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找过她,想劝她放弃巩浚哲,可是我没有勇气面对她。」她坦白承认自己的懦弱,「但你要相信我,我爱这个家,也爱佩雯。」
「那就做给我看!」他一点也不怜惜的把她推开,并大声咆哮,「我让妳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妳的女儿却来伤害我的女儿,这口气我吞不下去,如果妳没办法说服她,我会让妳失去一切荣华富贵。」
「志勇!」
「不要叫我,我要去看佩雯了,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教妳吧?我等着妳的好消息。」
「志勇,不要这样对我,我已经十七年没见过那孩子了,她一定很恨我,我去拜托她,她一定会不听的。」
「那是妳的问题,不管妳用什么方法,妳都要让她退出,巩浚哲本来就是属于佩雯的,妳也希望她得到幸福吧?」
「我当然希望她幸福,可是……」
「别说了,方法妳自己想。」不听任何理由,崔志勇转身就走出客厅,表情冷漠无比。
桑虹知道他是说真的,如果桑雨柔继续和巩浚哲交往,她将失去现有的一切荣华富贵。
想到又将回到过去那种一无所有的悲惨生活,她内心无比的恐惧。
她不断告诉自己,不能失去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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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桑永泉赞成自己和桑雨柔的交往,巩浚哲很认真的学习当个农家女的男朋友。
一早桑永泉到田里,他也亦步亦趋跟着,桑永泉下田除草,他也下田,原本不想理会他,但桑永泉还是忍不住出声遏止。
「你给我站在那里不要动。」
「可是……」巩浚哲一脸为难。
「我叫你不要动就不要动。」
「是。」
怕他踩死了秧苗,桑永泉指着田埂说:「现在退回去上面。」
「我可以帮忙。」
「你不要越帮越忙就好了,你看你走过的地方,那些秧苗都倒了。」
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秧苗都遭殃了,巩浚哲红了脸,尴尬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想帮您的忙。」
「够了、够了,你快点回去吧,这种工作不适合你,你学不来的。」
「只要您教导我一次,我就一定会。」
「你学这个有什么用,别浪费时间了。」
「拜托您教导我。」
桑永泉不理会他,继续他的除草工作。
说服不了他,巩浚哲只好自行摸索,看着他的步伐和动作,也开始有模有样的做起除草的工作。
过了好一会儿,桑永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发现他做得有模有样,心底倒是对他刮目相看了起来。
可是赞美的话他说不出口,只能粗声粗气的道:「你小心点,不要把我的秧苗都踩倒了!」
这算是默认了他的作为吧!巩浚哲喜出望外,做得更勤了。
吃饭时间快到了,桑雨柔跑来叫他们回家,回程路上,桑永泉健步如飞,巩浚哲却腰酸背痛得快走不动。
「你还好吧?」看他全身僵硬,她很担心。
「没关系,吃苦当作吃补。」
「其实你真的不用这么做的,还有其它方法的可以用。」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种田人的辛劳。」
「喔,那心得怎样呢?」
「我的腰快断了。」这就是答案。农夫的工作真的是一粒米、一滴汗,粒粒皆辛苦。
「等下我拿擦劳灭帮你推拿一下。」
「记得多马几下喔!」
「喂,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小心我后悔,你就等着痛死吧!」白了他一眼,桑雨柔快步走进庭院,可是才跨了一步,她的步伐却倏地停顿下来。
院子里站着一个打扮高贵的女人,而舅舅正把她送的礼物摔在地上。
那个女人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见到她让她的心情复杂不已。
「崔夫人?」巩浚哲也看到了,一眼认出对方的身分,非常的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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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还有脸回来?」桑永泉气急败坏的把桑虹带来的礼物丢在地上,除此之外,他还拿着扫帚准备赶人。
「永泉,别这样,她是你唯一的妹妹啊!」
「妹妹?我可没有这种没责任感的妹妹。」他转向桑虹,「妳快走,我们家不欢迎妳。」怕她的出现会影响桑雨柔的心境,桑永泉忍痛下起逐客令。
他知道老婆说的没错,桑虹是他唯一的妹妹,兄妹俩十七年不曾见过面,谁知道还有多少个十七年可以活?
照理,他是该大开双手欢迎久别重逢的妹妹,可是一想起她当年的所作所为,他就是无法原谅。
「大哥,我当年也是走投无路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你就原谅我好不好?」桑虹红着眼眶,诉说着自己的苦衷。
「再大的苦衷,都不该把一个七岁的小孩丢在机场一走了之,妳知道自己的自私对小柔造成多大的伤害吗?」
「我也是无可奈何的,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在国外带着她有多辛苦,如果真的要怪,就该怪她爸狠心抛弃我们。」
「妳自私的个性到现在还改变不了,我看妳没得救了。」
「大哥……」
「从妳十七年前丢下自己的女儿不管时,我就已经当自己没有妹妹了,请妳走吧!」说完,桑永泉头也不回的走进屋子。
「大嫂,拜托妳帮我说几句话,我知道妳不会忍心看我和大哥闹僵的。」桑虹转向大嫂寻求支持。
陈春芝本想说些什么,却忽地看到桑雨柔愣愣的站在庭院入口,她吃了一惊,话也吞了回去。
他们大人只顾着讨论对错,却忘了桑虹的出现对谁的影响最大,她立即快步走向桑雨柔,紧张的把她往外推,「妳去帮我买瓶酱油,顺便再买瓶高梁,妳舅说要和浚哲喝两杯。」
桑虹见状,快步的走了过来,「大嫂,她就是小柔吧!我可不可以和她说说话?」
看见她靠近,桑雨柔下意识躲到巩浚哲身后把自己藏了起来。
即使她已经成年,再也没有人可以把她丢弃甚至伤害,可是她依然下意识感到害怕。
「崔夫人,我想小柔并不想和您多谈,倒是我想知道您突然出现在这里有什么用意?」桑虹的身分特别,让他无法不多想。
陈春芝惊讶的看着他,「浚哲,你认识小柔的妈妈?」
「是的。」
「怎么这么巧,你们怎么认识的?」陈春芝不免好奇。
「原则上,她也算是崔佩雯的母亲,正确的说法,是继母。」
「怎么会这样?!」陈春芝大吃一惊,接着转头紧张问着,「妳该不会是替那个崔小姐来骂小柔的吧!」
「我没有要骂谁,不过我想和小柔单独说说话。」
「很抱歉,如果是和崔佩雯有关的任何话题,请直接找我,这件事情和小柔无关,不管妳是以什么身分来找她,我都不赞成妳和她单独谈话。」知道了桑虹对桑雨柔的作为之后,他不认为她会突然来发挥母性光辉。
但桑雨柔却出乎意料的从他身后走出来,「请让我们单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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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了,多漫长的一段岁月,桑雨柔望着眼前熟悉的身影,心情真可谓五味杂陈。
不可否认,她曾在茫茫人海中寻找这个背影多年,从一点点小小的希望到绝望,她甚至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可是,现在她才知道,所谓的母子亲情,是怎样也么舍不了的。
她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母亲是怎么看待她这个女儿,也许当年她真的是情非得已才抛弃她,也许她也曾深深的想念着她。
为她找了千百个合理抛弃她的理由,桑雨柔才不至于恨这个看起来既陌生又高贵的女人。
「看来妳过得还不错。」
「是,舅很疼我。」
「妳叫他舅舅?」
「是,舅坚持的。」
桑雨柔知道舅舅想法,他是为了让她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是他对妹妹的一种爱,他不希望她忘记自己的母亲是谁。
但桑虹却一点也不领情,她燃起一根烟,哼着说:「妳舅还是像以前一样那么八股、老旧思想,顽固得好像茅坑里的石头。」
「请不要批评舅。他或许没受过什么高等教育,但是他绝对是个称职的好父亲。」桑雨柔无法忍受任何人批评对她恩情深如海的舅舅,即便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也绝对不容许。
也许,她的骨子里也遗传了舅舅的老旧思想。
桑虹也看出了这一点,「妳的脾气很像妳舅。」
「我想妳应该不是为了讨论舅的脾气才来的。」一个十七年没回家的人,突然出现,为了什么?
想必除了崔佩雯,没有任何原因能让她这么做。
「说起来,佩雯该叫妳一声姊姊。」
「很抱歉,我姓桑,没有姓崔的亲戚,也高攀不上。」
果然如她所料,确实是为了崔佩雯来的。桑雨柔立刻筑起了一道防卫的高墙。
「佩雯吞安眠药自杀了。」
桑雨柔不语,虽然她不幸灾乐祸,却也不同情崔佩雯。
「我是来求妳的。」
「求我,为了崔佩雯?」桑雨柔的表情不自觉的冷冽了起来。
可笑啊!她竟然还期许着眼前这个该叫妈的女人对她还有丁点的母爱。
「不是为她,是为我。」桑虹突然握住她的手,哀求的说:「这些年,我好不容易好过了些,可是因为妳介入了佩雯和巩浚哲之间,佩雯的爸向我下了通牒,如果妳执意不退出,我的下场会很惨的。」
「为什么你们总是搞不清楚?我说过了,问题不是在于我退不退出,而是在巩浚哲身上,他要选择谁,不是我能够左右的,你们应该去找他才对。」
「难道妳要毁掉我的幸福,妳这是在报复我吗?」
「报复?!」
「对,妳一定是在报复我,也许妳早就知道我在崔家,所以妳故意抢了巩浚哲,为得就是要报复我,对不对?」
面对这样的指控,桑雨柔的心一阵惨痛,只能回以苦笑,莫可奈何的摇着头,「随妳想吧,如果妳这么认为,我辩解再多也是无益的。」
「小柔,就当妈求妳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我真的不想再回去过十七年前那种可怕的生活了,妳就当同情妈,好不好?」
「妳不要求我,就算我答应放弃巩浚哲,他也不会同意,没用的。」
「妳要我给妳跪下吗?我跪下来妳才肯帮帮我吗?」桑虹当真双膝一弯,准备下跪。
「够了!」拉住她的手,桑雨柔痛苦的应允了她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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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感到不放心,巩浚哲在庭院外等桑雨柔等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朝她们刚刚离去的方向寻去。
可是当他找到人的时候,桑虹早已离去,只独留桑雨柔孤影成单。
「小柔?」
他叫了几回,可是背对着他的桑雨柔始终没有回应,他又叫了一回,这次还动手去扳她的身体。
终于面对面,可是转过头来的桑雨柔却一脸呆滞的问他,「你是谁?」
「嗯,妳说什么?」巩浚哲被她的问题问傻了眼。
「我问你是谁?」她再度询问。
「小柔,别闹了,妳再这样,我可是会生气的喔!」他受不了她看他的那种陌生眼神,「刚刚妳到底和妳妈谈了什么?她是不是说了什么让妳不想听的事情,妳告诉我,有什么事情我来处理。」
「我妈?」妈这个字眼让她的神情变得慌乱不安,她忸怩的绞着手指,语无伦次的说:「我不想谈我妈,我不要谈。」丢下话,她拔腿奔回家,在家门口差点撞倒桑永泉,「舅。」
「小柔,妳干么慌慌张张的,发生什么事了?」
「有个陌生人在追我。」她指着跟着他跑回家的巩浚哲说:「就是他,他从刚刚就一直跟着我,我根本不认识他。」
她躲到舅舅身后,像个受到惊吓的小孩,此刻的表情让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脸上也是同样表情。
「到底出了什么事?」桑永泉不安的问着。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刚刚我去找她们,可是只看见小柔一个人在田埂上发呆,叫了她好久都没回应,而后她响应我的第一句话竟然问我是谁。」
「小柔,虽然我反对你们交往,但是妳也不能这样玩弄人家。」
「舅,我没有啊!我真的不认识他啊!」
「桑雨柔,拜托妳不要再跟我玩这种游戏了。」
「谁跟你玩游戏,我就真的不认识你啊!」
陈春芝正巧走出来,听见她如此强调,不禁纳闷,「小柔,妳和浚哲正在交往,还希望妳舅同意你们在一起,怎么这会儿妳却说妳不认识浚哲呢?」
桑雨柔的脸色倏地变得灰白,努力的想从脑海中寻找有关于他的记忆,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是白费力气。
脑袋是空白的,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不可能!我为什么会想不起来?我根本不认识他啊!为什么你们都要说我认识他呢?」
瞧出状况不太对劲,她慌张苍白的脸色也不像在说谎,巩浚哲意识到事情不妙,他努力的放低声音安抚着,「小柔,妳不要紧张,慢慢的想,一定可以想起来的。」
桑永泉也开始觉得有点怪,转问着,「小柔,妳妈呢?妳们不是一起出去的。」
「我妈?我已经十七年没看见过她了,我不知道。」
「小柔,妳别开玩笑了!」桑永泉着实摸不着头绪。
巩浚哲心疼,开口替她说话,「舅舅,请不要逼她。」
「都这种时候了,她还在开玩笑,我没骂她就很不错了。」
「也许她不是在开玩笑……」一个巩浚哲不愿意去想,也不太能够接受的念头倏地闪过脑海,「也许,她是受到什么刺激,才暂时把我忘了。」他曾经听说过这样的例子,因为承受不了面对现实的压力,而选择性遗忘。
第八章
检查过后,医生证明桑雨柔是选择性的失忆,而很不幸的,她丧失记忆的阶段就正好是和巩浚哲认识之后的一切。
她像是要把积压在内心的不安全给发泄出来,回到台北后,她不断的疯狂玩乐,出入夜店、喝酒夜游,却常常被尾随其后的巩浚哲给拎回家。
在她看来,他是凶神恶煞,乱可怕的。
「小柔,妳变了耶!」连几个好友都觉得现在的她很怪,「虽然外面的人说我们是色女郎,可是我们都很清楚自己的底限,怎么玩也都一定会顾及安全,可妳现在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我真的不知道妳到底在想什么?」王雅洁气她自暴自弃似的玩乐方法,而且不太相信她真的失去记忆。
「人生要及时行乐啊!这有什么错?我只是看开了而已。」
她在自欺欺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发现若不不断的用酒精麻醉自己,她会很惶恐,可是她又弄不懂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