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老实说,这件事谁有分?」南巽人那令人无所遁形的锐眼一一扫过南家和司徒家的人。
「你是说哪件事?娉婷宴选新娘的事?这当然是舅父的杰作了,当然也得到外公的默许。」
司徒浩司不但将责任推得一乾二净,还将所有的错都推在南麒声身上,顺便连南得都拉下水了。
他的理由是:做儿子的南巽人虽然生气,也不会没天理的找老子算帐。可是他这个外人可就难说了,搞不好南巽人会因为整他的人都是长辈,而将所有的气全出在他这个表弟身上,凡事还是小心为妙,要死之前也要找个垫背的。
「我不是说这件事!我说的是煜南采矿权资料被偷以及股票下跌的事;不过,看你们这模样,我心里也有谱了,你们全都有分是不是?」南巽人的话和他的眼一样冷,冷得像冰。
「什么?什么全部有分?儿子你别血口喷人!」南麒声打算来个完全不认帐。
「是吗?要我从头说起吗?」南巽人面对自己的父亲也毫不容情,毕竟将他整得这么惨的人是他老爸,他小小报复一下也不为过吧?
「老爸,你从股市里捞到多少好处?」南巽人冷冷地问。
「南巽人,你这话就不对了,煜南的股票下跌得那么严重,应该是问赔了多少才对。」区雅弁担心地直看着他,他该不会是气傻了吧?
「就像雅弁说的,我怎么可能赚钱?」南麒声脸上虽然挂着笑,看得出来已经僵了。
「哦?要我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吗?」南巽人挑了挑眉,脸上的表情像看着雏鸡的狐狸般诡谲难测。「煜南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却不见人影,这不是很反常吗?」
区雅弁点点头。「这的确很反常。」之前她还为了这件事骂过南麒声。
「所以我决定查证一下,好澄清我心里的疑惑。」
「你一直在家里,怎么可能查得到什么?」区雅弁先前虽觉得南巽人很了不起,也没有这次来得神通广大。
南巽人和区雅弁两个人像唱双簧似的,你一搭我一唱,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你来我往有默契得很。
「很简单,打通国际长途电话就行了,我打到华尔街一个相熟的经纪人那里,从他嘴里我得到非常宝贵的资料。」
「什么资料?」
「他说,煜南集团的股票虽然在刚开始时狂跌,可是等跌到原价十分之一的破天荒低价时,却开始有人无限量地收购惨跌的股票。」
「咦?怎么可能?」区雅弁叫了出来!真如南巽人所预料的,有人大量收购煜南的股票,到时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吃下整个煜南王国。
「我当然想查出到底背后的收购者是谁,还有收购股票有什么目的,不过在我调查这件事时,却让我意外的发现一个事实。」
「事实?什么事实?」南麒声说的话再也大声不起来了。
「我查证的结果,除了区家父子外,还有一个不知姓名的无名氏在收购,区家买的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大部分全流到那个无名氏手里。」
南巽人在说「无名氏」时是直直盯着南麒声看。
「这些全是你在幕后策画的!那个不愿透露姓名的买主是你!」他的眼神由冷冽转为忿怒。「我猜的对不对?爸爸!」
听到这里,区雅弁才听出一点端倪,原来煜南的混乱全是南麒声在背后搞的鬼;从这情形看来,司徒一家也脱不了关系,不过,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爸爸这么做会有什么好处?你误会他了啦!」
区雅弁不愿看南巽人因为平空猜测而误会自己的父亲,弄得父子反目。
「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件事竟然连爷爷也有一份。」南巽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最亲爱的家人。
「好处可多着呢!我查过了,煜南的股票在事情发生前有不明白的大量卖出,事后市场上的煜南股票几乎被你收购一空,高卖低买,这一出一人,煜南光是股票上的盈收就多了好几千万,甚至上亿美金,更别提南麒声因大量收购惨跌的股票,使得南家在煜南的持股比例明显上升,煜南王国不但没倒,反而更加稳固了,而咱们区家也沾了这一波的光,狠狠地赚上一笔。」区韶胤在一旁补充。
区韶胤虽觉得被耍了,跟着南巽人白忙、白操心一场,但看在公司莫名其妙赚了一大笔钱的分上,也不和南麒声计较了。
南巽人却没办法轻易咽下这口气,非打电话叫他们来解释个明白不可。
区雅弁同情地看着南巽人,被家人设计的感觉真的很呕,还好她没遇上这种事,不然一定气得吐血。
「儿子,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娉婷宴的目的真就如我所说的那么单纯?就为了让你看清趋炎附势的势利眼?我也未免太大费周章了吧?」
「你那些整人的点子还不算大费周章?」南巽人怪叫起来,他是愈来愈不了解自己的父亲了。
「你以为南家继承人的位置那么好坐?想当初我被你爷爷整得哇哇叫,这下不连本带利从你身上讨回来怎么行?当然要多加点料才算对得起你喽!」
「这怎么可以?」南巽人看着在一旁微笑的南得。「爷爷,你就忍心看着爸爸整你最疼的孙子?」
「规矩是不能改的。」南得大笑。
这算是南家的「家务事」,另外三个姓区的识相地坐在一旁,不发一语,乖乖地吃着谷少基端来的水果及点心。
「娉婷宴只是个幌子而已?」南巽人实在不敢相信,若真只是个障眼法,他老爸下的成本未免也太重了。「它的用意只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而你实际上是要我看我如何处置司徒家?」
「没错,你真正的试炼是--如何处理至亲的背叛。要是你不顾两家多年的情谊,毫不留情地打压司徒家,我就决定不承认你是煜南的继承人,让你再磨上几年。不过,你的表现却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好。」南麒声看了区雅弁一眼,继续说道:「娉婷宴与其说是考验你,还不如说是考验南家的准新娘。」
一旁的南得也说道:「事情发生后,雅弁当机立断的危机处理能力,以及不以外表评断人、不卑不亢的待人态度,实在是深得我心。你这小子,我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赞你一声,好眼光!」这栋宅子所发生的事,朱福全一五一十地向南得报告过了。
「我?这又干我什么事了?」专心进攻蛋糕和点心的区雅弁,耳尖地听到有人在谈论她,忙抬起头来急着撇清。 「你们没事不要拉我下水,南巽人知道我可是清白的!」
南巽人点点头,他现在终于全部弄明白了。
「你们的计画又干雅弁什么事了?」一想起他们利用不知情的区雅弁,南巽人就一肚子火。
「怎么会不干她的事?」司徒浩司开口了。
他衡量过了,唯今之计只有拉区雅弁下水,才能消减南巽人的怒气于万一,他们也才能全身而退,要不然南巽人发起飙来,连天皇老子都挡不住。
「这计成功与否全系于能不能瞒得过你,尤其是你又重新调查过所有的资料, )事情愈来愈不乐观。还奸,当时有雅弁转移你的注意力,否则我真的很担心自己会露出马脚来。」
司徒浩司一想起那段提心吊胆的日子就一身冷汗,倒不是怕东窗事发,而是怕南巽人看他和区雅弁走得近,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来。
「利用雅弁是你的意思,还是我老爸授意的?」南巽人间。
仔细一想,当初区雅弁会来参加娉婷宴这事就透露着蹊跷,现在愈想愈不对,他当时被能正大光明娶区雅弁的喜悦给冲昏了头,没想到这背后的「阴谋」,不过他父亲怎么会知道他和区雅弁的事?
「在想我为什么会请雅弁参加是不是?你的事有哪件能瞒得过我?再加上你以前是女朋友一个换过一个,不过自去年夏天以后,你整个人像是转了性似的,非但生活过得一丝不苟、中规中炬的,身旁连一个女朋友都没了,像在遵守给谁的承诺,这就让我好奇了,我一直想知道到底是哪个女孩这么神通广大,能改变我这个桀骛不驯的儿子。」
这些话说得区雅弁心里甜滋滋的。
南麒声笑着碰碰南巽人的手肘,低声对他说:
「其实,你也该感谢我才对,我要不这么做,你怎么能确认她和你在一起是真的爱你,而不是看上咱们家的钱?你不是很担心这件事吗?看吧!我轻易地就解决了。」
南巽人还是不说话,冷着一张脸。
「你还不谢我帮你骗到老婆?」
「老婆我自己来就能搞定了,哪还用得着你费心?」
「这件事我看咱们就这样算了!」南麒声拼命安抚儿子的情绪。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区雅弁很好奇。
「没……没什么。」这父子俩还真是很有默契地猛摇手。
南巽人终于接受父亲的道歉,脸上也出现一丝笑容。他不只抱得美人归,公司的事也圆满解决了,而且也不必担心区雅弁跟着他过苦日子;更重要的是他赢了老爸南麒声一回合,一切都是这么圆满,他似乎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南麒声不懂他的计画到底哪里出错,更不甘心败在儿子手下,他非得问个明白不可。
「你就是不服气是不是?」这下两个人的立场全换过来了,南巽人意气风发地说着。
「就算是死也要做个明白鬼,儿子,你就明说吧!」
「我当初也是被弄乱了阵脚,甚至急出病来,躺在床上只是想该怎么做才能将煜南的损失减到最低。」
南巽人看向区雅弁,想想那些天他真是生不如死,还好有她在一旁默默陪着他、细心照顾他,让他能心无旁骛地想事情。
「我一直为自己的错误决策所苦,要不是我拿钻矿为饵,也不致将煜南逼入绝境;心里虽然后悔万分,我还是不相信姑丈和浩司会做出这种事,毕竟我对自己识人的眼光是很有自信的。」
「谢谢你对我们父子俩这么信任。」司徒克感谢之余,更在心里默默起誓,他会极尽所能地为煜南贡献他的心力。
「事情的转机是我突然想起浩司的个性,我才从这看出一点端倪的。」
「什么端倪?」南麒声忙不迭地直问。他实在无法相信自己和妹婿司徒克两个人费了大半年才想出来的完美计画,竟简简单单地就被儿子识破了。
是他老了?脑筋不灵光了?还是这个计画真的有一个很明显的失败?
「浩司的个性上有什么缺陷吗?」区雅弁傻傻地问。
「浩司是个比我更厌恶商场上尔虞我诈的人,他要不是牵挂着司徒姑丈,早就放下一切一个人跑去捞沉船、挖宝了。」
「没错。」区雅弁想起她和司徒浩司的一段对话。
「这样的一个人,躲避南家给他的责任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自己弄个枷锁往自己头上套?这其中肯定有问题!」南巽人转头看着司徒浩司。「我父亲是不是告诉过你,只要你肯演这出戏,骗得我上当,他从此不再逼你经营煜南名下的任何企业,甚至还支持你寻宝、打捞沉船的任何费用?」
司徒浩司点点头。「你连交易内容都猜中了,真是厉害!」
「这是不可能的事!你为什么会知道?」南麒声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会让我作这个大胆假设,是因为我想起区伯父和区韶胤两人的协议,才会联想到浩司是不是也和爸爸共谋设计我,机率虽然不大,却也不无可能。」
得意洋洋的南巽人根本没看到在一旁拼命向他使眼色的区韶胤,也没注意到听到这句话后,突然脸色丕变、铁青着脸不发一语的区雅弁。
「原来如此!我自认很高明的计策,原来已经有人做过了。」
南麒声很不愿意地承认,他这个儿子的确比他聪明太多了。一开始他的确是占上风,不过从南巽人的处理方式及冷静推论出所有事实看来,他是输了,而且输得彻底。
「我爸和我哥做了什么好事?」区雅弁冷冷地冒出一句。
区雅弁紧抿着唇,清冷的眼光扫过在场所有的人;那脸上的表情是难解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很生气,而且是非常、非常、非常地生气。
第一个发现她脸上神色不对的人,是从一开始就深怕诡计穿帮而提心吊胆的区韶胤,所以他才拼命打眼色给南巽人要他住口,没想到南巽人还是说溜嘴了。
「说!爸和哥到底订了什么秘密协议?」区雅弁咄咄逼人地看着自己的家人。
这下所有人全望向南巽人,现在也只有他能安抚她的情绪了;尤其是区韶胤,望向南巽人的眼里满是哀求,要是他现在不好好解释清楚,他这下半辈于就别想有安稳的好日子过了。
南巽人虽说也是被害者,不过他更没有立场替区韶胤辩解,毕竟知情不报的人是他。
没办法,他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呃,雅弁,这个……」
「住口!这是我区家的家务事,不用你插嘴;还有,你和我哥算是一丘之貉,我都还没找你算帐呢!还好意思为我哥说情?」区雅弁气得六亲不认了,怒瞪着区韶胤。「你说不说?」
「没办法啊!爸爸答应我,要是我能说服你参加娉婷宴,他就不逼我相亲,不干涉我娶妻生子、传宗接代的事。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的好妹子,你可别怪我!」他一口气说完后就躲到南巽人身后,顾不得难不难看了。
区雅弁瞪向自己的哥哥,亏她还认为他是个大好人,原来却是一开始就计画设计她的大坏蛋!为了他自己的自由,竟然可以出卖她这个好妹妹。
「你这个黑心肝的哥哥,亏我还把你当成大恩人,没想到你竟敢出卖我,这笔帐我非连本带利讨回来不可!」
区雅弁气得想将躲在南巽人身后的哥哥给揪出来,不将他千刀万剐难泄她心头之恨。
「区韶胤,你是个男子汉就出来,别老是躲在南巽人的背后!」区雅弁大叫。
「我本来就不认为自己是男子汉。」区韶胤左闪右躲,就是不敢离开南巽人这个护身符一刻,他可不觉得这么做有失大男人尊严。
「别这样,你哥也是为我们好。」南巽人紧紧抱住区雅弁。
他不能白白看着好朋友被整,区韶胤好歹也算是他和区雅弁的媒人,媳妇都还没娶过门就把媒人丢过墙,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区雅弁的眼里都快喷出火了,她总算搞清楚所有的事了,恨恨地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