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逛得高兴,一名高大的棕发外国男人走近她──
「方荷小姐吗?」
方荷立刻转回身,戒慎地望着他,「我是。」
「抱歉吓到妳,我只是想请妳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麻烦妳走出大门口。」
「为什么?」
「我不愿意伤了妳,希望妳合作。」他侧过身,以一把小型的袖珍手枪指着她腰腹。
方荷及时咽住到口的惊叫。
「我不会跟你走。」
「这可由不得妳。」他抓住她手臂,拉着往外走。
「非──」
「如果妳叫出声,不只妳有事,饭店里至少有十个人会跟妳作伴。」
冷酷的恫吓不是开玩笑的,方荷瞪着他。
「我不认识你,为什么找我麻烦?」
「我们只是想请妳做客,走!」他推她。
方荷故意走得很慢。「做客!哈,这两个字现在在台湾跟『坐牢』的意思差不多。」
「放心,妳不会孤单的。」棕发男人掀了掀嘴角,扯她出大门。
趁着玻璃旋转门转到开口,她被推出门的同时,她回身用力将也要跨出来的他又推回去,旋转门很快又转过去,棕发男人一时不防,被转动中的门推着又转了一圈,方荷立刻拔腿就跑!
「救命哪!抢劫啊!非礼啊!」方荷把所有想得到的词都用上了,就见大门口人人回避。
这年头说到抢劫,哪个不先护好自己的家当要紧?除了可怜的警卫,他们得赶过来维护房客及饭店方圆十公尺内行人的安全。
「他有枪!」见有人冲过来抓人,方荷及时补了一句。
枪!?
还没赶到的警卫顿时煞住脚步,立刻掏出手机,打一一○报警!至于已经赶到门口的警卫,则拿起警棍,对着棕发男人劈头一阵猛打。
「呼、呼、呼!」方荷停下来喘气,以为自己总算逃过一劫,谁知道下一秒钟,路边临时停车的轿车里突然冲出两个人,抓了她就往车里塞。
「唔──」挣扎不及,车子迅速开走。
凯和麦斯冲出电梯口,奔到大门外,只听见大家在说着刚才的惊险案,并且有一名身穿白色洋装的女人被掳走,凯心一凉。
人车喧嚷的夜街中,根本看不到任何黑色的车辆,但是路边却有一个掉落的精品袋,里头的鞋子掉出袋外,凯立刻跑过去。
「是Fang的,左边!」抓起袋子,他迅速奔向地下停车场,三十秒后,银色的跑车冲了出来,速度一点也没放慢,所有人纷纷闪避,只有麦斯迎向前跳了上去。
咻──银色跑车顿时消失在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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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车!」
市区速限是六十公里,凯已经开到七十以上,还不时转换车道,然后边找机会加快速度,边诅咒台北市的黑暗交通。
「该死的十字路口!×的!为什么红绿灯这么多?」
这是麦斯第一次看到风度翩翩、风流潇洒的凯失控。
「Shit!」
每超一次车,或碰到龟速车、红绿灯……等等不能加速的状况,凯就诅咒一次,他从来都不知道凯对「国骂」有这么深的研究,他一直以为这种事应该是「火」的专利才对!
事实证明,平常不太爆发的人,一旦生起气来,那真是恐怖得紧。
「凯,你确定没有追错方向?」麦斯不得不问。
「没有,他们还在前面。」骂了十分钟,凯冷静下来了,方向盘稍一打偏、油门一踩,轻易又超了一辆车。
「不可能。」依凯这种飙法,他不信有哪辆车可以比他快。
「他们的时速比我快十公里。」
「不可能!」麦斯震惊。
十分钟后,飙出拥挤的市区道路,在郊区的空旷路段,凯的跑车顿时加速,以时速破百的高速飙行,再五分钟后,麦斯终于知道为什么刚刚在市区的拥挤路段,那些人还能以时速高出凯十公里的速度飚车。
因为……他们开的是警车!
第十章
正确来说,是一辆车顶闪着警示灯的黑色四轮传动房车,喔喔唔的警笛声一路飙,街道上的行车纷纷闪避,难怪他们能在市区道路横行无阻。
凯将车开到厉车后方,透过玻璃,他几乎可以看见在后座的Fang浑身僵硬。
「该死!」他进出一句诅咒,换档、重踩油门。
他绝对不会来不及!茱丽的事绝对不会重演!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方荷!
「凯,慢一点!」麦斯不得不抓着门把。
凯没空理他。前头车转上山路,凯换档爬坡,即使是不熟的路段,他依然开得很快,并且靠踩油门控制过弯与速度,很快便拉近两辆车的距离,现在他几乎是贴着前车的后车厢开了。
眼见即将被追上,前面的车再度加速,有好几次都差点过不了弯,看得凯又是一阵诅咒。
「该死!不会开车还敢跟人家出来飚车,想死也不必拖着别人一起陪葬!」
这样把前车逼急了,对他们的救人大业一点帮助也没有,麦斯考虑着,决定还是别开口,让凯自己开吧!
事实证明,凯的冠军可不是白得的,在山腰上一个足以容纳两辆车的宽广路段,凯立即加速与前车并行,在转弯后的出弯时,他早一步踩油门,再拉开一段距离后,在下一个转弯前回车。
凯跳下车,走到车前正对着那辆黑色房车避也不避。
「快煞车!」房车里隐约传出一声尖锐的命令,开车的人连忙换档踩煞车,凯同时举起手。
一股强烈的落山风在瞬间形成,吹挡住根本煞车不及的房车!
麦斯好整以暇地坐在跑车上欣赏。
呀!力道足够、方向更是精确,风势一点儿也没有浪费。
看来,凯驭风的能力又高明了不少。
黑色房车狼狈地停下,更丢脸的是当场熄火,车子里的男人开门下车,不忘将人质架在身前。
凯瞇起眼。
「你是PSI02?」褐发男人的一句话,让凯和麦斯心下一震。
「放开她,你们可以离开。」凯不动声色。
「你跟我们走,我可以保证不伤害她。」褐发男人手中的袖珍枪,抵在她太阳穴旁。
「放了她,否则我不介意杀了你。」凯淡淡地道,没带半点狠劲的轻描淡写,却比任何威胁都叫人心惊。
褐发男人像是没预料到他会这么回答。
「你敢动手……我保证先死的一定是她!」
凯冷笑地向前一步。「杀你,我需要动手吗?」再一步。「说的出『PSI』,难道你会不知道这个字代表什么意义?」
他要一个人死,何须动「手」!?
「站住!别再向前!」见他毫无畏惧地不断向前走,褐发男人立刻大吼一句。「你再向前,她……」
咻!
站在褐发男人背后的男人突然发难,射出一剂麻醉枪;远在十公尺远的麦斯则瞬间如鬼魅般移动,抢在一秒钟之内打偏那剂子弹,再一瞬眼,已夺过那把麻醉枪,一拳打昏那个暗箭伤人的男人,接下来对付车里的司机。
凯神情同时一动,现场再度刮起旋风,让人几乎要睁不开眼,在旋风的围绕下,一束风卷住褐发男人持枪的手,先将枪口移转向天空,风彷佛变成一阵吸力,再将褐发男人的另一只手卷高,让他看起来像是被一条透明的绳索绑住,将他整个人往上吊。
「啊……啊……」
失去支撑,方荷重心不稳地跌向前,凯及时抱住她,这才发现她不只双手被绑在身后,连脚踝也被绑在一起。
「凯。」她低唤,眼里泪光盈盈。
「没事了。」他解开绳子,抱着她站到一旁,眼神一转,全身被往上吊住的男人持枪的手,忽然转向瞄准昏倒在地上的男人。
麦斯眉头微蹙,但没有说什么。
「不要。」方荷搂住他。「凯,不要这样做。」
凯冰冷的蓝眸依旧盯着地上。
「我不许任何人动妳。」
「我没有事,你来救我了,他们不值得你这样做,我们回去了,好不好?」她劝着。
「现在是没事,但难保他们不会再来。」
「就算他们再来,我也不怕;但是我怕你难过、怕你会自责。」
他顿了顿。「我不会。」
「你会,你只是从来不说。」她双手捧着他的脸。「其实你一点也不喜欢血腥,我不要你心里有疙瘩,让这些人跟那个老师一样,成为你心里的芥蒂。就算那是为茱丽报仇,可是报了仇,你的心里却从来不觉得快乐,只是更空虚。凯,这样就好,我没有事,算了,好吗?」
凯的神情依旧没有软化。
「凯,你看着我,我爱你。」
他的眼神一动。
「我爱你,不要你难过……」方荷低低诉着,踮起脚尖,开始吻他薄抿的唇。
他的唇第一次这么冰凉,第一次没有了温暖,方荷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懂得什么高超的挑情技巧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只是努力地吻着他,试图将自己的温暖透过唇瓣传递给他,每一个吻,都在倾诉着爱意。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好一会儿,现场没有任何声响,只有她轻轻的呢哝,渐渐地,疾吹的风失去了霸气与冷酷,空气中的狂烈也慢慢缓和,吊高的褐发男人瞬间掉落地面。
「啊……」松一口气的呼声还没喊完,麦斯已经一脚先踢掉他手中的枪,再一踢后颈,赐他昏倒。
「Fang……」他低首,轻唤着她,蓝眸里终于浮现出她熟悉的温柔。她说:她爱他……
她朝他绽出一抹微笑,接着就软倒在他怀里。
「F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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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车,加上受到惊吓,她才会昏倒。不要紧的,她待会儿就会醒来。」
「她醒来后会不舒服吗?」
「应该不会,不过,她好像有点疲劳过度,又有一点贫血现象,最好让她多休息几天。另外,让她多补充一点营养对健康会比较好。」
「我知道了,谢谢。」
「不客气。」
然后,是一个关门的声音,躺在床上的方荷在此时半昏半沉地睁开眼。
这里是……饭店房间,她回来了?
「Fang。」凯立刻奔到床前。
「我怎么了?」脑袋的晕眩感让她忍不住蹙了下眉,努力回想之前所发生的事。
「妳晕车,又受到惊吓,所以昏倒了。」他笑了,将两颗枕头迭起来,再扶她躺靠上去。
他这一说,方荷已经想起之前发生的事了。
「我昏倒很久了吗?」窗外的天,还暗暗的。
「四个小时,妳说呢?」他坐在床沿,望着她苍白的脸庞。
「那他们……」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交给麦处理了,他会负责把他们带走,让他们永远不会再出现在我们眼前。」
「那你有没有……」杀他们?
「没有。」他摇头。
那就好。她松口气。
「妳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问着,眼里有着明显的担心。
没办法,她突如其来的昏倒,把他给吓到了。
一直以来,他逗她、吓她、威胁她,甚至是半强迫她坐他的车的时候,她顶多是偷偷骂他几句,但还是很有精神地接受了,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直接昏倒。
她很娇小,甚至是脆弱的,他知道;但知道跟实际上遇到,是有很大差别的。她没昏倒之前,他绝对不相信自己会因为她一个小小的状况就手忙脚乱,可是事实却是,他不只是手忙脚乱,简直吓到手足无措。
要不是麦斯提醒他先载她回来,再找医生来看,他恐怕会在山上直接等救护车来,送她进急诊室。
「我很好。」她保证。
「想不想吃点东西?」距离昨天凌晨的煎饺到现在,已经快二十四小时了。
「不要,晚一点再吃。」现在吃了,她那个微晕的症状一定会作怪,让她吃进去的东西又全吐出来。
到时候,只怕又要吓坏他了。
「那么,我有问题要问妳。」他正色道。
「嗯。」她有点惴惴不安地应道。
「妳说,妳爱我?」
呃……没想到他一出口就是这种问题,方荷不自在地垂下眼,点了下头。
「嗯。」
「即使我杀过人?」
「那不是你的错。」她为他而摇头。
「我曾经被关着,与世隔绝八年,即使我现在看起来很正常,但我也许有一些旁人不能接受的精神问题……」
「那样被关了八年,谁都会有后遗症,而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的精神是完全正常的,我们只能选择适合自己的方式生活。你很好,真的很好。」
她总是这样,急着否定他的不好,只相信他的好、肯定他的好,让他无法不感动。
他坐到她身边搂她入怀,低问:「妳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爱上我的?」
「我不知道。」她望他一眼。「在说出口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已经爱上你了。可能在很早很早以前,我就爱上你了,只是我一直不知道,也不肯对自己承认而已。」
「为什么不承认?」他伸手贴住她脸颊,感觉到她颊上渐升的热度。
「因为,我不知道你对我的好,是不是一时兴起,就像在法国的一星期后,你就消失了,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在他离开后,医院里也曾经传出很伤她的流言,像她这样没情趣,又不漂亮,更缺少女人味的女人,怎么可能留得住赛车情圣的眼神多久?
一星期已经算多了。
她不曾看轻过自己,更没有因为别人的话而伤心太多,但是不可否认,他的突然消失,然后再没消息,的确伤了她的心。
「我没消失,是妳不见了。」别忘了他回法国根本找不到她的人。「还有,我留下了联络方式,偏偏被妳删掉。」所以,小没良心的人可不是他。
「我……」一时理亏,方荷只能瞪着眼,承认自己是那个小没良心的人。
「还有别的原因吗?」他开始觉得有趣。
「你每次出现都威胁我跟你约会,一点也不体贴温柔。」跟她听说的他──那种大众情人的形象,真是差太多了。
「跟我约会,妳不快乐吗?」
「快乐呀。」她老实地说。
「那证明我做的事是对的,是让我们两个都快乐的,妳只是太害羞所以才不敢承认;至于我的体贴温柔……」他顿住。
「怎样?」
「哎……」他叹口气。「小东西,男人只有在自己不那么喜欢的女人面前,才有心情维持风度、保持优雅,真正遇到喜欢的女人,再怎么道貌岸然的男人,都会变身成狼,妳懂吗?」她真的是太不了解男人了。
「嗄?」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