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虎才没空管谁绊倒了谁,他只在乎那些钱。「东西拿过来!是谁叫你送来的?」她刚好像说是自己的好兄弟,可说了一半就让那个臭婆娘打断了,可恶!他嫌恶的踢了赵五娘一脚,「滚一边去!」
赵五娘是巴不得没人注意她,好赶紧把绳子割断溜走,他叫她滚一边去正好,於是她哼哼的走到角落,刦绳子。
「你连自己的好兄弟都不知道喔?就是那个……」严幼幼飞快而含糊的说了一大串话,「张家集的李家庄的东村王寡妇生了个癞痢头臭儿子,小时候叫王小狗,长大身上长了毛就以为自己是老虎……我说了一大堆,他就只会说什么。」
她叽哩咕噜的说著,现场没一个人听懂。
王老虎搔搔头,「什么?」
「哎呀,我肚子好痛!不好,我要拉屎啦!茅坑在哪里?」她把手往屁股上一放,跳了几跳,一副急得不得了的样子。
「在後面,你先把东西放下来。」
「不行、不行,这黄金得交给王老虎,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王老虎?说不定你是假的。」
「你!」他气呼呼的说:「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要把东西给我?!」
不管是谁托的,就算是这个小鬼送错了也不管,总之黄金先收下来再说了。
「我想怎么样?我想拉屎啦!你要黄金就等一下,我拉完屎马上出来。」她抓住裤腰带,一溜烟的往屋子里跑。
「老大,等这臭小子出来,我们就揍他一顿。」手下献计著,「抢走他黄金,别听他在那边罗唆了。」
「好主意。」王老虎点点头,「到嘴的吧肉没道理不吃。」
而且还被他骂个狗血淋头,不把他扁到连他妈都认不出来,那实在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众赌客们早已停止赌博,等著严幼幼从茅房出来,大家都想看看黄金百两长得什么模样,当然也有人不相信那脏兮兮的少年真有一百两。
「啊!糟糕啦!」
一道非常仓皇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只听见严幼幼杀猪似的大叫,「不好啦,你的黄金百两变成万两啦!」
大夥纷纷一愣,面面相觑。黄金百两变成万两?
「黄金掉到粪坑里啦!」
王老虎一听,一马当先的冲了进去,大家也你推我我挤你的抢著进去。
赵五娘见机不可失,悄悄的後退,转身狂奔冲出大门,还不忘谢谢老天。感谢赌神菩萨给我生了这么一个好女儿,不枉那天我在富贵赌坊痛了三天三夜才把她生下来。
赵五娘顺利落跑,完全没人发现到,因为他们全都往茅房冲去,急著抢救掉进粪坑的黄金。
一大群人抢著进去小得可怜的茅房,一下子就将毫不牢固的茅房给挤场了。
王老虎艺高人胆大,伸手一捞抓住即将沉没的包巾,奋力的将包袱往上一提。
他当然不知道严幼幼在将包袱丢进去的时候,故意打了一个巧结,那个结可以承受适当的重量,但用力一拉就会松开。
她还特地调了一下包袱在粪坑里的角度,好让人家可以惊险的抢救到那唯一没沾到「黄金」的角角。
王老虎一拉,包袱应声而起,成功的将黄金从粪坑中解救出来,大夥忍不住欢呼一声,拚命鼓掌暍采。
掌声未歇,那个好字还缭绕在空中,变故已经发生了。
王老虎拉起的包袱松开,里面大大小小,沾到「黄金」的石头四下飞出,倒楣的挨了好几下,不倒楣的也沾上了「黄金」。
一阵黄金石头雨从天而降,大家纷纷抱头走避,叫苦连天,臭不堪言。
王老虎气急败坏的狂吼著,「被耍了!把那臭小子宰了!」他脸上和脖子上的青筋全都冒了出来。
「在那边!」眼尖的手下吼道,扑了过去。
只见严幼幼正把手撑在墙头上,要翻墙出去,说时迟那时快,扑上去的手下已经抓住她的脚。
她大叫一声,另一只脚用力的往後一踹,「放手!」
那个身手矫健的手下当场被踹得鼻血直流、眼冒金星,却还是死命的抓住她的脚下放。
一堆凶神恶煞,气得快发疯的男人扑了上来,她哪里有不走的道理?
她马上使出吃奶的力气拚命的踢,这么奋力一挣扎,脚终於得到自由,而那只补过一百多次、沾满烂泥的臭鞋,就留在尽忠的手下手里。
她俐落的翻过墙头,把手举起来,在脑後挥了一挥,「先走了,不用送啦,哈哈哈。」
果然没有她搞不定的事,她真是太聪明了,厉害到她自己都有点受不了。
自己佩服自己,应该不会太臭屁吧?
谁叫她真的是聪明到绝顶了。
她一溜烟的逃命,但是追在身後的凶神恶煞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她跑了四条街後都还没甩掉他们,而且距离有逐渐缩短的趋势。
严幼幼终於意识到一个事实,她好像没有想像中的聪明耶。
槽了、槽了啦,赶快来个人。
「救命呀!」
虽然她一直认为叫救命有损她聪明伶俐的优秀形象,可是这时候也不得不扯开喉咙狂喊了。
「救命呀!失火啦!」
第二章
严幼幼努力奔跑,在大街小巷里逃窜著。
她一古脑的闯进一条小巷,迎面而来的是一匹巨大的马,还有那对著她高高扬起的马蹄。
她听见有人大叫,叫她走开。
可是她已经撞上去,而那人也没足够的机智和骑术,立刻想出办法避开她。
她睁大了眼睛,她的一生迅速在她眼前闪过……
这人突然冲出来,袁圆根本来不及避开她,眼看就要将她踩在马蹄下时,袁罄猛然往前一窜,抢在马前,一把抓住严幼幼的手腕,她一个踉舱就靠在他怀里。
他的手抓住她的後腰带,提气一跃的拔地而起,将她带上旁边民房的屋顶。
她自然而然的抓住他的衣服,傻呼呼的看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救命恩人,完全忘了自己畏高,一到高的地方就会腿软、想吐。
她目不转睛的盯著他。
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人来救她?
这么好看的人,是天兵神将吗?是老天派下来救她的吗?
「别挡路。」他冷淡的说,微皱的眉毛有些不耐的感觉。
「什么?」她是不是听错啦?
说她挡路?她刚刚差点被马踩死耶,应该问她有没有事吧?
会不会是因为她没有礼貌的谢谢人家的救命之恩,所以这个恩人不爽啦?
她旋即送上一个感激万分的微笑,「谢谢你救我。」
「我只是不想我妹妹因为一个冒失鬼而摔马,不用跟我说谢。还有,」他瞪著那只脏兮兮的手,「放开我的衣服,被你弄脏了。」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呀?」她竖起眉毛,凶巴巴的问著,将他的衣服揪得更紧了。
「就是那种意思,放手。」袁圆都已经跑远了,他可没那闲工夫跟这小乞丐在这闲聊。
「你看不起我喔!我这辈子最痛恨被人家看不起,不过是一匹小小的马儿而已,我街头小霸王严幼幼会没办法躲开吗?」她大拇指骄傲的朝自己鼻子一指,嚣张的说:「本人还没跟你算你多管闲事的帐。」
袁罄正想说话时,严幼幼的仇家已经追了上来,并且发现两个人就在屋顶。
「臭小子在那里!把他打下来。」
话一说完,石头棍棒齐飞,通通都朝严幼幼扔了过去。
身经百战的她知道这时候往不相干的人身後一躲,就能少些皮肉痛,於是她一溜烟的钻到袁罄身後去。
袁罄手一拨,脚一踢,将来袭的各式「暗器」全都拨到一边去,还不忘对严幼幼扔下一句,「放手。」
他是不打女人和小孩子的,不想为这小乞丐破例,这才好好的跟他说,叫他放开他的衣服。
他要是再大上几岁,他就送他一拳,让他变成大字型。
「哇,有功夫的?不赖、不赖。」她更加抓紧他不放,决意把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拖下水。
她从他身後探出头来,扯开嗓门叫起阵来,「哈,你们这群狗头,功夫练得比三脚猫还差劲,居然敢出来丢人现眼。
「笑死我啦!」她大笑三声,「看到我的靠山在这里,还不赶快夹著尾巴溜,想变成猪头的就上来吧。」
「有本事你们下来。」王老虎怒火冲天的骂道:「躲在屋顶上不是英雄好汉。』
「我本来就不是英雄好汉,有本事你们就上来呀!」她大做鬼脸,手自然放开袁罄的衣服。
袁罄觉得身後一松,纵身一跳,稳稳的落地。
「喂,你干什么?!」她急道:「快回来呀。」
妈呀,怎么这么高呀?
她要怎么下去?而下面等著把她剥皮的煞星又该怎么解决?
对於那群煞星她倒还不用太过担心,凡事都有解决之道,例如说一个爱管闲事又看不起人的混蛋,也是有可能捐出他的荷包来做功德的。
刚刚她钻到袁罄身後去时,顺手摸走他那满满的荷包了。
她露出一个笑容,朝著袁罄的背影伸了伸拳头,轻声说:「给你一个教训,别看不起人,哼。」
袁罄一落地,把他跟严幼幼当同夥的王老虎立刻吆喝手下围了上来。
「都让开。」
袁罄急著去追妹妹,也就懒得多加解释,更加不想被这群人缠住。
於是他边走边打,他所到之处都有人冲上来,然後下场都是飞出去或是跌倒。
「哇,好功夫!厉害、厉害!」
严幼幼居高临下,盘腿坐著鼓掌,隔山观虎斗,看得不亦乐乎。
「好一个猴子偷桃,漂亮!」
她叽叽喳喳的喳呼著,大力鼓掌、大声笑,一点罪恶感都没有。
而且她还跟著比划他打人的招数,想趁机偷学个几招。以後打架就不用出那些拉头发、抓脸、踢屁股的老招式了。
袁罄回头瞪了她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跟她解释,「那不是猴子偷桃。」
胡说八道,他像是会用那种下流招数的人吗?他还不想弄脏自己的手。
「随便啦。」她两手一摊,耸了耸肩,「後面有人偷袭耶。」
反正她根本什么武功招数也不懂,是想到就给他胡说一顿,管他是猴子偷桃还是黑虎偷心,都随便啦。
袁罄也不回头,脚往後一抬就将偷袭的人踹飞,然後继续往前定。
「喂,你去哪?还没打完耶!」
眼看他越走越远,严幼幼连忙出声喊他。
看得正精采呢,就这样收工好遗憾喔。
都怪那群饭桶太不禁打,人家一伸手、一抬腿,他们就哀哀叫的东倒又西歪,真是没用到了极点。
「喂,你别走呀!」
身前没人可以依靠,因此怕高的她下敢站起来,只好像小狗一样四肢著地,伸手招招他,「回来呀!起码你也得带我下去呀!喂!」
哪有人家这样的呀!
她一丁点都不想飞到屋顶上来,是他鸡婆把她拎上来的,就应该负责的带她下去才对呀。
「自然有人会帮你。」
他头也不回,展开轻功朝著妹妹溜走的方向追去。
虽然被耽误这么多时间,但是出城的路就这么一条,他也不怕把她追丢了。
「有人会帮我?」她狐疑的重复著他的话,提高声音问:「谁呀?」
「我!嘿嘿嘿,你死定啦!」
王老虎的头颅突然出现在屋檐边。
原来他要人找把长梯子来,严幼幼忙著看戏时,他早就悄悄爬了上来。
哇!」她大叫一声,「好没义气的坏蛋。」
看见这群饭桶架了梯子爬上来,也不告诉她一声,实在是坏得太过分了。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先扒了他的荷包,否则下场铁定惨到极点,说不定会提早去见阎罗王。
「王老大,你辛苦啦。」她陪著笑脸,勤快的搓著手,「这么高的地方,还劳驾你老人家亲自爬上来,小的实在是过意不去。」
人家说伸手不打笑面人,她都笑得脸快抽筋了,他应该不会揍她吧?
「你废话少说!」他小心翼翼的爬到屋顶,劈哩咱啦的折著手指头,一副要将她揍个痛快的狠样,「这笔帐该怎么算算,你自己说吧。」
「呵呵,王老大,大家都这么熟了,你跟我还需要客气吗?我怎么好意思跟你算帐?下如就这么算了吧!」
不然她斟个茶认错也行,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我肯,我的兄弟们肯吗?」他手指头朝後一比,一堆伤兵残将还躺著喊痛呢。
「我这里有一些钱,不如就给各位大哥拿去买点药吃。王老大,这是我的心意,你千万不要拒绝呀。」
她说得非常诚恳,一边拿出那个绣工精致、材质顶级的长型荷包来。
挺沉的又鼓,希望是大丰收,否则她可就死定了。
她拉开系带,伸手抓了一叠……银票?
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是盖了朱红色大印和元宝图案她是认得的。「这么大叠?」
不会吧,那人是神经不正常吗?没事带这么大叠的银票上街?害她有一点小小的过意不去,她从来都没有罪恶感的耶,现在却有了一些些了啦。
罪恶感对偷骗拐抢的小瘪三来说,是很要不得的大事耶,一旦有了它,那还混得下去吗?
王老虎一把就抓了过来,她手一缩,「干什么?!」
眼尖的他早已看见银票面额是一千两,而且还是宝利钱庄的银票哪!
「收钱呀!」他双眼发亮。「银票给我,我们的事就一笔勾销,快拿来!」
一张一千两,如果下面那一叠都是的话,那他就发了大财啦。
茅坑塌了、身上有「黄金」、手下挨揍,那都算不了什么,只有钱是性命呀。
「等一下、等一下啦!」
她把银票藏在身後,怎么样也要先私藏一张起来,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多少钱,但是看王老虎那种猴急样,一定不是小数目。
「小兄弟,这种事不能等的。」他上前几步,粗鲁的把她的手抓出来,一把就抢走那一叠银票。
「钦,那是我的……」至少也留一张给她嘛,全都拿走很残忍耶。
「闭嘴!」他乐呼呼的数著银票,「一、二、三、四……二十六,哈哈哈……」
王老虎乐得手舞足蹈,平白无故的多了两万多两的银票,叫他怎么能不高兴得快发疯了?
但是高兴过头的他很快就乐极生悲,忘了自己在屋顶,居然大跳起舞来,脚一滑就咕咚咕咚的滚下去。
砰的一声巨响,灰尘扬了满天。
「噢!」严幼幼伸手捣住眼睛,「一定很痛。」
「老大,你不能有事呀!」
「你不能死呀!老大!」
底下传来惊惶失措的手下们的喊声。
「放心啦!」她探头出去,好心的说:「死不了的啦!」
祸害遗千年呀,这饭桶这么坏,一张银票都不留给她,铁定会很长命的。
摔得七荤八素,浑身上下骨头断了一半有余的王老虎,微微睁开眼睛,强忍疼痛,咬牙道:「给我……狠狠的揍这臭小子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