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现在走吧。”
“你要一起来?”小巢儿疑问。
“有何不可?”杨朔亭笑道。他本猜到她双亲早已亡故,不然她也不会一人住在这林中,而玄音便是照顾她长大的“狼”……他忆起玄音昨天说的话,似乎看着小巢儿成长的并非只有她,还有另一人,但……那是谁呢?
说话间,小巢儿带着杨朔亭一同前往爹娘的坟。
而在原地,有一银一白两条身影从隐密处看着渐行渐远的杨朔亭与小巢儿。
“萱儿,我这方法果然管用吧,他们两人都已经动了情了。”玄音像是诡计得逞般地笑着。
“若小巢儿知道你是故意不出面救她的,她恐怕会气上一阵子。”被唤作萱儿的人有着一对又圆又亮的大眼睛,只是她该生意盎然的眸中却有着难以言喻的哀伤。
“没关系,反正……咱们和她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了。”玄音的笑容中有着一股心疼。她明白小巢儿如果知道她们要离开她了,一定会很伤心的;也因为这样,她才急欲为小巢儿找寻一个好对象,好让小巢儿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想到这儿,玄音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了?”萱儿问。
“我没想到杨朔亭竟然单纯得这么可爱,看来我是帮小巢儿挑了个仍是完璧之身的纯情小伙子。哈哈……”
见玄音开心地大笑,萱儿无奈地摇摇头。但想起往后的日子,她又忍不住愁上心头。离开小巢儿的原因不为其他,而是为了她在十九年前发的毒誓、下的诅咒,她必须亲自去面对自己一手造成的罪过……
两人来到小巢儿双亲的坟前,这座坟相当整洁干净,显然常常有人打扫,不用多想,那人当然是小巢儿。
杨朔亭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原来小巢儿姓“聂”,她爹的名字为聂华,而她娘的名字则为李芸。他再仔细看着墓碑左下方写得较小的立碑人。
“聂心巢……那是你的名字?”杨朔亭问。
“嗯。”小巢儿点点头,双眼晶莹地看着他,“很好听的名字对不对?”
她这么问,当然是希望听到肯定的答案,但没想到杨朔亭的回答竟是:“是很好听没错,那应该是属于一个优雅又和蔼可亲的女子所拥有的名宇。”
小巢儿闲言柳眉一蹙,咬着牙问,“杨朔亭,你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没错呀,‘聂心巢’这名字听起来的感觉就是如此……”这时,杨朔亭终于明白小巢儿眼中那团怒火的来源了,急忙解释道:“小巢儿,你别误会啊。虽然你有时候凶巴巴的,某些动作看起来又粗鲁,但我绝对没有说你不适合这个名字的意思!”
小巢儿更是气得嘟起双颊,“杨朔亭!”
糟糕!好像越解释越糟了。杨朔亭在心中暗叫。
“你别生气啦,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他更加感叹自己那差劲的口才,“都怪我不太会说话,如果你生气的话,那你打我好了——唔!”杨胡亭手捂着左胸,没想到这女人真的捶了他一拳。
“哼!”小巢儿鼻子朝天,用力地哼了一声后便不再理会他。
她在双亲坟前摆上祭品后,点了炷香祭拜他们,而杨朔亭则忍住满腹的委屈,双掌合十,朝那座坟拜了拜。
一会儿之后,小巢儿在坟前席地而坐,一对眼睛直溜溜地看着墓碑,杨朔亭也学她坐下,心中仍为刚才的事怀有歉意,紧张地道:“小巢儿,你还在生气吗?”
小巢儿别了他一眼,“不气了。”
“真的?”杨朔亭闻言开心起来,他的心情似乎开始随着她的情绪转变。
“因为我知道你笨头笨脑的,每次都乱说话。”她想起昨天他俩嘴唇轻轻一触之时,玄音突然出现闹场,他这个疯子竟然当着两人的面说那“轻触”事件很美好,害她羞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然想到刚刚那场热吻,她不由得害羞地低下头。那时候的她,浑身燥热地喘不过气来,呼吸困难,身体更是感到兴奋。这种种怪异的感觉让她茫然,但茫然之中却带着一抹欢喜,她并不讨厌他这样对她,反倒喜欢得紧。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心态?若是其他男人这样待她,她单单用想的就觉得生气和作呕,但杨朔亭……她觉得被他抱着的感觉好好,而被他吻着的感觉更是美好得让她迷失了自己……
杨朔亭听小巢儿说他笨头笨脑的,原本想抗议,但瞧见她双颊嫣红、一副含羞带笑的模样,他看得有些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冲动再起,杨朔亭快速倾身啄了下她红嫩的脸颊。
“啊!”小巢儿手抚着被偷袭的右脸,惊讶地看着杨朔亭。
“我……”杨朔亭自己也愣住了,没想到他又冲动地亲了她,心头那抹情感的激荡震得他哑口无言。
“你又亲我了。”小巢儿道。
“小巢儿,我……我不知道怎么搞的,见你刚才那模样,我就情不自禁……”杨朔亭感到一丝羞愧。
小巢儿见他着急地想解释,心中竟泛起一股暖意,渐渐地散到全身,让她浑身暖洋洋的。她抿了抿嘴,然后笑道:“只有你亲我,这不公平喔!我也要亲回来!”
说完她便笑着扑进杨朔亭怀中,接着在他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在他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下,之后笑看他的反应。
杨朔亭吓到了,完全没料到小巢儿会有这种举动。她的唇贴上他的脸之时,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猛地一停,当他恢复了正常的时候,怀里那专属于她的少女馨香更彻底地占有了他的呼吸。
两对眼睛互相凝视着对方,在这短距离之间,似乎正传达着只有两人知道的讯息。杨朔亭难以控制地抱紧她,两人的脸颊紧紧地相贴,各自的气息全都吹在对方的耳上。
这时,杨朔亭突然冒出了一句:“跟我走……”
第六章
夜晚再度来临,杨朔亭挫败地躺在绳索上。
跟我走。他怎么会说这句话呢?而且还是在她爹娘的坟前说……杨朔亭不禁为自己奇怪的言行低吟了声。
这里是小巢儿的家,是她从小居住的地方,要她跟他走,这感觉就像是个承诺,代表要她永远跟着他,也代表着两人要共度一生一世。
想了许久,他感到内心有一股骚动,那不是反对或否认,而是一种期待。
坦白说,他现在已经确定自己是喜欢小巢儿这个人了,不然也不会真为了探究谁在整他这种鬼原因就在这个地方待了三、四天。但喜欢她是一回事,对他而言,喜欢一个人很简单,只要这个人他看对眼了,他就会喜欢,那是一种极普通的情感,就算是对狗对猫,他也会有这种感情。
他觉得最重要的是……他正渐渐被小巢儿吸引,她的一举一动、一笑一怒,都能勾起他的情绪变化。他爱看她羞红着脸的样子,也很喜欢看她气嘟嘟骂着他的娇俏模样,她一切行为都能吸引他的目光,这情况就如同当初在杨柳庄时和曲蘅相处一般……
想到这儿,杨朔亭倏地坐起身,睁大眼睛,额上冒出了冷汗。“我怎么会把大嫂和小巢儿拿来比较?难道……”
一道亮光在夜空中闪逝,接着轰隆一声巨响,雷声把杨朔亭尚未理清的思绪轰得一片空白。他不用抬头看天空,雨水已哗啦啦地下了起来。纵使在茂密的树叶之下,杨朔亭仍然很快地淋了一身湿。
“这么幸运,遇到这种大雷雨。”他愣愣地傻笑。
天空再度掠过一道闪光,没一会儿雷声也跟着落下。只是在这雷声响起之时,似乎又有另一个声音伴随着它,而且那声音离他极近……
“小巢儿?!”杨朔亭慢半拍地认出了那声音的来处,轻轻一扭身,让自己落在树枝上,然后快速地爬进树屋。
树屋中,只见小巢儿手捂着耳朵,头埋进膝盖,整个人蜷缩在被褥上。她的身体在发抖,声音颤颤地道:“别打电……不要打电啦……”
“小巢儿!”杨朔亭喊着她的名字。
小巢儿闻声睁开眼,暗夜中她只看见一个壮硕的身影坐在身旁,但他的声音却让她安了心。
“杨朔亭!”她坐起身,然后向前用力地抱紧了他。
杨朔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她适才的低语让他明白了她怕雷声,于是他安慰道:“别怕,那一下子就过去了。”
没想到杨朔亭话才一说完,轰隆雷声再度响起!
“哇啊!你骗我!”小巢儿吓得大叫,也抱得更紧。
“呃……总会过去的。”杨朔亭表情愕然地换了一种说法,心里则想,都这种时候了她还能这样计较。接着他以轻松的语调说道:“我本来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的。”
“我从小就怕打雷……”小巢儿泄气地说。
“打雷有什么好怕的?”
“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那声音很吓人吗!”
杨朔亭想了想,这时又有一道雷声响起,“不会呀,只是轰隆一声而已,有什么好吓人的。”
“可是我就是怕嘛!”因雷声再响,所以小巢儿害怕地大声叫道。
“我倒觉得你这样大叫还比较可怕。”杨朔亭笑道,但马上又噤声,因为小巢儿的拳头正用力地往他的背部捶打。
“好好好,当我没说、当我没说。”他安抚着。
老实说,他可是很少被人打的。在打斗中,鲜少有人碰得到他!而在平常的情况下,也只有他娘以及二哥才会闲闲没事拿他的头当木头似地打着玩。至于怀中这女人,下手可真是不留情,还好他皮厚经得起打,她这一番敲打倒也令他感到舒服。
时间静静地流逝,每当小巢儿怕得发抖时,杨朔亭就温柔地拍着她的背,细声哄着她,这样的举动反反复复了好多次。
“你既然这么怕打雷,那平时遇到这种情况,你就一直躲在被窝里发抖吗?”杨朔亭只要一想起那种情况,心就微微地拧着。
“当然不是,还有玄音她们会陪我呀。”雷声好像停下来了。
“嗯……你说的他们,除了玄音外,到底还有什么人?”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好久了。
“就是萱儿嘛。”小巢儿也不对他隐瞒,很自然地就告诉他。
“萱儿?”杨朔亭抬起一道眉,“我怎么一直没见过她?”
“说不定你见过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小巢儿喃喃道。
“什么意思?”他不懂。
“呃……反正时候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咦?”小巢儿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推开了他,“杨朔亭,你全身怎么都湿的呀?”
“刚才在外头淋雨当然湿。”
“可恶,我的衣服都被你弄湿了。”小巢儿气鼓起双颊,感到手臂及胸口的肌肤一阵湿寒。
“喂,刚才是你自己来抱我的,你衣服湿了可不关我的事。”杨朔亭赶紧撇清。
小巢儿静默不语,这情况让杨朔亭有些不习惯。
“你怎么不说话了?”
小巢儿看着地,“我在想我衣服湿了还可以换,但你怎么办?天气已经转冷了,而你衣服又湿成这样,一不小心会生病的。”
没想到她竟是在担心他!杨朔亭听了,心中直感一道暖流滑过。
的确,他的衣服湿透了,就连放置在马匹上的换洗衣服也一定和身上这件衣服一样,不过他才不在乎。
“放心吧,我的身体壮得像头牛,那种小病我可还没有过。”杨朔亭自豪道。
“喔,这么厉害啊。”小巢儿的语气中带着不以为然。
“我先把我的衣服弄干好了。”
“怎么弄?难不成你想在这屋子里生火?”小巢儿睁大眼睛;这么做可是会把这间树屋给烧了的。
“当然不是。你等我一会儿。”杨朔亭说完立即盘坐,催动内功,热气开始在他周身蔓延,身体的热渐渐将衣服上的水分蒸散。
由于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于是小巢儿便点了烛火,然后静静地坐在一旁。她感觉到他浑身都散发着热气,然后身体慢慢地跑出了细细的白烟,一会儿之后,他的衣服就干了。
“这又是什么功夫啊?”小巢儿好奇地问。
“内功。”
“好不好学呢?”她又想学了。
“因人而异呀。”杨朔亭道。
没想到小巢儿闻言嘟起了嘴,“你该不会又想说我一辈子也学不会吧?”她忆起她要学绳上功夫时,他对她说的话。
“不可能啦,根基再差的人至少也学得会一些。最主要是看内功深不深厚、精不精纯,而且那是要靠日积月累苦练的。”
“没关系,反正我时间很多,我要学!”小巢儿的眼睛闪闪发亮,她记得他说过那套绳上功夫也和内功有关,只要她学了,那她不仅可以逍逍遥遥地躺在绳索上,也可以用它烘干自己的衣服。
不过,她似乎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你当真要学?”杨朔亭目光奇特地看着她。
“当然!”小巢儿一脸的肯定。
“那……你是要嫁我喽?”
小巢儿闻言倒抽了口气,她把那件事全给忘了!
她慢慢地低下头思索。若这事发生在今天之前,那她倒是觉得无所谓,但经过今天发生的事之后,她觉得自己如果以学功夫的理由嫁给他,未免对他太不公平,对自己……也太不坦然了。
说实在话,她对杨朔亭并不是没有感觉的,更确切的说,她喜欢他!
第一次见他,是在那湖边救一位溺水的孩童,她本来还为他的见义勇为而高兴没想到他却突然也溺水了,待上岸时,他见着她的眼神就像是见了妖怪,恐惧和怨恨全写在脸上,当时她还觉得莫名其妙,明白他认错人后,她提醒了他,但他却不信,气得她懒得理他这个人。
但在她发高烧的时候,他却细心的照顾她——这是她由玄音和萱儿口中得知的——想不到对于一个厌恶至极的人,他仍可以暂时放下心头之怨照顾着她,这一点已让她先前对他的坏印象消失了。
后来,她渐渐地明白了杨朔亭这个人,他虽然外表俊俏,神情中的那抹慵懒也着实勾动人心,但他实在笨得可爱!
他做人诚实,而且脑筋直,一点都不隐瞒心里的想法,也不会说出虚伪的话,这点让她很欣赏。但有时他脑筋直得过火,说话不看场合,也让她气得牙痒痒的。她虽是常常“疯子疯子”地叫他,但却早已把他的名字记在心里面。
平时,她总见他懒懒散散地躺在绳索上睡觉,她很怀疑,一个人一天可以睡这么久吗?他到底是真睡还是假睡?如果真的是在睡觉,那他脑筋迟钝倒也是有理可循。
还有,他偶尔对她展现的温柔以及搔着头不知所措的傻笑,几乎融化了她!她聂心巢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因此他的那些举动及神态在在牵动了她的心……她想起了他的吻,那是一种逾矩的行为,但她一点都不在乎,自己也乐在其中。她很喜欢他为她带来的感觉,虽然那会让她虚软无力、浑身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