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用完饭后,随着放风时间的结束,毒蝎子也跟着开始紧张起来。
还没混入恶魔岛前,她对一切可说是信心满满,但进入这里后,别说是洗澡、如厕这等私密事了,就连一点小小的隐私也没有。
窝在粗糙冷硬的木床上,毒蝎子一双澄澈美丽的蓝眸来回望着牢房里此刻正进进出出忙着准备洗澡的罪犯们。
为了不被他人识破女儿身,她每天都等到所有的罪犯们睡着时,才就着铁窗外微弱的月光摸黑洗冷水澡。
思及此,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还好恶魔岛上终年炎热高温如火炉,否则她岂不被冷水给冻死了?
就在她又因无奈而叹口气后,头上传来的声音打断她的冥想。她一抬起头来,就见坦士君拿着一个脸盆站在她面前。
她连话都懒得说,只是淡淡的望着他。
坦土君看着他,颊边不由得浮出一抹亲切的笑。 “在烦恼什么?看你一脸愁云。”
毒蝎子瞥了他一眼。“没什么。”
若是真把自己的想法给说出来,怕不闹得天翻地复才怪,而且……她女扮男装混入恶魔岛里来的事又怎能让别人知道!
坦士君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洗澡吧,大哥在等你。”
毒蝎子猛地瞠大眼。“你说什么?”
他露出有趣的笑容,“你又不是没听见大哥今天说的话。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侍从的工作自然得由你来接手。”
毒蝎子当场吓白脸。“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如果你有问题的话,自己去跟大哥说。”说完,坦士君掉头离去。
“坦士君,你等一下呀!”
毒蝎子的这句话根本是对着空气说的,坦土君没等她说完已迳自离开,留下仍一脸呆愣的她。
她不敢置信的眨眨眼,脑袋瓜子里闪过的净是坦士君的话。
完了完了,这次她稳死的了,虽然她现在扮演的是男的,可如果要她帮黑塞斯洗澡的话,那她女儿身的事铁定会拆穿的啦!
毒蝎子咬着唇,慌张的在床位旁苦思着,却怎么也想不出脱身之道,她急躁的跺着脚,一个不小心,硬生生的跌进身后那副壮硕的胸膛里。
她一抬起头来,绝望的发现出现在她面前的,就是那个她想躲却怎么也躲不掉的人。
“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连我来了都没发现?”
毒蝎子敷衍的挥舞着小手。 “没有没有,我没在想什么。”
黑塞斯朝他露出一抹有趣的笑容, “既然没在想什么,就先把东西准备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
稳健的步伐在听到毒蝎子茫然的话后从容止住。
黑塞斯转过身,黑亮的眸子直勾勾的望着他。“忘了自己的工作了?”
提到“工作”二字,毒蝎子整个人可完全清醒了。
自知逃不过,她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虚软的瘫在墙上。“我当然没忘,只是,我们可不可以等人少一点的时候再开始?”
黑塞斯挑起一边眉,“难不成你怕羞?”
毒蝎子差点咬到舌头。“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只是人多不太方便。”
“什么不方便?”
“就是,就是……”她扭绞着双手,好半晌说不出话来。“旁边有那么多人在看,难道你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吗?”
他环起手臂,深思般的黑眸直瞅着他。“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她不是男人呀! “是不奇怪,可有旁人在总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碍事。”要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去看那么多男人的裸体,还不如一刀把她杀了来得干脆!
黑塞斯不语,迳自张着一双探索般的眸子直直的打量着毒蝎子,唇边跟着浮起一抹在此刻看来邪佞不已的诡笑。
“随你。”
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十五分钟后,毒蝎子再度陷入两难的局面。
简陋的浴间里,牢房内所有的罪犯是全走了没错,可只要脑海中一思及那个画面,她就不禁羞得满脸通红,偏又推不得。
在黑塞斯的命令下,她脸红心跳的帮他除去身上的衣物,一双手停在半空中,怎么也不敢再继续。
“发什么呆,过来帮我洗背。”
顶着推卸不得的命令,毒蝎子硬着头皮将沾满泡沫的手往他背上抹去,在他看不到的情况下,一张小脸早已红得宛如朝霞。
清洗掉背上的泡沫后,她开始帮他洗头,当手指在无意间触及他脸上钢硬的线条时,她羞得立刻缩回手。
黑塞斯敏感的注意到他的举动。“怎么了?”
“没什么。”
毒蝎子慌乱的摇着头,发现自己的心跳声大得有如擂鼓般,好像随时要冲出她的胸口,拆穿她的伪装与害怕。
感觉到他的沉默,黑塞斯转过身,若有所思的望着他脸上的片片红霞说:“你的脸好红。”
毒蝎子连忙捂住双颊,不自在躲避他的视线。“大概是被热气薰红的吧!”
“哦?”
感受到他怀疑的目光仍停留在她脸上,她赶紧将双手探进池子里捞起脸盆。
“大哥,要不要冲水?”
只见黑塞斯沉默的看她一眼,然后点点头。
在心底偷偷吁口气后,毒蝎子可不敢再犹豫,连忙舀起水冲掉他发上的泡沫,同时也冲掉心中的疑虑与迟疑。
好不容易服侍完毕,原以为已大功告成,黑塞斯冷不防丢下一句话——
“你怎么不洗?”
毒蝎子脚一打滑,差点跌进池子里。
“我……我不想洗。”
他疑惑的挑起眉问: “你今天不是还在抱怨拔草拔得满身大汗,你现在却告诉我你不想洗?”
他严厉的眸子一瞪,毒蝎子吓得舌头打结。 “我、我很累了,我想……我还是先睡觉好了,明天再洗。”
“不行。”黑塞斯几个大步就将准备逃跑的他揪回来。“我要你现在就洗,而且还要当着我的面洗。”
“不要——”
不让毒蝎子有反对机会,他一把扯下她胸前的扣子,她被他的气势吓住,慌乱得想要躲避,猛地脚一打滑,黑塞斯伸手想拉她,两人双双跌进池子里。
一时不备的毒蝎子连喝了好几口水,难受得眼泪直掉。
“你没事吧?”黑塞斯紧张的查看他的身体。
毒蝎子紧张地避开他探视的大手,尴尬的抬起目光。“我没事——”她的话在发现他那双异常火热的黑眸后停住了。
望着他红润的脸,黑塞斯讶异的发现他在此刻变得异发美丽,望着他微启的朱唇,黑塞斯忘情的探出手摩挲着他柔软的唇。
“见鬼了,我还真是没见过像你这样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男人,简直就跟女人一样。”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再也压抑不住多日来的渴望,他低下头,封住毒蝎子嫣红的唇。
上帝!黑塞斯满足的赞叹出声,无法置信他的味道居然如此甜美,他狂野的与他的舌尖嬉戏,贪婪的舔吻着他柔美唇,完全的震撼住了。
这见鬼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味道尝起来居然比女人还要香甜,明知道这不可以,他还是任由自己忘情的品尝她的甜美。
直到感觉到唇上传来他甜蜜的吮吻,毒蝎子才如大梦初醒般,猛地推开他。
她吓得瞪大眼,简直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你怎么可以?”
她慌了,真的慌了,她现在扮演的可是男人呀!而全然不知情的黑塞斯居然吻了她!
谁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望着毒蝎子惊惧的脸,他舀起水冲了自己一身,想借此冷却自己的心,最后他烦躁的爬梳着头发,似乎也无法相信自己刚才的行为。
天,他居然吻了一个男人,一个跟他一样性别的男人!
他恼怒的低咒出声,最后,只能将这一切归咎于这一段日子以来的禁欲。
当他抬起头来,先前的懊恼与失常已不复存在,此刻的他,已恢复成先前那个万人之上、唯我独尊的黑塞斯。
“我为我刚才的行为向你道歉,我向你保证,以后这种事绝不会再发生了。”
冷冷的抛下这句话后,他面无表情的走出淋浴间,而全身湿淋淋的毒蝎子在他离开后,全身虚软的滑至地面。
她探出手,缓缓抚触着唇上仍残留着的余温,不禁要以为刚刚发生的只是一场梦。
是呀!一场梦。
她不停的在心底这么告诉自己,发现她的心似乎再也平静不下来,脑海浮现的,净是黑塞斯拥着她吮吻的画面。
她扶着墙壁站起来,唇角不觉浮出一抹苦笑。
谁来告诉她,她到底该怎么办?
怎么办呀……
第四章
经过昨夜的小插曲后,毒蝎子与黑塞斯之间的关系似乎起了微妙的变化。
一大早,叫唤的铃声一响起,整个恶魔岛便跟着开始展开一天的工作行程。
拿着一盆盟洗用具,毒蝎子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走向洗手台,睡眼惺松的模样让一旁的贝索看得直皱眉。
“怎么,昨晚没睡饱吗?瞧你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毒蝎子随口应了声,懒散的将脸盆打满水,然后取出牙膏来。
怪那个该死的黑塞斯,要不是他昨天突然发神经似的搂着她猛吻,她又何以会睡不着,足足睁眼到天明,而且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吻!
她揉揉惺忪睡眼,又打了个呵欠,随后跟来的可蒙也有的挑起眉。
“你怎么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
毒蝎子懒懒的瞟他一眼,早已懒得回答。
“心情不好?”
吐掉嘴里的泡沫后,毒蝎子灌了几口水,丝毫不理会贝索与可蒙的问话,直到身后再度响起涯法的声音。
将漱口杯摆上架后,她将肩上的毛巾取下,淡淡的环起手臂。
“你们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关心起我来了?”
涯法走近他,眉梢染上一抹促狭。“你觉不觉得你好像反应过度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呀!”
她蓦地涨红脸。“你,你别乱说,我才没有。”
“真的没有?”
她一恼,气呼呼的别过身子不理会他们,涯法见状,可紧张了。
“喂,我只是跟你开玩笑的,你不会真的生气吧?”
听见他满含着急的语气,毒蝎子勉强忍住笑意,佯装不悦的转向他。“你难道不知道有些玩笑可以开,有些玩笑不能开吗?”
“什么玩笑可以开,什么玩笑不能开?”
毒蝎子一转身,黑塞斯的身影蓦地映人眼帘。
昨夜的回忆再度涌上脑海,她脸儿一红,尴尬的别过身子想把毛巾浸湿,发颤的小手却泄露出她的紧张。
注意到他刻意回避的小脸,黑塞斯微蹙起眉,不动声色的开口:
“你们刚刚在谈什么,聊得这么起劲?”
“喔,我们——”
贝索还未出口的话被毒蝎子打断。 “没什么,只是闲聊罢了。”擦完脸后,她顺手将毛巾晾在架上,接着转身走出盥洗室。
看着毒蝎子的背影,每个人都明显的发现他今天不太一样。
“他怎么了,今天好像怪怪的。”
黑塞斯的眼神闪烁了下,接着冷冷的转向众人。“发什么呆,时间已经不早了,赶快梳洗好,差不多要集合了。”
黑塞斯的命令一下,涯法等四人立刻低下头做自己的事。见他们开始行动后,他眼一眯,面无表情的瞪视着毒蝎子消失的背影。
在冷漠的外表下,一颗冷峻的心已然瓦解……
☆☆☆
用完早饭后,十三号牢房的部分罪犯分发到洗衣房工作。
熟悉所有的工作流程与顺序后,在狱卒们虎视眈眈的监视下,所有的罪犯们开始听话的忙碌起来。
工作一分配完毕,毒蝎子也跟其他罪犯捧起一大堆待洗的衣物,却在接近洗衣槽前与那塔利擦肩而过。
没忽略他眸中近乎残忍的光芒,她不动声色,将捧在胸前的衣物丢进洗衣槽里,而那塔利也在这个时候走向她。
“我猜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
毒蝎子微挑眉,没答话。
见他不睬自己,那塔利不怀好意的朝他咧开嘴,诡笑着说:“别以为有黑塞斯给你当靠山,你就真以为自己安全了,嘿嘿嘿……”
恼怒的听着他语带玄机的话,毒蝎子胸中的一把怒火烧得更炽。
这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她的心情已经够烦、够乱的了,居然还敢跑到她面前来撒野?
她环起手臂,冷瞅着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如果你没话说、没屁放的话,就赶快给我滚远点,省得我看了碍眼。”
“你……”
她挑衅的踏出一步。“怎么,不服气?”
愤怒隐去,令人不寒而栗的诡笑声自他嘴里发出。“小子,我劝你最好日日夜夜寸步不离的跟在黑塞斯身边,可别让我逮到你落单的时候,要不然,嘿嘿嘿……”
毒蝎子愈听愈火大。“你敢威胁我?”
“我威胁你?”他立刻摆出一脸奉承, “我的小兄弟,你现在可是黑塞斯面前的红人,我怎么敢威胁你,又不是不要命了。”
毒蝎子气得双拳紧握。“你——”
那塔利咧开一口黑牙,闪着邪光的眸子扫过他单簿的身子。“怎么,吓得说不出活来啦!小子,自求多福吧!”
恼怒的瞪视着他离去的背影。毒蝎子早已气得怒火冲天。“该死的狗东西,有种你就再说一次,我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你要打得谁满地找牙!”远远的,坦士君就看见他气得浑身冒汗、脸色铁青,有趣地问。
毒蝎子气得咬牙切齿。“当然是那个疤面鬼。”
听见他为那塔利取的绰号,他差点大笑出声,最后才正色道:“怎么,他刚才跟你说了什么吗?”
一想起来,她还是气得浑身打颤。“他威胁我,叫我小心一点,最好不要让他逮到我落单的时候,否则他就要给我好看。”
“他真这么说?”
知道他在为自己担心,毒蝎子赶紧拍拍胸脯。“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以我的身手,哪是那么容易就被他撂倒的。”
坦士君紧皱着的眉在瞬间舒展开来。“你的身手当然是没话说了。”
毒蝎子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好奇地问: “你的意思是
“那塔利那个人并不像你想像得那么简单,他可以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同时也是鬼见愁马其尔的人,你最好还是小心点。”
“你说鬼见愁和那塔利狼狈为奸?”
坦士君被他的表情逗笑了。 “怎么,怕啦?在这种不见天日的黑牢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以后你就知道了。”
毒蝎子简直无法置信。“这也未免太黑暗了吧!贼都能被官兵收买,那我们又怎么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呢?”
“所以呀,最好的法就是把所有的人都当成敌人,只有自己才识自己真正的朋友。”
毒蝎子噗哧一笑。“那照你这么说,你们不就都是我的敌人了?”
坦士君也笑了。“谁敌谁友,我相信你应该分得清。”
她转了转眼珠子,反问他: “你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几个月,我不过是个刚来、什么都不懂的新人,怎么可能分辨得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