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皇轩离开之前,在床头为她准备的一套女性衣物上放了一张支票,这才要蓝海辰开车送他出门。
「就这样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好吗?」蓝海辰忍不住问。巩皇轩是什么人物,竟然会做出这种看来有点草率的事?
「你是怕她会偷东西?」巩皇轩头也没拾,闭目养神。
「不无可能,少爷连她的来历都不清楚。」
「她要偷,也得要有眼光。」他家里最珍贵的东西应该是一些骨董玉器吧,要钱,得去银行偷才偷得到。
「少爷说得是,不过……少爷把她带回家,不怕她以后再找上门来?如果她知道少爷是谁,以后恐怕甩都甩不掉了。」
蓝海辰的话虽然不无道理,但,也不知为什么,巩皇轩就是无法将他刚刚说的那些行为,和那个现在正躺在他大床上的女人联想在一起。
「赌赌看如何?」
「嗄?」蓝海辰诧异的回眸。
「请看路,蓝先生,别忘了你现在正在开车。」巩皇轩轻勾着唇角,似笑非笑。
他当然知道他在开车啊!蓝海辰在心里咕哝一声,眼睛直视正前方。
谁教巩大少爷竟然反常的吓到他--这个凡事讲求真凭实据,对于敌手也总是分析透彻的少爷,竟然会为了区区一个小女子跟他这个保镳打赌?啧,这实在有失他大少爷的格调吧?
「少爷想赌什么?」既然少爷想赌,那他这个当下人的也只有摸摸鼻子奉陪,就算因此破产也认了。
「赌那个女人在知道我的身分后,会不会死缠着我啊。」放松了背脊,闭上眸子,轻靠在车子椅背上,巩皇轩谈起她的神情是自在且无负担的。「如果她真的死缠着我,那就算你赢,否则就是你输。」
如果他愿意承认的话,其实--他挺期待那个女人来缠住他的。
「赌金呢?」
「你赢了,我提早让你退休,还加发一笔退休金给你;如果你输了,那就只好再替我做牛做马啰。」
「就这样?」这算什么赌啊?不管赌不赌,他只有好处可捞,没有任何坏处可言。
「就这样。」
「那我好像非赌不可了。」不赌的是傻子!
巩皇轩淡笑,「算你聪明。不过,时间以一个月为限。」
他留在纽约的时间也只剩一个月了,过了这个夏天,他还得回伦敦继续攻读尚未完成的博士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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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美金的支票静静躺在夏绿艳雪白好看的细指上,她瞪着那张支票好半天,也数了上头的零好几次,更确定了这张支票开的币别是美金无误,然后,她就坐在床沿发愣了快半个小时。
昨夜的那个男人有钱多到没地方花吗?跟她睡了一晚,就开给她十万美金的支票?
想起昨夜,不,应该说是凌晨,他在浴室里疯狂占有她的情景,她就忍不住心跳耳热。
从来没想过男女之间的欢爱会如此惊心动魄,让人一下子好像要飞上了天,一下子又难受空虚得像是掉入地狱,身子一下子像是被掏空,一下子又被密密的填满……
那律动是激狂的,他的吻是挑逗的,还有他的大手、指尖及有力的双腿……
那一刻,她的脑袋是空的,完完全全忘记让她心伤的那个男人,她的身体融在这个陌生男人的体内,她的灵魂好像也被这个陌生男人给吸走,完全失去了自我控制的意识与能力。
好可怕……那是一种像要万劫不复的感觉,直到此刻,她似乎都还可以感受到那激情过后的余温……
不!不可以再想那个男人了!他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走出这个地方,他跟她将和在这一夜之前一样,在两个不同的地方过着不同的生活,半点也没有关联。
想着,夏绿艳当场把支票撕个粉碎,拿起皮包奔出了这栋别墅,连回眸看一眼都没有。
只是,她真的没有想到,在未来的两年之中,她会不断的记起这一夜、记起他,将他的容貌与被他拥抱的感觉深深烙印在心底……
想忘,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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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知道会心碎,但愿不要在两年之后再相遇……
宁可,保留那份回忆到老,就算孤单一辈子也好……
凌晨两点三十分。
幸福酒吧。
舒冬晏--幸福酒吧的另一名员工,终于休假回来,接手了店里大半的工作,老板夏绿艳又继续当她的花蝴蝶,在每张桌前飞来飞去,笑靥如花,让每个进幸福酒吧的客人都感到宾至如归,不虚此行。
凌晨两点三十分,通常是夏绿艳累倒在吧台后打瞌睡的时间,她说因为笑得太累了,所以需要休息一下,然后再接再厉。
怪了,谁要她那样辛苦的笑着了?
这些客人的眼睛一定是脱窗了,他舒冬晏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女人的笑心不在焉的,可大家却还是很高兴,天天上门报到。
是因为她太美吧?光看着她,就足以得到一时半刻的幸福。
「咖啡?」舒冬晏站在吧台后淡淡的问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虽没指名道姓,可被问的那个人知道他在问她就成。
「不要,喝太多咖啡会老得快。」夏绿艳的眼皮也没抬,懒洋洋的趴在一张小桌子前,柔柔的嗓音细不可闻的咕哝着。
「喝酒老得更快。」
「错,喝红酒对女人的身体很好,可以调理气血,让筋脉顺畅,还可以让女人更加明媚动人。」
「可是喝酒对于赶跑瞌睡虫没有用,也没有拉脸皮的效果。」
闻言,夏绿艳噗哧笑出声--
「好啊,舒冬晏,你这趟休假回来,练足了嘴皮子,专门对付老娘我不成?刚刚盼儿在的时候,你怎么就成了闷葫芦一个?」
舒冬晏扯扯唇,算是笑容,「她那小娃,我只要搭一句,她可以缠上我一整天。」
「所以你宁可当哑巴?」
「当哑巴可以让耳根清净些。」
「你真的很坏。」她骂道,却完全没有骂人的气势,接着又柔柔地抗议道:「下次不要再随便休假了,好吗?你一休假我就会老十岁,很可怜的。」
舒冬晏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好,不过……我想减少在这里的工作时数。」
啥?夏绿艳懒洋洋的姿态陡地一变,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跳起来。「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再说一次!」
「我想把工作时间改成下午五点到十一点。」他正视她,说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你要我一个弱女子三更半夜的守在酒吧里?就我一个女人?」这个没良心的小子!
「风哥说他会来陪妳。」
「风笑海?他来陪我做什么?」
「妳不是说妳一个弱女子不行吗?有风哥在,天塌下来妳都不用怕。」
「我是不必怕天塌下来没错,但我得怕他突然在夜半时分变身成一只狼……」她嘀咕着,皱着鼻子,长裙下的雪白小腿不知何时已把高跟鞋踢到一边凉快去,小脚丫子开始不安的在地板上踩过来踩过去。「你为什么要改工作时间呢?你要念书?兼差?还是嫌我给你的钱太少?你说清楚,只要我办得到,都可以为你做到。」
脚步最后定在舒冬晏面前,她仰头看着他,美丽的容颜有着绝对的认真。
「我想多赚点钱,然后再考试念书。」舒冬晏不想骗她,只好老实说。
「找到兼差的工作了?」
「嗯。」他避开她的眸子,点点头。
「什么工作?」
「妳别问了,我不想说。」
「那好,你告诉我那份工作时薪多少?如果不是太夸张,我也可以付给你--」
「妳付不起的,老板。」舒冬晏一笑,转身开始擦杯子。「我明天开始兼差,所以之后风哥会每天过来陪妳。这样挺好的不是吗?妳年纪也不小,该定下来了,花蝴蝶不能当一辈子。」
夏绿艳当然知道花蝴蝶是在说她,但她一点也不生气,因为她就是喜欢这样,也唯有这样,她才不会觉得自己被遗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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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里了。
幸福酒吧……
修长的腿在车子后座优雅的交迭,男子微卷的褐发在夕阳余晖中显得灿亮无比,深刻的轮廓有如雕刻家最完美无瑕的成品,挺直的鼻梁、性感的薄唇、深沉且足以迷惑人心的眼,还有那不笑时冷峻、笑时动人心魂的脸庞,让他一下车便有如天神降临般,吸引住所有人的视线。
两年了,很长也很短,那一夜过后,他继续在英国伦敦攻读完博士学位,偶尔,他会想起她,真的只是偶尔,但,在他巩皇轩二十九年的生命中,这个偶尔已经是破天荒的让他不好受。
自信优雅的步伐朝幸福酒吧走去,其间没有一刻停顿,直到他黑得发亮的皮鞋定定的落在幸福酒吧的吧台前,门后的铃铛叮叮作响,回响在偌大的空间里,惹得他两道俊眉轻挑。
「欢迎光临!」正弯身整理吧台内酒瓶的女子听到铃铛声,头也没回的以悦耳好听的嗓音说出千篇一律的欢迎词。
她浑圆的臀因为弯下身的姿势而翘得老高,正好面对门口,让进门的人大饱眼福,包括巩皇轩。
此刻,他眼里只闪过短短一秒对于造物者的赞叹,下一秒,带着恼怒的火光跃上他的眸,他隐忍住想马上把她的小屁屁用布遮起来的冲动,修长宛如艺术家的手却难掩薄怒的紧紧握住吧台前的一只高脚杯,喀一声的把它捏碎。
轻微的声响惊动了正弯身整理酒瓶的夏绿艳,在酒吧工作了两年,这种玻璃碎裂的声音她是一听便知,她停下手边的工作,蓦地站直身子,转过身想看看是谁胆敢拿她的杯子出气--
在这一秒,巩皇轩看着夏绿艳,夏绿艳也看着巩皇轩,就这样四个眼睛对望着,彷佛这个世界停止了转动,只为他们两个人而存在。
不过,事实当然不是这样,闻声赶到吧台前的顾盼儿,很快的打断了这两个人的四目交迭--
「天啊!发生了什么事?这位先生,你的手受伤了耶!快快快,把血止住啊,不然会死翘翘的!」顾盼儿想也不想的便抽了一张面纸覆在巩皇轩流血的伤口上,紧紧按住。「老板啊,妳快去拿急救箱来啊!」
「喔,好。」夏绿艳回过神,匆匆的把急救箱取出,递给顾盼儿。
「老板!」顾盼儿简直快昏倒了,忍不住大叫。
「什么?」
「帮他止血啊!」
「喔,好……」夏绿艳嘴里这么应着,却是手忙脚乱,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一会儿拿绷带,想想不对,又拿起红药水,想想又不对,再次把绷带拿起来--
「我自己来吧。」
巩皇轩低沉的嗓音透进她的耳膜,明明很轻柔的声音,传达到她的耳朵里,竟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好……」她避如蛇蝎的马上放手,白色绷带从手中滑落,落在她脚边,彷佛铺上了一道白色小地毯。
「老板!」顾盼儿再一次跺脚大叫,忙弯身把绷带捡起,用她的小嘴儿呼呼呼的吹,想把上头沾的灰尘给吹掉。「妳怎么那么不小心啊,绷带掉下去会沾到细菌,弄到伤口上会感染的!我看我还是出去买一卷新的好了--」
「不必麻烦。」巩皇轩直接取过,也没上消毒水或其它药水,便直接用绷带缠绕住流血的伤口,然后把手伸向那个爱教训老板的女孩,习惯性的命令道:「打结,轻一点。」
「好。」顾盼儿接手,真的很轻很轻、像怕弄痛小婴儿似的在绷带末端打了个结,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他,这一看,双眼陡地睁得老大,小嘴儿也张得老大……
天啊!天啊!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俊美迷人的男人!
如果他能当她的情人,那么,这辈子当真死而无憾了……
第三章
将30ml的不甜白酒与10ml的香蕉香甜酒及一颗量的莱姆汁,加入冰块一起摇晃,倒入鸡尾酒杯中,再以香蕉及樱桃装饰,一杯色香味俱全的「古典爵士」便呈现在眼前。
「给我一杯古典爵士。」
方才巩皇轩丢下这句话,便径自往靠窗的位子走去,然后坐下,再也没有抬起头来看她一眼。
夏绿艳怔愣了半晌,才不得不承认他竟然已经忘了她的事实。她有点心不在焉,双手却依旧精准的调出他要的那杯古典爵士,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虽然他已经忘了她是谁,但她就是不想、也下容许自己在他面前表现失常--这是她仅存的一点骄傲了。
「盼儿,把酒送过去。」
「好,我来,老板妳休息吧,妳今天怪怪的喔。」顾盼儿端着酒,带着一脸甜笑往帅哥的位子迈进,像捧着宝物似的,她小心翼翼地将酒奉上,「先生,你的古典爵士来了,还有需要我为你服务的地方吗?」
「有的话我会告诉妳,谢谢。」巩皇轩给她一个淡淡的笑容--一个从容、优雅、温柔且极具绅士礼仪的笑容。
「不……客气……」彷佛被他脸上的那抹笑给电到,顾盼儿红着脸,转身离开时还撞上隔壁桌的桌脚,她痛呼出声,抚着脚趾头蹲了下来,疼得泪花纷纷。
「妳还好吧?小妹妹?」巩皇轩走过来,蹲下身看着她。「要不要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嗄?顾盼儿忘了哭,被他的温柔体贴吓傻了。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没事的……只有一点疼而已,真的!」他要看她的脚?那怎么成!这么亲密的动作,打死她也不敢做,虽然这个男人俊美到非人类的地步,但还是不行,她的脚丫子可配不起他这种男人的呵护--她也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是吗?那就好。」巩皇轩再次给了她一个迷人的笑,然后优雅的坐回位子上,轻啜手中的那杯古典爵士。
顾盼儿几乎是用跑的冲回吧台前,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摆。「那个老板啊……」
「什么?」夏绿艳全都看见了,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她的心里在冒泡泡,很酸很酸的泡泡,从心里一直往上蔓延到鼻头、眼角,几乎快淹没了她整个人。
「那个客人好温柔、好绅士喔,我刚刚撞到脚,他竟然主动过来关心我,还问我要不要给他看看有没有受伤……天啊!我快疯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绅士、这么体贴又这么好心、温柔的男人?这里是美国耶,刚刚那一秒钟,我还以为我人在英国,而他是英国绅士,那么的--」
「请妳别再发花痴了!」夏绿艳打断她对巩皇轩的赞叹,背过身去将酒柜上的瓶子摆好,却怎么摆都摆不正,还抗议她的粗鲁似的发出铿铿锵锵的声响,瞬间撩动她自以为平静无波的心湖,惹出了溢满她眼眶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