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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无法相信,位于敦煌的那座月牙泉,竟然是连接另一度空间的神秘通路。
当应鸿雁牵著月牙公主,一同走进泉中的门内时,空间奇妙的转换就已开始--
「公主,拉紧我,小心哪!」在一片狂风卷起的水柱里,她们像是陷入了龙卷风似的飞去。
「别分心,想著我们将要去的那个地方。」月牙公主出声提醒。这是月牙泉的神秘力量之一,它能随著你心里的想法,直接送你到达那里。
「公主,小心哪!啊--」她们让强大的风势水柱给卷到遥远的天际。正当她们还在惊声尖叫时,瞬间一个背景取代了原有的惊险刺激,快速得像梦境,让她们愕然得久久不知所以。
「我终于出来了!?我真的出来了--」是月牙公主先回了神,她激动地喃喃自语。而她所在之处,就是一座饭店的大门口,由于天色尚早,门还关著呢!
「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应鸿雁这时才认出,眼前的饭店就是她所投宿的那一间,但不知道考古队是否还在里面?
「这一天……我等了三十年了,终于让我等到了!」月牙公主激动地四处东张西望,连董在她脸上的面纱都掩不住她的兴奋心情。
「公主,你……你看得见了?」应鸿雁发现月牙公主的不一样了。
「当然,月牙泉是座药泉,能治百病的,」月牙公主缓缓地走到应鸿雁的面前,然后,揭开面纱对她说:「我要用这双眼来见你父亲最后一面。」
应鸿雁这时才发现,原来,月牙公主的眼睛竟然这么美,乌溜溜地,浓郁深邃,不像当初盲时的黯淡无辉。难怪父亲当年会爱上她!说实在的,她的确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哪……只是突然间,她那光滑白皙的脸,怎么出现了一条条的皱纹?还以令人错愕的速度蔓延!
「公主,你的脸!?你……怎么会这样子!?」应鸿雁大惊失色。
「怎么?开始了吗?」不过,月牙公主倒没她的惊慌失措,她只是缓缓地再将面纱遮下,语气黯然地说道:「我已经一百岁了,所以,我会在极短的时间里,迅速老化--不过,无所谓,只要在临死之前能见到你父亲一面,我死而无悔!」
「不,公主--」应鸿雁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了。
「不要再叫我公主了,为了不让人起疑,叫我的名字伊帕尔吧!」
「什么!?伊帕尔!?」应鸿雁愣了一下,因为,伊帕尔也是她母亲的名字。
「这是我的名字,是维吾尔女子最常取的名字。」
「伊帕尔!?原来我爸爸惦记的人是你!」应鸿雁想起什么似地,拉著月牙公主的手,就朝饭店的大门而去。「开门哪!快开门哪!开--」她才敲了几记,便不支地倒了下去。她知道,时间不多了,她要赶快完成公主的心愿才行。
在一阵黑暗浓雾里,应鸿雁听见了声声呼唤她的急切话话--
「鸿雁,你醒醒啊!我的女儿啊!妈妈在这里呀!」
「鸿雁,是我啊!是爸爸啊!你醒来跟我说话呀!」
爸爸!?爸爸也来这里了!?那月牙公主--
「公主,公主,我爸爸在这里呀!」应鸿雁醒了,她在迷迷糊糊中呓语不停。
「女儿啊!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应妈妈哭得双眼红肿地。
「就叫你别担心嘛!我说她一定会醒,就像我知道她一定可以回来是一样的。」应庭筠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是,打从他接到考古队打来的电话,说他女儿无故失踪的那刻起,他不仅是急得快疯掉了,还连夜搭机一路赶到了这里。
「庭筠,你真厉害,你怎么知道就在这几天中,鸿雁就会回来?」莫森与在场的人,皆对应庭筠的「神算」钦佩纳闷。
「我们是父女嘛!没听过父女连心……」他一语带过,回避著所有人的疑团。
只有应鸿雁,心知肚明地看著她的父亲,想像著他当年的悲哀……
「对了,公……跟我来的那个人呢?她在哪里?」应鸿雁这才发现月牙公主不见了。
「那位老太太呀?」霍思深从一旁钻出来,身边还有一位妙龄女孩,「她好像很虚弱,我先把她安置在芙萝的房里。」
「芙萝?」应鸿雁这时才仔细看著眼前的女孩--她同父异母的姊姊。
「就是她--」霍思深略显腼腆地将她介绍出来。「就是那一次我从井里拉上来的女孩。说也奇怪,到现在我还搞不懂,为什么你掉进去,却是她上来!?」
「这叫从天上掉下来的,倒是便宜了你这个木头,平白让你得了一位老婆。」一旁的队员调侃地说著。
「你跟芙萝?」应鸿雁霎时诧异得张口结舌地,久久不能言语。
「谢谢你,你该算是我的媒人才是。」芙萝笑著对她说,而那神韵,几乎可说是月牙公主的翻版。
「对了,你怎么会跟那位老婆婆在一起呢?」应庭筠顺口问著。
「爸,你见过她了?你们……」应鸿雁心头一惊。
「刚刚瞄了一眼,看她的穿著应该是维吾尔族的人吧?不过,她年纪好像很大了,我才刚走到她的面前,她整个人就瘫了下去,还好我的动作快,否则,她那把年纪可不禁摔啊!」应庭筠说著说著,心里却直纳闷那位老婆婆的身上,怎么会有一股令他熟悉的香气?好像曾在何处闻过似地。
「是啊!我看她大概有九十多岁了吧!站都快站不稳了--」霍思深答著腔。
「她是--」
「她说,她跟你是一道的,她要托你帮她找人呢!」应妈妈开口了,突然打断了应鸿雁欲脱口而出的话。
应鸿雁想,要是母亲知道,当年爸爸真的只因为她叫伊帕尔而娶她,那她铁定会受不了的。
应鸿雁按下了心头的难受,想了一下才转头对芙萝说:「快去找她,老太太是你妈妈,你一出生就未曾见面的母亲。」
「什么!?你说她……是月……」
「快去!」应鸿雁及时打断她的惊讶,「霍思深,快带芙萝去见见你的丈母娘。」她知道,月牙公主不希望父亲看见她此刻的老态。
「女儿啊!」突然,应庭筠面露诡异地盯著鸿雁瞧,「你这一个月,究竟在什么地方?」他的问题也是所有人想知道的。
「你不是去过吗?还问我?」应鸿雁想也不想地,就这么回答。
这一晚,她很累很累,却怎么也睡不著,才回来不到一天的时间,她就想他想得心都痛了,「阿洛,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还好吗?我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你讲啊!」
她望著窗外的夜空,却失望地发现,连星星都没有……那像是一种落井下石的残忍,教她一颗思念的心,何处寄托?
不过,夜半不成眠的,又何止她一个?还有睡在她隔壁房间中的月牙公主--伊帕尔。
「你还是跟当年一样,那份气质、那份热诚、那双深邃的眼光……」她坐在床边,独自一人在黑暗中,咀嚼著白天初见他时的震撼与兴奋。
月牙公主从来没想到,她会是在毫无心理准备的状态下遇见了他。
早在决定出来的这些日子里,她总是成天想著,见到他时应该会有的心思,她也已练习过好多次,就算不想与他相认,也要镇定地跟他说句话、问声好,一偿她这三十年的相思。
但是,事情却出乎她的意料,应庭筠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没有时间、也没法子去调整自己的惊愕,让她还来不及好好将他看个够,就这么一头昏过去了。醒来时,她已在这房间里,与她唯一的女儿重逢,相拥而泣。
「妈,你要去哪里?」房里的芙萝发现母亲起了身,像是要出门去。
「睡不著,想出去透透气--」
「我陪你吧!」芙萝说著就起了身。
「你睡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说罢,月牙公主便披了件披风,走到了院子里。
由于今夜没有星星,整个黑夜更显得暗谧,对失落的人而言,这样的夜色是相衬的,不过,对有些人来说,这却是罗曼蒂克的事了。
「庭筠啊,这下子我们可安心了。」应鸿雁的母亲坐在石阶上,半倚著应庭筠聊著天。
「是啊!我早说鸿雁一定没事的,你白担心了嘛!看,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应庭筠心疼地说著。
「还说我?你自己不也一样?还差一点没拿刀子把何伟群给劈了!」
「说到那小子,我就一肚子火,鸿雁出事了,他还有心情上班,真不知鸿雁当初是怎么看上他的?」他可是替女儿不平啊!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嘛!何伟群不是说要赶来了吗?或许,明天就会到了。对了,你们父女俩搞什么鬼啊?怎么都问不出你们失踪之后发生的事?」应妈妈终于还忍不住地问了,当然,也算是莫森请她出马的。
「唉!怕是这下子要瞒也瞒不住了。」应庭筠知道,再不说的话,引起的风波会更大,因为,全世界的考古队绝不会放过他们父女俩的。
就这样,应庭筠大概地将尼雅王国的事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递,只不过,有关月牙公主的事,他则是绝口不谈,因为,那是他心中不能与人分享的秘密,即使,她是他应庭筠的太太……
「真有这样的空间存在!?」应妈妈显得非常惊讶。
「宇宙是浩瀚的,绝非我们人类可以完全洞悉知道的!」应庭筠突然想起,不知月牙公主好不好?她可还会记得,他这位生命中的「过客」吗?
「奇怪了,那又有什么因素使你跟鸿雁都不想让人知道?」
「有什么奇怪的?一来,有人会相信吗?二来,我不想让人为了找答案,而重蹈覆辙--这事情很严重,倘若去的人,在一个月的期限左右回不来,那……他就会死在那里,会因器官衰竭而死在那里呀!」
「这么凶险!」应妈妈一听,脸色一阵苍白,「以后,我说什么也不许你们父女再去哪里探险了!我还等著你退休,陪我环游世界呢!咳咳咳--」
「哎呀!怎么咳了?来披上吧!」应庭筠温柔地将自己身上的棉袄,披上了他妻子的肩,然后再扶起她,说道:「放心吧!等我们一回台湾,我就办理退休,然后,我们先去日本赏枫,再去坐豪华邮轮到阿拉斯加……」
「这可是你说的喔!不能哄我--」
这一对老夫老妻,就这样手牵著手,谈著他们的过去、现在、与未来的人生。那含蓄的打情骂俏、那时而腼腆的娇嗔、还有他温柔体贴的小动作,让伫立在一旁看著这一切的月牙公主,羡慕得心都痛了……
突然,一阵风吹过,吹掉了她肩上的披风,落到了正在交心的夫妻面前,注定了是一场无法避免的相对--
「这--」应庭筠捡起让风吹来的那件披风,正纳闷著。
「是我的,谢谢。」月牙公主飘著一身黑地走过来,平静地说著。
「啊?你是那位陪小女出来的老婆婆嘛!那你是住在尼雅王国里啰?」应妈妈热情地跟她打著招呼。
「没错,我……我是来找我女儿的。」她只能这么说。
「那……你跟芙萝还可能回去吗?」应庭筠不知怎地,就这样问著。
「回不去的!我们谁都回不去的,而你,该知道的。」她语气轻柔地说著。
「而你,该知道的。」这句话,让应庭筠突然觉得心中无来由的忐忑。那老婆婆的说法很奇怪,连语气,都让他觉得熟悉得心惊肉跳。
不过,他也不好问太多,只是礼貌地将她的披风还给她之后,跟她道句「婆婆,晚安」,然后揽著他的妻子,走回房间睡觉去了。
婆婆!?月牙公主扯著嘴角,轻轻地苦笑著。她伸出手,抚著她那布满皱纹的脸孔,却发现湿湿的,是泪吗?她已无力分辨了。
就如同蒙在被子里的应鸿雁,她也一样不知道,她的枕头是何时湿掉的?她只知道,当她早上一睁开眼时,她竟然看见房中站了一位不速之客--
「何伟群!?你来干什么?」她突然觉得,他像是位陌生人,无端地闯入她的房中。
「鸿雁,你可是让我担心死了!」何伟群扔下手中的行李,坐上了她床边,就一把将她抱紧地说道:「听说你失踪,我急得人都慌了,要不是公司硬不放人,我早就跟应伯伯来了。还好,你终于平安地回来了,要是你出了什么差错,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来,把这戴上,我永远也不许你再离开我。」他说著说著,就掏出了一枚戒指,往鸿雁的手指戴上--
「喂,你干嘛?」应鸿雁直觉地就收回手指,并将他推离自己。
「鸿雁,这是你的订婚戒指啊!来,不要再赌气了,我知道你会来新疆,不就是为了跟我吵架的事吗?让我们和好,行不行?我妈说,要是不让你回心转意,她就唯我是问!来,乖,让我亲一个嘛!」说罢,他就往前趋近。
「不要--」应鸿雁迅速地闪过了他,用著一种前所未有的神情,盯著他瞧。
「小姐,我都这么低声下气了,你还不肯原谅我?以前你不是这么小气的!」
「哈哈、哈哈--」应鸿雁突然迳自笑了起来,还笑得歇斯底里。
「什么事这么好笑?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吗?」他让她笑出一身鸡皮疙瘩。
「不对、不对,是我不对。」她都笑出泪来了,「原来,我的品味一直有问题,哈哈!何伟群,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的任意妄为从来不小气吗?」
「不就是因为你很爱我嘛!总懂得我爱自由--」他自以为是地说著。
「错了!我不小气,是因为我根本就不爱你。」她终于明白地说道:「你在我的心里,只是一种习惯,没什么要紧,所以,我不是很在乎你,我原来就不是很在乎你的,哈哈--」她还是无法自抑地笑出泪水。
「什么!?你说……不可能,你一定还在生我的气。鸿雁,我……」何伟群突然无法面对这样子的结局,因为,他向来掌握得住她的感情,她向来是他唾手可得的东西,不可能一瞬间,他们的感情就烟消云散了。一定是她故意惹他伤心的!他还是深信著自己的魅力,不断地想挽回应鸿雁的疏离。
不得已,应鸿雁只得逃到芙萝的房里,她突然想好好地跟她们母女俩叙一叙。
「公主。」她来到月牙公主的床边,轻声地叫唤著。
「你好点了吗?」月牙公主转过头,却让应鸿雁一看就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