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骆驼商队一大早就出发了。
近午,两匹自马斯喀特出发的快骑飞奔而至。
「殿下,苏尔坦逃走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卡布斯脸上的表情瞬间转为一片阴鸷。「怎么一回事?」
「还不清楚。」来人说:「由于押解苏尔坦的人一直没有回来,苏丹便派人去察看,这才发现负责押解的十七个护卫全死在半路上,而苏尔坦早已逃逸无踪。」
卡布斯点点头。「是那个家伙!」
其它人都知道他在说谁,在欧拜莱被逃走的那个又高又瘦的男人。
「他到底是谁?」沙勒米问。
卡布斯摇头。「我也不认识,多半是苏尔坦暗中勾结的心腹。」
「那现在怎么办?」
卡布斯沉吟不语,始终没有出声的欧阳萱莎在这时候开口了。
「你要立刻赶回去,卡布斯,现在就算他杀了你也没用,他唯一仅剩的一条路是发动政变推翻现任苏丹,所以你一定要立刻赶回去帮助你父亲!」
「对,卡布斯,你先赶回去吧!」沙勒米附和道:「我们会随后……」
「不,你们留在这里,」卡布斯望住欧阳萱莎。「没有我的保护,不要让阿伊莎进入沙漠。」
沙勒米瞄一下欧阳萱莎,笑了。「好,我们留在这里等你,你快回去吧!」
「啊~~等等!」欧阳萱莎掏出背包里的手枪交给卡布斯。「这给你随身携带,弹匣容量二十颗,我只用了枪膛里郡一颗,你懂吧?」
卡布斯点点头,收起手枪。「妳自己也要小心。」
「放心,」欧阳萱莎拍拍背包。「我还有闪电保镖,足够保护我自己的了。」
于是,一再嘱咐护卫们要尽全力护卫王妃后,卡布斯便和来人一起赶回马斯喀特去了。
欧阳萱莎默默注视着卡布斯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视线之内,心里很清楚这么做是最妥当的抉择,历史上许多叛变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所以让卡布斯赶回去应该是最正确的作法,既然如此,为什么……
她总觉得有哪边不太对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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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又有另一队专门运送乳香的商队经过,沙勒米又宰了一头骆驼请他们享用午餐,对方还回赠了一些乳香。
餐罢,商队即行离去,沙勒米也把欧阳萱莎从帐篷里叫出来。
「阿伊莎,商队的人说有一队武装的队伍从鲁卜哈利沙漠那边过来,态度好象不太友善,我不放心,想带卡林去探查一下。不过妳放心,其它人都会留在这里保护妳。」
他以为这样安排应该是万无一失,怎么也没想到当他探查一无所得回来,竟发现营地里所有人全死光了,七横八竖躺了一地,连巴尔德也挂了,除了欧阳萱莎,她不见了,还有乌苏妲,见到沙勒米和卡林回来,她才从藏身的狐狸洞穴里爬出来,手里还挂着欧阳萱莎的背包。
「阿伊莎呢?」沙勒米气急败坏地问。
「她死了,」乌苏妲指着树林尽头的悬崖。「从那里摔下去,死了。」
「什么?」沙勒米与卡林异口同声惊叫,不约而同抢到悬崖边往下一看。
约一百五十公尺深的悬崖底下是一湍急流,河中怪石嶙峋,尖锐如刀,就算水淹不死人,光是掉下去砸在怪石上就够要人命了,而且保证摔成一堆烂肉。
此刻,在急流中的一块坦石上,鲜血淋漓一片模糊,很显然的确实有人掉下去摔成肉酱,而且尸体被急流给冲到下游去作鱼饲料,多半连一点渣渣也不会剩下来给人探听。
「阿拉垂怜,我该如何向卡布斯交代?」
沙勒米与卡林同声绝望地呻吟,身后的乌苏妲悄悄勾起一弯诡谲的,得意的笑,就在这当儿,沙勒米霍然回头,乌苏妲来不及收回笑容,使他有机会将她的笑容尽收入眼底。
「是妳!」沙勒米恍然大悟。「妳故意看着她被杀害!」
乌苏妲脸色一僵,惊慌的眼神迅速移开。「我……我没有!」
「没有?」沙勒米瞇起眼来。「那为什么只有妳一个人逃开?」
「我、我……」乌苏妲眼珠子慌乱地滚来滚去。「我发现得太晚了,只来得及自己躲开嘛!」
「不,妳之所以能安全避开这场灾难,是因为妳早就发现敌人的踪迹而先行躲藏起来,所以敌人完全没有察觉到妳的存在,也就没有特意搜寻妳。但妳竟然没有招呼阿伊莎和妳一起躲起来,还……」沙勒米瞄一眼拎在她手上的背包,冷笑。
「刻意拿走她的袋子,存心要她无法保护自己而死在敌人手上,因为妳嫉妒她,嫉妒得恨不得她死!」
乌苏妲一惊,「不、不,我没有、没有!」连忙扔开背包并拚命否认,但眼神始终不敢正对沙勒米,这更让后者相信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误。
「妳不必否认了,」沙勒米摇头叹息。「无论如何,我必须把事实告诉卡布斯,即使妳是我的妹妹。然后,愿阿拉怜悯妳,不管他决定如何处置妳,我和父亲都不会有任何异议。」
「不!」乌苏妲尖叫。「那、那不是事实,我没有害死她,我没有!」
「但妳眼睁睁看着她被杀死!」
乌苏妲窒了一下。「不然怎么办?他们那么多人,我也打不过他们呀!」
「妳应该招呼她和妳一起躲起来的。」
「我、我当时没想到嘛!」
「只想到要拿走她的袋子使她无法自卫?」
「我、我、我……」乌苏妲吶吶不知如何辩解。
沙勒米再次摇头,「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重要的是……」他缓缓走向那些尸体,其中有一些不属于他们这边的人。「我必须弄清楚敌人究竟是谁。」
然后他才能告诉卡布斯,王子究竟该找谁替王妃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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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乌苏妲说的话并不全然是谎言,虽然她确实故意不招呼欧阳萱莎一起躲起来,但起码她没有眼睁睁看着欧阳萱莎被杀死,她只是眼睁睁看着欧阳萱莎被抓走而已。
而敌人是--那个又高又瘦的男人。
他叫哈桑,跟沙勒米一样是鲁卜哈利沙漠中的贝都因人,也一样时常因为干旱而不得不要求进入马斯喀特苏丹国的领土来分享水源;不同的是,在苏丹坚拒的情况下,沙勒米有卡布斯这位挚友带领整个阿拉威部落的人硬闯苏丹的领地,而哈桑的部落没有人带领他们走向水源。
因此,当苏尔坦承诺一旦他成为苏丹后,将允许哈桑的部落可以自由进出马斯喀特苏丹国的领土分享水源,哈桑的部落当即决定要无条件支持苏尔坦成为下一任苏丹。
哈桑就是那一部落酋长的儿子。
「你们是谁,抓我干什么?」欧阳萱莎总算体会到被恐怖份子挟持的滋味了。
哈桑率领人马劫走她之后,一路狂奔,直至离开马斯喀特苏丹国的领土后才开始减慢速度,然后在一块小小的绿洲停下来休息,一被扔下马,欧阳萱莎即刻问出她的疑惑。
「听说妳很聪明,王妃,何不猜猜看?」哈桑绝对不是个英俊的人,事实上,他那张脸有点像马,但他肯定是个奸诈的人物,因为他的眼神非常狡猾。
一听到他叫她王妃,欧阳萱莎立刻认出眼前这个又瘦又高的人就是在欧拜莱逃掉的那个家伙,并且恍悟自己陷入什么样的状况。
该死,她早该考虑到这点的!
这家伙之所以会来捉她,必定是因为苏尔坦没有把握能够一举推翻现任苏丹,于是决定要抓几个人质以为护身之用,而她,卡布斯王子的王妃,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她该怎么办?
好吧!就来赌一赌,赌他没见过她的脸!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捉我,但如果你是要捉王妃,很可惜……」欧阳萱莎的声音从不曾如此娇憨稚嫩,自己听了都觉得很恶心。「殿下早就料到可能有人要捉王妃了,所以……」
哈桑愣了一下,继而脸色一变,「难道……」猛然抓下她的头纱,一见到她那张顶多七、八岁的娃娃脸,顿时惊诧得抽了口气。「妳是谁?」
他没见过她的脸!
欧阳萱莎咧出最无辜的笑靥。「我是伺候王妃的女奴啊!」
哈桑呆了呆,旋即懊恼地捶胸顿足不已。「该死,上当了!」
是啊!他是上当了,再狡猾的人也会被她这张脸骗倒。
欧阳萱莎不禁笑得更开心,乐不可支,差点手舞足蹈起来。然而,就在她笑得最猖狂的时候,一桩突发事件瞬间打破了她的得意。
抢劫!
其实这也不奇怪,阿拉伯人本来就是以游牧掳掠为生,他们不时侵袭和自己有仇隙的部落,抢其牲驼掳其妻女,无敌可抢时,连自己族人也要掳掠,她只不过是很不幸的碰上其中一桩而已。
乐极生悲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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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脱离哈桑的魔掌,欧阳萱莎又落入贾达族人手中做奴隶,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立刻告诉他们说她是谁,但她忍下来了,她必须先搞清楚这个部落和阿拉威部落有没有仇,如果两个部落是仇敌的话,打死她也不能说,不然会把事情闹得更复杂化。
十天后,在到达贾达部落营地的前一天--
「真糟糕,不但是仇敌,而且还是不共戴天的世仇!」
在劫掠队伍停下来休息进食时,欧阳萱莎终于从其它被捉的奴隶口中探得她所想知道的答案,而这个答案实在令人高兴不起来。
「该怎么办呢?」她喃喃自语地扫视其它奴隶。
有男、有女,也有孩童,而女人不管成年与否都没有掩面纱,因为在贾达部落里,女奴隶是不掩面纱也不裹头巾包住头发的,发辫是唯一可以识别成年与否的方法,成年女人绑一支麻花辫,未成年少女绑两支麻花辫。
片刻后,她决定继续扮演未成年少女的角色,以免被「主人」拿去作点心「吃」掉。
然后,她会乖乖等待卡布斯来救她,她相信他一定会来救她!
很快!
第九章
他比乌龟还慢!
三个月过去,欧阳萱莎仍然在贾达部落做奴隶,每天拆搭帐篷、织布缝纫,挤羊奶骆驼奶、收集树枝骆驼粪、烙大饼煮羊肉,连斋戒月都度过了,她已经变成一个印有正字标记的正宗阿拉伯人,而她的阿拉伯丈夫竟然还不见人影!
「天杀的他在搞什么鬼?」欧阳萱莎忿忿低咒。
她从没有考虑过他不会来救她,如果他是这种人,当初就不会喂她喝他的血以延续她的生命。可是,三个月实在太久了,她的壮子已经大到快遮掩不住,随时都可能被人发现……
「阿伊莎,妳、妳的肚子……」
看,就说吧!
欧阳萱莎叹着气转向另一位未成年少女奴隶法蒂玛,她的嘴张得比椰子还大。
「妳几岁了,法蒂玛?」欧阳萱莎镇定地问道。
「十、十一岁。」法蒂玛仍呆呆地瞪住她的肚子。
「我的年纪比妳大。」
过了好几秒后,法蒂玛才猛然抬眸改瞪住她那张稚嫩的脸。
「耶?可是妳看上去、看上去……」
「我只是这张脸看起来幼稚一点而已,其实我已经嫁人了,所以……」欧阳萱莎拍拍肚子以示未尽之言。
法蒂玛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终于了解了。「妳不想让他们碰妳?」
欧阳萱莎颔首。「我在等我的丈夫来救我。」
「他会来吗?」法蒂玛怀疑地问:「都三个多月了。」
欧阳萱莎迟疑一下。「也许他不知道我被谁捉走了。」
更糟糕的是,贝都因人随时都在迁徙,如今,贾达部落已经从阿拉伯半岛南部迁徙到中部,而且还在继续往北移动,如此一来,必定更增加寻找她的困难度。
「那怎么办?」法蒂玛关切地问。
法蒂玛是个开朗又善良的好女孩,在贾达部落里,欧阳萱莎最常跟法蒂玛在一起,所以她也不担心法蒂玛会故意泄漏她的秘密。
「我也不知道,总不能自己逃跑吧?」以前她或许会做那种蠢事,但现在她可学乖了,在沙漠地区逃跑,唯一后果就是等死后变成木乃伊,而在非沙漠地区逃跑,她也肯定逃不了多远。
法蒂玛咬住下唇思索片刻。
「其实现在让他们知道也不要紧,这一部落族人不喜欢碰大肚子的女人,他们认为孩子是真主的赐予,如果不小心让女人失去真主的赐予,真主会惩罚他们。除此之外,他们也认为女人生产之后流的血是污秽不洁的,男人不可以碰触,所以女人产后三个月男人都不敢碰。但三个月之后呢?如果到那时候妳的丈夫还不来救妳的话……」
「我就是在担心这点。」欧阳萱莎叹了口气,再反过来问她。「那妳呢?」
法蒂玛耸耸肩,「我倒是无所谓,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一部落的人。我母亲大着肚子被捉到卡提里部落,生下我之后就死了,六岁时我又被捉到萨目族,现在再被捉到这里……」她撇撇嘴。「对我来讲,到哪里都一样。」
「如果我丈夫来救我,我会带妳一起走,然后放妳自由。」欧阳萱莎承诺道。
法蒂玛又耸耸肩,放她自由又如何,她又没有家可回。
「现在妳打算怎么办?」
「我?」欧阳萱莎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不怎么办,到时候再说,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总之,等事到临头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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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又过去了,有趣的是,虽然贾达部落的人都注意到欧阳萱莎的大肚子,但也等于没注意到,因为她只是个做杂事的小奴隶,本来就没有人会特别注意她,对她是不是大肚子也没什么印象,还以为她原本就该是那样。
即便是她的「主人」,也因为正在宠爱一位跟她同一梯次被捉来的女奴隶,所以对她的大肚子也显得漠不关心,反正那也是常有的事。
「还要多久啊?主人快回来了!」
欧阳萱莎抬眸看了一下,是那位受宠的女奴甘妮,才十六岁,总爱狐假虎威地恣意指使其它奴隶,自己成天计画着要如何让主人娶她做妻子。
「快了、快了,等主人回来就可以吃了。」
欧阳萱莎对面的老女人没好气地说,她正在煮羊肉、处理椰枣,而欧阳萱莎则忙着在骆驼鞍上用木棍搟大面皮。
「最好快点,不要让主人饿肚子,不然就等着挨鞭子吧!」
发完了猫威,甘妮傲慢地转身离去,欧阳萱莎对她的背影吐吐舌头,然后继续搟面皮。
不多时,法蒂玛提着一大罐骆驼奶回来,一屁股坐在欧阳萱莎身边喘气,看她累虽累,却很开心,因为挤骆驼奶的时候正是她和部落里其它奴隶闲聊八卦的太好时光,这是她唯一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