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就是不像呀。」严拜加严肃的说:「咱们家幼幼皮粗肉厚不怕打,怎么可能被打伤了?我说她八成是撞邪。瞧瞧她!没事睑红红,又没闻到酒味,没喝酒会脸红?怪事呀!」
赵五娘下认同的说:「天气热、火气大都会脸红。」
「你看她没事笑什么?哇,又叹气了,那不是撞邪?」他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
是呀,一下笑一下叹气,一下发呆一下脸红,一下摇头一下出神,赵五娘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你这笨老头,她不是撞邪啦,你说咱们女儿今年多大啦?」
他搔搔头,脸上露出下确定的神色,「这个嘛,不是十三就是十四,再不然就是十五。」
「你这死老头,女儿今年十七你都不记得,成天光是会喝酒,真是个废物。」
「哪是呀。」他不服气的说:「幼幼是在大旱那年有的,绝对不会超过十五的啦。」
多出的那两岁是怎么回事?
「随便啦,那折衷,当她十六岁好了,十六岁是这样的啦。」想当年她十六岁时也是这样的呀。
「十六岁是怎么样?犯太岁是咩?」
「犯你个死人头。」她一掌打在他後脑勺,「你没看她那副咿咿喔喔的样子,我说她不是撞邪,是在想男人啦。这种事我最清楚了。」
「你又知道了。」他叽叽咕咕的说:「你十六岁时忙著想男人,别人可不见得跟你一样。」
「死老头,你说什么?!」她双手一擦腰,眉毛往上竖了。
「没什么、没什么。」他最怕她的扭耳朵神功了,还是赶快转移话题为妙。「我是说幼幼不知道要坐到什么时候,我肚子里的酒虫痒得厉害,想叫她给我打几斤酒回来。」
「打酒?!你有钱吗?」赵五娘这么一说完,又想到别的地方去。「这死丫头不知道看上哪一个小白脸,也不知道有没有钱。」
「你又在想什么?」看她眼睛发亮、笑容古怪,害他有点心里发毛。
上次她露出这种表情时就是他失身於她的那个晚上,因此他印象深刻极了。
「我哪有想什么?」她嘿嘿笑著说:「幼幼也大了,是不是该给她找个婆家呀。」
「找婆家?谁敢要她呀,还是别造孽好。」
不是他贬低自己的女儿啦,而是她的脾气连身为她爹的他部下敢领教了,怎么能害人吃苦。
「你那是什么话?咱们家幼幼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要是打扮起来呀,比我差一点点而已,哪个男人见了不会爱?I
他呿了一声,「比你差一点点?」
她一瞪,「干什么,我说错了吗?」
他支支吾吾的说:「没错、没错,老太婆你说得都对。」
「我当然都是对的。总之我有个主意,听我的准没错。」她附在他耳边悄俏说了几句。
他有一些犹豫的问:「会不会不太好呀?我泊幼幼吃亏耶。」
「你怕什么,她长这么大什么都吃过了,就是亏没尝过,放心,「一定成的。」
反正大家逃命习惯啦,捞点银子跑路也是好的嘛。
「说得也是。」想到香醇的美酒,严拜加也不得不投降,赞成妻子大人的主意。
丝毫没发现父母的图谋,严幼幼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
不知道还会不会遇到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脑袋里总是胡思乱想著昨天那个陌生人。
不过是救了她两次而已嘛,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自己干么一直挂念著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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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咚咚咚!
赵五娘提著锅子和锅铲,大刺刺的在人来人往的闹市敲了起来。
「来呀、来呀,快来看呀!晚来的就错过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啦!」
严拜加也扯开喉咙帮忙吆暍,「保证难得一见,错过可惜,识货的赶快围过来看,晚来几步的就遗憾一辈子啦。」
夫妻俩卖力的敲著、喊著,果然顺利吸引一堆好奇的人过来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仅此一次机会,错过就太可惜啦!」
赵五娘笑咪咪的拖出一个扭动下休的麻布袋,俐落的打开结,一个人影呼的一声钻了出来,大家都吓了一跳。
「是个人哪。」
「是个姑娘哪!」
「是个打扮得花花绿绿的姑娘。」
严幼幼气得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她好好的睡在床上,睡到半夜猛然被惊醒,她爹娘不怀好意的拿著麻绳压著她,将她手脚反绑,还用一块破布塞住她嘴巴。
後来她娘又替她换上一件丑得吓人的衣服,把她塞在袋子里抬到市集来,活像是要卖猪肉似的。
「这一位如花似玉、沉鱼落雁的美女赛西施,是我们夫妻俩的掌上明珠,今年十六岁,还没有婆家,所以呢,我们就想来个喊价招亲。」
别人抛绣球招亲太落伍了,还是喊价招亲比较新潮一点,而且都不怕被抄袭。
「规则很简单,底价是一百两,每次出价不能低於十两,喊过三次没人出价超过者就是我们的好女婿啦。」
赵五娘得意扬扬的说著,对於自己能想到这个好方法感到骄傲不已。
其实他们也不是真的要卖了女儿,这不过是个挣钱的办法而已。
反正他们一家子最厉害的本事就是说谎和逃命,骗骗有钱人的钱也不会怎么样,得手之後再举家逃命不就好啦!
「那跟卖女儿有什么两样?」狐疑群众好奇的问。
「当然不一样。」赵五娘正经八百的说:「卖女儿是银货两讫,嫁女儿可不同啦,我们两个老家伙是要靠女婿吃穿的,买一送二,划算得不得了。」
严幼幼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著爹娘。原来他们把她绑起来带到这里来,是为了把她卖掉呀?
严拜加心虚的低下头,生怕女儿对他们的行为感到失望,小声的说:「幼幼,爹娘不是真的要卖掉你啦,你娘说呀,有钱的老头子爱小姑娘,又死得快,骗钱特别容易啦。咱们骗骗他们而已,你千万别当真。」
严幼幼嘴巴被绑了起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呜呜的闷吼著,不断想挣开绑得死紧的绳子。
「如果真的是你们的女儿,为什么要把她绑成这副模样?」
「是呀,一定是拐来的。」
群众开始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真的是我们的女儿呀。」赵五娘连忙说:「我有证据的,我女儿屁股上有个桃花胎记。」
把她绑起来是怕她不合作,胡说八道的坏她的好事咩,只不过这种理由她说不出来。
「大家要是不信,我脱她的裤子给大夥瞧瞧!」严拜加也试图说服议论纷纷的人群。
严幼幼差点没昏倒,用肩头往她爹身上一撞,又呜呜的吼了起来。
「幼幼呀,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你再说一次好吗?」
「呜呜呜……」她用力的瞪著他,拚命的摇头,她把「放开我」说了八百多次了。
要骗人跟她说一声就好了,有钱赚她会不合作吗?爹娘一定是脑袋打结了,把她绑起来干么呀?
不会好好的跟她说,一家三口一起合作坑钱吗?
团结力量大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下懂,真是活该得穷苦一辈子了。
「要真是你女儿也不用脱裤子来证明,把这姑娘放开就得了。I如果是拐来的,那她一定会呼救呀。
「这个嘛……」赵五娘犹豫了一会,终於明白没有女儿的合作是取信下了人的,於是低声道:「乖幼幼,你别坏娘的事,回去买糖葫芦给你吃。」
严幼幼翻了翻白眼。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为了脱困,她还是点点头,表示会配合,於是赵五娘赶忙松开她的手脚。
「绑疼了你没有?」
严幼幼努力把嘴里的破布挖出来,随手塞到她爹手里,「快穿上。」
「多谢。」严拜加感激的说:「没穿袜子我还真有点冷咧。」
昨晚慌乱之中找不到东西堵她乱骂的嘴,所以老太婆扯下他的袜子塞住,也真难为女儿她在被臭死之余还想到他脚会冷,赶紧把他唯一的一只袜子还他,真是个贴心的好女儿呀。
第四章
袁罄是个负责任的人。
但同时,他也是个爱面子的人。
对於那遗失的银票,他一句也没提,反正已经全数追回了。
祝大人开心的跟他道谢,觉得他真的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他也只能苦笑著接受他的谢意,然後踩苦心虚的脚步定出祝府。
那个臭丫头害他差点损失两万多两,实在是可恶透顶了,更可恶的是,他还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她。
「哈,这不是我的好兄弟吗?居然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太巧了。」
他转过一个街角,迎面而来的是笑嘻嘻、故作惊讶的乐相似。
「是吗?还真是巧。你等多久了?」
巧遇?还真的呢,这家伙明明是故意在这里堵他,等著插一脚的。
「还好,也不怎么久,你知道我一向很有耐心的。」他兴高采烈的说:「我们上哪里去找人?」
这么有趣的事也不通知他一声,兄弟做成这样很伤人喔。
还好安平王妃很懂事,都会把事情告诉他,不过如果她在说的时候别哭哭啼啼的,害他还得拚命安慰,那就更好了。
「我怎么知道去哪找人?袁圆是存心躲的,我找不到。」
乐相似故意暧昧的一眨眼,「你还跟我装傻喔,袁家有什么事瞒得过我?你昨晚跟安平王爷商量的那件事我一早就知道了。」
原来袁罄这小子早就有找人顶替的打算,还运气不错的遇到个相像的。
他保密功夫还真是不赖,昨天自己提出建议的时候,他居然一点口风都不漏。
乐相似一知道这件事就迫不及待的想贡献一己之力,所以在知道袁罄到祝府拜访时,立刻前来堵他,还装出一副巧遇的样子。
「看到你出现在这里,我就知道你知道了。」袁罄摇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你要是真想帮忙,就别插手这件事,那就是帮我一个天大的忙了。」
「话不能这么说呀,我们是好兄弟,是过命的交情,你有困难,我当然义无反顾的伸出援手。」
看他一脸正义凛然,袁罄忍不住开他玩笑,「你对我们家的事情老是这么热心,说实在的,我还真有点伯呢。」
「怕什么?」乐相似难得的俊脸一红,有点支吾的说:「我的为人你还不了解?你当我是想趁乱占便宜吗?」
「我没那么说。」袁罄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你一点企图都没有,纯粹是做人太好而已。」
最好是这样而已。很多事情,他就算是知道了,但也无能为力,只能当作什么都下知道。
「本来就是这样嘛。」他高兴的说:「那我们现在要上哪找人?」
「我怎么会知道?她身上有脚,哪都能去,我怎么知道上哪找。」
袁罄原本以为只要命人守住钱庄,遇到拿那些银票来兑换银两的就先抓起来问,一定能找到她的。
毕竟她可是拿走他大叠银票,没道理不去兑换。
结果这招守株待免居然抓到一窝身上带伤的地痞流氓,都是被他打伤的。
他们一看见他就像见了鬼一样,那个浑身绑满白布条,显然外伤不少的王老虎还一边骂、一边用仅剩的一只好手槌床板,把那个「臭小于」骂了一顿,还诅咒他给河里的鱼虾吃个乾净,然後放声大哭他冒著生命危险得到的银票居然是小王爷的。
就这样,袁罄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拿回了银票,但还是不知道那姑娘打哪里来的,而这群可怜的流氓吃了大亏,一样也搞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来头,竟然一个人就将他们搞得如此人仰马翻。
「是喔。」乐相似一脸失望的说:「那现在怎么办?」
「你问我喔?」袁罄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摇了一摇,「不告诉你。」
要找一个扮成少年、成天在街上鬼混的姑娘家有什么难的?
只要多走几步,多问几个人,一定有消息的。
毕竟她实在太令人印象深刻了,相信见过的人都不会轻易忘记她那张嘴。
就算真的找到她,後面的问题也还是一大堆,下知道该怎么解决呢。
叫一个小乞丐、女流氓来冒充郡主,跟太子相亲的事情实在是太离谱,可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没关系,我就跟在你後面,你告不告诉我都一样的。」他不死心的说:「总之,这个忙我是帮定了。」
就算是天打雷劈他都要帮袁家度过这个难关,谁叫他……唉,对不起人家呢!
「你真要帮忙吗?」袁罄微笑著看著他,「有个忙你一定帮得到。」
「你尽管说。」他拍著胸膛,豪气干云的说:「我是上刀山下油锅,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不用赴汤蹈火,上刀山下油锅更加下必。」他伸手搭住他的肩头,低声说:「跟我说袁圆在哪就好。」
乐相似一愣,立刻哈哈的笑了几声,「真有趣,你真会开我玩笑,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呀,呵呵,」
「对呀,我开玩笑的。」袁罄也跟著笑,「好笑吧?」
「哈哈哈,真的挺好笑的。」他捏了一把冷汗,在心里偷偷的谢天谢地。
还好是开玩笑,吓死他了,他还在想是哪里露了马脚,袁罄怎么知道他跟袁圆溜了的事有关系?
袁罄看了他一眼,也笑笑的,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乐相似觉得这个话题太过危险,连忙找别的东西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那里在干什么?」他指著前面一大群围拢的人,好奇万分的说:「这么多人,一定有热闹可以看。」
他伸手把袁罄一拉,「瞧瞧去。」
「没那个工夫。」袁罄觉得好笑,但还是让他拉著走,「喂,办正事要紧,别耽误了找人的时间。」
「看一下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他努力的在人群里前进著,可是围得密密麻麻的人群,让他既挤不进去,也看不见前面到底有什么好东西。
更离谱的是,这挤成一团的居然都是男人,凑热闹不是女人的专利吗?
男人跟人家看什么热闹呀?
他忍不住著急的说:「这么多男人都吃饱了没事干,跑来这里跟人家凑什么热闹?」
袁罄好笑的说:「阁下似乎没资格说这句话。」
他话一说完,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神经病呀,刚刚说了喊一声一口价是十两,你喊了七声是七十两,底价刚刚喊到了一百一十两,所以是一百八十两。」
「我那是鼻子痒,不小心打了个喷嚏而已。」
他是有喊价,不过没有一次喊到七十两的道理呀,这小姑娘长得娇滴滴的,怎么这么凶呀?
花一百一十两带回家暖被窝是不赖,不过那七十两就真的太冤枉了。没人跟他竞标,他是一家独大,不应该多花这些冤枉钱才对。
「你没事打什么喷嚏?都成交了你想赖帐呀!」严幼幼擦著腰,气呼呼的说。