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晨曦照进来的那一刻,她便醒了,醒在他昨夜的缱绻温柔中。
她安静地凝望着他的睡脸,心中全充满幸福的感受。她不自觉地笑了,不为什么,只为了他那」句「我要你」。对她而言,那是多么至高无上的荣宠。一个月前,她还是走在路上连狗都不看的野丫头,想不到今天,她却在他的心里占了一个角落,不论多不多。
「你笑什么?」他醒了,一眼就瞧见了她的笑容。
「不为什么,这样看着你,我就很快乐。」她不觉地脱了口。
「那么,你是愿意了?」他突兀地这么说。
「愿意什么?」
「当我的女人。」原来这就是他昨晚下的决定。只有这个法子,他才能杜绝其他男人对她的觊觎。
「不要!我才不签那什么情妇条款,休想!」她跳了起来,心头乱乱地逃进了浴室里躲起来。
林哲琛自然也跟了进来。他决定的事,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他继续说道:「我从来没把你跟那些女人混在一块儿。」
「那你还提这干嘛?!」她扭开水龙头,让冰冷的水洒上自己的脸,好让自己能清醒着。
「可是,我受不了其他男人对你动歪念头!你是我的女人,这样,谁敢打你主意,我才有资格扁他一顿嘛!」他从后揽着她的腰,对她耳朵哈着气说。
「那——你可以结婚啊!」她故意这么说。
「你明知道我是不婚主义者。」他一面说,一面还不安分地上下其手。
「可是,嗯……我想结婚生子啊!!」她被他一挑逗,就开始失了原则。「或许哪一天……我要找个男人娶我……」
「如果真有那一天,只要你告诉我,我会放你走——毫无条件放你走。」他开始吻着她的颈后,一双手也侵袭了她的酥胸。
「嗯……你……这么舍得放我走?」她心悸得频频颤抖。
「目前舍不得。不过,一百年后就难说了。好嘛!答应我,点个头。」他试图用最温柔的行动来让她签下那张情妇合同。
「嗯你又来了……别以为……你用这招,我就会就范的……嗯——讨厌啦!」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已经是春情荡漾的脸孔,她知道,对于他,她从来都没有抗拒的念头。
「答应吧!我知道你不会拒绝我的。」他搔着她最私密的痒处,却始终徘徊着不进入,故意吊着她,引她点头。
「林哲琛,你好坏啊!我讨厌你,讨厌你啦!」她嘟囔地,默许了他的提议。她不是贪得他这样的温柔,而是她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他,爱得很深,很重。
他笑得满是激动,为了报偿她的委屈,也为了表达他内心的感动,他再一次深深地进入了她的娇躯中,奋力地展现他男性的雄风,一次又一次地将她送到了云端上头。
四月的京都,四月的樱花,象徵着莫珂萝的爱情,是短暂又壮烈的!只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二十八年来,她就等着这一回轰轰烈烈地爱过。即使是飞蛾扑火,她都会笑着投身其中。因为,她是莫珂萝,一位真情挚性的野丫头!
第五章
在春日的最后一场樱花盛宴中,莫珂萝还是签下了那张情妇合约,从此交付身心,无可救药地沉溺在林哲琛的款款温柔中。她的天真烂漫,换得的是他游移不定的心,尽管他是在乎她的,但是,他却更在乎所谓的原则问题。
而他最坚持的原则,便是谁都不准提出结婚这等事情,这是他林哲琛最深恶痛绝的忌讳,因为他要他的心是自由无羁的!
他认为一旦感觉没了,岂又是一张结婚证书能挽回的?就如同他那痴情的奶奶谷永理惠,不也在临死前,都唤不回他爷爷的爱怜?而他们不也曾经相爱过?不也在患难中立下了白首誓盟?但是,爱像花朵,会开也会凋落,而一旦花落枝头碾成泥,婚姻就成了一道枷锁,锁着两个人,成了一个无法解脱的噩梦!
他不要把这么美好的一件事最后变成一场噩梦。尤其是对莫珂萝,她是那么地纯真,那么地真情洒脱,也是第一位真正走进他心底的灰姑娘。他多希望「完美」是她永远留在他心底的形象。所以,林哲琛不敢把「情」字想得太远、太深重,他只想趁有感觉的时候,好好地宠她,好好地把她爱个够。
他很用心地去铺陈与她每一刻的浪慢情衷。他替她辞掉了台北的工作,再把灰姑娘五号香水的拍摄地点,从东京移到了京都,他要用最特别的方式,来纪念他三十几年生命里,最重要的菁华时刻。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能这样爱她多久?但是,他要他的每一寸真心都交付在她的手中。
「来,这样坐舒不舒服?这料理你喜不喜欢?吃不饱的话,我再替你多叫几盘。」他总是这样细心温柔的对她,把她疼得像个孩子,宠得让人眼红。
「嗯,不要了,不能再吃了,要是胖了,上镜头可是会破功的——你可别害我喔!」她总是摇头推托。虽说她很喜欢他如此的荣宠,但是,基于职业道德,在广告拍摄的期间,她还是得忌口。
「管它什么鬼镜头,你这么样,我看了都心疼!来,我喂你吧!一次一口,恩爱永不休——」他淘气地对她半说半哄。
每一回,莫珂萝总是拗不过他,在这个鸭川夏日才会搭起的纳凉床上,上演着你侬我侬的戏码。
她最爱这地方,不仅是鸭川的美丽风光,也不仅是纳凉床上美食与凉爽,而是因为这里是她与他第一次释放衷情的订情地。京都的鸭川,不论她与他未来会怎样,她莫珂萝永远都会记住它。
灰姑娘五号香水的广告拍摄计画已经如火如荼地展开了。而正陷于热恋中的莫珂萝与林哲琛,更是名正言顺的在广告拍摄的情境里,在举手投足间,逼真地演出他们的爱慕情感。
大家都说,他们是配合得天衣无缝,演出百分百;但是在背后,这些人却反了嘴脸,全都等着好戏看。他们想看看,这位新出炉的台湾灰姑娘,在一个月的恋爱周期过后,如何被这声名狼藉的花花公子给随手扔开?
「哼,看你能风光多久?」
「呸!你以为自己很行吗?不过是他贪鲜罢了,才会迷恋你这野丫头,你等着吧!没几天,他就腻了。」
在拍摄的现场,总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女人,当着莫珂萝的面,故意这么说。莫珂萝对这些充耳不闻。她不是不在乎这样的冷嘲热讽,而是她太珍惜与他共有的每一刻钟,她不要因为这些耳语,而破坏了她所剩不多的美好时光。因此,她把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藏进了内心深处,却把她最灿烂、最美的笑容,呈现在他的眼中。
在广告拍摄的空档时,他们经常相偕上京都的中央市场,也就是锦市场,去采买一些食物回来烹调。当然,他们不是嫌家里的佣人煮的菜不好吃,而是他们都爱上了这种洗手做羹汤的居家生活。林哲琛觉得她炒的台湾菜看起来怪怪的,不过,却挺合他的胃口;莫珂萝则是爱死了他的碍手碍脚,他老是在她炒菜的时候,偷偷地从背后袭击她,不是说些肉麻兮兮的话,就是直接吻得她脑袋一片空。
「嗯,不要嘛!我正在忙啊!」已经好几次了,他就在厨房与她缠绵似火。
「可是,我饿了,现在想先开动。」
「不行啦,我不能老把红烧鱼煮成碳烤的呀!喂,不要啊!」
「哎呀!又来了!大家快闪哪!」一帮子欧巴桑、欧里桑纷纷成了走避不及的受害者。自从他们恋爱以后,他们这群老人们,一个不小心就会看见限制级的镜头,不但是针眼长了好几颗,有时还会差一点心脏病发。
有时晚饭后,林哲琛会带着莫珂萝外出逛逛。她最爱去新京极那地方,因为那里的东西是物美价廉,总让她买得直呼过瘾呢!
「都是一些小纪念品嘛!你买那么多,准备回去开店哪!」林哲琛笑着开玩笑说。
「送人嘛!光是要送胡美津的,就一箱子了。」说着,她的眼光顿时被一个悬在架上的景泰蓝链子给吸引了注意,不过,她还是顺对林哲琛说:「至于开店嘛——或许等哪天你不要我时,我会考虑这么做也说不定。」
「你不需要这么做。」他突兀地打断了她的话,一副正经八百地说。
「嗯?」她有点错愕地望向他,原以为他终于给了她一句有关天长地久的承诺。
「我是说,不论以后会怎样,你的生活,我都会替你安排的。」只可惜,他让她失望了,话一出口,又将她炽热的心给扔进了大海中。
她看着他,该谢或该怨,她全都说不出口。她只好黯然地别过脸,强装若无其事,继续问着店里的老板说:「这链子很特别,是什么时代做的吗?」其实,她也只是随便问问。
「你的眼光不错喔!这链子全是手工打造的,这壳子一打开,里头还能嵌入相片,这是仿七、八十年前那时候的样子做的,当时的人,很流行带这个,不过,这链子可不便宜,要十万日圆。」
「这么贵啊!」她惊呼一声,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这链子的价值。
「是贵了点,不过,这小小的一条链子,却是耗费多少的心力在其间,所以,它的价值就在这儿,因为有心,才是最珍贵的,不是吗?」这老板说了一番很有哲理的话,说巧不巧,就打进了莫珂萝的心里面。
「只要你喜欢,再贵也无所谓。老板,这链子包起来。」
「不,我不要了!」她摇摇头,一口回绝地走出了商店。她不是嫌那链子太贵,只是没有心,一切都没有意义。她要他的心,但是,他的心却始终不给她。
「怎么了?」他突然嗅出她神情里的诡谲。
而她没有回答,只是笑得凄恻,与他沉默地走在拥挤的人群里。
他毕竟是懂她的,只是,在什么承诺都给不起的状态下,他也只能怜惜地牵起她的手,握着,揉着,以为她真的可以这样就够了!
但是,不够就是不够!!她在日历一页页撕去的怵目惊心中,她骗不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于是,她憔悴了!她的幸福掺杂参着隐忧,使她原本清澈的眼,罩上一片淡淡的灰蒙。她经常看着他,看着看着就失了焦距,他变得好近又好远,多像是一场梦。
「嗨!你又在发呆了。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他刚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落拓,走进她怔忡的视线中。他手里捧着一袋热呼呼的馒头,那是他特地绕到只园的南座剧场,不是为了欣赏戏剧,而是为他心底最在乎的女人,到剧场对面去买那远近驰名的京都馒头。
「哇——又有馒头吃了!其实,你不必这么麻烦的。」她接过馒头,热在手心,也滚烫入心中。一时间,什么委屈都烟消云散。打从她说过她最爱吃南座剧场的馒头后,只要有空,他一定不会忘了她的馒头。
「傻瓜!为了贪看你的吃相,再麻烦,都是快乐的。」他拍拍她的头,再起身沏了杯绿茶,体贴地搁上她身旁的小桌。
莫珂萝低着头,轻轻地咬着那细致又香甜的馒头,一颗心涨涨的,鼻头酸酸的,而泪,就这么扑簌簌地滴了下来。
「怎么?不好吃吗?!」他有些错愕,神色紧张地趋近问着。
「不是。」她频频摇头。
「你心底有事?」他捧起她的脸,抹去她的泪痕,轻声问道。
「我是在想,你对我这么好,要是把我宠坏了,那以后没有你的日子,我该怎么过?」她仍是笑着,不过,却比哭更令他心疼难受。
「说不定以后我们还是会在一起,数着对方脸上的皱纹或白发,相互取乐!」他捏了捏她的粉腮,再轻笑地点着她的鼻头。
「不可能的!没有人还会要个老太婆当情妇的,更何况,你是林哲琛,你的情妇周期,至今还无人能破。」她愈说,心愈沉到深不见底的黑洞中。
她的忧虑,让林哲琛无话可说,但是,为了证明他的真诚,他决定要用更多的情感,来弥补他不能出口的承诺。
于是,他下了指令,让广告的拍摄暂停个几日,好让他可以带着她到京都的名胜古迹去走走,他要把他们的恋爱,延伸在京都的每一个角落。
一日,他与她来到观光客来京都的必游之地——金阁寺,伫立在那远近驰名的镜湖地前,惊叹那倒立于湖中的金光烁烁——
「这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她有感而发地出了声。
「谁?」他看着她,心悸着她略带感伤的双眉间。
「齐藤美静。」
「是她?!」他已经听她提过日记里的种种情事。
「你爷爷曾在他的日记本提到过,每当他前来此地时,他都会因为想起齐藤美静而心痛。」由于林海默的日记太多了,莫珂萝只能随手挑着看,没有顺序可说。
「我爷爷向来都很沉默的。对于往事,他从来不肯多说。」
「齐藤美静曾经对你爷爷说,她好怀念京都金阁寺的雪妆金阁,她多想能在冬日的下雪时刻,与你爷爷携手同游。」而这也成了她坚持非来此处一游的原因。
「是啊!雪妆金阁,这是京都的绝景之一啊!满天白花花的大雪,罩在那全是金箔贴着的寺院——银光与金光,顿时闪烁在这天地间,教人看一眼终生都难忘啊!」
「只可惜,我和你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她想像着雪妆金阁的庄严绝美,心头的隐忧又翩然窜上心间。现在才五月天,她却完全没有把握林哲琛对她的爱可以撑到下雪的季节。
「我爷爷在日记中都是怎么描述我奶奶的。」他好奇地问说。
「信不信?他日记里全以齐藤美静为主,对于你奶奶的事,提得很少。对了,你还记不记得,你爷爷与你奶奶相处的情形?」这也是她很好奇的一部分。
「他们之间很冷淡,常常是我奶奶在一边吵着,而我爷爷却闷不吭声地躲回房间。我还记得,有一年,他们两老又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大吵,隐约中,我听见了从来不发火的爷爷竟然高声怒吼。自从那一次后,他们的关系就更疏离了。难道这跟齐藤美静也有关系?」
「我觉得齐藤美静好幸福啊!有一个深爱她的林海默,还又一位暗恋她的陈友贤。只不过,却苦了沈桂香与谷永理惠——也苦了我。」她最后一句是说给自己听。都是齐藤美静惹的祸!要不是她,她莫珂萝根本不会爱上林哲琛,爱得这么如痴如醉,爱得这么患得患失,也爱得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