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一回到房间,摔上了门,俞靖靠在门后泪流不停,而这次,她计较的不是那只玉,而是玉的主人的那颗心。
天旋地转,那一幕幕梦中女子的哭泣又跃进她的脑海,而最后,一把剑泛著光,惊心动魄地又刺进她的胸膛,“啊——”俞靖的痛和梦中女子的痛完全一样。
按著心口,咬著双唇,俞靖爬到了床边踡成一团,不能言语、不能呼吸,而更教她悲哀的是,那梦中女子的身旁还有个男人为她哭泣,但她呢?或许就此孤独的死去。
“俞靖——俞靖——”靳馥恩拍著门,喊著她的名。
他还是来了!但牵挂的,是我的人还是这笔生意?俞靖虚弱得动弹不得。
“碰——碰——碰——”撞开了门,靳馥恩立刻察觉到俞靖的危急,“你——怎么回事?”他抱她上了床。
“我——我——”俞靖痛得汗湿淋漓。
“医生——我去找医生——我——”靳馥恩慌了起来。
“不用——没有的——”俞靖握著他的手,吃力地说:“痛过就好——痛过就好——”
靳馥思从来没看过俞靖这般痛苦的模样,在无许可施的情形下,他只能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注意著她的气息,感受著她的温度,一股失去她的恐惧,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将他吞噬殆尽。
这个女孩竟像块易碎的玻璃,而他真的害怕她在他的怀中就此碎去。
他搂她、贴著她、呵著她,直到俞靖从疼痛中清醒。
“吓著你了吗?”俞靖被眼前男子感动不已,看著他眉宇间流露的忧戚,她感到千古的安慰与贴心。
“你——你——你没事了?”显然的,他的确被吓到了。
“这个病从我十岁那一年就开始了,它不定期、不定时会发作,不过,发作完就没事了。”俞靖说著。
“检查过吗?是什么病?”他掩不住的心疼怜惜。
“看过国内外无数名医了,就是完全找不出头绪。”
“不要担心,就算千山万水,我也会陪你找出病因。”靳馥恩情不自禁吻了她的额头、鼻尖。
“病因我大概知道在哪里!!”俞靖泛著泪光的眼,温柔地望著他,“可是——已经迟了,你已经把它送若桑小姐了。”
“玉佩,你指的是那只玉佩?!”靳馥恩诧异问著。
于是,俞靖便把梦境中的一切告诉了靳馥恩,包括了那梦境中的感觉,包括了梦境中的那只玉佩……但是,不包括她伪装长发女孩的情节。
“所以,你才会在书店撕了我要的那一页?”靳馥恩把事情前后贯连。
“嗯——否则你当真我这么野蛮哪?”俞靖笑得惹人爱怜。
“要真是这样倒好解决——”靳馥恩又轻啄了俞靖的脸,“我把那只玉佩给你不就成了。”
“可是,你已经——”
“那是若桑自己乱说的,她只是向我借去欣赏几天,谁知道女人的虚荣心是会把羽毛吹成鹅的——”
“真的?!你没骗我?!”俞靖喜出望外。
“你认为呢?”不待俞靖的反应,靳馥恩已忍不住覆住她的樱唇,以温柔缠绵的方式释放著他不知不觉早已成形的爱慕依恋。
但,他们之间的感觉,却在一回台北后,就让若桑强烈的嫉护心及占有欲给搞得乌烟瘴气。
俞靖就曾在靳馥恩的办公室里,几度撞见若桑与他纠缠不清,虽然当时的她神色自若、不发一语,但,她也感觉到他似乎试著降温他们之间的吸引。
也好!那或许是他的一时情迷。俞靖不敢问,连怪他的理由都想不齐,她只是逼著自己一退再退,她只是一再告诉自己,靳馥恩的吻不代表任何意义,而她更不能因为这样,就把自己变成面目可侩的庸俗女子。
“今晚的宴会我去接你!”靳馥恩说。
“那若桑呢?你不怕她生气。”俞靖淡然中藏著醋意。
“我今天会把玉佩拿给你。”靳馥恩转移话题。
“那叫莫煜来接我吧!不耽搁你的事情。”
这种客套,份外教人难堪至极!
但是,靳馥恩是不得已,因为他不想俞靖成为他爱情游戏中的一局,因为她给他的一切都是特别得令他震撼不已,而他不能用那陈腔滥调的心去回报她的感情。
或许莫煜更适合俞靖!
靳馥恩因为不相信自己,所以把一切责任推给了莫煜。
今晚的宴会是个商业派对,而靳馥恩刻意地邀请若桑当他的女伴,以藉此回避著俞靖的眼光。
但,当莫煜挽著俞靖缓缓进入会场之际,靳馥恩还是感觉到内心那股撕裂的痛意。
今晚的俞靖的确有名门淑女的风范气度,一袭黑色缀花的旗袍把她的身材充分展露,而那米黄织有流苏的披巾含蓄地衬托著她的贵气,她把那头短发卷成翻翘的花式开在耳际,一对细致的珍珠耳环就秀气地镶在她圆润的耳垂上,每当她一个点头、一个微笑,就仿佛一朵百合开启。
靳馥恩的心,全跟著她游移。
“俞靖,我快被人用眼力给丢出去了。”揽著俞靖翩翩起舞的莫煜,抱怨不已。
“你喝了几杯酒了?疯言疯语。”俞靖瞅了他一记。
“疯言疯语?那你要不要知道,那位骗靳大哥‘失身’的青海少女究竟是何方神圣呀?”
“你知道?!”俞靖暗自惊心。
“废话,谁不知道你和伍凌燕那票女人是死党,没道理那天舞会上你会缺席,更何况——她们还得靠俞氏企业这张邀请卡才混得进去。”莫煜一语道破。
“原来,你早就看穿一切了,那——你没告诉靳馥恩吧?!”俞靖焦虑地问著。
“当然没有——大姊,我还想多活几年呢!”莫煜糗归糗,不过也语重心长的说:“我看得出来,靳大哥对你很不一样。”
“是我?还是那位长发女孩?”俞靖落寞地回答著,并讪讪地离开舞池,走到一旁的餐桌位置坐了下来。
“俞靖,别闷闷下乐嘛!”莫煜递上一杯血腥玛丽。
“我哪有?!”俞靖死不承认。
“要不——我替你把靳大哥拐来。”
“他是美人在怀,抽得开身吗?”俞靖用那双快喷火的眼睛死盯著正在跳三贴的男女。
“哦——我看也是——”然而莫煜指的,却是正朝靳馥恩而来的混血女郎。
“芬妮?!”俞靖记得那团火辣的身段。
“哇——这下子有好戏看了,这个女人一定是为了杂志上说的那只玉佩而来。”莫煜好奇他的靳大哥如何摆平这些不好惹的女性。
玉佩?!俞靖突然恍惚起来。她是什么时候加入了这场混战?而到底她们抢的又是什么?是玉佩本身的价值?还是胜利虚荣感?抑或是靳馥恩难能可贵的宠幸?
而她俞靖,竟然轻易地让自己陷进这可笑的战局?又凭什么要让靳馥恩饶富兴味地观赏这出血淋淋的电影?
“莫煜——今晚借我表演尽兴。”说罢,俞靖便将身子靠到莫煜的怀里,绽著千娇百媚的姿态,搔著他的衣襟。
“俞靖——你要害我被炒鱿鱼啊?”莫煜大惊失色。
“为朋友扳个面子你都做不到,还算是男子汉大丈夫吗?”俞靖偷偷槌了莫煜一记。
“帮你可以,不过——追伍凌燕你要替我出主意。”莫煜打算趁火打劫。
“放心!我连黄薇仙、沈婉容都可以一并介绍给你。”俞靖大方地答应了。
“那——好吧,我莫煜就为你牺牲一次吧!”
“牺牲?!”俞靖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让莫煜突来的吻堵得喘不过气。
死莫煜!占我便宜还这么委屈!俞靖又捏了他一记。
“咳咳——”是谁咳得这么夸张又难听?
俞靖一推开莫煜,就看见靳馥恩那僵硬的表情。
“你喉咙痛啊?”俞靖明知故问。
“莫煜——帮我去看看若桑和芬妮两个吵到哪里去了?”又是一场女人的战争,所以靳馥恩才有空脱得开身。
“我?叫我去?”莫煜也故意装胡涂。
靳馥恩没说话,只是用那慑人的眼睛盯著莫煜。
“好——好——我这就去——”莫煜觉得还是保命要紧。
待莫煜离开后,靳馥恩的脸就更沉了,“你跟莫煜不是朋友而已吗?”
“那你跟若桑、芬妮不也说是朋友——”俞靖的微笑中带著寒冰。
靳馥恩的眼神浮上了复杂的频率,看得俞靖是坐立难安,心慌不已,她不禁帮作无妨般地跷起了桌布下的二郎腿,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俞靖,别为难自己了,你太单纯、太没心机,再怎么伪装也骗不了别人、瞒不了自己。”靳馥恩被俞靖气嘟嘟的模样给逗得笑了起来。
“我是真的不想理你,请你别来烦我。”俞靖是死鸭子嘴硬。
“不想理我?!那你为什么从刚才就没把眼睛离开过我?”靳馥恩的玩心又起。
“我——我只是在研究三贴舞怎么跳,一会儿,我倒要找莫煜陪我跳个过瘾。”俞靖是准备豁出去了。
“他敢?!”靳馥恩一脸怒容。
“咦?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哪?我偏要,莫煜不敢,我就再找其他男人。”不知怎地,看著靳馥恩发火,俞靖是愈说愈起劲。
靳馥恩起先是气得不说话,但,突然间,他的神情却换上笑谑,他说:“今晚,你只准和我跳三贴。”
“哼!靳大公子,你这句就留给其他女人吧,”说罢,俞靖便站起身,打算到吧台前“勾引”男人。
但——怎么脚下全是凉凉的一片?俞靖疑惑地朝自己脚上看去——糗毙了!穿在她脚上的高跟鞋不知跑哪儿去。
一定是刚刚坐下来时,为了纡缓脚踝的压力,才自然而然地脱去鞋子,就如同往常她在自己的办公室一样。
“怎么?有事吗?”靳馥恩眼眸带笑。
“没——没有——我是口渴,想再暍些饮料。”俞靖连忙坐回位上,一双脚在桌子底下匆忙搜寻。
奇怪?没道理会不见踪影啊?俞靖尽量让脸上的表情泰然。
“哎呀!这是辛蒂瑞拉下小心留下的高跟鞋吗?”靳馥恩忍著笑,把手里的一双鞋子放在桌子上。
俞靖霎时张口瞠目,一阵红潮又染遍脸蛋。
靳馥恩提起鞋子走向她,并以令她错愕的方式蹲下来,亲自替她穿上,“灰姑娘穿好水晶鞋,接下来就该和王于跳只舞啰!”
他脉脉含情地把俞靖揽在怀里,一种失而复得的感动溢满他的心。
是的,他不要俞靖成为他游戏中的一局,而是要她就此成为他靳馥恩可以分享快乐幸福的唯一。
靳馥恩突来的勇气,决定于方才莫煜那一记‘牺牲吻’里。
有了这层认知,靳馥恩的心觉得踏实舒坦了,于是更不避讳地把所有的爱意倾注在俞靖的身上。
“喂——别抱这么紧,我可不是你那些女人之一啊!”俞靖试著挣扎。
“傻瓜!你当然不是——”你是我最在乎的宝贝嘛!靳馥恩在她耳际笑著回应。
但,这句话听在尚不明所以的俞靖耳里,那又岂是“弄拧”二字可以形容道尽的。
俞靖有被掴了一巴掌的窘境。
“靳馥恩——你——”她才刚要发作,便让他突来的热吻给融化了心神。
“靳工程师——你的电话。”有位服务生尴尬地打断这份缠绵。
“等我一下——还有,这玉佩你拿著。”尚有激情余息的靳馥恩强迫自己离开俞靖那芬芳的身躯,随著服务生走向另一房间的休息室里。
他究竟是何用意?!俞靖在靳馥恩不按牌理出牌的招数中,进退不得。拿著他赠的古玉,唇上还有他温存的气息,但他却说,她不是他的那些女人之一!
俞靖不敢奢求他的全心全意,但他却连四分之一都给不起,那么,这块玉佩就算给她,又有何意义?
从那页撕下的资料里,俞靖知道这块年代久远的古玉,一直都有著真爱不侮、至死不渝的传承使命,而今,它在出土后,飘流在这一切氾滥、浅薄的世界里,它的使命变得空而缥缈,甚至在唾手可得的爱欲里沦为笑柄。
而靳馥恩的无关痛痒,就是笑柄。
凝视著手里的玉佩,俞靖恍惚地走进派对主人的书房里——
“你以为你了不起吗?哼,我才不相信馥恩会向你求婚,一定是你这女人故意玩的花样——”芬妮两手叉腰,模样凶悍极了。
“玩花样?那他送我的玉佩怎么说?”若桑打算把靳馥恩身旁的女人全消灭殆尽。
“玉佩?!光说说是没有用,拿出来证明啊。”芬妮挑衅著。
“这——这玉佩多贵重呀!我当然不会放在身上。”若桑心里可呕了,原想这靳馥恩一定不会主动向她索讨这块玉,却一个失算,这块可以制造花边新闻、逼他就范的道具就又溜回他的手里,而偏偏这位混血的大狐狸精又来找她问东问西,教她暗自气恼,又无计反击。
“玉佩?是俞靖手上那一块吗?”在一旁看两虎相争的莫煜,突然发言了。
这话一出,顿时让俞靖自恍惚中抬起头来,“你们——全在这里?”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怎么有这块玉?”若桑顿觉脸上无光,气急败坏走向俞靖,“你说呀!”
“废话!当然是靳大哥给她的嘛!”莫煜插著嘴。
“哈哈哈!!若桑,你的演技真是不赖,根本莫须有的事还骗得大家团团转。”芬妮逮住机会先修理若桑。
“你凭什么拿这玉佩?你也不照照镜子,你有哪一点比得过我。”若桑看来是气疯了,紧抓著俞靖的手,咬牙切齿地说:“谁都不能抢走他,他永远都是我的。”说罢,若桑就甩了一个巴掌在俞靖的脸颊上。
“若桑小姐!别这样!!”莫煜试著加以阻拦。
“疯女人——你敢打我——”俞靖禁不住受辱,便使劲一推,硬是把若桑推去撞上桌角。
“哎哟,血!你——你可恶——”看著自己额头渗出的血,好强的若桑也不甘示弱,一个顺手就拿起主人挂在壁面的剑,不由分说地朝俞靖猛劈而来。
“不要哇——会出人命哪——”莫煜见情势危急,只得也丢出一把长剑给俞靖,要她暂时抵挡若桑疯狂的攻击,而他则冲出书房去找救兵。
“锵锵——咻——”清脆的交锋声音回响在这偌大的书房里。俞靖虽然有上段的本领,但若桑的胡乱挥剑,的确也教她感到吃力,更何况她根本不想伤害眼前的这位可怜女子。
“住手——”靳馥恩大喝一句。
“若桑小姐——事实摆在眼前,你正和一位毫不起眼的女服务生决斗呢!哈哈哈!!真是丢脸——”芬妮早在第一眼,就看出俞靖就是在度假村中整过她一回的服务员。
“服务生?”大家一头雾水,这俞氏的大小姐什么时候成了服务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