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色。
「你……」不知为何,明明是无害的笑容她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逼得她不得不妥协。「中岳先生,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吗?」
「去掉先生两字我会更满意,请妳谅解施工当中凡事不便,不过不管妳想谈多久我都愿意配合。」他非常体贴的搬来一张椅子,欢迎她「慢慢」谈。
要不是里头还在敲敲打打,他会表现出十足令人喝采的绅士风度请她入内休息,可惜浪荡子的好运气碰到墙壁了,只好扮一次招待不周的坏主人。
忍受着他的无礼,清冷的水眸染上一层猫样的神秘。「请你停止挖掘相邻的土地,那不属于你。」
「中岳。」黑眸闪着不容推拒的执着,他非听她口中说出这两个字不可。
一股强大的力量直逼而来,她冷眉一紧的轻启樱唇。「中岳。」
「好,乖,小姐贵姓呀?」一得到想要的结果,他又造次的握起人家的手。
「杨。」
「羊咩咩的羊,还是洋洋得意的洋,我刚从国外回来,认识的中文有限。」这双手很有福气,掌纹分明显示性格上的刚毅。
羊咩咩?洋洋得意?爸爸几时变得这么笨,他才五岁都听得懂意思,为什么他不会呢?他的中文还是他教的,说什么中国人不可不知自己的语言和文化,不能忘本。
若非一只大掌一直压在他头上不准他动,云凊霈会大声的问出心中的疑惑。
「木易杨。」冰冷的表情有些剥落,杨双亚的视线落在比她手大三倍的厚掌。
男人的手都那么大吗?她忍下伸出另一手比较的冲动,试着抽回被紧紧包握的小手。
但是诡异的,他看来没出什么劲,既未弄伤她也无大力抓握,可她就是无法从他掌中抽出,彷佛那才是它正确该待的位置。
太荒谬了,她怎会觉得被他握住的手很温暖,像是找到真正的家?
「喔!杨小姐,那名字呢?」云中岳努力地朝她放电,施展他向来所向无敌的魅力。
「双亚,杨双亚。」她不自觉地念出自己的名字,后又惊觉他眼中的戏谑而敛眉。
「双亚,好名字,很高兴认识妳。」杨双亚,他记下了。
不,她一点也不高兴,反而感到重重危机正在迫近。杨双亚开始怀疑她走这一遭是不是错了,这男人不是好应付的头疼人物,高深莫测。
第三章
「你说我的『池塘』在妳家的土地上?!」
太好了、太好了,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的距离近得没有距离,简直是老天送给他的大礼,好弥补他多年被冠上浪荡子的臭名……
呃,是太糟糕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他们的土地重迭在一起,这一份损失该由谁负责呢?
避免得意忘形的云中岳压下心中的兴奋,装出一副十分苦恼的神情,抚着微生青髭的下巴状似思考,不时以眼角偷觑侧脸柔艳的女子。
邻居耶!还有什么比这消息更振奋人心,只要推开南边的窗户就能瞧见美人入浴图,一饱眼福浏览玲珑有致的横陈玉体……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太下流了,他会忍不住喷鼻血,把防心甚重的未来老婆给吓走。
要从长计议,先从解除她的戒心做起,别让她发现他的不轨企图,女人就像上好的瓷器要细细维护,不可太粗心大意。
只是瞧这大大的阳伞,底下又是休闲桌椅、又是点心饮料的,活似要促膝长谈地摆满够一支军队吃的食物,一副要把人留住的急色样,很难让人不怀疑他的居心叵测。
连五岁的云凊霈都看出他在献殷勤,非常不平的噘起小嘴,他对母亲的态度都没这么热情,好像星星月亮都能摘下来献宝似,让小小的心灵有种受伤的感觉。
小孩子都需要母亲,即使她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他还是希望一家人能永远在一起。
「你用不着表现得太过惊讶,我瞧见你嘴角的窃笑。」让她有种不受尊重的屈辱感,好似只有她一人在大惊小怪。
喔!掩饰得不够彻底,下回改进。「我这叫苦笑绝不是妳口中的窃笑,我正在烦恼要怎样处理我们之间的『纠纷』。」
干脆把中间的树全砍掉,两家并一家不分彼此。这是他最乐观的打算。
「一点也看不出你的烦恼,云先生。」眉开眼笑的大笑脸比日正当中的太阳还刺眼,她实在无法理解他用什么心态苦恼。
「中岳,妳又忘记了,小亚亚。」看来她的记忆不太好,得仰赖他的一再提醒。
哇!好肉麻、好肉麻,这么恶心的叫法他怎么喊得出口,爸从来没叫过他小霈霈,老喊他臭小子。
也不想想他是他生的,儿子是臭的他会香到哪里去,巫斯叔叔说物以类聚,他当然像臭爸爸一样臭,臭臭闻久了就变成香的。
用汤匙挖着布丁的云凊霈有着超龄的「不屑」,闷着头不看令他感到丢脸的父亲。
眼皮抖了一下,杨双亚脸色微变的深吸口气,「请叫我杨小姐。」
「哎呀!远亲不如近邻,妳就别害羞了,我们住得这么近更应该好好相处,联络联络生疏的感情,妳说是吧!小、亚、亚AB」
他故意喊着自创小名自得其乐,有意逗弄眼前这座冰山,看能不能用他的热情融化她的寒意。
「云先生,我们切入正题不要旁生枝节,我希望你把挖掉的那几棵树植回原地,我会非常感激你的厚道。」
「中岳、中岳、云中岳,小亚亚要我教妳学写我的名字吗?」关于这点,他是十分称职的老师。
「云……中岳,令夫人一向纵容你对女性的……无理取闹吗?」杨双亚目光望向他指上的戒指,心里不太舒服地低斥。
「其实妳想说的是对妳的轻薄吧!若说妳是唯一的一个,相信我的前妻会连忙从火星赶回来瞧瞧。」看他的脑袋是否撞到哈雷彗星。
因误会而结合,因了解而分开实在是陈腔滥调的借口,他和前妻的结合建立在一时激情,初尝禁果的欲望让两人都晕了头,所以有错误的第一步AB结婚。
而后又多条真会挑时机来报到的小生命,他们本以为凑合凑合也能过一生,毕竟孩子需要父母,他们不能让他一出生就少了爸爸或妈妈。
可是事情不如想象中如意,他是喜欢美娜的单纯和乐天性情,甚至可以说有一点点迷恋她的肉体所带给他的快乐,不过两年不到,他们还是走向离异的地步。
男人真是肉欲的动物,轻而易举地受到引诱,而他刚好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自然而然地把性看成爱的一部份,从容就义地当上已婚男子。
幸好他们及时领悟错误要及早修正,不彼此担地误平和分手,以朋友的关系共同拥有一个孩子。
「前妻?」他离婚了?
云中岳从她眼中猜出她的疑惑,给予她肯定的答复。「是的,我离婚了,而且我打算追求妳。」
对于他如此直截了当的宣示,这位表情不变却微拧起眉的芳邻只是冷然的说道:「谢谢你的抬举,你几时要把树种回去?」
「妳不相信我的诚心?」他做出西子捧心的姿势,表示她伤了他的心。
「气候干燥树头容易枯死,我建议你让它们早点回到泥土里比较好。」杨双亚又瞄了一眼他的戒指,对他浮夸的人格投下不信任票。
「宝贝,妳心硬如铁,难道要我把心挖出来以示真心?」如果人无心还能活,他一定照办。
心嘛!人体器官的一部份而已,不算什么厚重的大礼。
「云先……中岳,我发现令公子比你成熟。」而他幼稚得像个孩子。
咧嘴一笑的云中岳故作不经意地拂过她细白脸颊。「妳好像很在意我的指环。」
当两道左右他视线的眼神不断重复落在相同的位置,再迟钝的人也会发现问题所在,顺着她的目光盯着不该存在的东西。
从她的第一眼他便察觉了,不急着解释是想看看她的反应,从中得知她是否真的无动于衷。
而她频频投向指环的次数,让他觉得有趣极了,她不担心自己被占了便宜,反而对他的戒指投以过多的兴趣,人不如戒的待遇好伤人。
「当一个男人还爱着他的妻子时,他没有资格向其他女人示爱,提出追求之类的可笑语言。」那是一种亵渎,也是对女性的蔑视。
杨双亚不是女权主义者,更不是对爱情有什么大见解,她只是以父母的相处模式为标准,感情是一对一的,不该掺有杂质。
若非他们遭遇不幸身亡,她想自己终会走向科学领域,成为太空航站的顶尖科学家,她对热力学有极大的研究精神。
「当一个男人……爱着他的妻子……」一阵狂笑声忽从他喉间发出,喉结上上下下激烈滑动。「妳不会以为我还爱着美娜……我是指我的前妻。」
不是吗?她的眼神这般说道。
「误会大了,邻居小姐,这指环不是结婚戒指,它是我捡来的。」在人家忘了关上窗户的窗台上。
他爱美娜,是的,但是是朋友之情,他无法不去爱他孩子的母亲,毕竟她也曾带给他一段快乐时光,两人还共同孕育一条小生命。
不过仅仅是朋友间的喜爱,再多就没了,不然他们也不会决定各走各的路,没有挽留余地的挥手说再见,让这段年少轻狂成为回忆的一部份。
「小偷。」
一头白发的身影由云中岳身后掠过,不轻不重地冷嗤一声。
「喂!白食客,别在小姐面前污蔑我的人格,你知道我对『老东西』一向不怎么偏爱,正打算清理一番。」垃圾坑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巫斯的身子一僵,脸一沉地回身一瞪。「不要威胁我。」
「又是一场误会了,我哪敢威胁你,我只是觉得家里的留声机太旧了,想换架新的音响罢了。」他又不是古董商,专收旧物。
或是古人。
「你……哼!」等他找到时间路后,看他还怎么嚣张狂妄。
人在屋檐下的白发巫师不得不忍气吞声,他为了不是自己而是留声机中的故人,他总认为自己对荷米丝有一份责任在,若是当年他肯伸出援手相助一臂之力,一对相爱甚深的有情人也就不会被拆散。
对她有着愧疚,也气愤她任性的大胆行径,完全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径自自我牺牲,让他一直活在深深的懊悔中不得解脱。
当他看到失去记忆的雷米尔不停在追寻他所遗落的一切,对他有怨的心也转为深刻的同情,一个不知道在找什么的男人,他的灵魂是不完整的。
「亚亚,要不要听一段有关这指环的故事,它叫雷米尔的指环。」以及一个力量正在削弱的女鬼。
「雷米尔的指环?」心口一动,她彷佛看见一道透明的白影在指环上一晃而过。
是光造成的晃影吧!她想。
「对,有个叫荷米丝的魔女和魔法师雷米尔的……啊!你干么勒住我的脖子?」勒死他可没好处。
「别拿他们的事来讨好女孩子,我不喜欢有人把我朋友当笑话看。」尤其是吊儿郎当的态度更令人火大。
在一段时日的相处下,巫斯和失心的雷米尔结为莫逆之交,在有所隐瞒的情况下他对他是怀着一份歉意,因为他晓得他在找什么,自己却无法坦白告知。
「巫斯叔叔,你们在玩摔角吗?我可不可以玩。」看起来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一张兴致勃勃的小脸凑上前,让脸色凶恶的巫斯松开手,拍拍身上异于常人的长袍,不发一言的揉揉小男孩的头发,然后走开。
「唉!真是差别待遇,看得我好不平衡。」这小鬼的面子比他还大,他身为父亲的尊严何在。
挤眉弄眼、搥胸顿足的埋怨不公平,云中岳看似孩子气的举动中却隐含戏谑的笑意,企图博取同情心。
「爸,那位阿姨要走了。」她大概觉得跟父亲在一起很丢脸吧!
一跃而起,动作之快叫人傻眼,大男人的行动力让脑袋被拍一下的云凊霈错愕不已,小嘴一嘟地怒视和漂亮阿姨拉拉扯扯的色爸爸。
他是未来云氏家族的族长耶!怎么可以这么不庄重,欺善凌弱有负未来族长的威仪,难怪爷爷老被他气得要拿手杖揍人。
嗯,等他长大了也要欺负回来,不让他动不动拐他的头当是习惯。小小年纪的他在此立下宏愿。
「哎呀!亚亚,别走得太快,小心地上坑洞……」哎!就说要小心嘛!
笑着踢开一截犯罪证据,云中岳快步地上前搀扶绊到树枝差点跌倒的美丽邻居。
「放手,我自己会走。」一阵羞赧蓦地浮现发烫的脸颊,杨双亚冷抽口气要他放掉放在不当位置的贼手。
「不行,基于我身为男人的福利……呃,修养,我应该亲自送妳回家。」这是礼貌。
不过他手掌下那团柔软大小适中,根本是为他量身打造的极品,弹性十足。
唉!他快变成下流胚子了,性急地犹如情窦初开的小毛头,找着机会就毛手毛脚,而且毫无罪恶感,他真是堕落得无药可救。
「不劳你费心,我走两步路就到了。」两家的距离大概一个是球场宽,其中一半的土地还是重迭的。
「No、No、No,好男人要有绅士风度,我一定要送妳到门口才安心。」顺便讨杯咖啡喝喝。
「安心?你抱着我外甥孙女我可不放心,你要不要试试少一只腿的滋味。」
一声「鬼哪!」含着咕哝的口水里,讪笑的云中岳双手倏地举高表示并无恶意,客客气气地朝蓦然由石磨旁起身的老婆婆点头示意。
鬼不可怕,反而人比较恐怖,他还真吓了一大跳,以为现身的是鬼,准备一掌打得她倒地不起。
幸好他手收得快没造成意外,不然他的罪过可大了,老婆追不到还背上一条杀人罪,让他的儿子至少有十五年见不到父亲。
呼!好险、好险,老天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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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墙能阻隔多少望穿秋水的想念,而且还是无形的墙,让人想拆也无从拆起,只能望树兴叹,对着一排石楠花出神。
生命实在顽强得令人佩服,明明已除根去叶只剩下个树头与时间争分秒,重新栽下覆土新土复育不过三天,居然有小指高的树芽冒出,一点新绿带来新希望。
从来云中岳就是个天之骄子,不曾遇到如同树干一般强硬的闭门羹,连连上门「拜访」都被拒于门外,他终于尝到失败的滋味了。
还好他的耐压性高,能承受无情的打击,国父的十次革命损兵折将仍不屈不挠,他这一点点挫折算什么,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