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没个性,随他起舞。」
嘿,骂人不带脏字的高手。「起舞无罪,好奇心人皆有之。」
「艾水灵是我们已逝姑婆哥哥的妹妹的表姨的堂弟的女儿的外甥女,你说她是我们多远房的亲戚?」
突落的一大串像绕口令的关系叙述,教敖天障傻眼,「你在念什么?」
「回答你的问题。」
「再念一逼。」他才搞得清楚艾水灵究竟是谁的谁。
「罗唆,没听过一表三千里。」开什么玩笑,他才不信自己信口胡编的长串称谓关系,再说一遍会一样,到时不穿帮才怪。
「好吧,反正艾水灵就是我们家很远房的远房亲戚就对了。」否则也不致妈也想不起来他们和姓艾的人家有亲戚关系。「听说她很可爱。」
「可爱?」那张带点纯真、带点傻气,又隐含固执的巴掌小脸?
「你好像很不以为然。」两道眉毛挑著富饶兴味,记忆中他这位冷面大哥好似不曾对他人的外貌有意见,尤其是女人,他总是淡然视之,几时出现如同此刻电话里的不认同语调。
「她只会让人生气,哪里可爱了。」
未作多想的回答,敖天赫的视线落在床边方柜上的四颗白色衣扣,那是艾水灵被他扯落的扣子,他原欲扔掉,也不知怎么地,就是直觉她会向他讨要回去,於是遂捡起来搁著。
连自个身上有伤都得他以蛮力逼迫,才肯乖乖擦药,那小女人有哪半点可爱来著?
「哇,看来冠奕说的全是真的,你的冰块脸万般难得的出现蓬勃的生气。」敖天暐惊奇的扬声嚷嚷。
怎么说呢?他亲亲不可爱的孪生大哥,是属於感情极度内敛的不动明王型,愈生气愈冷漠,让人往往教他足以冷冻人心的凛锐瞠视吓得噤若寒蝉,哪有机会见到他火气外露的模样。然而沈冠奕却说他被艾水灵气得火冒三丈、情绪失控,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大事,他岂能不加以求证。
万万料不到,他会亲耳听见双生大哥满含愠意的评论,他当然惊诧。
「你跟艾水灵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压紧耳旁电话,他兴致高昂的抢问,「冠奕说他一提说,你火气就满大的。」
「你想知道?」低问冷若玄冰。
「想。」非常想。
「你马上从义大利飞回台北,我就告诉你。」
哇塞,好一记威力十足的回马枪!他一回去,立刻就得投身翘楚抖技的繁琐事务,哪儿也无法逍遥,他才不干。
「老大你能者多劳,小的要负责陪爸妈游山玩水。不扰你清梦,拜啦!」
语毕,他毫不犹豫的切断电话。好奇诚可贵,自由价更高,他就等逍遥够回台湾,再亲自会会那个不怕他酷大哥、有本事惹得他反常大动肝火的可爱远亲。
「这小子,就只晓得玩。」
当年八成是这小子狡猾的将他先踢出母亲肚子当老大的。挂回电话,敖天赫不禁在心底犯著嘀咕。
不经意的眸光再次触及电话旁的扣子,他眉心皱痕暗现,忆起她与男朋友相拥调情的一幕。
该死,为何她悠哉和情人相处的夜,他却必须在这儿因为她而受天暐质问。
丢开手中末浏览完的报表,关掉大灯,他不甚畅快的钻入被窝中。与其想那与他犯冲的小不点雷公女致使脾火上扬,不如净空脑子,梦周公去。
同一时刻,夜的另一端,艾水灵正怀抱枕头,无眠的躺卧床上,脑里全是敖天赫的影像。
没道理呀,睡觉时间为何她净想著他?且每想一回心跳频率便怦快一些。
为什么?
即使他确实有帅得令人心跳加速的本钱,但她可不是见著帅哥就昏头转向的花痴女,绝非是对他出众的皮相心头小鹿乱撞。问题是她好像不曾为了一个人如此辗转难眠,心情有点害羞、有点甜蜜、有些欣喜,也有些扭捏,更有著期望见到他的渴望……
侧躺的身子猛地由床上弹坐而起,两颊发热的盯视教她小心吊挂衣架上的高级西装外套。
怎么她的心情这么像喜欢上一个人的心情?莫非她对敖天赫的思念,全因为她喜欢他?!
心口宛如击鼓般撞击著震撼节拍,她冷不防将小脑袋摇得像波浪鼓。「不、不可能,我才认识他几天,哪可能这么快喜欢上他。」
倾心一个人岂是如此容易。现在可是万籁俱寂的深夜,不是作白日梦的时候。自己虽没谈过恋爱,但她想感情应该不至於来得这样突然吓人才是,何况敖天赫若知道她在夜里胡乱想他,甚至误以为自己喜欢他,说不定又要发火。
「对,一定是我反应过度了。」喃喃自语的这么告诉自己,她缓缓躺回枕中。
就好好睡一觉,等明早醒来她将会发现,她之所以一而再的想起敖天赫,只是因为……因为他的外套未归还,她惦挂在心,放心不下罢了。
第五章
旭日初升,艾弘昆已来到妹婿家。
「大哥,这么早,用过早餐没?」艾秋琴直招呼他进屋。
「用过了。祥泰还在睡?」落坐椅中,他顺口提及妹婿。
艾秋琴颔首,「这几天公司要处理的事情较多,他就寝的时间比平常晚。」她老公经营一家生意不错的贸易公司。「大哥有事找他?我去叫他起床。」
「别吵他,我只是拿钱来还你。」艾弘昆连忙阻止她,自怀里取出一纸黄色信封递向她。
她微板起脸,「怎么大哥和水灵一个样,来找我这个妹妹和姑妈,不是好好叙旧,净为还钱。我说过不在意这笔钱,祥泰也不介意呀!」
「就是因为这样我更要还这笔钱,人情包袱过重会让人喘不过气的。」
执拗的,他将鼓鼓的信封塞入她手中,感觉心中大石终於再卸去一小角。
「你女儿就是这样被你教坏的,上回我不收她归还的钱,那丫头居然说要哭给我看!封你们两个是顽固父女档半点也不为过。」明白拗不过自己的兄长,艾秋琴只得收下信封,遇上有便宜偏不占的大哥与侄女,她也没辙。
「水灵的责任感让我引以为傲。」艾弘昆脸露欣慰笑容。
「想不想为她相个亲?」
「相亲?」他讶异这突进的问语。
「这么乖巧的丫头,大哥不想找个呵护宠爱她的女婿,多个人疼惜她?」
这倒是,水灵很早就没妈妈疼,这两年更为了帮他还钱,老在工作中忙碌打转,著实令他不舍。姑且不论婚姻对她而言是否言之过早,以她青春年华的年纪,是该谈场恋爱丰富自己的生活与人生经历。
在他思忖间,艾秋琴倒了杯茶给他。「我可不是跟大哥开玩笑,水灵也到了交男朋友的年龄,却只顾兼差、工作,从未听她提过有男朋友,这怎么行。她若一味的工作赚钱还我这个姑妈因而蹉跎良缘,我会良心不安的。」
「你有好的相亲对象?」
「祥泰公司里有几个年轻人不错,他在生意上也认识不少青年才俊,不乏可供筛选的对象。」
「不晓得水灵有没有这个意思。」他踌躇的说。尽管相亲的出发点是好意,他也不想为难女儿。
艾秋琴当然明了兄长疼爱女儿的心思。「放心,你找个时间问问丫头,若她有意,我们再作安排,我这个姑妈也舍不得强迫她哩!」
宽慰而笑,艾弘昆端起清茶啜饮。改天他再问问水灵,有没有要好的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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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昨夜失眠许久,新的一天开始,艾水灵依旧精神抖擞。此刻她正穿梭在宁静的巷道,准备到精致生活馆上班。
没办法,她代步的小绵羊在极品国际饭店,爸今早又恰巧需早点到生鲜公司送货,无法送她,自己又不想搭人挤人的公车,只好选择徒步喽。
其实偶尔走路上班当健身也不错,只是要注意怀里的袋子别掉了,弄脏里头的衣服可就糟糕,那是她今晚要还给敖天赫……
心随著不经意思及的人名一悸,她脚下的步伐跟著停住,双臂亦不觉兜紧怀中提袋。
好奇怪,昨晚她已经告诉自己,会想起敖天赫无关喜欢他与否,为何今早醒来看见他的外套与此时忆及他的名字,心跳的节拍仍会莫名的失去规律?
带著疑问继续跨步,走出巷口右转,她无解的心绪忽教一位专注盯视一间朴实民房的老者截去注意。
「老爷爷,您遇上什么困难吗?」她不假思索的走向他。
撇头发现是位清纯秀雅的女孩跟他说话,管万棠和蔼笑道:「多谢你的关心,我在欣赏难得一见的奇景。」
「咦?」她狐疑的移转视线,老爷爷说的奇景,莫非是指这栋在台北地区颇为少见的瓦砾式平房?
「这里。」遒劲的手臂指引她望向朝下弯勾的屋檐内。
灵灿水眸讶然张瞠,这是……「燕子?!」她压低嗓音,怕惊动一大一小,正安静偎睡檐下窝巢内的黑色燕子。
管万棠点头。「都市的环境不比乡下,要见著燕子在民房前筑巢而居,相当难得。」
也因此当他在寻访友人的途中惊见燕子翩飞的踪影,立即吩咐司机老尤车停路边,让他下车细看这偶遇的奇景。
艾水灵搔搔小脑袋,「我好像听说过『燕来富贵』,如果家门前有燕子筑巢,会为这家带来好运道。是不是这样,老爷爷?」
「的确有人这么说。」
「假如直接把它抓回去养,不晓得是否也能富贵当头?」为他们家带来广进的财源。
管万棠愣了下,没料到身旁女娃儿会进出教他十足意外的话。瞧她认真盯著相依偎的燕子,大有伸手抓只回去试试的意味,他直觉莞尔。
「你想抓只回去养?」
「嗄?哦,没有啦,我想想而已。」艾水灵顿觉不好意思的傻笑。
「心诚则灵,在心里默祷你所期望的好运道,也许终有实现的一天。」他向她促狭的眨眨眼,「不是有句成语叫心想事成?」
「说的也是。」她点头,调皮的回幽默的老者一个眨眼。
两人相视而笑。
突地,她记起耽搁的时间。「老爷爷,我赶著上班,不能跟您聊了。」
「搭个便车吧,我让老尤送你。」管万棠比向停靠前方的高级房车。
艾水灵这才发现老人家是个颇有身份地位的人。
「老尤……」
「不用了老爷爷。」她忙不迭阻止他喊司机开车过来,老实的说:「我觉得您是个好人,搭您的便车应该没问题,可是有个人假使知道我随便坐陌生人的车,可能会生气,所以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眼前的老人家相当和蔼可亲,她家也没丁点让人贪图的横产,老人不大可能对她不利,然她就是没来由的想起敖天赫。
她逾时没吃午餐他不高兴:她骑车不小心跌倒他发火,这便车她一搭,他肯定大发雷霆的训示她人不可貌相、危机随时四伏……之类的话,她还是机伶点,走路就好。
「那个人是你男朋友?」她提及「有个人」时羞怯又显别扭的神情,令他作此联想。
她怀抱的提袋险些滑落,小心的抱好它,她两颊微热的澄清,「不是啦,他是个有点喜欢生气,可是心地很好的……呃,朋友。」
干么呀她,敖天赫本来就不是她男朋友,她的心胡乱怦跳个什么劲。
精明老眼隐含笑意,这面露慌张的女孩大概很喜欢那位有点喜欢生气,可是心地很好的「朋友」吧!
「女孩子只身在外是要多点警觉心保护自己。你赶紧去上班,迟到可不好。」
「嗯!」粲笑的跑开,她忽又轻巧旋回身,爽朗呼喊,「老爷爷再见,车子要开慢点哦!」
清亮幽扬的声音惊动屋檐下相偎休息的燕子,引颈嘎叫了两声。
「好有活力的娃儿。」含笑看著像只粉蝶翩然离去的艾水灵,管万棠也举步走向等在车里的司机,心里在想,可惜天赫不在,否则让他瞧瞧方才那位可爱女娃儿热情有劲的模样,他浑身的淡漠气息或许会受感染的褪去一些。
下次他邀天赫来这里逛逛,看能不能再遇见这位声音宏亮的女孩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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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下来,敖天赫著实见识到艾水灵的厉害——每隔几小时,邱领班与沈冠奕便会向他报告,昨天住进饭店的那群法国客人中又有人询问,昨晚那位活泼、可爱、大方的接待小姐来了没。
先别提令他怀疑的活泼、可爱、大方的形容,现在是怎样,那些外国佬做啥净点名要她?当他这里是找小姐坐枱的高级夜店吗?
「他们只是想找她聊天,毕竟她会流利的法语,让他们倍感亲切。」白天面对他不满的质问时,沈冠奕如此回答。
「叫他们来找我聊好了,再艰难的法国俚语也难不倒我。」
聊天?他怎么不晓得他的职员还得负责这个服务项目,要不要再周到点,加上伴游!
明白他话里的不以为然,沈冠奕倒没放过嘴上的调侃,「我想他们还不至於笨到找个会冻伤人的冰块聊天。」
「我还没跟你算和天暐乱嚼舌根的帐呢!」
他没有吗?那么一大早是谁派他到翘楚抖技协助他堂弟处理公事的?心里的反驳他识相的没说出口,否则难保这个眼神冷利的帅哥,不会直接派他去坐镇天暐的位置,累毙他。
「我去告诉那些法国贵客,艾水灵并非我们的正式员工,这样可以了吧。」聪明如他,此时不溜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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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进入总裁室,敖天赫一张冷凝俊脸漾著薄怒。
冠奕究竟是如何跟下榻的法国顾客说的,为何时间已往前推进黑夜,他由外头办完私事回来饭店,仍会在大厅被两位巧遇的法国男女追问:「请问那位艾小姑娘来代班了吗?」
艾小姑娘?这是哪门子的称呼?她连一通电话都没给他,他怎知她是会再来饭店或者和男朋友约会去了。
心里无由的泛著烦闷,他只得敷衍那对法国男女,倘若艾水灵来,再请她过去跟他们打招呼。
「真是的,一向平静的作息全被她打乱了。」低哝著脱下外套扔向沙发,他走向半敞的休息室,欲拿昨夜搁在床前末审阅完的财务报表。
当他推开房门,却教不期然映入眼帘的娇小身影给怔住。
这个小不点雷公女怎会在他房里?!
没察觉有人进入,艾水灵唇畔含笑,静静注视敖天赫歇息的房间。
昨天她匆匆进来换衣服,没时间打量这间休息室,今日仔细环顾,她相当讶异这个十分宽敞舒适的休息天地,并没采用与他冷肃气息相近的暗色系布置,反而从墙壁的颜色到窗帘的选择,全部偏向柔和淡雅的暖色调,给人暖和又轻柔的感受。搭上房内隐约散透著属於他的刚魅味道,整间房间有种独特吸引人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