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晨,他、他搂着你。」程君毅绷着脸瞪单行焰。
「那又怎样?」白痴,他有什么资格生气,竟然还敢打人?
「他怎么可以抱着你?」他愤恨的眼神极不友善。
单行焰冷眼旁观,对她轻声道:「看样子,我想你最好向他解释一下。」
呜……他一定误会她和程君毅的关系了。
她毅然说道:「没必要,他又不是我的谁。」
程君毅大受打击,伸手去拉她,痴痴地说:「语晨,你明知道我是爱你的。」
语晨也不管伤口还在痛,闪躲开他的手,反往单行焰身上偎去。
程君毅来回打量他们亲密的模样,像是揪痛了心问:「我追了你这么久,除了牵手什么都不能做,跟你求婚,你考虑都不考虑就拒绝,我多痛苦、多难堪,你有替我想过吗?你怎能这样对我?」
天地良心,她有对他怎样吗?
语晨握着拳头气愤说:「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不可能的,是你自己不肯听,既然我让你痛苦难堪,还向我求婚干么,不怕你下半辈子毁在我手上吗?」
「语晨,女孩子说话不要太、太……」季戚芳在一旁都听不下去了。
「不要太直接、太泼辣是不是?可是不这样我还真怕他听不懂。」语晨接道。
很久没遇到这么直率的人了,单行焰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不料,程君毅还不懂得放弃,再逼问:「你是不是因为他,才拒绝我的求婚?」
为了让程君毅死心,她刻意暧昧的勾住单行焰的臂膀说:「我无法承诺你什么,请别再缠着我了,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程君毅气愤的指着他们质问:「你们、你们认识多久了,难道有比我们久吗?你竟在我面前和他搂搂抱抱,这样算什么?」
「你管不着!」管那么多,她才想问他这样算什么咧!
语晨气得翻了个白眼……不,是快要翻脸了,抿紧了唇不吭声,希望他马上消失。
「你、你好残忍。」程君毅的痴心快崩溃了。
语晨马上「晓以大义」,「是啊!所以你千万别为我难过伤心,这样不值得。」
程君毅的理智被她的无情击溃,将怒气转向单行焰再度挥拳,「可恶,你知不知道我追她追得多辛苦?竟敢抢我的女朋友,你找死……」
单行焰还被语晨搂着,怕她被打到,只能把她抱得更紧以躲开攻击。一旁有邻居看不过去,跑来拉开程君毅,他却疯狂挣扎、争闹不休。
雨水已淋得三人湿透,语晨厉声阻止,「程君毅,你够了没?敢再打他,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这样的维护无疑是火上加油,程君毅激动的口不择言,「哼!我还以为你有多高贵、多纯洁,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种女人。」
「我就是喜欢他,而且我们的关系远比你想象的还要亲密。」语晨气炸了,不顾一切攀住单行焰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单行焰神色一僵,随即没令她失望的双手搂紧她,反客为主地狂热回吻她。
当他们轻喘的从热吻中分开,可怜的程君毅看傻了眼,眼底的怒意全被她的行为震得呆若木鸡、无法动弹。
而语晨也挺后悔的。糟了,他八成以为她是个随便的女人了。
单行焰冷冷地盯着杵在原地的程君毅,然后道:「她说得够清楚了,还不滚?」
程君毅闻言垂头丧气的离开,语晨才尴尬的开口,「对不起,都是我害的。」
单行焰俯下头看她,关心道:「你的伤口得赶快处理才行。」
「等……」她犹豫着。
「什么事?」
「我这样对他是不是很残忍?」
他脸上的神情变得温柔,嗓音柔软低沈,「你不爱他,勉强结了婚也不会幸福,如果答应他那才是真的残忍。」
语晨一听抬头,脸上闪过诧异,眼睛一亮笑了——他轻易的就知道她。但因为他的话,她忽然想哭。
「这道理并不难懂,是不是?」他微笑,目光闪动,「走吧!」
突地,她瘫靠在他的胸前,无力地低吟了声。
「怎么了,很痛?」
「我的……」她低头指着脚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单行焰一看,不禁失笑。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的鞋跟又卡在石缝里,且一样是烟雨迷蒙的天气,难怪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立刻蹲下身,「你先把鞋于脱了,我帮你把鞋子弄出来。」
其实,此刻单行焰的心情很复杂,他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你只是一番好意,没别的意思,顺手帮忙而已。」
但又隐约听见另一个声音说:「不,你喜欢她,对她有好感。」
他叹息,在心底酸涩提醒自己,他不要爱情,爱是会伤人的,爱令人自私、丑陋、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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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一杯茶、一朵花、一副画、一场雨都叫语晨喜悦。
可是,现在即使中了乐透头奖,她可能也没啥感觉,因为,她已两天没见到单行焰了。
今天上午她去按他家门铃,站在门口等了好久都没人出来应门,其实自昨天开始,她总共按了不下十次的门铃都没人回应。
后来,还是姑姑叫她进屋,「你快进来,傻瓜似的站在太阳底下晒,干什么呀?」
见她垂头丧气的回屋里,季戚芳奇怪地睨了她一眼,「干么一副快要死掉的样子?中邪啦!」
「姑姑。」她不答反问:「一个深情的男人,是不是比一个完美男人更值得女人去爱?」
季戚芳喜不自胜猛点头,「你终于想通啦,其实程君毅对你一往情深……」
「我说的不是程君毅。」
「那是谁?」
「单行焰。」她蠢蠢欲动的心,管也管不住啊!
「跟你淋了一身湿的那个?」
「姑姑,我要那个男人!」她幽幽的说。
「你、你何以这么确定?他爱你吗?」
「不知道。但我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而且那种喜欢是一辈子的。」其实,会有这种感觉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
季戚芳语重心长的说:「语晨,你何苦做这种没把握的事呢?其实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是,没错!感情是可以培养,但爱情不能。」她打断道。
「有夫妻缘就能,你和程君毅就有这个缘分。」
被姑姑越说越毛,为掩饰心底的不安,语晨嗓门大声起来,「哈!我听你瞎掰胡扯,既使世间有集容貌、气质、才干、品味、痴情于一身,又无可挑剔的十好先生、完美男人,我都不要了!」
「你才乱七八糟胡来,什么一喜欢就是一辈子,真是莫名其妙。爱你的男人你不屑,反而要去爱一个不知道爱不爱你的男人,你你你……」季戚芳咬咬牙,一副想掐死她的表情。
「我对程君毅就是没感觉,再好一切仍是枉然,如果是真心所爱的,就无怨无悔、至死方休。」语晨套用了单行焰说过的话。
至死方休!
这前所未有的念头,就让她在床上躺了一个下午、一个黄昏,连晚餐都没吃。
突然,空气中传来一阵叹息声,她不自觉瞪向角落的S型情侣椅,是它吗?是它在叹息吗?
她惊疑不定的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心里想道:完了、完了你……季语晨,连幻听出现了。
她背脊发麻大气不敢喘一下,瞪着那张情侣椅,半晌,隐约又听见一阵叹息声,这次她确定不是幻听,是真的!而且是从外面……隔壁传来的。
她立刻跑到阳台喊道:「单行焰?」然后侧耳倾听,过了一阵子却一点回应也没有。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竟然像中了蛊似的从阳台爬过去。有过一次经验,这次总算安全无虞的跳到隔壁阳台上。
发现落地窗没锁,她想都不想就打开进去。
屋里一片漆黑,借着外面的月光照映,隐约可以看出寝室的床是空的,她摸索着要去开灯,却又听到一声叹息似的呻吟。
这次她更确定不是幻听,便大胆的举步搜寻,走出寝室便是客厅,终于看见有人趴卧在沙发上——
她慢慢的走上前,蹲下试着叫他,「单行焰?!」
他眉头紧锁,面容充满了痛苦。
砰砰砰!
语晨还没来得及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楼下大门倏地传来阵阵撞击声,紧接着一连串的咒骂声暴起,「你他妈的有没有在里头?是不是死啦,快开门啊!」
这么激烈的撞门声,她吓呆了,而单行焰竟还睡得跟猪一样,一动也不动。
砰……
终于,楼下大门狠狠被踹开,单行焰只呻吟地动了一下。
她该、该怎么办?且楼下的人是谁,是来寻仇打架的吗?
「单行焰、单行焰,你该死的给滚我出来,莫名其妙两天没上班,电话也不接,搞什么鬼?」
那活像讨债的叫嚣声渐近,一个身形比单行焰略矮却更粗壮魁梧的男人走上楼,横眉竖目的瞪视他们。
她抱着单行焰,整个人都缩到沙发上惊吓的说:「我、我们……」抖了半天抖不出一句话。
呜……她不知该如何应付一个能把门踹开的壮汉。
庞德一个箭步上前,粗鲁的推了单行焰一把,见他动也不动,倏地惊道:「天!他是不是快死了?」
死!
语晨惊骇不已,伸手探了探单行焰的额,发现温度好烫,「他他他生病……」
庞德一脸为之气结的样子,「废话!看他这副死相也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照顾他的,有没有给他看医生吃药?」
「呃,看、看医生……」她刚来哪知道哇!
庞德不等她说完,不耐烦的说:「走走走!」
「去哪?你又是谁?」她仍缩在沙发上不动。
庞德瞪着她回道:「我?我姓庞,叫我阿德。这家伙病成这样还不看医生,想不死也很难,走啦!」
说着,他弯身扶起单行焰,走了两步回头对仍呆愣在原地的语晨吼道:「快走啊!再慢一点他就真的会死,你要负责吗?」
「哦……」这么严重。她连忙跟上。
走到门口,还有一段石阶要走,庞德又开口骂,「妈的,没事住这种鸟地方,连出个门都麻烦死了。」
说着,他把昏沉沉的单行焰半扛在肩上,走下石阶,然后把他塞进路边的车子后座。
「快上车,快点!」他催完语晨上车,就发动引擎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飙下去。
这时候,语晨才有机会仔细端详单行焰的脸色,见冷汗自他额际流下,便抽了面纸替他擦拭,免得病情加重。
「语……保重……语……没……」单行焰眼睫动了动,似乎看了她一眼,嘴里吐出一连串不知所以的呓语。
不知怎地,他那苍白的脸就是揪痛了她的心,倏然一阵心酸,眼泪竟一串又一串的掉。
「别……哭……我没……事……」他努力的睁开眼,大掌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又昏昏的睡去。
「他这样病了几天?」庞德问。
语晨想了想,「大概、大概两天吧!」
「大概?」他不满的从照后镜里瞪她,还责备道:「小姐,你这女朋友是怎么当的,对他莫不关心就算了,连他病了几天都不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她想了想恍然说:「我们一起淋的雨,我都没事,怎知道他会病成这样?」
「哇靠!你们这些谈恋爱的人是太白目还是太白痴了,真的去干这种无聊事。淋雨?哼哼!」他又是热嘲又是冷讽,脚下猛踩油门,车子箭般冲出。
嗄!谁和谁谈恋爱?
语晨怔愣着,一个不留神,单行焰高大的身躯随着山路左右摇晃,咚一声,脑袋扎实地撞在车窗上。
痛疼让单行焰忍不住发出低吟。
「你有没有搞错,他都病成这样,你还让他去撞到脑袋?你知不知道他这颗脑袋多值钱?」庞德又是一阵骂不绝口。
她哪知道呀!只知道单行焰会去撞脑袋,都是他把车子开得似云霄飞车的原故,但语晨不敢拂逆他,赶紧将单行焰软趴趴的身躯抱紧,免得再听他鬼吼鬼叫。
第三章
一路惊险刺激的来到医院,庞德先将单行焰交给护士,然后到挂号台,对语晨说:「还不拿出来?」
「拿什么出来?」她一头雾水。
「健保卡啊!」庞德眼瞪得如铜铃大,「不会吧!你不要说你没带他的健保卡。」
「我……」唉!她真是百口莫辩。
他翻了个白眼,对她的迟钝反应很不高兴,只好无奈的跟护士要了张初诊病历表,「先把这个填了吧!」
「哦!」语晨接过初诊病历表,先填上单行焰三个字,然后怯怯地问:「你知不知道他的出生年月日,还有身高、体重……」
「靠!你这个女朋友当假的啊,什么都不知道,连他妈的身高、体重也不知道,亏你刚才还哭得那么伤心,你也未免太扯了吧?」
语晨被他吼得一愣一愣,他真是粗野无礼。
算了!她看看字段,填了唯一知道的地址,其余的就等单行焰好一点后再问。
在等待中,庞德觉得无聊,开口对她说:「放心,行焰这家伙平常壮得像头牛,天天日晒雨淋都没事,既使病了也很快就好。」
「他为什么要天天日晒雨淋?」她忍不住好奇问。
他不客气的瞪她一眼,「因为他的工作。」
「请问他是做什么的?」
「你又不知道?」
她摇摇头。
「好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告诉你。我是行焰的直属学弟兼同事,都是干建筑师的,有时得监工、赶工,所以免不了要日晒雨淋的,了了吗?」
她点点头。
然后庞德一脸得意的说:「行焰不但是个人才,还是个天才呢!你知道什么是普立兹奖吗?」
「是建筑界的最高荣誉奖,就像诺贝尔奖一样。」幸好这点常识她还有,否则他真会彻底以为她笨到没药救。
「对!没错,算你还有点脑袋。」他拍了一下大腿,一脸高兴的样子,「你知道通常得这个奖的人是几岁?」
「呃……」她犹豫了下。
庞德这次很体谅的说:「也难怪你不知道,通常能拿这个奖的人没七老八十,也六十好几了,而行焰在麻省理工学院的成绩不但优秀,并且尚未获得硕士学位,设计就获得普立兹建筑奖,是历年来最年轻有为的建筑师。」
语晨这才了悟,难怪刚才他说单行焰的脑袋有多值钱。
他继续骄傲的说:「你知道吗?他的设计简洁利落、有秩序性,擅长利用光与空间的结合,使空间变化多端,他有一句名言是,让光线来做设计……」
庞德足足夸了单行焰一个钟头,又花了一个钟头解释伟大的建筑史,最后,还是在单行焰打完点滴醒过来后,才结束了长篇大论。
「阿德,你别粗声粗气的吓人了。语晨,你过来,别理他。」单行焰站在走廊上向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