼,"我看不出采,她应该比较喜欢和她哥哥住在一起,至少她哥会让着她。"
汉克笑说:"你也可以让她一下啊!"
"省省吧,我让着她,肯定要被她气死。"但是,他没说,和她吵架竟然会变成乐趣,现在没了她,他全身提不起劲来。
也许汉克说对了,他应该去把裴又宁接回来,但是用什么名目呢?他现在已经不是临时监护人,裴仲耕肯定不会同意让他把裴又宁带回来,而且,带回她之后,自己又会不会后悔呢?
想了很多,他左想不妥,右想也不对劲,只好继续躺在沙发上对着天花板发愣,任脑袋一片空白。
老汉克突然出现,居高临下看着他说:"晚餐我有做小姐的份,你去接她过来吃饭。"
"接她吃饭?"
"是啊,朋友请朋友吃饭,很正常,不是吗?"
朋友请朋友吃饭?听起来是不错的建议,他拿起手机,"汉斯,去接裴小姐过来吃饭。"
"等等!"老汉克大叫。
"等什么?"
"你有没有诚意呢?"
"请她过来吃饭,不是你说的吗?"
"我说的?"老汉克翻了一记白眼,受不了的说:"拜托你,如果你继续这样,裴小姐真要被人追走了。"
"谁敢追她,我先打断他的腿。
"凭什么?"老汉克反问。
展厄扬被问得一愣,遂之回道:"我是她的旧任监护人。"
老汉克一听,忍不住哈哈大笑,随之一脸快哭的表情,"老板,主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那就不要说了,去准备晚餐吧。"他继续对话筒说:"汉斯,去接裴小姐过来吃饭,说是老汉克请她过来吃饭,别说是我的意思,懂了就快去!"
看他挂了电话,老汉克一路摇头走进厨房,嘴上喃喃叨念,"真是无可救药!真是无可救药!"
无可救药?他吗?
裴又宁才刚抵达家不到两个小时,汉斯就到了。
看见汉斯,裴又宁第一个念头想到的是展鹰扬,"汉斯,你老大叫你来的吗?还是出什么事情了?"
"不是,老大要我来接你过去吃饭,可是他又交代我,绝对要说是汉克叔的意思,所以我不知道到底是谁的意思,总之是要请裴小姐过去吃饭。"
她来不及开口,裴仲耕把她拉到后面,对汉斯说:"汉斯,你眼中只有你老大,没我的存在了吗?你知道这是谁的家吗?"
"仲耕哥你好!"汉斯恭敬的行礼。
"你知道这是谁家吗?"裴仲耕再度询问。
"仲耕哥的家。"
"那你知道裴又宁是谁的妹妹吗?"
"仲耕哥的妹妹。"汉斯继续回答。
裴仲耕继续说:"那我的家是不是我妹妹的家?"
明眼人看都知道裴仲耕在为难汉斯,她看不太下去,"哥,别为难汉斯,他只是奉命行事。"
"所以我要他回去答话啊!"裴仲耕看妹妹倒戈向人,有点吃味。
从妹妹说要来美国找展鹰扬开始,他就知道,那个爱跟前跟后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只是身为兄长仍然会放心不下,尤其对方是浪荡成性的展鹰扬,他更无法放心。
当初,若不是因为有任务在身,裴仲耕不会把裴又宁交给展鹰扬照顾,他妹妹像株温室的花,而展鹰扬正好相反,他像是四处为家的狼,他不认为展鹰扬会为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妹妹而定下心来,到最后,肯定是裴又宁伤心欲绝。
当他在雅典机场看见他们时,发现事情已经不对劲了,显然展鹰扬一头栽进去了,却又不坦承自己的心,加上仲耕实在不愿意去接触像他们这一类在刀口上讨生活的人,所以一回到美国,才会快速的整顿这个家,为的就是让两人保持点距离。
"汉斯,回去告诉暴鹰,裴又宁的家在这里,我是她的哥哥,她的生活起居我会照顾,就算我照顾不了,也会找人照顾,不劳他费心了,代我感谢。"
"哥,干嘛那样说啊?"她不知道哥哥哪根筋不对劲,"你好像从雅典回来就怪怪的,没事吧?"
"没事,去整理你的东西,晚点我们去餐厅庆祝搬新家。"
"仲耕哥……"汉斯一脸为难。
"你还不走?"裴仲耕瞪了汉斯一眼。
裴又宁连忙把汉斯往外推,"你先回去,顺便告诉你老大和汉克叔,我今天有点累不过去了。"
"那样好吗?"
"你这样告诉你老大就好了,有事情我负责。"
"好吧。"汉斯无奈的离去。
裴仲耕满意的摸摸她的头,说:"等下我带你出去吃饭。"
拂开哥哥手,她说:"哥,我刚说了,我有点累,哪都不去。"
丢下话,她一口气奔到楼上,任凭哥哥在后头叫唤,理都不理。
"又宁,你是不是在生哥哥的气?"
"没有。"她并不是存心要生气,只是心底有点怨言罢了。
她不太懂,为什么哥哥自希腊回来后会一直阻止她和展鹰扬在一起?
"我是为你好,在雷鹰集团出生人死,我所面对的,展鹰扬一样必须面对,我是你的哥哥,不忍心看到你伤心欲绝,你迟早会明白哥的用心。"
落着泪,她无声的呐喊,"我懂,哥,你说的我都懂,但是没有展鹰扬,我的心会因此老去,这你懂吗?"
她不敢问,只是无言,任由泪水沾湿衣襟,直到天明。
第八章
"裴又宁,下来!"
二十分钟不到,楼下传出一阵咆哮,声音的主人裴又宁再熟悉不过了,只是她没想到展鹰扬会自己跑来。
她哥呢?
她一路下楼,一路纳闷的想着。
走到楼梯口,不见她哥,只见双手环胸的展鹰扬,她看着他,"你干嘛跑来?踢馆吗?叫那么大声,整条街上的人都听见了。"
"你管那么多干嘛,下来!"他霸道依旧。
"这是我家,我不管,谁管?"没见过比他更嚣张的人了,哪有到别人家大吼大叫还叫人家不要管的,改天她一定要去建议雷老大,叫他好好约束一下他手下大将,免得出去丢人现眼。
"别像一只乌龟,快下来!"他继续催促。
"找我干嘛?我哥呢?"
"被我用调虎离山计骗走了。"他故意叫野火找裴仲耕出去喝酒,然后自己绕圈子过来。
"调虎离山计?干嘛那么大费周章?"她防备的看着展鹰扬,猜想着他那么做的用意何在?
"大费周章,当然是因为要带你走。"展鹰扬回答的理所当然样。
"带我走?私奔啁?"她不想让父母伤心,也不想让哥哥伤心,"如果去公证结婚我还比较能接受。"
展鹰扬听得一愣,随之大笑。
"干嘛笑成那样?"那简直就是嘲笑,就算她讲错了,也不用笑成那种德行吧?真受不了!
"你还没吃饭吧?"
"你还会关心我有没有吃饭吗?"她要走的时候,他连做做样子留她一下都做不到,现在又何必跑来这里虚情假意呢?她实在搞不懂他脑袋在想什么,有话总是不直接讲,害她都要兜好大的圈子来猜,累都累得半死!
"我……不对,汉克不是叫汉斯来接你了吗?"
"是汉克叫汉斯来接我,还是你叫汉斯来接我?"裴又宁直接了当的问。
"有差别吗?"
"差别很大。"汉斯明明就是他的影子,还要把事情推到汉克身上去,她哼了一声,"没诚意!我不去。"
"现在我亲自上门,够诚意了吧?"见她动也不动,他自己上楼了。
发现他举步向她,她担忧的退了几步,"你干嘛?"
"带你去吃饭!"他说着,把她整个人扛起来。
"吃饭就吃饭,干嘛扛着我?"她吓得在他背上又踢打,"放我下去,快点放我下去啦!"
白费力气罢了!他是展鹰扬,刀枪都不怕了,哪会怕她的花拳绣腿?
"乖乖的别乱动!"他大喝一声,她真的不挣扎了。
"干嘛非找我去吃饭不可?"她看着他的侧脸询问。
过去他都嫌她又吵又烦人,现在却主动跑来找她去吃饭,难道是他转性了?还是他发现少不了她?她希望答案是后者,可是又不敢寄望太高。"如果我说……"他越说越小声。"什么?大声点,我听不清楚。""我说如果我说……"他几度欲言又止,没想到只是简单的"我想你·,竟然会那么难以启口,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唱"爱你在心口难开"。
他没爱过谁,没追求过女人,对这种小女生,他更是没辄,说不来那些肉麻兮兮的爱啊情的,那比拿枪耍刀来得困难得多o
"什么啦?"她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就是一个人吃饭太无聊了!还会有什么理由?"他终于抵达停车的地方,打开门一口气把她丢进汽车里。
"喂,臭暴鹰,你就不会轻一点吗?"摔得她屁股好痛。
"好吵!"他满脸嫌弃。
"嫌我吵还来找我干嘛?"她气得想要夺门而逃。
"不许逃,如果你逃了,我抓到你就吻你,吻到你不逃为止!"
那……也许是个不错的点子,甚至令她跃跃欲试,但是她不敢挑战暴鹰耐性,万一被抓到不是吻而是一顿毒打,那才叫做得不偿失。
"很好,有学乖了。"他倾身给她一吻,笑说:"这是给乖小孩的礼物。"
哇咧!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耶!这种事情,恐怕只有他做得出来。但是,她很高兴,这是泰国回来之后,他第一回吻她,感觉有点黏又不会太黏,很有春天的味道。
在满天星斗的月光下进行晚餐是很浪漫的,汉克充当起萨克斯风乐器手,吹奏着令人心醉的乐音,此时,展鹰扬家的天台远比高级餐厅来得有气氛。
"感谢汉克叔叔。"她举起红酒向汉克致敬。
"希望小姐满意今天的安排。"汉克欠欠身,笑说:"若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我一定会努力令小姐满意。"
"谢谢!"
汉克退下后,她又把酒转向展鹰扬,"谢谢你,很浪漫的烛光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