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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贺阳一行人终于回到家,他开心的不是可以成功攀登到顶峰,而是看见林薇菱那丫头在看见山上美景时所浮现的惊喜表情。
“你总算回来了,妈都快急坏了。”见儿子平安回来,贺母立即上前问:“那晚我听气象说山上突起大风雪,是不是真的?”
“妈,我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您就不要担心了。”贺阳潇洒地坐进沙发里,“妈,爸呢?我想告诉他我的答案。”
他决定留在台湾完成高中学业,至于未来可能也不会离开,毕竟他有自己的人生要过,不能依附父母一辈子。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放心她。
“你爸他……他……”贺母脸色变了,眼眶也泛红。“你爸前晚突然昏倒送医,医生说他平日太过操心劳累,可是他已经顶下大陆的工厂,不能不去呀!贺阳,妈希望你能分担你爸的责任。”
母亲的话让贺阳说不出自己的决定,心里跟着踌躇了起来。“现在爸人呢?”
“还在医院。”
“哪家医院?我这就去看他。”他迅速起身。
“妈正好要过去,就一道去吧。”贺母拿起一袋换洗衣物。
他们搭上计程车,直奔医院。
见过贺碁之后,也听过医生的报告,知道今后只要多多关心贺碁的营养和身体,就无大碍。
贺阳原本要留在医院照顾父亲,可贺母说他刚回来要多休息,催他赶紧回去。离开医院后,他并没有回家,而是来到林薇菱的家门外。
出去购物回来的林薇菱正好看见他站在门口,吓得停在路边偷偷看着他,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待了一会儿,正要离开的贺阳眼角余光突然扫到她,不禁勾起嘴角,“都一块在鬼门关走过一遭了,你还躲躲藏藏的干嘛?”
“我……”她后退一步,“我不要再去登山了,你还来做什么?”
“真这么怕我呀?”他咧开嘴,笑得很放肆。
“我觉得我们以后……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这五天的经验虽然可以供她一辈子回味,可这样的经验太恐怖了,现在甚至以后她都不愿意再尝试。
贺阳眯起眸,“傻瓜,让你这么怕我,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吧,我的劣根性是很重、超级重。”
她皱起眉,“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不过爱哭鬼,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他徐步走近她。
“什么事?”她想了想又赶紧摇头,眼眶泛红地说:“上次是登山,这次该不会要潜水吧?我是旱鸭子,百分之百的旱鸭子。”
“喂喂喂,你适合去写小说喔,谁要你潜水,我只要你少掉点眼泪。”他伸手拂去她的泪。
“呃!”她赶紧捂住脸。
“希望我们下次再见面时,你已经改掉这个坏毛病了,OK?”对她眨眨眼,他转身吹着口哨离开。
林薇菱觉得有些奇怪,他今天为什么跟她说这些话呢?不管了,只要他不要再逼她做任何事就好了。
深怕又被他堵上,她赶紧躲进家门。
第四章
林薇菱原本不知道贺阳跟她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开学后听说他们全家已搬到大陆后,她才恍然大悟。
天!她彩色的人生终于来临了,再也不用怕走在路上突然有人拉她肩带,或者被逼着上山下海,可是……为何她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还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她不能再哭了,既然他走了,她不能再做个爱哭鬼了。
但在之后的求学路上,每每遇到她不擅长的科目,她便会自然而然想起他,以他曾经教过她的方式念书,加强记忆,所以求学过程都还算平顺,甚至考上一间还不错的私立大学,过着她看似彩色的生活。
毕业后林薇菱在一家私人公司上班,这一待就整整待了五年,今天正好是她升为公关主任的大日子。
“薇菱呀,真不简单,升职啰。”同事颜小媛走进她的新办公室,看着精致的装潢与摆设,“不一样了!”
“小媛,你怎么这么说呢?”林薇菱笑着摇摇头,举手投足间尽现妩媚风情,表现于外的是属于女强人的精明干练,难怪年纪轻轻就能超越其他前辈,荣升主任一职,却没人敢眼红。
回想起过去还真像一场梦,林薇菱常想,如果告诉别人自己以前是非常爱哭又胆小,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吧?
“羡慕呀,哪像我的会计室,呆板的跟医院病房一样,再加上那老处女主任,妈呀……我真想一辈子待在这儿,不回去了。”小媛像作梦般地绕起圈来。
“行啦,快上班了,还不赶紧回去,若被发现你迟到,小心皮痒。”林薇菱合上桌上的资料,对她摇头一笑。
“唉,其实你的工作也真多,连午休都没得好好歇息。”看林薇菱吃过午餐后就开始忙碌,哪像她能摸鱼就摸鱼,难怪现在还是名小职员。
“没办法,刚接下公关工作,既然我们公司的走向是名牌代理,所以我得了解每一家名牌的特色才行。”说完,她伸了下懒腰。
“我看你真累了,找时间好好休息一下,我先回办公室了。”
“好,晚餐一块用吧。”林薇菱约她。
“那有什么问题。”对她眨眨眼后,小媛便离开了。
说休息哪这么简单,林薇菱拿起刚刚送来的时尚杂志,从这里观摩各名牌的季节产品是最方便的。
翻着翻着,一个男模特儿的脸孔出现在她眼前,那样的熟悉度让她停止翻阅。
她忍不住伸出纤纤玉指在他那张性格邪魅的脸上轻轻划过,是他……虽然现在的他脸上多了岁月洗礼的痕迹,但拥有的却是成熟与魅力。
“贺阳……”她喃喃念着。
突然她笑了出来,真不明白当初自己干嘛这么怕他?
“万万没想到你这位高材生兼混世魔王居然会当起模特儿,更意外的是你居然会登上时尚杂志。”她深情的眼神直在他脸上流连,突然,她瞧见照片旁的一排小字——
感谢贺阳大律师充当模特儿,鼎力相助拍摄。
律师!原来他不是模特儿,而是位律师。
“对嘛,这才符合你的style。”林薇菱沉浸在自言自语的快乐中,一阵扰人的电话声突然吓了她一跳。
她拿起话筒,原来是母亲打来的。“妈,有什么事?”
“薇菱,怎么办?你爸惹上官司了!”林母一开口就是哭泣。
“妈,您没开玩笑吧,爸可是个好国民,怎么可能?”她还看下日期,确定今天是不是愚人节。
“我哪有心情开玩笑,你还记得霍春岷这个人吗?”林母抽泣地说。
“那个人渣!”林薇菱不屑道。
霍春岷跟他们是住在同一眷村,向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听说他后来到香港发展,拐了个有钱千金做妻子,一夕之间变成了暴发户。
“他三个月前从香港回来,买下眷村后面那座疗养院,当初疗养院成立时,你爸可是出了许多心力,但是疗养院的院长拿了钱后就一走了之,留下一堆孤苦老人,你爸……你爸气得……”
“爸他还好吧?”林菱薇紧张地坐直身子。
两年前,为了工作方便,她搬离家在公司附近租屋,只有假日才会回家,尤其这半年来因为公司业务量暴增,她回家的时间变得更少了。
“他……他竟然找上对方,不但砸了人家屋子里的东西,还打伤了霍春岷,人家放了狠话要告他。”说到这儿,林母哭得更惨了。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林薇菱跟着焦急起来。
“上午。”
“好,您别哭,我马上请假回去。”她迅速收拾好东西,又打内线电话给小媛,告诉她今晚不能一块去吃晚餐后,便向上司请假离开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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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薇菱前往医院探视被父亲打成重伤的霍春岷,虽然她非常讨厌他,尤其能让向来以军人自居、循规蹈矩的父亲控制不住大打出手的人,肯定不是善类。但是当务之急是要阻止父亲被告,想想一个退伍军人被人告上法庭,是件多么难受的事。
来到病房外,她举手轻敲了下。
“请进。”里头传来男人的声音。
林薇菱眉心微蹙,直觉对这声音有一丝说不出的熟悉感,但她并没有多想,直接推门而入。
霎时,她整个人震住了。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看见她时,也有数秒钟的凝神,最后是他先开口笑说:“好久不见了,爱哭鬼。”
“你……你是……”她的声音居然在发抖。
“应该不会有很多人喊你爱哭鬼吧?你怎么可以忘了我呢?”贺阳站起来,挺拔的身材比以前更具威胁性。
林薇菱看着他,依旧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训练出来的果断、独立与精明,在他面前就像消了风一样,似乎不管用了。
“给你三秒钟的时间喊出我的名字,要不然……我吻你喔。”他眯起眼,笑得邪魅。“三、二……”
“贺阳。”她赶紧说了。
他露出一副挺失望的表情,装模作样地摊摊手,哀叹了声,“为什么到现在还这么怕我这张嘴?还记得以前你宁可扫厕所也不让我吻你,该不会这么多年了,我的嘴依旧是你的拒绝往来户吧?”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应该才是重点,而他所说的那些过往她只能留在夜深人静时回忆。
“我来找我的当事人。”
“你指的是霍春岷?”对了,他是律师,要打官司是少不了的。
他眯起笑眼,“嗯。”
数年不见,他挂在嘴边的笑容还是这么欠扁。
“他不在这里,去哪儿了?”她四处看了看。
“去做检查了。”他指着一旁沙发,“坐吧。”
“不了,我不跟敌人说话。”既然他是霍春岷的律师,就表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处于对立的状态。
“喂,你现在变成小气鬼啦?现在不是在法庭上,你不用板着张脸,看在老同学的份上,聊聊近况吧。”
“听你的口气好像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她有点紧张了。
贺阳神情惬意地靠着椅背,“你刚刚不是说我们是敌人吗?被告姓林,应该跟你有关系。”
“他是我父亲!”她大声喊道。
瞧他居然像在谈论天气般地对她说着这些话,难道当律师后连人性也没了?
“我知道、我知道,别这么激动好吗?”贺阳扯开一抹笑痕,看着她嗔怒的神情,心里直觉有意思。
“我没办法像你这么轻松……他还跟你交谈过,贺阳,你记得吗?”她希望他能退出这场官司。
“我当然记得,他是个非常威严的好父亲。”他可不健忘。
“那你能不能劝霍春岷撤销告诉?”
“撤销告诉我就没钱赚了。”他对她眨眨眼。
“你就这么爱钱吗?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你是个……”林薇菱在心乱之下只能握紧拳,连话都说不好。
“我是个什么?你慢慢想没关系。”他跷起二郎腿,那模样悠哉至极。
“你……你以前虽然坏,但是很有正义感,可是你现在呢?正义感上哪去了,让岁月冲刷掉了吗?”情急之下,她心里的话就这么冲口而出。
“Very good!”他拍拍手,跟着眯眼一笑,“你进步非常多,说起话来既快又准。对了,这几年来爱哭的毛病可改掉了?”
“你不要说这些言不及义的话好不好?”她可没心情跟他闲扯淡。
“这些话可重要了,你不觉得自己变坚强,变独立之后日子比较好过,对不对?”贺阳拉开嘴角低笑着,给人一股亦正亦邪的感觉。
好过?!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如果时间能倒流,她仍想做个怕事无用的胆小鬼,至少有他在身边保护她,她就不用这么累了。
“我不是要跟你谈这些大道理。”林薇菱深吸口气后,再一次郑重的对他说:“我劝你别为霍春岷辩护。”
他眉一挑,“你这么说挺奇怪的,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难道你也要给钱吗?”
杂志上那张代言名牌西服的照片与他此刻邪魅的笑脸重叠,竞让林薇菱在瞬间无来由的恍神。
“怎么?直瞧着我不放,是不是在评估我的价值?”见她愕然的表情,贺阳忍不住开口取笑她。
“你要多少?”这些年来她存了一些钱。
“你真要给我钱呀!”他发噱,“好吧,就算我不干了,霍春岷可是非常有钱有势的人,他可以请得到更好的律师。”
他的话让她愣了下。没错,他的话很有道理,天下的律师何其多,她又不是开银行的,哪来的钱来一个堵一个?
“我该怎么办?”她咬紧唇,眼底浮现久违的泪光。
“拜托,一见到我就掉泪,你不是拿我当恶魔了吧?”贺阳偏着头觑着她的小脸,“堂堂‘菲雅士’的公关主任,哭成这样多丢脸呀。”
“你!”她抬起脸瞪着他,“你怎么知道?”
“既然我打算接下这份工作,就得先着手调查对方的一切,包括祖宗八代……”他脸色一凝,流露出律师的狠与无情。
“原来……原来你早知道了!还装模作样跟我哈拉,太过分了。”林薇菱火大的转身就要离开,不想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
“等等。”贺阳喊住她,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真觉得自己走投无路的话,可以找我。”
她连拿都不屑,冷冷笑望着他,“你凭什么以为我非找你不可?”
“别客气了,拿着绝对与你有好处的。”见她不肯收,他索性把名片往她皮包内一扔。
“就因为律师太多了,我不见得会找你,你慢慢等吧,等到天荒地老试试。”她气愤的说完便走出病房,连回头望他一眼也没有。
直到这时,贺阳挂在嘴角的笑容才微微敛下。
林薇菱,十年的时间,三千六百多个日子,算不算天荒地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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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菱四处询问每个律师的品行与能力,怪的是品行好的大都胜算极低,而胜算高的也都和贺阳一样是个巧言舌辩之士。
她打了几通电话,当对方一听到对手是贺阳时,连气都不敢吭一声就挂了电话。
什么嘛!她用力抓着头发,头一次恨天、恨地,更恨自己这么没本事!
好不容易她终于见到了他……可是他呢?却是与她作对的敌人,而且还是个无法抵挡的对手。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她四处翻找了下才在皮包内找到,拿起接听后才发现是打错的。
“讨厌,为什么连手机也要开我玩笑!”她懊恼地碎碎念着。
突然,她瞄到皮包内的那张名片……还真是被他料到,她已是走投无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