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点点头。「他们从那些少年的死因追踪到我,再加上后来那位育幼院老师的死、我的逃跑,他们追了我半年,才确定我在哪里,就派人来抓我。在那里待了半年,我才发现在我之前,已经有一个小孩被他们抓来,而那个小孩的『专长』──是火。」
「火?」
「是。」他望向她,问道:「妳知道当一只被实验的白老鼠是什么感觉吗?」
「被实验的白老鼠?难道他们……」她蓦然明白!
「实验室是用一种强化玻璃隔成,里头有一张实验台,圆形的玻璃外,是各种仪器和记录器,我们最常做的事,是全身赤裸地躺在实验台上,身上接着各种感应器、插着各种针头,任人不断做着测试,当我们痛苦、挣扎的时候,最常听见的,却是那些研究员的笑声和兴奋的尖叫,因为那表示我们又创造出了一个新的数据和纪录。」他轻笑了一声。「妳知道吗?他们最常说的话是:『你们的痛苦,是人类的新希望。』真是可笑!」
是成就那些研究员的个人欲望,让他们扬名立万,甚至取得利用他们来控制其它人的最佳武器吧!
「凯……」方荷咬紧下唇,为他的遭遇感到心痛!
不论是什么人,都不应该接受那样的待遇,他们……简直没有把他们的人权放在眼里,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
「在那里,没有日、没有夜,我们每天接受不同的测试,不论是体力、意志力,甚至是对药物的反应,或者被药物所激发出来的能力……都是他们实验的重点。他们一方面赞叹我们的能力,一方面也确定了我们的身体与一般人没什么不同。会选择用麻醉枪对付我,是因为他们早就从『火』那里知道,这是一个最不会伤害我,同时又让我无法反抗的方式。」他们的能力,全由清醒的意识控制,一旦昏迷,就跟普通人没两样。
「他们……伤害了你吗?」她问。
「伤害?」他唇角又出现了那种充满讽刺的笑意。「不会。我们是他们最珍贵的实验品,他们怎么舍得伤害我们?他们只是用各种方式让我们乖乖听话而已。」
「什么方式?」从他的语气,她已经猜到,那绝对不是什么好方式。
「我们被分配住在不同的地方,研究室也不同,在那栋结构复杂,又具有高科技精密设备、进出管制防范得滴水不漏的地方,我们是没有机会见面的,除非,他们想实验看看我们的力量结合,或者对抗的研究项目时,我们才见得着面。后来断断续续,他们又抓来了三个人,分别具有控制雷电、水,和瞬间移动能力的人。每个被抓去的人,一开始都是反抗的,甚至不顾一切想逃出去,但是我们从来没有成功过。」
「每一次,只要我们之中有人不配合实验、想逃跑,或者反抗之类的举动出现,我们就是全部一起受罚。在那里,我才知道挨饿、受冻根本不算什么苦,被关在黑漆漆的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耳朵只听见各种昆虫或着爬虫类的声音,牠们甚至会爬到你身上,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感觉得到有东西在你身上爬行、包围你……他们不会真正伤害我们,却善于利用各种逼迫和恐惧的方法,让我们不敢再任意反抗。」
天哪!方荷摀住嘴。
她是个医生,对于人类的身体与心理了解的比一般人更多,她很清楚他所说的这些事是什么。当实验的对象变成是人体的时候……她闭了闭眼。
他曾经被人剥光了摊在众人面前,任人实验,那跟玩物没有什么不同。个性这么心高气傲的他,怎么能忍受!?
她迷蒙地抬眼看着他,直到他用手指轻抹了她的脸颊,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我不需要同情,不要为我流泪。」他低语。
即使遇到的全是那些不好的事,他依旧没有失去他的骄傲呵!
「我不是……同情……」她深吸口气,吞下哽咽。「我……只是难过……」用力抱了抱他。「你不该受到那样的待遇!」
凯笑了。
「心疼我?」
「嗯。」她点头。
「妳不觉得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很可怕?」他曾经眼也不眨地杀人哪!
「不,你不可怕。」她摇头。「那些抓你的人才可怕!」
「妳太善良了。」她的人生纯洁若白纸,从来没有遭遇到什么不平等的事,跟他的境遇有如天坏之别。
「后来,你怎么离开那里的?」她问道。
「在那些活体实验中,我唯一得到的好处,就是了解自己的能力──操控风。我能让静止的空气流动,可以控制它的方向、大小,把人卷到空中只是小意思,我还可以让风形成有如刀刃般的利器,刺穿人体,甚至用风力将物体活生生扯裂。被抓的第八年,也就是我十五岁那年,他们又抓来一个人。我想,如果知道抓了他会有后来的后果,他们当初一定不敢打他的主意。」他难得顽皮地笑了。
「那是什么人?」
「一个精神力很强,能轻易催眠别人,甚至入侵别人脑意识的人。」他望向她:「妳在美国长大,听过『龙门企业』吗?」
「听过。」美国新十大企业之一,而且总裁是个东方人。
「最后的那个人,就是龙,也就是『龙门』的现任总裁,那年他十四岁,对自身能力的控制却已经远胜过我们其它人。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在实验的过程刻意压抑自己的反应,不让那些研究员了解他,暗地里却用自己的能力操控那些研究员,知道了整个研究室的结构和成员、整个保全系统的操控方法,同时,也得知了我们的存在。」
「他用意识联络被关在不同地方的我们,想出一个逃脱计划,利用风、雨、电电来制造暴风雨,请会瞬间移动的麦潜进主控室,破坏整个研究室的主控计算机,带着大家依安全路线逃出研究室,再让火一把烧了研究室。
逃离那里后,我们五个人都跟着龙到美国,他给了我们新身分,让我们接受教育……而我,就成了现在的我。」
第八章
行动失败,杨主任根本不敢回报,但那些训练有素、全身黑漆漆的人,早把消息传回美国西岸。
虽然知道教授知道不好的消息会很生气,但这种事不可能瞒得住他,负责网罗行动的杰森还是硬着头皮来到中央主控室。
「教授,我是杰森,代号TTO,请开门。」
主控室的不锈钢门应声打开。
「台湾的行动失败了?」他还没报告,教授已经先开口了。
「是。」杰森低着头回应。
「原因?」
「被一个叫作『凯·修马赫』的男人阻挠了,这个男人是世界有名的赛车手,被称做『风中最快的男人』。」杰森呈上调查到的资料。
教授一看到凯·修马赫的照片,立刻浑身一震。
「他们说,他们还来不及靠近他,就莫名其妙被一阵风刮到空中……」杰森说着他们在台湾发生的不可思议事件,但教授却完全没在听。
「是他!」教授立刻读过整张报表数据。
金发蓝眼,血型O型,三十岁。他的脸型、他的眼神,完全像那个叛逆骄傲的PSI02。
「是他,真的是他……」教授先是喃喃自语,然后蓦然大笑,「哈哈哈……」
「呃……教授?」杰森小心地唤着。
教授不会是气过头……发疯了吧?
「杰森,你立刻带人亲自去一趟台湾,把凯·修马赫和方荷都抓回来。记得,不要伤到他们两个人,尤其是凯·修马赫,绝对不能伤了他。」教授随即下令。
「是。」杰森迟疑了会儿。「请问教授,不能伤到凯·修马赫,那我们要怎么对付他?」
「用麻醉枪。记住,绝对不许伤到凯·修马赫一丝一毫,一定要将他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是,我明白了。」杰森立刻转身离开。
在捉拿PSI05失败后,那些去捉PSI05的人全部失踪、没有人回来,让他连生气都找不到出气的对象,但是现在找到PSI02,让他的心情再度振奋起来。就算消失了十五年不见踪影,他们终也是会出现的,他的等待没有白费!
继PSI05后,PSI02也出现在台湾,难道,他们全在那里!?
不行,他得仔细一点。教授回身,按下研究区的某个号码,不一会儿,一名身穿研究服的女人来到主控室。
「教授。」她冷淡地行礼。
「我要妳带着侧量仪去一趟台湾,把那里异常的能量波动全记录下来,然后传回来给我。」教授下令。
「如果我做到,你能放我自由吗?」
「这么一点小事,不够分量换妳的自由。」教授一口回绝。
「那你想怎么样?」
「等妳去了台湾,我自然会告诉妳下一步该怎么做,只要妳能完成我交代的下个任务,我就放妳自由。」
「一言为定。」她随即转身离开。
教授阴冷地笑了。
自由?
她是在作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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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两个小时前,他们从东北角的海边回到台北市,他直接载她到某金饰名店,买了一对钻戒就将她给订了下来。
「我……我有答应吗?」她的手上已经戴上了戒指。
「妳没有反对。」把男戒给她,他手伸出去,在店员们的见证下,要她替他戴上。
「我……我没有反对,表示我还在考虑。」
「来不及了,妳已经被我订下来了。」他执起她的手背,贼笑地在她戴戒的指上印下一吻。
「接下来,我们去公证。」
方荷当场傻眼。
现在是什么情形,他在做的事,她每一样都懂,但……也每一样都不懂!
他……他怎么会突然动起结婚的念头!?
而且是说结就结!
结婚证书先签,而其它手续则慢点再办,在两声「我愿意」后,她又被载回了他的饭店。
回到饭店房间、坐在沙发上,她把眼镜放在一旁,还有点不敢相信。
她真的和他结婚了吗?
「你……有跟我求婚吗?」她是不是漏听了什么?
怎么才说完他的过去,她现在就变成「修马赫太太」了!?
「妳不愿意嫁给我吗?」他蹲在她面前,望着她一脸迷糊兼不解。
「这……太快了吧?」他们才认识……一年多,不不不,中间的一年是不能算的,实际上他们相处的时间,前后加起来只有……二十几天!?
「会吗?」
「会。」她连连点头。
「那妳觉得要认识多久才能结婚?」
「这……很难说吧!」有的人认识了十几年,也不见得多了解彼此,有的人只需要几天,就发现彼此愈来愈契合。
「或者……妳不愿意嫁给我这种人……」利用她的心疼是很不对的,真的,可是……管它的,有用就好!
「才不是这样。」听他一副自怜的口吻,她立刻大声反驳。
「那么……妳是愿意嫁给我了?」
「我……」她迟疑了下,「我不知道。」
「那我换个方式问。妳喜欢我吗?」
「喜欢。」她点头。
「那么,妳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骄傲、自大、霸道,但很有魅力,可以迷倒任何女人的男人。」她毫不犹豫地说。
呃……这听起来不怎么像好话,但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评语,姑且当作是欣赏他好了。
「那,妳很不能接受跟我一起生活吗?」
她又迟疑了下。「不会。」
「那就够了。」他露出一抹微笑,倾前吻着她的唇。
「什么够了?」
「我们来做夫妻试试看。」他边回答,密密的细吻同时也洒在她脸颊、额际,再下移到耳畔……
「试……试试看!?」她瞪大眼。
这种事还可以试试看的吗?
「呀!」她低呼,想法突然被打断,双手不由自主地搂住他颈项。
「你……做什么!?」他竟将她拦腰抱起来。
「私人仪式,请勿介意。」他笑得好无害,然后一路往床铺走去。
他住的是豪华套房,床铺和客厅之间多了道玄关与置物柜的摆设,将两处巧妙区隔开来,让在床上的人可以保有绝对的隐私。
走到床铺旁,他将她放上床,方荷立刻想坐起来,他却屈起一腿跨过她双腿,双臂撑放在她两边,居高临下地轻易将她锁住。
「听说,新婚之夜,由新郎抱新娘入洞房,是一种浪漫的传统。」
「可是……现在是……白天……」她微红了脸。
「白天或晚上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今天属于我们。」
「我、我想起来。」虽然他的身体没有碰到她,可是她躺在床上,他就横在她上方,这姿势实在……
「我比较喜欢妳躺着。」他微笑。
「这样……不太好……」
「这样很好。」
「可是……可是……」怎么好像她愈不安,他就愈高兴似的?
「可是,妳觉得不对劲,有点不安、有点惊慌失措?」他替她说了下去。
「嗯、嗯、嗯。」她猛点头。就是这样。
「Fang,妳相信我吗?」
「我……」她迟疑了下。「我相信。」
单凭她有危险,他却没有掉头就走,反而什么都不说就担起保护她的责任,她就相信他了。
「那么,我骗过妳吗?」
仔细想了想,摇头。「没有。」
「Fang,我要妳。」他抚着她脸庞,蓝眸里有着她看过好几次的……欲望火光。
「你……是为了想要我的身体……才和我……结婚的吗?」她问得很惶然。
「我不会为了一时的欢愉,就跟一个女人结婚。」
「那……为什么……」她才说过没有结婚不会跟人做爱的话,他就在最短的时间里跟她结婚了?
「因为,我想娶妳。」
「那你以后会不会……想娶别人?」
「当然不会。」凯差点大笑。
她以为……结婚是这么容易的事?那可是一辈子的枷锁呢!
「可是我觉得……」他娶她好像很随便。
「妳觉得,我们的婚礼太寒伧了,对吗?」他再一次替她说出来。
「我……」
「等回美国,我会补给妳一个盛大的婚礼。」他保证。「在台湾,我们就先将就吧。」
「会……」她又迟疑了下。「会有花瓣吗?」她一直希望可以有个很浪漫的婚礼。
「花瓣?」那还不容易。
凯伸出手,将床头柜上插着的玫瑰花拿起来,然后抽开花瓣握在手心,往空中洒。
片片花瓣洒落在她脸上、身上、床上。
「你……」她睁大眼。
「献上花瓣雨,取悦我新婚的小妻子。」他俊美的脸,加上温柔多情的眼神,只凝望着她、只注意着她,方荷几乎要投降了。
只有一丝丝谨慎的理智,还在挣扎着,「凯,我们不──」唇被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