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她拉了拉稍长的袖口,打破僵凝的气氛。
“你是指……你的真面目?”
她敢发誓他一定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她的意思,却故意装作不懂。“你是如何看出我的伪装的?我一直是那么小心。”她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能生气。
他朗笑出声,直视着她。“你的太过小心就是个破绽,如果你不是如此在意的话,或许我还会继续被你蒙在鼓里。”
她听出他语气里的森冷,只能无奈的低叹。“我不得不这么做。”
他点点头,并未反驳。
佟织谦傻了眼,没料到他的反应会如此冷静,至少她以为他该指着她怒骂的。
她摇了摇头,完全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如果没事的话,我回舱房了。”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她知道自己根本抗拒不了他,最好的方法就是离他远一点。
“我话还没说完。”
听见他命令的口气,她顿时又怒火中烧。“我记得你曾说过我们是伙伴,既然是伙伴话,能否请你不要再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
“我用哪种语气跟你说话?”怒容不解地问。
又来了!佟织谦气恼的瞪着他。
每次她很认真在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就会装出一副迷惘茫然的表情看着她,好像他是多么无辜似的,天知道,她才是那个无辜的人呀!
“命命!请你以后不要再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她别过头不想看他,免得又被他气得脑充血。
然而,他却丝毫不愿放过她,“说话的时候请你看着我。”
佟织谦咬了咬牙,身体俯靠在桌面上瞪着他。“你为什么总是要戏弄我?难道让我难堪真的会使你高兴吗?”
他不说话,直接摘掉她脸上那副丑陋的黑框眼镜。
“你干嘛?把眼镜还我。”她惊慌的扯住他的手臂喊道。
怒容看了她一眼,然后在她的瞪视下将那副眼镜丢人垃圾桶内。“既然我已识破了你的伪装,你就不需要再戴着它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霸道?”她现在才发现他根本蛮横得可以。“那是我的东西,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丢了它,你太过分了!”
“我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她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你难道不觉得成天戴着那个眼镜很碍事?不仅不方便也有碍观瞻,还有,从今以后不许你再戴上那顶难看的假发及假痣,我可不想成灭对着个丑女人,那会让我食不下咽。”
“你……”她惊喘了声,震惊于他的话。“你实在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戴上那些东西又不是为了好玩,你以为我喜欢吗?告诉你,我比任何人还要痛恨,但天知道,我不得不那么做,你根本什么也不懂。”
他盯着她带泪的娇颜好半晌,然后出奇温柔的抚着她滑嫩的脸颊,“你放心吧!从今以后你再也不需要那些东西了,我会保护你。”
有一刹那的时间,她只能呆呆的瞪着他严肃而认真的脸庞。
“不要违抗我的命令。”
他的这句话又迅速将佟织谦好不容易对他升起的感动瞬间打散得无影无踪。
“你又对我下命令了。”她叉起腰,有些不满的指责他。要不是自己亲身感受,她怎么样也想像不到这个冷酷的男人曾如此温柔的宣示要保护她。
“还有——”
“还有?”她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
“不准再瞒我任何事情,如果你有困难的话,告诉我,我可以替你解决。”他的表情严厉得有些吓人。
虽然他的语气冷硬,但佟织谦还是为他的体贴感到欣喜。她情不自禁的凑近他,脸上带着感动的笑。“谢谢你。”
怒容失神的看着她粲然的绝美笑容。 “还有。”他捧起她的脸低语道: “以后再也不要这样对着我笑。”说完,他已复住了她鲜艳欲滴的红唇。
佟织谦只微愣了一秒,随即热烈的回应着他。
这个时候她终于真正了解自己的心意。
打从他像个鬼魅般的出现在她眼前,扬言要取她性命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无法自拔的迷恋上他了。
她从未想过会和他在这样的情形下见面,而且她还是他原本要杀的人。
这一切说来实在荒谬得可笑!但它就这么自然的发生了。
她爱上了这个冷血绝情的杀手。
她不知道爱上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到底是幸还是不幸?但它就是无法控制的发生了。
如果上天真要惩罚的话,就让她跟着他一起下地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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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后,他们终于抵达了曼谷。
当天晚上,怒容打算独自外出处理一些事。在他离开饭店时,佟织谦因有事想问他而追下楼,正好看见…名女子投入怒容的怀中,两人相拥离去。
看着这一幕,她仿佛听见自己的心碎裂的声音。
那一夜,她心焦地等着他回来,即使明知自己毫无立场,但她仍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然而,竟夜的等待却是他的彻夜未归。
翌日清晨,回到饭店后的怒容看出了佟织谦的不对劲。
“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的眼神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担忧,但在气头上的佟织谦丝毫未察觉。 “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她知道自己不该吃醋,但她就是控制不了。
闻言,怒容倏地沉下脸,“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我在耍什么花样?”她突然觉得哭笑不得。“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的才对吧!你到底把我当作什么了?”
“我累了。”怒容没回答,只是迳自躺在床上。
她火爆的将他自床上拉起,“不准睡,把话给我
说清楚。”
他咬了咬牙,强压下揍人的冲动,“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她瞪大双眼看着他,没料到他会说出如此无情的话来,“我问你,在你心中我算什么?”
他瞪着她好一会儿,然后别开脸。
“不要每次都拿这种态度来应付我,”他冷酷的眼神几乎让她想放声大哭,“我想知道在你心中,我到底算什么?”
“你天杀的在搞什么鬼?”他的脾气爆发了。“我出去外面累了一个晚上,你不体谅不打紧,还像个疯妇似的在这里大吵大闹,你到底有没有脑袋?”
她愣了一下,然后回过神来,不可思议的瞪着他,“你居然还敢骂我?你以为我的度量有那么大吗?你出去外面鬼混一整夜我还要体谅你,告诉你,我做不到。”
“你该死的在说什么?”
她苦笑了几声,双眼盈满苦涩。“怎么,被我说中了?心虚了是吗?你……你实在是欺人太甚!”
怒容抓住她的肩膀,瞪视着她。“你到底在说什么?谁告诉你我出去鬼混?”
她甩开他的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不用别人告诉我,是我自己亲眼看见的。”
他勉强按捺住性子。“你看见了什么?”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承认?”她不敢相信他居然还能反过来质问她。“你昨晚跟个女人亲热的相拥离开饭店,你还想否认吗?”
此刻的她就像个指责丈夫在外偷腥的伤心妻子。
怒容的脸瞬间变得铁青。“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不要胡乱猜测。”
看着他难看的脸,她的眼神突然一亮。 “难道……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她满怀希望等着他解释。
他阴郁的看着她,“她虽然不是幻影的成员,但仍旧隶后于幻影,为组织做事,我去找她是请她帮忙前往阿拉伯的事,不然你以为像我们这样非法入境,泰国警方有可能让我们顺利搭机离开吗?”
她恍然大悟,难为情的低下头,暗骂自己不该没弄清楚事实就误会他。“对不起,我知道是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没等到他的回答,佟织谦情急的抬起头来。“你怎么了?”
怒容深深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开口:“我希望你弄清楚一点,我是个杀手,而你原本是我奉命必须狙杀的对象,如果不是有突发状况的话,我已经圆满完成任务了。”
她的心重重的抽了一下。
她抬起头,朝他摆出一个最甜的笑。“你还没说你肯原谅我呢!”
他的脸上毫无笑容。“你不会不懂我的意思吧!”
她微晃了下头,拼命眨回挂在眼角的泪,佯装坚强的迎向他的视线。“那一天的吻呢?那个吻又算什么?”
他的嘴角微抽动了一下,“我向你保证,那一天的事绝不会再发生。”
“绝不会再发生?”她呆愣的看着他充满寒意的眼神,无法承受的移开视线,知道这几日来自己在心中编织的美梦全破碎了。
前几天,她还开心的感觉自己像个受宠爱的妃子般幸福,此刻,她觉得仿佛自美丽的云端上跌下来般。、
难道美丽也是一种错误?自古以来,在人们眼中皆认定红颜是祸水?难道太过美丽的女人真的永远得不到一辈子所痴恋的幸福?
她,终究得不到她所想要的爱情。
终究得不到……
第六章
所有的一切都在怒容的预料之中。
近日来,巴林南边的部落连连进到卡达侵占,怒容算准了巴林国王一定会在近日内前往乍达解决危机。
果不其然,从他所得到的消息,巴林国王已于两天前带着数名军机大臣离开,怒容连忙趁此机会带着佟织谦前往阿曼觐见阿曼王并将她交给了国王。
事情暂告结束后,怒容便不见人影,
留在宫中的佟织谦闷闷不乐的静坐着发呆,无法相信她竟被自己所爱的人丢在这里不闻不问。
“小姐,用饭了。”
坐在床榻上陷入沉思的佟织谦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直到看见眼前蒙着面纱的女仆后,她才回过神来。
她勉强挂起笑容,用阿拉伯语说道:“我待会儿再吃,你先下去吧!”
女仆顺从的退下。
在她走后,佟织谦的眼眶顿时盈满了雾气。
三天了,自从那一日怒容带着她来到阿曼,向阿曼王编造了一些他事先与她串通好的说辞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他终是撇下她不管了。
想起那日他们在泰国时他所说的话,她顿时感到心痛如绞。
想着他当时无情的话、残酷的眼神、冷漠的态度,她的心就痛得好像有百万支针在扎似的,他毕竟对她毫无感情,否则不会这样狠心抛下她。一滴泪滑落脸颊,滴在她颤抖的手臂上。
三天来,她就像个犯人似的待在阿曼深宫内,走到哪都有人像鬼魅般紧跟着她,仿佛怕她跑了似的。
她茫然的抬眼望着眼前的景象。
高雅豪华的寝宫、美轮美奂的摆饰、精致高贵的器具,以及她身上这套只有阿曼贵族才配穿戴的金织紫袍。
她忍不住苦笑。
她是何其幸运呀!拥有大多数人渴望的财富与地位,她作梦也没想到自己竟能成为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幸运儿……
她该感到高兴才对,因为她是那么的幸运……只是,她根本不希罕呀!
她的泪抑止不住的倾泄而下。
天!她在心呐喊着;为什么会是她!
阿曼王已于昨日召告全国将在一个月后纳她为妃。
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溢出她的跟眶。
阿曼国王已是个年近七旬、满头白发的苍老老头呀!
她即将嫁给这样的老头,一个年岁足以当她爷爷的老人。
为什么!
她扑倒在床上,任由泪水尽情奔流。难道她的命运注定如此?红颜祸水,她注定一辈子得死在勾心斗角的深宫中……
她绝望哀伤,想起了远在花莲的老妇。
婆婆,您终究料错了这一回。
夜已深沉,满怀心事的佟织谦静静的躺卧在床上,始终无法入眠。
她轻轻的起身,拿起垂挂在一旁的白袍披上,躲过巡逻侍卫的注意,一个人走入寝宫后的一处庭院中。
她仰起头眺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
老实说,她曾想过要逃走,但问题是,她能逃到哪里?如果回台湾的话,势必会牵连到家人,而那是她最不希望见到的。
她绝望的跌坐在亭子内的凉椅上,身心俱疲。此刻的她,好怀念家乡的一切。
她想起了父母的殷殷叮咛与关怀、弟弟的调皮、还有远在花莲的婆婆,她真的好想他们。
她多么希望自己能长出一双翅膀飞回到他们身边,再也不分开。
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她望了自己居住的寝宫一眼,再次苦笑出声。
美丽的宫殿、精致的美味佳肴、多得数不流昂贵珠宝手饰、上等质料的衣衫布缕,以及随时供她使唤的女奴仆役,她俨然像个被关在美丽牢笼中的金丝雀。
展翅高飞对她来说是个奢望,她只能孤伶伶的守着这座宫殿,哪儿也不能去,哪儿也不准飞……
这就是她未来所要面对的生活吗?
她紧揪住袍子的领口,突然觉得好冷好冷。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注定永远只能待在这个令人畏惧的美丽监牢里直到老死吗?
不!她发了疯似的紧抱住头,这不是她想要的,这不是她想要的呀!
她佟织谦跟世界上任何一个平凡女人一样,渴望单纯的生活,不受拘束的自由,以及被爱的权利呀!
而她呢?竟连这样小的要求也得不到。
自小,她就是个人见人爱的美人胚子,所有的人都喜欢她。
她曾经是那么的幸福、那么的快乐呀!直到那一次——
她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一切发生得那么快,她还来不及反应,直到她回过神后,两具满身是血的尸体已倒卧在血泊中气绝多时……
她是家人自警察局里带回家的,自那次后,她就开始不断的做恶梦,每天晚上总是梦见那两个为了争夺她而大打出手的男孩,最后竟拔刀相向……
她知道这一切不该怪她,家人也不断安慰她那不是她的错,但她就是无法原谅自己,如果她没有这张太过美丽的脸,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而她,足足花了五年的时间才摆脱那场梦魇。
为了避免再有这样的情形发生,她开始伪装自己。
除了学校及补习班之外,她不再参加任何的活动,遇到不得不出门的时候,她也会先将自己装扮成丑女孩后再出门。
她双眼无神的瞪视着黑漆漆的前力,思绪回到数月前——
当时,她征求父母的同意后,一个人开开心心的到阿拉伯来自助旅行,只是她万万想不到竟会因此而种下祸根。
时值巴林国王至阿曼参加一年一度的祭典。两国国王同时出游,场面隆重,声势浩大,吸引了不少人围观,她自然也在其中。
还记得当时,她因为难得一见的景观开心的又叫又跳,一时兴奋过头而被身后围观的人群撞进了车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